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者:台灣推理作家協會徵文獎首獎得主/林斯諺
名偵探也驚愕不已的真相究竟是--?
此地,是旅者的天堂,是信徒的聖地,是贖罪者的刑場……
「人」這種生物,會哭會笑,有愛亦有恨,
這究竟是幸或不幸?
大膽結合「超自然」元素
最富人性的推理極作!
「哭吧 笑吧
總有一天
總有一天
花將會盛開」
式香櫻里,與生俱來擁有不可思議的能力,自幼就被稱為「神之子」。她從沖繩前往彥根參加「泡泡茶會」,此活動即源自於琉球皇室。數日之後,在彥根暗查香櫻里背景的可疑男子,竟被發現陳屍在琉球王國的聖地--齋場御獄。受委託探查事件真相的淺見光彥即刻動身前往沖繩。封印在神秘國度的連環悲劇一一揭露……
事實的「真相」竟令人感到如此不忍……
作者簡介:
內田康夫
一九三四年出生於東京。曾經營廣告文案公司。一九八○年以處女作《死者的木靈》正式進入文壇。之後的《本因坊殺人事件》、《荻原朔太郎的亡魂》等作品不斷引起話題與風潮,鞏固了人氣作家的地位。在《後鳥羽傳說殺人事件》中初次登場的淺見光彥,為其筆下最受歡迎的偵探角色,在輕井澤更成立了「淺見光彥俱樂部」,入會總人數突破2萬人。
譯者簡介:
蕭玉佩
東吳大學日文系畢業,現為專職翻譯工作者與日文教師。譯作有《瀨戶內海流之愛與絕望》、《幸福的手紙》(以上皆由新雨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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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序章
1
十歲的香櫻里並不明白「鬱悶」的意義。也不懂該怎麼解釋腦袋裡某種纏繞糾結的感覺,她以為那只是一種心煩。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已經沒有印象了。每天──儘管不是二十四小時,但從一早起床、吃過早餐,直到去學校的路上,她時常無法擺脫那種「糾結」的感覺。母親對於這樣的香櫻里,只認為是「一臉沒睡飽的樣子。」
是嗎?我沒睡飽嗎?──香櫻里心想。偶爾在窗戶玻璃上、牆壁上看見飄浮在半空中的女人的臉,她心想應該在作夢吧,也不覺得可疑或害怕。第一次在學校看到「那個」的時候,她告訴朋友,但卻被大家笑:「香櫻里還沒睡醒喔。」這才明白除了自己沒有人能看得見。自此之後,香櫻里再也不和別人提到這件事。
儘管她很少看見那個女人,但沒來由的意識朦朧卻經常出現。教室上課中,一旦陷入意識朦朧,望著黑板什麼都看不見,耳邊響起的老師的聲音也聽不見。甚至被老師糾正了也完全沒意識到,常常依然出神呆滯著,因此變成了教室裡的笑柄。成績當然也一落千丈。原本一向是名列前矛、還擔任班長的香櫻里,如此反常的模樣實在令周遭的人吃驚。
香櫻里的日常生活中,並沒有發生任何可能使成績退步的重大事變。健康狀況也非常良好。一開始她的父母親收到來校通知時很不安,學校方面也相當擔憂,必須討論出對策,可是在完全找不出原因之下,根本就提不出任何有效的方法。
香櫻里自已也很難過成績的退步,也打算要好好努力。但努力並沒有用。她總是積極地去學校上課,幾乎到了能領全勤獎的地步,至少表面上看來她從未缺席。總而言之,只能說她的反應變慢了,記憶力也退步了。
