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身皇子【亂點鴛鴦之二】

楔子

京城近郊，有一大片鬱鬱蒼蒼的山林，林間小徑涼爽幽靜、鳥語花香，偶爾有幾隻活潑的野兔蹦蹦跳跳地從腳邊竄過，再深一點的山林中，更有許多山禽野獸出沒，而那兒，就是獵戶們大展身手之處。
午後烈日下，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地傳來，放眼望去，約莫有六、七名男子正騎著駿馬奔馳而來，為首的是一名十八歲的少年。
在那張神采飛揚的年輕臉龐上，有著俊俏好看的五官，眉宇之間盡是自信的光彩，渾身更是散發出一股尊貴優雅的氣質。
他名叫駱卡恩，是西拉瓦國的皇子。西拉瓦國位處西南，國土雖然面積不大，但是兵強馬壯、富足繁榮，近百年來和中土朝廷一直維持著良好的關係。
這一次駱卡恩跟隨父皇駱札斯來到京城，主要是來覲見中土皇帝，並奉上貢禮表示友好。
由於提前幾日出發，他們抵達京城後，還有充裕的時間可以四處看看，而性喜射獵的他，這天下午便閒不住地帶著幾名侍衛一同策馬入林。
在進入山林之前，駱卡恩勒住了馬兒，回頭望著隨行的侍衛們——
「聽說這座山林深處有不少猛禽走獸，咱們來比試比試，以一個時辰為限，若你們的收穫能勝過我，重重有賞！」
隨從們一聽，紛紛笑道：「皇子的身手不凡，不論射騎、武功都是西拉瓦的第一高手，咱們這些屬下怎會是皇子的對手呢？」
駱卡恩聽了，朗聲笑道：「你們個個都是萬中選一的勇士，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等會兒可不許相讓，否則我就算勝了也會不高興，知道嗎？」
「是！屬下們一定盡力而為！」
「好！認真的比試才有意思！來吧！看看誰今天的運氣比較好！」
駱卡恩叱喝一聲，胯下的馬兒立刻揚蹄疾奔，侍衛們也立即跟了上去，一行人不一會兒便深入山林。
騎術卓越的駱卡恩，很快就跟身後的侍衛們拉開了距離，一路往山頂的方向急速奔馳。
就在他接近山頭之際，馬兒的情緒忽然變得有些不安，而駱卡恩也直覺地感到附近潛藏著危機。
他讓馬兒停下腳步，自己則屏氣凝神地環顧四周，注意著身旁的動靜，沒多久，就在一處樹叢間發現了一頭約莫一歲多的幼虎，那漂亮的斑紋毛皮在陽光下閃著美麗的光澤。
從幼虎那蓄勢待發的匍匐姿態，駱卡恩知道牠正打算撲向獵物，而那倒楣的目標是……
當駱卡恩的目光落在那頭幼虎的目標時，不禁大吃一驚，變了臉色。因為那並不是他原先以為的野兔或山狗，而是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女孩！
眼前的情況危急，不容駱卡恩有片刻的遲疑，他迅速抽出一箭瞄準射出，咻的一聲，鋒利的箭矢準確地射中幼虎的身子，讓牠瞬間重傷倒地，不再具有半點威脅性，但即使如此，駱卡恩仍不敢掉以輕心。
過往的經驗告訴他，在幼虎還沒完全成熟獨立之前，母虎肯定隨時伴隨在身邊，果不其然，藏身在不遠處的母虎一發現自己的孩子被傷，立刻被激怒了，牠齜牙咧嘴地要撲殺那名女孩，而一旁還跟了另一隻幼虎！
「糟了！」
駱卡恩咬牙低咒了聲，一頭兇性大發的母虎可不是好惹的對象，若他只是自己一個人，或許還有辦法毫髮無傷地全身而退，可他一方面要對付狂怒的母虎，另一方面還要保護女孩的安全，那就相當棘手，更別說還有另一頭幼虎了！
他瞇起黑眸，知道這時最需要的就是冷靜，幾乎是出於反射動作地，他再發一箭，射中了母虎的身體，可母虎十分強壯，光那一箭並無法立即致命。
眼看情況危急，駱卡恩只能奮不顧身地撲上前去，一腿狠狠地將受了傷的母虎踹到一旁，並在自己的手臂被另一頭幼虎抓出一條深深的血痕之際，抱住嚇傻了的女孩，滾向一旁。
為了帶她避開致命的危險，駱卡恩撲上前的力道相當強勁，而他們滾倒的方向不幸正是對著懸崖的下坡，在他驚覺不對的時候已收不住勢子，兩個人竟就這麼硬生生地摔了下去！
「呀——！」
女孩忍不住發出驚懼的尖叫聲，駱卡恩臉色也變了，但他努力保持鎮定，眼明手快地一手抓住生長在山壁的藤蔓，止住了兩人的墜落。
他迅速環顧四周，發現不遠處的山壁有個看起來還算安全的洞穴，應該可以容納他們兩人暫時安身。
當機立斷的他，一手緊摟著嚇得快魂飛魄散的女孩，另一手則抓牢了藤蔓，盪啊盪的，試了幾次後，總算躍入了那個山洞。
