為了逃離叛將追擊,拓跋騰不得不領著部下闖進死亡之谷──那是前「霽川國」領地,但國已滅、霽川族人四散流落外地,此處本是荒涼廢墟,為何他們在此處休養不過一日,卻陰錯陽差誤闖進一座地底冰宮,宮裡還有個沈睡的女子?再怎麼說,一個小姑娘絕無可能孤零零地活在冰宮裡,她早該沒命,可竟然僅是昏迷,又因他而清醒過來?!他從未見過如她這般清麗純真的美人,況且她一醒來,目光便跟著他不放,像個惹人心憐的小動物;但他肩負重任又陷入危難,怎能帶著她?真要狠心離開,他卻放不下,難道他這一族之長,真為她著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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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 葬
下雪了。
烏濛濛的天空灑下片片純白,飄飛至石墩縫間、樹林尖梢,靜靜悄悄的,灑落一方冷寂。她轉身望向屋外,頭上純金打造的頂冠垂墜因突來的晃動,發出一陣清脆聲響,閃動耀眼的金黃色澤。
「你們聽到了嗎?」她輕輕開口,似在自問自答。「雪狼的使者好像來了。」
白雪覆蓋的天地間,靜謐如常,除了房裡一陣暗暗的啜泣聲,他們什麼都沒聽見。
她轉身移垂視線,望向雙手高捧托盤、單膝跪在門邊偷偷垂淚的貼身小廝,蹙緊眉問:「扎克,是你在哭嗎?」
「回公主,沒有。」約莫十二、三歲的男孩強忍情緒,不敢抬眼多看主子一眼,但微顫的哭音早已洩漏心中濃濃的不捨。
「萌兒,妳別怪妳父王,他也是身不由己的啊……」接過小廝手上的托盤,身旁梳高髻簪步搖、身著靛藍絲緞的賢王后再也忍不住淚水,心疼地開了口。
儘管心中百般不捨、千般不願,但這一切是神巫降旨,是神揀選了她的女兒,就算貴為一國之母,她也只能服從君王、遵從神意,眼睜睜看著唯一的女兒犧牲奉獻而無能為力。
「女兒明白。」眼眶有些濕熱,嘴角卻噙著微笑,她企圖用最後的堅強安撫傷心的母親。「這是女兒的福氣與使命,母親該替女兒高興才是。」
華貴的衣冠盡顯身分的特殊與尊貴,也代表責任與宿命。
好幾個世代以來,霽川國都不曾再以「獻公主」的方式來求取百姓的生存,可如今,世事變化,為了她最親愛的族人,為了她最鍾愛的父王與霽川國,就算心有所懼,她亦無怨、無悔。
見女兒始終腰背挺直,勇敢面對無可掌握的命運,賢王后更是淚如雨下,但也只能強迫自己揚扯嘴角,努力以微笑送走女兒。
「來,這是妳父王特地賞賜給妳的。」賢王后親手拿著托盤,遞來她面前,上頭是一碟精緻小巧的花式甜糕與蜜棗。
天,這是一份多麼貴重的賞賜!
「謝父王恩賜。」她躬身謝旨,深深感動。
淚眼迷濛了視線,微顫的手指輕拈起一顆蜜棗遞入口中,這酸……含些許的甜,伴隨沒入唇角的淚鹹,一起緩緩滑入喉間,令她不禁哽咽。
近年來,終年的大雪酷寒,讓原本富庶繁盛的霽川國早已面臨無獸可獵、無糧可食的困境,連對外聯繫鄰國的通路亦被冰封阻絕,基本的貿易往來都難進行,百姓生活日漸艱難,飢寒交迫者眾,儘管只是一塊小小的糕點,對身為公主的她而言,仍是極度的奢侈。
這一口一口,都含著父王對她的愛呵!