父母親原本打算讓香櫻里從中學開始,就讀位於沖繩縣那霸市一間名為尚進館的教會學校。尚進館與尚家(在沖繩還被稱為琉球王國時代的皇族)有深厚淵源,是一間匯集家世良好的子女的學校,優秀的成績自然是先決條件,教養禮節不夠好更無法通過入學審核。不論以上的哪一項資格,原本的香櫻里都被大家所看好。況且,香櫻里的母親也是畢業於尚進館,這點可是相當有利的條件。那霸市是母親的故鄉,外祖父母也極為疼愛孫女香櫻里,早已經計畫要讓她就學時住在那裡。
升上六年級,新學期沒多久,學校就找來她的父母親,表明以香櫻里目前的成績表現,想要進入尚進館是相當困難的。若不是全學年的前五名,是不可能通過入學考試的。何況現在她的成績是倒數的程度,根本談不上邊。
父親那時乾脆放棄了。從學校回家的路上,「不用勉強去唸尚進館沒關係啊。」他說。母親著實感到不愉快,「就是因為你這麼軟弱,香櫻里才會一點幹勁都沒有!」她懊悔般敲打著方向盤發怒。
「我就算咬緊牙根,也要讓香櫻里進去尚進館。」
「話是這麼說,但要考試的是香櫻里啊。就算妳咬緊牙根,她本人沒有天份也是沒有用的啊。先別說了,妳專心看前面開車啊!」
「你又要說這種當別人很愚蠢的話。你老是把我當成笨蛋。」
「別亂說。我什麼時候把妳當笨蛋了?」
「你現在就是啊。從以前就是。結婚前就是這樣。你根本認為女人成不了大事。沒錯,我的確是一個只能當你老婆的沒用女人,所以我才要香櫻里變成一個了不起的女性。我那麼努力讓她唸書了,我不想要一切都白費了。」
「妳那是什麼意思?只能當我老婆?是在看輕我吧。妳的意思,就是要把自己沒辦法實現的願望寄託在香櫻里身上了?把這種自私自利加在孩子身上,結果就是在傷害香櫻里啊。」
「什麼自私自利啊。你的意思是我為了我自己在傷害香櫻里?我可是什麼都為了她,一直盡量犧牲自己啊。你才是,每次都說什麼要工作來逃避,根本就沒有為香櫻里做過任何事。」
「工作忙是事實啊。我這麼努力,也是想要給妳、給香櫻里快樂啊。妳自己才是,根本一點都不辛苦,一個人自我滿足地在養女兒不是嗎?什麼犧牲啊,簡直是笑死人了。」
「你說什麼?……什麼笑死人了,為什麼你老是這樣?……」
母親的聲音顫抖著。眼淚伴隨鼻水流下,坐在後座的香櫻里也看見了。
「喂!叫妳別看旁邊了!」
父親會想要大吼也是有道理的,母親握著的方向盤顯得不穩。
突然就在此刻,一個女人的臉龐碰地摔撞在擋風玻璃上。不,事實上只是一瞬間在擋風玻璃上出現一個大大的女人臉孔,由於香櫻里的錯覺,才會以為那是撞上來的影像。女人的臉孔以這樣的形式出現,一般感覺當然會認為是從前方撞飛來的。
「停下來!」香櫻里大叫。
聲音實在來得太過突然,母親反射性地踏下煞車。突如其來的緊急煞車,後頭的來車肯定被嚇了一大跳。尖銳的喇叭聲響起,車裡頭的人邊大罵:「混蛋啊!」然後加速從旁邊急駛而過。
「妳是怎麼了?」
母親還殘留著淚水的眼神轉過頭,幾乎是責備地說著。父親拉長了上半身轉頭,驚訝地看著妻子和女兒互望。
「有個女人……」
香櫻里怯生生地說。
「哦?有個女人怎麼了嗎?」
「在那裡,在玻璃上,撞上來了……」
香櫻里指著擋風玻璃。
「咦?……」
父母親同時看著「那個位置」。
「妳在說什麼呀?什麼撞到哪裡?」
香櫻里原本維持著高舉的手指,立刻喪失自信地垂下來。乾癟的聲音努力擠出「在那裡」的這句話。
母親再次回頭看著擋風玻璃,視線又移向丈夫。(這孩子沒事吧?)用眼神詢問著。
「妳覺得在那邊有看到一個女人的臉?」
父親用溫柔的語調問道。
「不是覺得,是看到了。」
「哈哈,不可能看得到吧。該不會是媽咪的臉反射在玻璃上吧?」
「那個女人不是媽咪。」
「夠了,不要再說那種恐怖的事了。」母親聳聳肩。
「是真的。從那一頭飛過來,然後撞上的。」
香櫻里恢復了自信,指著擋風玻璃外遙遠的那一頭。
「我說夠了!」
母親大叫著,隨即抱住丈夫的手臂,「換你來開。」說著並移動身體到駕駛座旁的位置。
