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學研究生深入芝加哥販毒幫派」,這個故事首先披露於《蘋果橘子經濟學》,引起全球讀者的矚目。《我當黑幫老大的一天》則由這位年輕的社會學家現身說法,詳細記錄他觀察幫派運作、目睹外界所知甚少的複雜組織與販毒經濟模式,甚至親身參與成為「一日黑幫老大」的過程,刺激精彩且引人入勝。當年,作者還是芝加哥大學社會學研究所新生,他踏進大學附近幾如廢墟、住滿貧窮黑人的國宅區,想要找人回答「都會區貧窮現象」的研究問卷,沒想到他近乎天真愚蠢的行徑沒有招來殺身之禍,反而和幫派地區老大成為莫逆之交,更在對方保護之下,花費將近十年時間記錄所見所聞,而這正是社會學家夢寐以求的精彩研究素材。透過黑幫頭子的帶領,作者進出芝加哥最惡名昭彰的貧民窟,結識了當地毒販、娼妓、大樓住戶代表、社運人士、社福機構人員、警察與官員,藉由如此絕無僅有的管道,理解黑幫頭子和手下如何經營販毒事業、與鄰里建立充滿矛盾的緊密關係、最終成為當地的政經社群要角,而住在破敗國宅的其他居民又是如何辛苦營生、在幫派份子環繞下緊張度日,又為何難以離開這種煉獄般的悲慘生活。作者在研究過程中發現,學者專家若是躲在學術象牙塔裡,永遠不可能為真實的貧窮世界帶來幫助,而他深入販毒幫派進行田野調查、置身於貧民窟的悲慘地帶、遊走於介入與旁觀的兩難,確實為貧窮問題帶來另一種層次的省思,令人動容。書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作者與地區老大的複雜友誼,一個想在學術界力爭上游,一個想成為黑幫老大,兩人之間的深厚情感與矛盾掙扎令人低迴深思。
章節試閱
「我看不出來你的工作到底難在哪裡,」我說。
「我是說,你說你做的事很難,但我實在感覺不到,」我對皆踢說,我看他每天就是四處走動、和人握手、花錢、開好車(就我所知,他起碼有三輛車)和辦派對。
皆踢坐在車裡沈默片刻,沒有馬上開走。
「好吧,這樣的話,你要試嗎?你既然覺得很簡單,那就自己試試看。」
二月一天清晨,天氣嚴寒,我陪皆踢站在街角和他的販毒小組會面。刺骨的湖區冷風還是讓我很不習慣,身體直打哆嗦,只能拚命集中精神聽皆踢說什麼。他對手下強調要以工作為榮,同時鼓勵年輕成員不懼寒冬,儘可能推銷快克。幫派遇到這種天氣,通常由最年輕的手下在戶外販毒,老一點的就待在大樓正廳。
精神訓話結束,皆踢說他要去打球,便鑽進車裡,我也跟了進去。他將車停在州郡街繁忙的十字路口附近,眼前就是國宅大樓、低矮的店家與青少年群益會。皆踢正準備啟動車子,我半開玩笑對他說,我覺得他薪水太高了。
「我看不出來你的工作到底難在哪裡,」我說:「我是說,你說你做的事很難,但我實在感覺不到,」我對皆踢說,我看他每天就是四處走動、和人握手、花錢、開好車(就我所知,他起碼有三輛車)和辦派對。皆踢坐在車裡沈默片刻,沒有馬上開走。「好吧,這樣的話,你要試嗎?你既然覺得很簡單,那就自己試試看。」
「不可能吧,我不認為研究所有教我怎麼當幫派老大。」
「那是沒錯,但既然你覺得我做的事情根本不用技巧,那麼換你來做應該不成問題,不是嗎?」
皆踢的工作有時的確很難,例如和其他幫派火拼,皆踢必須調派手下攻防,同時說服十五歲小毛頭冒著被槍殺、毆打或逮捕的危險,繼續在街上販毒。但這些孩子不可能靠著冒險致富,因為黑大王幫和其他街頭幫派一樣,都是小階層領導。皆踢手下只有幾名支薪幹部,包括一名財務,兩名「執法」和一名安全協調,再來就是工錢較低的「組長」,負責帶領五名組員在街上販毒。
但其餘時間,皆踢的手下不是在街角閒晃、販毒,就是玩骰子、打球或聊女人。這些事情難道需要一個人自封總裁來領導?
