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能往千向,
但於此幽徑,
吾安穩而行;
步步和風吹,
步步花綻放。
走路是一般人生活中最普遍、最頻繁的活動,一行禪師以「像佛陀一樣走路」作為本書的主軸,告訴我們,走路本身就是一種修行,從走路之中,自有我們尋尋覓覓的正見、正念和智慧。
每個人內在都有一個佛陀,只要我們不斷向內洞察自己的心,讓心趨向於良善的事物,保持正念地安住當下,並為心識注入快樂的習慣,那麼,當遇到困難時,根本無須擔心,因為我們內在的佛陀將會伸出援手,讓我們自生命的功課中獲得療癒與平靜。
一行禪師同時強調創造力、觀想與禪修的重要,並提供具體的修行方法,讓我們的心靈清明,身心和諧。文中同時穿插引自佛陀傳記的故事,以及一行禪師日常生活的經驗與觀察,從平凡的事例中,為我們指引出發人省思的觀點。
作者簡介:
【作者簡介】一行禪師(ThichNhatHanh)1926年生於越南中部,十六歲時在慈孝寺當見習憎,後來赴美研究並教學。越戰期間返國從事和平運動,對於越南的年輕僧眾起了重大啟發,戰爭結束代表參加巴黎和談。越南赤化後,一行禪師被放逐海外,在2005年第一次回返越南,2007年2月至5月也再次回到越南。1967年美國黑人民權領袖馬丁路德?金恩提名他角逐諾貝爾和平獎。1982年他在法國南部建立了「梅村」禪修道場。1995年曾到台灣弘法並主持禪七法會。一行禪師是當今國際社會中最具宗教影響力的僧人之一,以禪師、詩人、人道主義者聞名於世。著作超過一百本,都是教導人們在生活中實踐佛法,已在台灣出版的有:《生生基督世世佛》《步步安樂行》《與生命相約》《你可以不生氣》《你可以不怕死》《正念的奇蹟》《觀照的奇蹟》《見佛殺佛》《橘子禪》《你可以,愛》《祈禱的力量》【譯者簡介】賴隆彥 海洋大學造船系畢業,中華佛學研究所研究。曾任中華佛學研究所藏文講師、智光工商德育老師、佛光出版社資深編輯、普門雜誌社資深編輯。 譯作:《森林中的法語》、《阿姜查的禪修世界》(戒、定、慧)、《佛陀的聖弟子傳》、《正念的四個練習》、《無常》、《正念之道》等(以上皆由橡樹林文化出版)。
章節試閱
我第一次參訪印度時,有機會去爬位於佛陀時代摩伽陀國首都王舍城外圍的靈鷲山,佛陀曾經登上此山觀看夕陽。我記得這個故事。在悉達多尚未覺悟與成佛之前,有一天在城裡乞食,頻毗娑羅王坐在他的皇輿中,正好看見一位比丘莊嚴地行走,外表顯得高貴而自在,但國王是個很客氣的人,並未攔住這名比丘,回到皇宮後,便下令查訪那名比丘的身分。國王對於悉達多在王舍城中走路的身影,留下深刻的印象。
數日後,侍衛查出悉達多的身分與住處,頻毗娑羅王便啟程前往悉達多的住處。國王把馬車留在山腳下,爬上山去見悉達多。對話時,頻毗娑羅王說:「若您答應擔任我的老師,那就太好了,這個王國將因為您的出現而閃耀。若您喜歡,我將分半個王國給您。」
悉達多笑道:「啊,我的父親想將整個王國傳給我,我都沒有接受。如今,我怎麼會在這裡接受半個王國呢?我的目標是修行以達到解脫,並幫助眾生。現在我無法擔任國師,因為我尚未達到正覺,但我承諾,一旦達到正覺,便會回來幫助你。」之後,他便離開那座山。因為這個地方已經不再隱密,所以他隔天早晨便離開了王舍城,前往北邊的森林,繼續修行並邁向覺悟之旅。
佛陀記得他對頻毗娑羅王的承諾,因此在覺悟之後一年,便重返王舍城拜訪國王,與他分享他的教法。但此時,佛陀已經不是自己一個人,而是有超過一千名比丘跟著他;佛陀很快就可以建立起僧伽。才沒多久,他便有將近一千兩百名出家徒弟。