父親立刻下車,繞了一圈坐上駕駛座。車子行駛了一會兒,原本凝重的氣氛也逐漸消失。父母親之間的爭執也隨之煙消雲散。也許是母親心想:這孩子竟然說這些奇怪的話,恐怕沒指望了──而死心吧。
但父親仍有些在意。「剛剛那個人是怎麼樣的女人?」他問。
「怎麼樣?」
「大概幾歲呢?」
「不准說了!」
母親斥責兩人。父親也跟著說:「這樣啊。」不打算再繼續刺激妻子的精神。
「是像媽咪一樣的女人。」
香櫻里突然回答。母親的身體隨之一震,顯得很僵硬。
「每次都是同一個女人。」
「哦,妳說每次?以前也看見了?」
父親看著後照鏡中的女兒問。
「嗯,有時候。」
「妳在哪裡遇到的?」
遇到──這個字眼和現況有些不同,香櫻里回答不出來。
「香櫻里,妳說說看是在哪裡遇到那個女人的呀。」
「不是遇到,是看到的。」
「所以我問妳是在哪裡看到的。」
「學校的……教室的窗戶……」
「窗戶?……」
父親踩油門的力氣不由自主地減弱。香櫻里的教室在二樓。二樓的窗戶出現一張女人的臉孔──如此的景象,浮現在父親的腦子裡。
背後響起一陣喇叭聲。父親慌張地加快車速。
「這些話,妳告訴過誰?」
「沒有,我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因為我覺得沒有人會相信。」
「是嗎?那之後也不要告訴別人。應該是香櫻里的錯覺吧。」
「不是錯覺,可能是幻覺。」
「喔……妳知道這麼難的字眼了?」
「我在圖書館查的。然後書上寫說是幻覺。眼睛看見的是幻覺,耳朵聽見的是叫做幻聽。」
「妳怎麼查到這些東西的?」
「我很害怕呀。因為我知道別人都沒看見,只有我自己才看得見,所以覺得很害怕。又不能告訴別人,也不能跟老師、媽咪、爸比說……」
邊說著,香櫻里忍不住流下眼淚。一直強忍的情緒徹底潰堤,彷彿要一鼓作氣從體內流洩而出。眼睛被淚水弄得模糊不清,那股籠罩全身的鬱悶感忽然被釋放,就像是冬季的天空變得晴朗明亮般。
「是嗎,妳一直很煩惱是吧。」
父親似乎理解了,母親卻感到擔憂。她應該是認為女兒得了心病。當然父親也有相同的想法,可是父親並沒有因此動搖。也許女兒是隨著成長而產生了不安的心理吧,他自己下了一個結論。
母親卻不這麼輕易認為。與其說是母女之間──倒不如說是同為女性的共通點,這種想法把自己和香櫻里連結著。如同香櫻里的身體裡流著自己的血液,自己的身體裡也和香櫻里流著相同的血液,光是如此的真實感受,恐怕相當震撼。
煩惱了幾天,母親打電話給住在那霸的「外婆」。一提到香櫻里有看到女人臉孔的幻覺,「外婆」隨即說:「那絕對是『神諭』。」
「神諭」這個字眼,母親也是聽說過的。
「可是『神諭』不就是會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像是被附身一樣的嗎?香櫻里的狀況很穩定,不像那樣啊。」
「這樣呀,那還好。不過帶去給醫生、或者是靈媒看看比較好哦。」
「靈媒?……」
母親有一種不愉快的感覺。她本身並沒有多熱中信仰,但作為一個教會學校畢業的人,還是會抗拒和靈媒這般的「迷信」扯上關係。
2
在廣辭苑字典上翻開「靈媒」這一頁,上頭的解說是:「在沖繩,降身開言的巫者。男女皆可稱之。」
另一方面,「巫子」則為「在東北地方,降身開言的巫女。」而「降身開言」是指:「巫女受到神靈附體,並傳達其意思。神靈附身稱為神口、生靈附身稱為生口、死靈附身稱為死口。」
相對於「靈媒」也會有男性來擔任,「巫子」則為女性的職業,光是這一點就可以代表兩者之間的不同。