「……好了，沒事了。」穩住兩人的身子後，他一緩過氣來，便連忙安慰著懷中的女孩。「妳別怕，沒事了……」
「唔……」過了好一會兒，被嚇壞的女孩才回過神來，然而一想到剛才的可怕經歷，她便忍不住放聲大哭——
「嗚嗚……嗚嗚……好可怕……我以為我死定了……嗚嗚……」
「放心，已經沒事了，妳沒有死，也不會死的，別哭了。」
見她似乎沒聽見他的話，仍激動地哭個不停，駱卡恩只好任由她在自己懷裡哭成梨花帶雨的淚人兒，並暗自衡量著目前的情況。
以他們此刻身處的位置，想要靠自己脫困恐怕辦不到，但是他一點也不害怕，因為他相信他的侍衛們會發現他的馬兒，會發現山頭那隻被他射殺的幼虎，也會發現他們一路滾落山崖的痕跡。
只要一聽見侍衛們搜尋他的動靜，他再呼喊回應，讓侍衛們知道他們被困的位置，那些侍衛自然會想法子救他們。
「別怕，我向妳保證，不會有事的。」
駱卡恩一邊輕聲安慰，一邊低頭端詳懷中的人兒，只見她有著一張粉雕玉琢的俏麗臉蛋，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巧可愛的嘴兒，可以想見，再過幾年，她肯定會出落成一個美麗嬌媚的女子。
從她身上穿著的上等衣料，不難猜出她肯定是出身富裕的千金小姐，說不定還是哪個王公貴族家的女兒呢！
就在駱卡恩打量她的時候，情緒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蘇水灩也抬頭望著這個救了她的大哥哥，那張俊俏帥氣的臉孔讓她看得幾乎忘了眨眼，原本嚇白了的小臉也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
十三歲的她，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太小，雖還不識情滋味，可一種隱隱約約、幽幽微微的情愫，已宛如微風輕吹過湖面，撩起了細細的波瀾。
「小妹妹，妳怎麼會一個人跑到深山裡來？真是太危險了。」
「我才不小，我已經十三歲了。」蘇水灩輕聲抗議，隨即解釋道：「我娘在這山裡的尼姑庵裡修行，我是來探望她的，後來……我在尼姑庵的後院發現了一隻貓兒，我想跟牠玩，結果貓一路跑，我就一路追……最後貓不見了，我也迷失了方向，好像愈走愈遠，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蘇水灩身為當今皇上最疼愛的六公主，她的母親本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後來看破紅塵出家，父皇便在京城近郊蓋了座尼姑庵讓娘靜修，而她則每個月都會來探望娘好幾回。
「尼姑庵？」
駱卡恩想了下，剛才他在上山的路途中確實有經過一座尼姑庵，若她所說的就是那裡，那她還真是跑得太遠了。
「大哥哥，我們是不是回不去，一輩子要在山洞裡？嗚嗚……我不要……」蘇水灩說著，又害怕地啜泣起來。
「不會的。」駱卡恩幫她擦掉眼淚，這麼可愛的一個女孩，實在不適合哭泣。「放心，我是西拉瓦國的皇子駱卡恩，我的侍衛們等會兒一定會找來。」
「駱……卡恩？」
「嗯，駱卡恩，這三個字是這麼寫的。」駱卡恩拿出隨身的短劍，在一旁的石壁上刻了自己的名字。「妳別擔心，我保證我們一定可以平安無事地離開這裡，我還會親自護送妳回到妳娘身邊，這樣可好？」
「不，不用了。」蘇水灩連忙搖頭。「你只要送我到尼姑庵附近就行了，我可以自己進去的。」
她顧著追貓卻差點被老虎給吃了，這事兒要是讓父皇知道了，說不定以後不許她出宮來探望娘，那可怎麼行？
駱卡恩笑了笑，以為她只是單純的害怕被她娘責罵。
「好，我送妳到尼姑庵附近安全的地方，這樣行了吧？」
他笑著將短劍收入鞘中，本想置回腰間，忽然轉念一想，將那把綴著寶石的短劍交到蘇水灩的手裡。
「這個給妳吧！」
「咦？要送我嗎？」蘇水灩驚喜地望著手中的短劍。
「是啊！倘若日後妳遭遇什麼危險的時候，說不定可以用來防身——當然最好是派不上用場，不過總是有備無患嘛！」
「謝謝大哥哥，這把短劍好漂亮啊！」
聽了她的話，又見她愛不釋手地把玩著短劍，駱卡恩不禁搖頭失笑。果然是女孩子，注重的是物品的美觀而非實用。
見他笑了，蘇水灩注意力瞬間從短劍又回到了他身上。
望著那張迷人的笑臉，她白皙的小臉又浮上淡淡的紅暈，在十三歲這個對感情似懂非懂的年紀裡，她將這個救了她一命的大哥哥給放進了心底，同時也記住了他這張俊朗帥氣的笑臉。