須臾,時辰已到,外頭傳來一聲號角長鳴,那是儀式開始的信號。
噙著淚,嚥下最後一口滿足與感動,她轉向賢王后,道:「請原諒女兒不能再天天向父王與母親請安了,請您和父王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女兒大了,終究有遠嫁他方的一天,賢王后點點頭,就當這一天提早到來了,心裡也好過些。
與母親拜別後,她肩負尊貴的任務步出屋外,迎接她的,是石陣廣場上排排跪拜的民眾百姓,以及冷冽刺骨的寒風。一聲長而沈的狼噑自遠方傳來,她仰起頭,眺望霽川國的聖山,白雪皚然間,隱約可見一頭白狼佇於山頭——
是雪狼派來接她的使者嗎?
她定住腳步,直盯著那頭雪白色的狼,看得有些出神。雪花片片,飄落在白皙透紅的臉上,轉瞬間,黃金頂冠亦覆上一層薄雪。
此時,號角聲再度響起,似在聲聲催喚。
「公主,時辰到了,走吧。」身旁的祝巫出聲提醒。
臨走前,她似乎放不下心,又回頭對身後已哭趴在地上的貼身小廝,說道:「扎克,別哭,你可是個男孩呢,要抬頭挺胸!」這鼓勵,更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似的。
「是,公主!」以手背抹去淚水,男孩終於勇敢抬頭望向她,努力將她美麗的笑臉深深烙印在腦海中——
旋過身,不再遲疑地走往石陣廣場中央。石階頂上,正在作法祈福的大神巫與她親愛的父王早已盛裝等待著她。
面朝聖山、仰望著天,她舉步跨上階梯,一階又一階,終於站上了這平日神聖不可侵犯的聖地。
儀式開始,凍得失去知覺的手指,顫顫巍巍接過大神巫手中的聖酒。
她就快成為雪狼神的新娘了,這是她的福報、她的幸運。
再見了,她的家人!再見了,這一片伴她成長的山川、她最愛的霽川國!
希望老天爺能聽見她的祈求,讓大雪紛飛的天候改變,讓她的族人日後都能天天吃得飽、穿得暖,讓霽川國再現往日榮景……
閉上眼,捧著聖酒一飲而盡。她相信,待她再睜開眼時,她便能見到傳說中守護霽川國的雪狼神——她的雪狼神。
第一章
許久之後——
荒涼的北國之境,一望無垠的遼闊蒼茫,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嗒嗒而來的馬蹄聲,打破天與地的一方寧靜,在無邊的礫石草原上捲起滾滾風沙,呼嘯而過的是一片肅殺之氣。
整整一天一夜,十名重裝快騎未曾停歇他們奔馳的步伐,拚命策馬西行——為了使命,也為了保命,即使兵累馬疲,也不敢有絲毫鬆懈。
「等、等一下……大家……等我啊!」逆著強風,落在疾馳隊伍後方的一名男孩騎士緊張地朝著前方大喊。
「快跟上!」前方的隨從武士回頭對落後的同伴催應道,完全沒有緩步的打算。
「可我的馬……」快不行了!
咻!
又來了,這些人真是陰魂不散!
咻!咻!
可惡!難道他們都不會累的嗎?非要置人於死地!
咻!咻!咻!
身後持續傳來箭矢飛射的尖銳聲響,男孩回頭一瞧,忍不住直犯嘀咕。
前是追不上的同伴,後有步步迫近的追兵,說什麼都只能咬牙硬逼愛駒卯起來沒命地跑。沒辦法,雖是賤命一條,可留著至少對族人還有點用處——尤其是對首領,就算要死,也得死在保護首領才行,而非因跑太慢被射死。
何況他們還有要務在身,現在還不能死呢!