對於不甚了解沖繩文化的日本本土人們來說,把靈媒和巫子當成同等,這大概都能夠理解,但若要說到現況,其實兩者之間有相當大的差距。巫子或許在某些人心中依舊深信不疑,卻幾乎已經被當成傳說中失落的「珍奇異寶」一般。相反地,靈媒直到現在都是沖繩民俗根深蒂固的風俗,大部分的沖繩縣民並不把它當成特異的存在。
沖繩的靈媒據說有一千五百人到三千人。沖繩縣的人口約莫為一百萬人,比例上就是在一千人裡就有二個人是靈媒。(疑似是)巫子的發源地──恐山所在的青森縣,其人口是一百五十萬人。以相同比例看來,青森縣應有至少一千或兩千個巫子的數量。但即使在夏季的恐山大祭會上,縱然有全國的信眾到此聚集,巫子的數量也只有幾百人不到。由此可證明沖繩的靈媒人口相對比例密度之高。假使靈媒數量真有這麼多,也代表至少有同等甚至更多對於靈媒的需求。
地域不同是有所影響,但在沖繩縣民之中相信靈媒的比例,推論約佔百分之七十以上。以如此比例──延伸範圍的話,幾乎有百分之百的人都清楚靈媒的存在。
根據某個調查,百分之七十三的日本人對於「占卜」有興趣,就某部分而言也能作為參考。當然不能將它和靈媒相提並論。可是當地人們對於靈媒的「信仰」,並不是帶著一半興趣或好玩,而是擁有嚴肅且深刻的態度。
沖繩某一間大醫院的權威醫生說過:
「徹底否定靈媒而當成邪教,是無法拯救病人的。要符合當地的實際情況,『一半醫生』、『一半靈媒』是有其必要。」
此就是基於充分理解沖繩實情,所下的結論。
藉由靈媒的「降身開言」,會有神靈、生靈、死靈等各種靈魂出現,最多的還是死靈──特別是祖先靈。因此沖繩縣民對於祖先的崇拜,是日本本土人們──特別是住在東京等大都市的人──所無法理解的強烈。崇敬祖先的同時,也相信自己和家人的命運都會受到祖先靈的影響,這幾乎沒有任何反抗意識。
祖先靈除了直接的先祖之外,也包括當族的遠古祖先。依據狀況不同,當族的先祖甚至是遠古的祖先,大多是以神格化的神靈出現。其他還有因天災或戰爭死亡的人類靈魂、遭受背叛的女性生靈、土地和神木的靈等等,事實上有相當多種。當然也少不了水子的靈(譯註:超渡之嬰靈及夭折的兒童)。
究竟信或不信,在此不探究其答案。然而,能確定的是在沖繩的人們幾乎都毫不抵抗地接受靈媒的存在。一般的宗教、寺院等也和靈媒共存的現象,更是不足為奇。沖繩市民的生活中不只有靈媒的存在,也有各式各樣的宗教節慶、宗教色彩強烈的習慣或工具。沖繩的社會本身可說就是沉浸在濃厚的宗教氛圍之中。而要了解沖繩當地的居民就必須曉得這個現況。
話說回來,並不是所有沖繩縣民都相信靈媒。即使意識到、或認可靈媒,事實上不完全相信靈媒「降身開言」而深感抗拒的還是大有人在。「降身開言」與理論背景或哲學沒有太大的關係。甚至在物理學上也只能解釋為荒唐無稽。
本來基督教就是忌諱任何預言,且認為降靈術之類則是惡魔般的異端。香櫻里的母親才會猶豫著與靈媒的接觸,但最後母親決定向靈媒求援。畢竟在她成為基督徒之前還是一名沖繩人。
母親前往那霸市內據說風評不錯的靈媒家。以靈媒為業的女性之中,聽說也有些馬馬虎虎的人。接觸了基督教義、也洗禮過的母親雖然只是一知半解,仍是謹慎起見地事先調查過了。
靈媒家位於高地的住宅街上,是一間毫不出奇的平房。從外面的道路轉入細窄的小路有一個庭園,迎面就是玄關。庭園裡種了許多扶桑花。
像是新興宗教的建築物一樣,外觀看來並不顯赫豪華,是一棟簡陋樸素的建築,卻如同風評一般門庭若市。她到訪的時間是上午十一點左右,候客室已經塞滿了十名以上的客人。女性佔壓倒性的多數,男性只有縮在角落的一位中年男人。
母親拿到了標明會面順序的號碼牌。數字是「32」,在那之前還需要等二十個人左右。
後來也有客人陸續到來,不一會兒候客室已經容不下了,連庭園裡也滿是客人。走廊和屋簷的遮影下聚集了四、五人在閒話家常,看得出來是一群常客。候客室裡還放著大水壺和杯子。水壺裡裝了麥茶,可以隨意取用。一位年長的女性常客,熟練地為大家倒茶。