佛陀在帶領他們前往王舍城之前,仔細訓練比丘們安住正念,比丘們都明白如何在正念中行、住、坐、臥與托缽。要訓練一千多個比丘正念地移動,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訓練完成後,他們回到王舍城,待在一片棕櫚樹林中。那片棕櫚樹林還很年輕,卻是一片非常美麗的樹林。上千名比丘分成二十到三十組,魚貫進入王舍城托缽。人們初次見識到比丘們正念地行走所散發出來的高貴、自在與喜悅,都留下深刻的印象。消息很快便傳到國王耳裡:悉達多回來了。當日國王便帶領許多朋友、大臣與家人前往棕櫚樹林拜訪佛陀,佛陀給他們做了一場精彩的開示,並答應前往皇宮拜訪國王。
為了迎接僧團來訪,國王花了兩週時間進行籌備。那一天,城裡每個人都知道國王要接待僧眾,數千人上街歡迎僧團,街道上擠滿了群眾,以致僧團幾乎寸步難行。人群中有個年輕歌者,唱著美麗的歌曲,讚頌佛、法、僧三寶。這真是一場盛會,也是一個美麗的日子。
古時候,國王都很注意出現在王國內的心靈導師,會邀請這名老師駐留,以莊嚴與淨化王國,所以頻毗娑羅王才會想盡辦法將佛陀留在他的王國內,並且希望擁有佛陀與他的僧團。政治人物就是如此。國王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提供佛陀與僧團位於首都附近的一片竹林,這片竹林大到足以容納一千兩百五十名比丘與佛陀。
國王還將靈鷲山賜予佛陀,最初幾年佛陀就住在這裡。上山的唯一一條步道是自然形成的,直接穿越樹叢,後來頻毗娑羅王命人以石頭打造了一條新步道,這條石頭步道今日依然存在,如果你去王舍城(Rajagrha),新的名稱是Rajgi,便可以經由這條步道爬上山。此外,你還可以造訪竹林精舍,印度政府在那裡復植了幾種古老的竹子。
頻毗娑羅王常常去拜訪佛陀,他總是把馬車留在山腳下,然後徒步走上去。但上山得花一些時間,我不知道這位國王是否學過行禪。我第一次爬靈鷲山,是由多位朋友陪同,包括摩訶歌薩難陀(Maha Ghosananda)* 在內。我修習正念的行走,享受跨出的每一步,因為我知道那是佛陀曾經走過的道路。佛陀曾往返這條步道千百回,每一天,他都會用到這條步道。因此,我們保持高度正念,深感歡喜,因為我們知道那裡有著佛陀的足跡。我們走大約二十步,便坐下來修正念呼吸,然後再走二十步。由於我身邊伴隨著一群人,每次停下來,我都會作三分鐘的開示,然後再繼續爬山。因此當我們登上山頂時,一點也不覺得累。在我們登山,以及坐在靈鷲山頂時,強烈感受到佛陀的能量。那天我們在山頂上打坐並觀日落。我曉得佛陀曾經多次如此靜坐,並且也看見了美麗的落日。為了享受美麗的落日,我啟用佛陀的眼睛。佛陀的眼睛成為我的眼睛,我們一起看見美麗的落日。
若你有機會到那裡,我建議你一大早去:清晨四點,你可以僱請一個警員同行,這樣比較安全,因為那時天色還很昏暗,而且那裡有許多窮人。我所說的警員手上並沒拿任何東西,甚至連棍子也沒有,他的眼睛就是武器,因為他認識附近的每一個人,若有竊賊被他認出來,就會被關進牢裡。我們付他一點錢,他便會陪我們一整天,當日落之後天色變暗時,我們可以在他的陪同下安全地下山。
想像爬了一天的山,坐在山頂上,你可能會想在上面坐禪與行禪,並享用正念的午餐。那裡沒有廁所,所以你得就地解決。我第一次在那裡方便時,知道佛陀也做過同樣的事。
正念的能量