「過河,大家當心!」
寬長綿延的大河橫亙前方,阻絕去路,領著快騎兵團的為首男子高喝一聲,率先策馬入河。融冰的初春,河水依舊寒凍入骨,馬匹揚著蹄不安地嘶叫,似乎拒絕再前行,眾人小心駕馭,才能勉強控制坐騎過河。
「弩赤,你快點!」好不容易跟在首領身後驚險過了河,多羅立刻回頭朝還在對岸的男孩喊道。
明顯落後同伴讓弩赤心急如焚,他試圖安撫抗拒過河的馬匹,幾乎要被甩下馬背;後方,敵人將至,讓他進退兩難。「你們先走吧,別管我了!」隔著長河,弩赤朝對岸同伴喊道,已抱著必死決心。
「你這笨蛋!廢話少說,快滾過來!」多羅失去耐性,氣急敗壞地大喊,直想衝回去將弩赤這笨小子痛揍一頓。早知道就不該答應幫忙說服首領,帶弩赤一起跟來,反而拖累大家。
「我去帶他,你們先走吧!」
高踞馬背上的拓跋騰迅速指示,毫不遲疑地策馬回頭,企圖過河去協助屬下脫困。與其他人的粗革衣飾不同,他身披白皮貂毛,顯現身分的權貴與不凡,而他狂恣不羈的黑髮飛揚怒張,更散發驍勇善戰的強人之勢。
「首領!」眾人同時驚呼出聲。
多羅反射性地要跟著拓跋騰回頭。
「多羅,帶人先走!」拓跋騰厲聲阻止,並朝另一名高大的男子下令道:「闊刃,你協助多羅,帶大家改為上溯而行!」
「上溯而行?!」眾人更加駭然莫名,以為聽錯了。
他們原定一路西行趕往西提國,若是突然改往此河的上游方向而去,那不就表示……望向不遠處兩座高聳入雲的雪白山峰,以及夾於兩山之間的峽川,眾人不禁打起冷顫。
只要是像他們一樣生長在鄂朔一帶的民族都知道,前方那峽川是有名的死亡之谷,易進難出,向來無人敢靠近,若真的朝那方向而去,最後恐怕真會被逼上死路。
眾人對此都有疑慮。「可那裡是……」
「這是命令,快走!」拓跋騰吼道,騎著高大駿馬入河。
「是!」闊刃率先領命。「走吧,多羅!」
雖很想跟拓跋騰同進退,但多羅還是聽命行事,帶著首領身邊的五名死士及其他同伴先行離去,只是在調頭前,他忍不住回過頭看了波流中高大挺碩的身影一眼……是了,就算前方是死路一條,他們都會勇敢前行,因為那是忠於族人的表現!
八人馬不停蹄、一路狂奔,直到逼近峽川入口,見到了一塊寫著「霽川國」的斑剝石碑,才紛紛勒馬急停——
「不能再前進了!」大鬍子馬金開口提醒,指著石碑道:「瞧,再過去恐怕就是傳說中的……」詭譎的氣氛阻止他再說下去。
「先在這裡等一會兒吧!」多羅決定道,臉上因緊張奔馳而泛紅出汗。
回望來路,仍不見拓跋騰與弩赤的蹤影,眾人惶惶不安。
此行,他們該拚盡全力追隨保護拓跋騰才是,畢竟他現在是達瓦族人全部的希望、唯一的救主,身肩族人的寄託,可不能出事。
「現在該怎麼辦?」冷風颼颼中,有人提問。
「還是回頭去瞧瞧吧!」大鬍子馬金提議道,大不了跟敵人決一死戰,殺他個你死我亡。
「不行!」儘管心裡比誰都急,多羅此刻反而冷靜道:「我們必須聽令行事。」拓跋騰要他們先行來此,必有其用意,他們不該違背命令。
「可這樣枯等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們必須做點什麼才行!」馬金急得鼻孔噴氣,粗獷直率的性子讓他無法困待原地等待未知,況且,坐以待斃也不是他們達瓦族人的作風。
拓跋騰遲遲未出現,該回頭尋人?繼續前行?抑或是留在原地焦急等待?眾人爭論不休。
「聽多羅的吧!」最後,闊刃沈聲開口,選擇站在多羅那一邊。「首領要我們先走一步,就是不想大家都涉險。」
多羅瞥了闊刃一眼,更加平心定氣。「瞧,闊刃也都這麼說了。」他的支持是股穩定的力量。
「好吧好吧,那就等吧!」馬金粗聲粗氣道,少數還是服從多數,可這種心頭提著吊桶、七上八下的滋味,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遙望霞紅色的西方天際,他們知道時辰不多了,一旦太陽下了山、入了夜,這雪山峽谷一帶勢必更加寒凍蝕人。
「他們來了!」倏地,有人大喊。
遠方,奔馳而來的捲土揚塵帶來希望,但……只有單騎?怎麼會?