「常常都這麼多人嗎?」
母親問那位女性。
「嗯,大概都是這樣。一天會有五、六十人左右。」
司空見慣地回答。
客人們閒話家常著各自的煩惱、慶幸有來找靈媒的感想等,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話。也有人詢問新面孔的母親要來問什麼事。母親不認為是多驕傲的事,只回答是煩惱女兒的求學,其他以外的都盡量以模糊的回答代替。
不知是什麼樣的室內設計,在外頭完全聽不見裡頭房間的聲音。每一組問事者進去約十、十五分鐘,結束「降身開言」之後就走出來。大部份出來的人都是帶著輕鬆的表情,當然也有比進去時更垂頭喪氣、令人不忍心多看一眼的人。
接近中午時分,令人驚訝的是還有便當店的人過來。便當店的店員和客人已經相當熟識,簡單扼要地聽完訂購內容,就開著輕便的小貨車來來回回,將幕之內便當(譯註:源自江戶時代提供看戲觀眾,在稱為幕之內的中場休息時間所吃的便當。在日本泛指飯菜分離、配菜多達十數種的豪華便當)送過來。客人之中也有不少是自行帶便當。在這樣的氣氛渲染下,母親也跟著買了便當。
下午時段才開始沒多久,就輪到母親的號碼。從候客室穿越過兩扇門,就是「判示」的房間。判示也可稱為「靈示」,就是對問事者的回答。靈媒向自己所屬的「知事(提供指導的神)」祈禱並接受判示。
候客室是一個有風流通的開放空間,但這個房間似乎是開著冷氣。一股清涼的空氣向母親迎面而來。窗上掛著如同暗房班的厚重窗簾,房裡顯得昏暗,正面祭壇上的兩根大蠟燭是所有光源。祭壇上供奉不動明王、毘沙門天王、彌勒佛、海神等的神像,面前排放著無數的供花和供物。祭壇旁還放了一捆麻繩、算盤等用途不明的物品。
眼前的人背對神壇端坐著,逆光的關係看不太清楚模樣,約莫是一個圓臉微胖、五十歲左右的女性。身穿的服裝是白色上衣,外披著一件紫色和服,脖子上掛著大顆水晶珠串成的佛珠項鍊。
「請坐在那裡。」
出人意料的優雅語氣開口說話,母親在眼前的粗糙坐墊上坐下。墊子還留有前一個客人的體溫,令她感到有些不舒服。
「麻煩您了。」
低頭鞠躬再抬起頭,眼前的女性直直地盯著這頭看。光線太暗,她看不見對方臉上的表情,只有眼底的光芒被反射突顯出來。
「妳有什麼煩惱?」
催促之下,母親說起香櫻里的「怪異」。上了四年級沒多久開始出神發呆,成績也退步了,問她怎麼了卻老是回答:「看見一個女人的臉。」再這樣下去,根本沒有指望考進尚進館念書。正在煩惱該怎麼辦才好?──這般的內容。
女性默默地聽著,談話結束之後好一會都沒有反應。母親有些困惑,「那個……我說完了。」她說道。
「我知道。」
女性有些不耐地點點頭。而後,又是一陣長長的沉默,但母親忍住不說話。
「妳女兒是『靈能者』。」
突然間女性開口說。
「靈能?……那是什麼意思?」
「妳不知道?」
「對不起。」
以為被斥責了,母親連忙道歉,事實並非如此。
「她是靈能者。天賦極高靈性而誕生的孩子。」
女性在紙上寫了「天賦靈性。」遞給母親看。
「這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母親惶恐地問。
「上面已經寫了。妳女兒天生就有天賦極高的靈力。現在她本人還不明白。而且很煩惱。母親妳首先必須理解這件事。要明白妳的女兒就是神之子。」
「啊!……」
母親不經意地尖聲叫。
原本她就沒有打算完全相信靈媒。原本就是病急亂投醫,結果竟然超出自己的預料。說她只是想尋求一種安慰也好。她以為會得到的答案,不過就是祖先顯靈作祟、或是家裡的風水不好之類的「預言」。