以佛陀的腳走路是可能的。我們的腳,在正念的加持下,將成為佛陀的腳。你不能說:「我無法用佛陀的腳走路,因為我沒有。」這是不對的。只要你真的想用,你的腳就是佛陀的腳,這完全取決於你。若你將正念的能量帶入你的腳,你的腳就會成為佛陀的腳,並為他而走。這並不需要某種盲目的信仰,很清楚的,若你安住於正念的能量中,則你將像佛陀一樣行動,像佛陀一樣說話,像佛陀一樣思考。那是你內在的佛(Buddhahood,覺悟的狀態),是你可能經歷的事,而非僅是理論。
在梅村,平靜地坐著與平靜地走路是很基本的修行。我們學習如何才能在整個打坐與走路期間保持平靜,我們依賴正念與正定而做到這點。此外,我們也從僧伽的集體正念能量中獲益。若我們於一日中保持平靜,便可在另一天與往後的日子中繼續保持。我們必須下定決心堅持這個修行。
例如,在行禪期間,若我們陷入思慮,想著回家時應該怎麼做,便失去了行禪,失去了機會。雖然我們與僧伽同行,但我們卻不在那裡,不能安住在當下,因此無法邁出平靜與快樂的步伐。或者如果我們擔憂某事或生某人的氣,便無法邁出平靜的步伐,同時也將失去一切。
我們知道走路時,我們可能不是解脫的。走路是令我們解脫的修行,我們應該像解脫的人一樣走路,解脫使我們可能達到平靜與快樂。我們必須百分之百完全投入於每一個步伐,才有可能達到解脫。若我們無法正念地走路,導致生起憤怒或憂愁的感覺,或想到過去、未來與別處,便無法解脫。我們並不是真的與僧伽同行,因為我們並沒有在那裡,這是一種浪費。吸氣,我們可能覺知此事;我們不是真的在這裡,而且之後可能為此而後悔。我明明有機會,但卻錯失存在於當下的快樂因緣。我們問自己,挑戰自己:我能解脫嗎?能於當下感到平靜嗎?因為若你無法解脫,無法於現在解脫,以後也不可能解脫。因此,你必須下定決心於當下解脫。雖然憂愁或憤怒的心行可能非常強烈地生起,但我們深知內在有解脫與平靜的種子,我們必須努力讓解脫與平靜的種子顯現。我們的內在並非只是憂愁與憤怒,我們的內涵遠甚於此。每個人都必須找到達到解脫的有效方法。
無常觀與無我觀
當我們獲得觀智時,就能看見無常的真實本質。我們在日常生活中,總是努力想讓事物保持穩定,導致無常的觀念令人感到不安。但若深入觀察無常的本質,會發現無常其實是很能撫慰人心的。
當你跨步時,可以觀想母親與你同行。這並不困難,因為你知道腳是母親的腳的延續。當我們深入觀察時,會看見母親存在我們身體的每一個細胞中,我們的身體也是母親身體的延續。當你跨步時,可以說:「母親,請與我同行。」突然間,你感覺內在的母親與你同行。你可能察覺到,母親的一生中並沒有太多機會能夠像你一樣,走在當下,享受每一個觸地的感覺,因此,突然間悲憫與愛油然而生。這是因為你可以看見母親與你同行──這並非憑空想像,而是真實的。你可以邀請父親與你同行,也可以邀請所愛的人當下與你同行。他們不必以肉體出現,你便可以邀請他們,並與他們同行。我們延續自祖先,他們完全體現在我們身體的每一個細胞中,因此當我們邁出快樂的一步時,知道所有的祖先都與我們同行,千百萬隻腳正在做相同的動作。藉由影像技術,你可以創造這種畫面──千百隻腳一起邁步。當然,你的心也可以做得到,可以看見祖先的千百萬隻腳與你一起邁步。藉由觀想的修行,將可摧毀你是個別自我的觀念與感受。你步行,而他們也與你同行。
佛陀提供了許多修行方法,讓我們可以找到自己。無常觀便是我們擁有的一種工具;無我觀則是另一種。畢竟我們生氣的對象可能是兒子、女兒或伴侶,而他或她的快樂,便是我們的快樂。若對方不快樂,我也不可能會快樂。我不希望對他或她太刻薄,因此我應該保持平靜與快樂,因為生氣並無益於自己,也無益於對方。我若痛苦,對方也不可能會快樂,我們都不是個別獨存的自我,而是相即的。當你使用無我的工具時,便觸及到相即的本質,剎那間,你克服了憤怒,並且能夠邁開平靜與快樂的步伐。