我忍不住透露自己的感覺。「我做得來,」我說:「應該吧。我是說,我沒辦法處理幫派戰爭,也沒用過槍,所以得看你說『試試看』是什麼意思。」
「就是『試試看』的意思。現在沒有戰爭,沒人火拼,所以你根本沒必要碰槍,但我不敢保證你完全不用做不喜歡的事。」
「例如?」
「我不告訴你。你說當老大很簡單,我就讓你當,到時你就明白了。」
「這是機會嗎?」
「千載難逢的機會,黑鬼。我保證你做了以後,絕對能拿來和你大學朋友說嘴。」
皆踢建議我嘗試一天,我聽了笑出來,我怎麼可能在一天之內學到所有重要的事情?
我坐在車裡,看著家長小心翼翼走出大樓正廳,牽著小孩避開無情的湖區寒風,準備帶他們上學。道路糾察員作勢要家長快點穿越馬路,因為燈號已經變綠,兩輛十八輪貨運車等得很不耐煩。大人小孩經過車前,皆踢朝他們揮手,我們的呼吸讓擋風玻璃沾滿霧氣,皆踢轉開除霧器,將音響開得更大聲一點。「就一天,」他說:「要不要隨你,這就是我的提議,讓你做一天。」
隔天清晨七點半,我和皆踢在橋港「凱文漢堡天堂」碰面。橋港居民主要是愛爾蘭裔美國人,和泰勒國宅隔著快速道路遙遙相望,皆踢經常來這裡吃早餐。「這裡的白佬都不認識我,」他說:「不會有人給我異樣的眼光。」
我剛坐下,他點的牛排和蛋就來了。皆踢說他總是獨自用餐,不過幹部丁骨和普萊斯很快就會來了。皆踢的幫派幾乎是南區其他幫派的兩倍,但幹部人數很少,因為他能信任的人不多,現在的幹部都是他高中就認識的朋友。
「好了,」皆踢開口說:「那我們就來談談——」
「先說好,」我脫口而出:「我不能殺人,也不能賣貨,」我夜裡擔心得一夜沒睡:「甚至策劃任何事情,都不能找我!」
「好啦,黑鬼,你首先要做的就是小聲一點,」皆踢環顧餐館說:「然後不要擔心,先讓我說說我在擔心什麼好嗎,老大。」
他拿餐巾輕輕拭嘴,用叉子扭下一塊牛肉。
「我不可能讓你全部接手,不然我就頭大了,瞭嗎?因此有些事情你就是不能去碰,還有些事情你剛剛說你不想碰。這都無所謂,因為我還有很多事情讓你做,肯定夠你忙上一整天。再說,只有我們幾個知道你在幹嘛,所以別裝出一副你是老大的樣子,免得讓我丟臉。」
皆踢接著說,他擔心的是他的老大,也就是黑大王幫的龍頭。這二十多名的龍頭掌控芝加哥所有支派,總是密切注意販毒交易,因為他們的豐厚收入全都來自於此。他們非常在意分舵首領(如皆踢)有沒有管好部屬,不讓年輕成員惹禍,引來警方關切,阻礙販毒,因為毒品賣得越差,他們就撈得越少。因此龍頭經常告誡皆踢,要他儘量減少幫派活動所造成的風波。
皆踢一邊解釋,一邊反覆強調只有幹部知道我要當一天老大。他說要是幫裡成員曉得我們的計畫,實驗就不會成功,當然也不能讓住戶察覺。我想到要和皆踢共事一天,心裡就很興奮,因為這樣一來,他很難阻止我看到某些幫派活動。除此之外,這也是非常明顯的訊號,表示他信任我。我想皆踢發現我這麼想要瞭解他的工作,應該頗為自得才對。
我迫不及待問他,我的第一項任務是什麼。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等我想出來再說。先吃飯吧,你會需要的。」