萬萬沒料到答案竟然變成「神之子」。驚訝的同時,(這是在開玩笑的吧?──)她心想。香櫻里是我的孩子,不可能是神的孩子。
「妳不相信吧。不過妳非相信不可。」
女性彷彿看透她的心思說道。一語道破心事,母親有些慌張。
「啊,不、不是的……」
「妳非信不可。相信它,再把這件事告訴妳的女兒。不這麼做的話,妳的女兒會非常痛苦,會失魂、或發瘋了。」
「失魂」就是靈魂放空。「發瘋」就是精神異常。這句話十分有說服力。現在的香櫻里已經有失魂落魄的徵兆。精神狀況也肯定不算正常。
「妳回去吧。」
女性最後這麼說了,轉身向祭壇跪拜。即使母親心裡有許多想問的,最後依舊沒有開口。
序章1十歲的香櫻里並不明白「鬱悶」的意義。也不懂該怎麼解釋腦袋裡某種纏繞糾結的感覺,她以為那只是一種心煩。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已經沒有印象了。每天──儘管不是二十四小時,但從一早起床、吃過早餐,直到去學校的路上,她時常無法擺脫那種「糾結」的感覺。母親對於這樣的香櫻里,只認為是「一臉沒睡飽的樣子。」是嗎?我沒睡飽嗎?──香櫻里心想。偶爾在窗戶玻璃上、牆壁上看見飄浮在半空中的女人的臉,她心想應該在作夢吧,也不覺得可疑或害怕。第一次在學校看到「那個」的時候,她告訴朋友,但卻被大家笑:「香櫻里還沒睡醒喔...
推薦序
推薦序:推理小說與「超現實」的完美結合/林斯諺
內田康夫是日本的推理小說重鎮之一,甫獲二○○八年日本推理文學大賞,迄今出版超過一百四十部作品,筆下作品場景遍及日本各地,被稱為「旅情推理第一人」(旅情推理是指場景多設於觀光勝地或帶有強烈旅遊風味的推理小說,常常摻雜當地風土文物的描述,日本名家如西村京太郎、山村美紗都是這個推理小說類型的大師)。內田康夫筆下的系列主角偵探淺見光彥佔了大半作品的戲份,累積了相當驚人的人氣,並設有讀者俱樂部。
在這部《靈媒所愛的偵探》中,故事主要背景位於沖繩,一名八卦雜誌社的社長風間了在電視上看到關於沖繩的節目後,因為不明的動機疑似前往沖繩找尋節目中的女孩式香櫻里,後來卻被發現中毒死於降靈聖地。式香櫻里具有神秘的靈能力,透過她的超能力,協助警方追查謀殺案。同時,名偵探淺見光彥受雜誌社之託前往沖繩偵辦此案,沒想到被捲入式香櫻里與記者湯本聰子的愛戀關係中,使他在辦案同時還得應付兩名美女的「攻勢」。風光明媚的沖繩天空之下,案件背後隱藏的是令人不勝唏噓的悲劇……
這部趣味盎然的推理小說實際上包含了許多值得留意的特點,從書名就可以注意到,「靈媒」在這本書扮演了吃重的角色。而事實上,靈媒在推理文學中也經常是一個關鍵的元素。所謂靈媒,指的是人與鬼溝通的媒介,這種人具有神奇的能力,能夠讓死者魂魄附身於己,進而與活人溝通,通常是在降靈會(séance)的場合完成。由於靈媒的神秘未知,許多推理作家喜歡在作品中加入靈媒角色來烘托氣氛。像約翰‧狄克森‧卡爾(John Dickson Carr)的《瘟疫莊謀殺案》(The Plague Court Murders)、克雷頓‧羅森(Clayton Rawson)的《天花板上的腳印》(The Footprints on the Ceiling)、保羅‧霍特(Paul Halter)的《第四扇門》(La Quatrième Porte)。
在這些作品中,靈媒雖然是故事中的角色,但其主要功能為烘托氣氛,角色的內心世界並非重點,可以說是一種工具性的使用。但是,《靈媒所愛的偵探》中的靈媒元素在小說中的運用與上述作品完全不同,更甚者,作者對於靈媒的詮釋也不同。內田康夫不是將靈媒拿來當成烘托氣氛的工具,而是捨棄詭異氣氛的營造,直接轉向角色刻畫。也就是說,作者回歸於靈媒終究是「人」而非工具的本質,去經營角色發展。在本書中,靈媒不但是主角,而且她的喜怒哀樂、人生際遇、心理世界、特殊能力都與故事息息相關,她是故事的鷹架而不只是裝飾。