在淨土中行走
若你以佛足行走,那麼每一步都是走在天堂或淨土中。梅村的修行是每天都走在佛陀的淨土中。每次你一移動,腳都接觸到佛陀的淨土。我們每日的課誦中有這麼一條:步步助我觸淨土。那是修行。另一個偈頌是:願我步步觸淨土。這些偈頌並非祈禱,而是修行的導引與提醒。你可以做得到,你知道自己可以做得到。你藉由正念而覺知步伐,並且觸及淨土的一切奇蹟,這樣的步伐將產生解脫、喜悅與療癒。我們知道,行禪是歡喜地走在上帝的天國或佛陀的淨土中,如此行走可以轉化、治癒並激發許多心中的愛。我們走路不只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父母、祖先與在世上受苦的眾生。淨土是我們可以到處帶著走的──可攜式淨土,是你能給予所遇見的人最好的事物。你是個菩薩,給予他們不折不扣的淨土或天國,這是獻給旁人的最佳禮物。
人類的心識
大約一百五十萬年前,人類開始以雙腳站立並空出雙手,由於能活用雙手,使得人類的腦開始快速地增長。佛性是早期人類本具的,雖然佛陀在兩千六百年前才出現於世。我們從他的說法中得知,其他佛陀在他之前便已出現,例如燃燈佛與迦葉佛。
有個人種能夠整天都產生念力,我們便是屬於這個人種──智人(conscious homosapiens)。我們都屬於佛之一族,因為能產生一天二十四小時皆存在心中的念力。諸佛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都以正念生活的生物。起初我們是兼職的佛,但只要持續修行,就能成為全職的佛。我們學習不作分別,因為每個人都擁有佛性的種子。每個非佛都有佛性,因此我們應該擺脫種族歧視。我們的修行是盡量幫助人們開顯心中的佛性,因為集體覺醒是可能幫助我們脫離目前困境的唯一方法。佛陀在覺悟後便知道,他必須將這個修行和眾人分享。佛的意思是「覺者」,也就是覺知真諦者,在四十五年說法期間,一直在幫助別人覺醒,保持正念,並且教導人們念、定、慧之道是解脫之道,是快樂之道。
美妙的七步
根據傳統說法,佛陀一出生便走了七步──他立即修習行禪。悉達多出娘胎後就開始走路。七是一個神聖的數字,我們可以解釋為七覺支或七菩提分法等。當我們慶祝佛誕日時,最好的方式是真的去走七步。我一直認為能在這裡,出現在這個星球並走路,是很美妙的,也是最值得去做的事。你無須做任何事,就只要歡喜地走在地球上。阿波羅號上的太空人能從很遠的距離,拍下地球的相片寄給我們,那是我們第一次看見地球這個美麗的生命堡壘。地球是我們的淨土,它很美妙。
若你到外太空,就會了解生命是很希罕的。太空中的環境險惡,不是太熱就是太冷,很難有生命。回到地球上的家,你會再次覺得看見生命真是美妙──看見植物與動物,用腳踩在青草地上,凝視小花,聆聽鳥叫與松濤,觀察松鼠來回爬樹,吸氣與吐氣,接觸新鮮空氣,以及用雙腳踩在土地上。有些人需要離家七天,重返家園時,才懂得欣賞這片淨土。許多人視此為理所當然。藉由正念,你會覺知到存在與活在地球上,以及在這個美麗的星球上走路,是真正的奇蹟。臨濟宗的禪師說,在水上或空中行走不是奇蹟,在大地上行走才是奇蹟。所有人都可以表演在地上行走的奇蹟,我們都可以走七步;如果成功,就可以走第八步與第九步。藉由正念的能量,我們的腳成為佛陀的腳。生起正念的能量並不困難,藉由這股力量,那個正念的能量,我們加持我們的腳,使我們的腳成為佛陀的腳。當你以佛足行走時,行經之處便是佛土。只要有佛,便有佛土,便有淨土。上帝的天國與佛陀的淨土,永遠在當下可得。問題是,我們為天國與淨土作好準備了嗎?也許我們太忙了,忙到無法享用天國與淨土。也許這正是小悉達多想要展示的,他一出生便可以立即在淨土上行走。