我當然很緊張,但不是因為涉入非法勾當的緣故。老實說,我根本沒想到那裡。或許我該想到才對。在美國多數大學,教授提出的研究計畫必須經過小組審核,確保沒有剝削或其他有違道德的情事,但研究生的研究常是落網之魚。我後來和指導教授提到我的經驗和田野調查筆記,才明白研究犯罪活動有其規範,並且開始遵守。但當時,我對這些規矩幾乎沒有概念,只靠自己的良知做判斷。
然而,良知有時並不可靠。我必須承認,能夠更進一步深入皆踢的生活讓我有些暈頭轉向,我暗自希望他有一天能夠帶我進入黑大王幫的核心領導階層,接觸惡名在外、已經移居郊區的芝加哥黑道大老。我心想他們會不會是革命先鋒,整天大談馬克斯、杜博斯、法農和恩克魯馬的理論(我想應該不是)。我還期望皆踢會帶我到市中心的幽暗酒館,和穿著義大利西裝的義大利壯漢碰面,策劃跨族群、跨世代、價值數百萬美元的犯罪活動。我想,說我當時腦袋已經運轉失常,其實並不為過。
普萊斯和丁骨不久就到了,在桌邊各自就座。我和他們已經很熟了,丁骨是愛說話的書呆子出納官,負責幫派大部分的財務與營運事宜,普萊斯是兇狠殘酷的警備隊長,販毒小組在街上的活動地點也是由他分派。他們是皆踢處理幫派日常事務的左右手,兩人坐下之前先朝我點頭問候,接著一齊望向皆踢。
「好了,丁骨,」皆踢說:「你先說,小子,告訴我今天有什麼事?」
「嘿嘿嘿!」我說:「我是老大,不是嗎?應該由我發號施令對吧?」
「好啦,黑鬼,」皆踢說著又環顧四周,似乎還很在意我太大聲:「冷靜一點。」
我試著鎮定下來。「丁骨,你先說,小子。告訴我今天有什麼事。」
皆踢笑倒在桌上,丁骨和普萊斯也哈哈大笑。
「他要是再叫我『小子』,我就朝他屁股踹下去,」丁骨說:「管他是不是老大。」
皆踢要丁骨開始報告,列出今天的任務。
「貝禮小姐需要十二個人左右清理大樓,」丁骨說道:「裘西那群傢伙昨天晚上徹夜狂歡,搞得大樓亂七八糟。我們要在十一點前派人過去,否則貝禮小姐一定會發飆。我可不想看她發飆,絕對不要。」
「好吧,凡卡德希,」皆踢說:「我們該怎麼做?」他交叉雙臂往後一靠,彷彿剛剛將我一軍。
「什麼?你在開玩笑嗎?這是當真的?」
「當然是真的,」丁骨斷然回答:「我該怎麼做?」他看著皆踢,皆踢手指了指我:「拜託,老大,」丁骨對我說:「我還有十件事情要做,快點吧。」
「我看不出來你的工作到底難在哪裡,」我說。「我是說,你說你做的事很難,但我實在感覺不到,」我對皆踢說,我看他每天就是四處走動、和人握手、花錢、開好車(就我所知,他起碼有三輛車)和辦派對。皆踢坐在車裡沈默片刻,沒有馬上開走。「好吧,這樣的話,你要試嗎?你既然覺得很簡單,那就自己試試看。」二月一天清晨,天氣嚴寒,我陪皆踢站在街角和他的販毒小組會面。刺骨的湖區冷風還是讓我很不習慣,身體直打哆嗦,只能拚命集中精神聽皆踢說什麼。他對手下強調要以工作為榮,同時鼓勵年輕成員不懼寒冬,儘可能推銷快克。幫派遇到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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