再談到關於靈媒的詮釋。一般古典推理作者(如前述大師們)作品中的靈媒超能力,都有合理的解釋,換句話說,這些作者仍恪守「推理小說中不得有超自然力量介入」的守則,傳達出對於靈媒真實性的質疑態度(純粹以作品本身觀之,先不管作者內心是否真的如此認為)。但內田康夫這本作品中的靈媒是真靈媒,是有超異能力的人,如此安排的目的是對沖繩信仰文化的尊重(詳情見書末作者解說),靈異能力更是與故事情節有緊密結合。靈媒的角色取向與不同的詮釋,即是本書的最大特色。
本書的另一特色是推理元素的設計。內田康夫作品雖然號稱本格派,但卻甚少見到詭計(trick)的使用或艾勒里‧昆恩(Ellery Queen)式的複雜邏輯推演。既不強調複雜的謀殺詭計也不刻意設計不可思議的謎團。作者將線索的重點放在「人際關係」的調查。在清涼院流水的《Joker舊約偵探神話‧清》中列出了「構成推理小說的三十項要素」,其中第十七項便是「意外的人際關係」。
許多人際關係是隱藏在背後、無法被察知的,例如甲與乙表面是朋友關係,但暗地裡卻是情侶關係。將意外的人際關係安排成破案的線索在推理小說中是一種常見的手法,箇中好手如阿嘉莎‧克莉絲蒂(Agatha Christie)、高羅佩(Robert van Gulik)等,社會派、冷硬派或懸疑派的作品也常可見到這種線索的安排。內田康夫在本書中不但將人際關係設定為調查的重點,更是破案的關鍵。作者對人際網絡的佈局與掌握相當成熟。
最後,作為一本旅情推理小說,本書對於沖繩的歷史文化、社會背景與民族性皆有一定程度的描寫。但作者的目的不僅止於表面描寫,更藉著這種描寫去促使讀者反思沖繩的社會與政治問題。我喜歡用二分法的觀點去看待一本推理小說所欲表達的主題。
推理小說是「推理」+「小說」,很多時候,作者在這兩個層面都會有想要書寫的主題,例如說在艾勒里‧昆恩的《多尾貓》(Cat of Many Tails)中,推理層面挑戰了「無差別大量連續殺人」,而在小說層面則蘊涵批判「群眾行為」的社會視角,以及對於變態殺人的心理學分析。在《靈媒所愛的偵探》中,推理層面沿用作者一貫擅長的旅情推理包裝,小說層面則側重於反思沖繩的社會政治問題。
這種在推理之外附加「小說主題」的方式是一種很常見的寫作方法,而這種創作態度不但能豐富作品內容,也突顯了作家透過文字的形式所展現出來,對於人類世界各種問題的關懷。而這種創作方法,不單單只是展現於本書,內田康夫龐大的旅情推理作品系列足跡遍及全日本,等於是把整個日本國書寫了一遍。
以旅情推理為包裝,點點滴滴紀錄、呈現與反思日本的歷史、社會與文化,正是我個人所認為,內田康夫在推理文學中的最大成就。
推薦序:推理小說與「超現實」的完美結合/林斯諺
內田康夫是日本的推理小說重鎮之一,甫獲二○○八年日本推理文學大賞,迄今出版超過一百四十部作品,筆下作品場景遍及日本各地,被稱為「旅情推理第一人」(旅情推理是指場景多設於觀光勝地或帶有強烈旅遊風味的推理小說,常常摻雜當地風土文物的描述,日本名家如西村京太郎、山村美紗都是這個推理小說類型的大師)。內田康夫筆下的系列主角偵探淺見光彥佔了大半作品的戲份,累積了相當驚人的人氣,並設有讀者俱樂部。
在這部《靈媒所愛的偵探》中,故事主要背景位於沖繩,一名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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