當我們皈依三寶與受五戒時,心靈生命便獲得重生,我們可以像悉達多一樣,成功地走七步。第一步,接觸地球;第二步,感受地球上的天空與其他各種事物。你只需要七步,便能達到覺悟。覺悟在日常生活中的每一刻都可能達成──覺知你活著並走在地球上,便已經是覺悟了。我們每天都應該重新製造這種覺悟。走在上帝的天國或佛陀的淨土中,是一種喜悅,非常令人振奮且很有療效。我們知道自己可以做得到,卻經常不這麼做,而需要朋友與老師的提醒。
任何人都可以修正念呼吸,並生起正念;任何人都可以在正念中走路,在正念中接觸大地,在正念中接觸天國。我們當中有些人需要上外太空,才會懂得欣賞地球。我們很容易視事情為理所當然,而不珍惜當下既有的事。對我們來說,許多幸福快樂的因緣是當下可用的,但我們卻錯過了。佛陀的教法在於幫助我們覺知──覺知我們的存在,覺知天空依然湛藍,覺知樹與河流還在那裡,以及覺知我們可以享受日常生活的每一分鐘,這樣我們的後續就會有較好的機會。正念使得我們生活的每一刻都能成為美妙的時刻,這是我們能給子女最好的禮物。我們的子女是誰?就是我們自己,因為子女是我們的延續,因此,日常生活的每一刻,都可能成為我們給予子女與世界的禮物。
以佛陀之足
當我第一次去印度,即將到達巴特納(Patna)市時,我有十五分鐘時間注視底下的風景。我第一次看見恆河。當我還是沙彌時便聽過恆河,以及不可勝數的恆河沙。古時候,人們稱「巴特納」為「華氏城」(Pataliputra),是佛陀入滅後摩羯陀(Magadha)國的首都。我坐在飛機上,向下俯視,看見佛陀在恆河沿岸留下的點點足跡。可以肯定的是,佛陀一定沿著這條河來回走過許多次,許多王國曾經建立於此。我深受感動,十五分鐘的注視與觀想,我看見佛陀莊嚴、解脫、平靜與喜悅地在行走。他就那樣走了四十五年,帶來他的智慧與慈悲,並將他的解脫法與許多人分享,包括王公大臣等社會上最有權力的人,以及最下階層的賤民等人。
佛陀喜歡走路。他走了許多路。由於佛陀的時代並沒有汽車、火車與飛機,所以有時會乘船到下游或渡河,但多數時間他都走路。佛陀與朋友和弟子們同行,在四十五年的說法期間,訪問並教導了也許十四或十五個古代印度與尼泊爾的國家。當然,佛陀喜歡坐禪,但他也喜歡行禪。
如果你去印度參訪瓦拉那西(Varanasi,舊名Benares),若想去新德里,就得坐飛機,但佛陀卻是徒步走到德里的。在三個月的雨季期間,佛陀與其他比丘待在一處安居。除了雨安居期外,佛陀喜歡四處走動去會見人們,並幫助人們修行。曾經將祇園精舍獻給佛陀的給孤獨長者,有個女兒名為蘇南那伽陀,嫁給一個住在孟加拉地區的地主。有一天,給孤獨長者的女兒邀請佛陀前往她的住處,於是佛陀與五百名比丘一起走到印度東岸。佛陀很喜歡東岸,在那裡傳了許多法。佛陀在祇園精舍度過二十多個雨安居期,然後往北走到今日的新德里。佛陀也常去西部。阿般提王想邀請佛陀去西岸,但這次佛陀派遣了兩位資深弟子前往,一位是摩訶迦旃延,另一位是梭那庫提頻沙。摩訶迦旃延是一位擅長論議的法師,他們前往西岸,在那裡建立了許多道場。西岸的情況較為特殊,因此這兩位比丘請佛陀修改一些戒律,使教法能更容易在西岸傳佈,而這些戒律都與鞋子有關。由於西岸的生活條件比較惡劣,所以住在西岸的比丘被准許穿多層的鞋子來保護雙腳,同時也獲准使用皮革,以避免潮溼與石頭的傷害。