第一章

五年後——
午後，徐徐的微風拂面而來，讓人的心情為之放鬆。
「公主，今兒個宮裡可真是熱鬧呀！」宮女一邊幫蘇水灩梳妝打扮，一邊開口說道。
「那當然嘍！」蘇水灩揚起嘴角，心情不錯。「今天可是父皇的壽誕，除了皇親國戚之外，幾個友好的小國也都前來祝賀，當然熱鬧！」
「是呀！」宮女輕笑道：「奴婢還聽說，這次西拉瓦國的皇子駱卡恩也隨著他父王一起前來祝壽，大家都說他俊美無儔，英挺瀟灑，不知道……」
「等等！」蘇水灩的臉色忽然一變，忙追問：「妳……妳說那個西拉瓦國的皇子叫什麼名字？」
「呃……」宮女愣了愣，不懂公主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但還是據實回答。「叫駱卡恩呀！」
真的叫駱卡恩！
這個名字，她這幾年來一直不曾忘記過，而這個西拉瓦國的皇子，會是當年救了她一命的大哥哥嗎？
正當蘇水灩情緒激動地希望能夠立即確認，忽然聽見外頭有幾個宮女在喊著一隻叫做「球兒」的貓咪。
那隻貓兒雖是宮女養的，可她有時也會抱來逗弄玩耍，很是喜歡那隻機靈漂亮的小傢伙。
「怎麼了？球兒不見了嗎？」蘇水灩關心地出去詢問。
「回公主的話，球兒已經不見了一陣子，到處都找不到。」
「這樣啊！我也幫忙找找好了！」
蘇水灩跟宮女們分頭找貓，而就在她接近宮中的一座蓮花池畔時，聽見前頭有群奴才們在叫嚷著——
「唉呀！有隻小畜牲落水了，那不是一個叫小碧的宮女養的貓嗎？怎麼會掉進池子裡呢？」
「大概是貪玩不小心摔下去的吧？怎麼辦？要救嗎？牠在池子中央，要救的話非得要跳入池子不可。」
「唉呀！這麼冷的天氣，池水一定凍得跟冰一樣，跳下去豈不是冷死了？算了吧！我瞧牠也快溺死了，等牠一命嗚呼了再撈起便是，反正不過是個奴婢養的畜牲嘛！有啥重要的？」
聽見奴才們殘忍的話，蘇水灩簡直快氣壞了！
正當她準備上前去訓斥他們的時候，忽然聽見撲通一聲，有個矯捷的身影跳入池中，不一會兒便撈起那隻差點滅頂的貓兒，俐落地躍回池邊。
蘇水灩替貓兒鬆了一口氣，目光移向那個奮不顧身去救貓兒的人，想瞧瞧是誰這麼好心，而這一看之下，她整個人愣住了。
那張臉……好熟悉，那五官輪廓跟當年救了她一命的大哥哥幾乎一樣，只是更加俊朗迷人！
剛聽宮女說駱卡恩也隨著他父王入宮要替她的父皇祝壽，這麼看來，當年救了她的那個人，真的是西拉瓦國的皇子了！
「唉啊！原來是西拉瓦國的皇子。」一旁的奴才們也認出這位貴客的身分。「只不過是隻貓兒，怎值得皇子這麼做？瞧您渾身都濕透了！要是染了風寒怎麼得了？」奴才們嚷嚷道。
駱卡恩沈著臉，說道：「雖然牠不是人，可也是一條生命。倘若今日是你們掉入池中，旁人是不是也要怕被凍壞了而任由你們滅頂呢？」
他的手臂被緊張的貓兒抓出好幾道深深的血痕，可他卻絲毫沒有打算將貓兒給扔開，仍抱牢了那隻被嚇壞的小傢伙。
這一番義正詞嚴的話，說得眾奴才們啞口無言，一個個面有愧色。
「是……奴才們知錯……」
「這貓兒就交給你們了，記得把牠帶回去給牠的主人，動作快點，別讓這小傢伙凍壞了。」
將貓兒交給奴才們之後，駱卡恩便立即轉身離開，讓原本想上前與他相認的蘇水灩根本來不及，只能目送著他離去，一顆芳心悄然怦顫。

楔子

京城近郊，有一大片鬱鬱蒼蒼的山林，林間小徑涼爽幽靜、鳥語花香，偶爾有幾隻活潑的野兔蹦蹦跳跳地從腳邊竄過，再深一點的山林中，更有許多山禽野獸出沒，而那兒，就是獵戶們大展身手之處。
午後烈日下，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地傳來，放眼望去，約莫有六、七名男子正騎著駿馬奔馳而來，為首的是一名十八歲的少年。
在那張神采飛揚的年輕臉龐上，有著俊俏好看的五官，眉宇之間盡是自信的光彩，渾身更是散發出一股尊貴優雅的氣質。
他名叫駱卡恩，是西拉瓦國的皇子。西拉瓦國位處西南，國土雖然面積不大，但是兵強馬壯、富足繁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