「是弩赤!」馬金先認出來人。
「快!往峽谷裡去!」遠遠地,弩赤騎在馬上,朝眾人拚命大喊:「這是首領的命令!快跑!」很明顯的,後有追兵。
眾人聽令,急忙拉韁策馬,繼續往前行。
「人呢?」多羅一邊帶人往山川深谷處奔逃,一邊不停回頭,夾著蕭蕭的風聲大聲追問面色蒼白的弩赤。「首領人呢?」
像是回應眾人疑惑似的,才往前奔馳沒多久,後方即刻傳來一陣猛烈的馬蹄聲,快速追上他們——是拓跋騰。
他肩頭上原本披覆的雪白色貂毛已染成觸目驚心的鮮紅——
「快,入石陣林去!」拓跋騰手持月形彎刀,疾馳中仍果斷喝令,顯然他才剛自一場浴血奮戰中脫困,在他身後,捲著滾滾黃土而來的是追了他們一天一夜、奉命前來奪取拓跋騰性命的叛將吉布。
敵人志在殲滅他們,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入谷之路險峻難行,他們還是冒險前進,儘管前方就是達瓦先祖再三耳提面命別輕易靠近的「死亡之谷」,如迷陣般的巨石之林滿布其中,他們也別無選擇,只能孤注一擲——這或許是擺脫追兵的最後一步險棋。
果然,吉布領著上百名騎兵追到峽川口,一見到寫著「霽川國」三個大字的石碑,宛若見到鬼似地紛紛慌忙地緊勒韁繩,戛然止步,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該死!」吉布大聲咒罵一聲。
「還要不要……再追?」一旁侍從戰戰兢兢地問,猛地停下步伐的馬匹,仍不斷踏蹄噴氣。
吉布鐵青著一張臉,進退維谷。他要取拓跋騰首級,但可不想連自己的命也賠上,所有人都知道這「霽川國」舊址是一塊禁地,幾十年來,誤闖此地者,幾乎無人可以活著出來。
「就守在這兒。」他下令道,嘴角露出一抹已奪勝利的邪笑。
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此谷是個封閉凹谷,只要他們堵死這唯一的出入口,料想拓跋騰插翅也難飛,再加上此谷內極凍極寒,早已草木不生、無獸可獵,不出半個月,待他們彈盡糧絕、飢寒交迫,自然被迫出谷,或者命喪谷中,到時他們便可不費吹灰之力,順利回去交差。
「大家都累了,今晚咱們就在此紮營吧!」吉布宣佈道,又瞟了眼寫著「霽川國」的石碑,勝利之心更加篤定。
只要除掉拓跋騰,讓達瓦族人失去靠山,相信在不久的將來,達瓦族的命運很快就會像歷史傳說中的「霽川國」一樣,徹底從這世上消失——
雪 葬
下雪了。
烏濛濛的天空灑下片片純白,飄飛至石墩縫間、樹林尖梢,靜靜悄悄的,灑落一方冷寂。她轉身望向屋外,頭上純金打造的頂冠垂墜因突來的晃動,發出一陣清脆聲響,閃動耀眼的金黃色澤。
「你們聽到了嗎?」她輕輕開口,似在自問自答。「雪狼的使者好像來了。」
白雪覆蓋的天地間,靜謐如常,除了房裡一陣暗暗的啜泣聲,他們什麼都沒聽見。
她轉身移垂視線,望向雙手高捧托盤、單膝跪在門邊偷偷垂淚的貼身小廝,蹙緊眉問:「扎克,是你在哭嗎?」
「回公主,沒有。」約莫十二、三歲的男孩強忍情緒,不敢抬眼多看主子一眼,但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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