有位來自西岸的富商在舍衛國見過佛陀後便想出家,出家後,由於修行得很好,便希望能返回西岸,建立僧團。他的名字是富樓那(Puñña)。經典中曾經記載佛陀與富樓那之間一段著名的對話。佛陀說:「我聽說西部人粗暴易怒。當你去那裡而他們對你咆哮時,你會怎麼做?」富樓那回答:「世尊,我會認為他們還是很慈悲,因為他們並沒有對我丟石頭。」「但如果他們丟石頭呢?」「世尊,我還是認為他們很慈悲,因為他們並沒有用棍棒打我。」「如果他們使用棍棒呢?」「我還是會認為他們很慈悲,因為他們並沒有拿刀子殺我。」佛陀說:「如果他們拿刀子殺你呢?」「果真如此,我將因法而死,我會很快樂,並且不害怕。我的死亡也是一種教法。」於是佛陀說:「很好,你已經作好去那裡的準備了。」於是,富樓那尊者在佛陀與僧團的支持下,前往西岸建立寺院,最後那裡有五百名比丘。
當我們以正念行走時,我們的腳成為佛陀的腳。今日,我們可以看見佛陀的腳不只走到印度西岸,甚至走到非洲、澳洲、紐西蘭、俄羅斯與南非。你的腳已經成為佛陀的腳,因為你的存在,佛陀可以到任何地方。無論你在哪裡,不管是荷蘭、德國、以色列或加拿大,你都代佛行走,你是佛陀的朋友,佛陀的弟子,以及佛陀的延續。由於你,佛陀得以繼續行走,並接觸每個地方的土地。你所跨出的每一步,都可以帶來安穩、解脫與喜悅。以佛陀的腳,我們可以將佛陀帶到最遙遠的地區,到鄉村的陋巷或貧民窟去,那些充滿飢餓與社會歧視的地方。你可以將佛陀帶到監獄,使得佛法能夠為眾人所用。我認為成為佛陀的延續,是很美妙的事。你知道,你可以做得到,你可以成為佛陀的延續,這很簡單──只要呼吸,只要走路,你便可以延續佛陀。當你這麼做時,日常生活的每一刻都變成一個奇蹟。
那是你可以交給後代的最佳禮物。要快樂,並不需要很多金錢、名聲或權力,而只需要正念。我們需要解脫──解脫我們的憂愁、渴愛與焦慮,以便觸及當下可得的生命奇蹟,而這可能在個人的努力或僧伽的幫助下達成。無論去哪裡,你都可以帶著佛陀同行,因為你是佛陀的延續。不管去哪裡,你都可以建立僧伽來支持你的修行,如此一來,佛陀便能久住,並有機會向前推進。
接觸大地
走路是一種接觸大地的形式。我們以腳接觸大地,進而治癒大地,治癒自己,以及治癒人類。無論是空出五分鐘、十分鐘或十五分鐘,都要歡喜地走路,因為每一步都可能為我們的身心帶來療癒與滋養。以正念與解脫跨出的每一步,都能幫助我們治癒與轉化,同時世界也將跟我們一起被治癒與轉化。
只要像小悉達多一樣,從七步開始。我們將自己拉回當下並跨出一步,「接觸地球,我知道這個星球很美妙。」跨出第二步,你的觀智更加深入,「我不只接觸地球,還接觸地球上的天空。」接著第三步,你可以接觸一切眾生,包括我們的祖先與未來的子孫。每一步都是一次覺悟。如此走路,絕不是在做苦工,而是生起念、定與慧,這些是快樂與幸福的泉源。你希望成為行者嗎?很簡單,只要像小悉達多一樣,在當下正念地走路,完全覺知當下可得的生命奇蹟。
接觸大地的練習很有治癒力,這是你可以直接跟佛陀對話的方式。與佛陀交談三、四分鐘後,我們練習不只用我們的腳,還要用雙手與額頭──我們以五個點接觸大地,臣服於大地,與大地合一,邀請大地且准許大地擁抱並治癒我們。我們再也不必獨自承受痛苦,我們請大地作我們的母親擁抱我們,擁抱我們的一切痛苦,好讓我們得到治癒與轉化。
我希望你們都能以兩種方式練習這個方法。首先,靠近梅樹或任何你喜歡的地方,獨自練習接觸大地。你呼吸,用經文與佛陀交談,並且可以加入內心感受到的事物。與佛陀交談兩、三分鐘後,練習接觸大地。你也可以與家人或僧伽一起練習。甚至在初次練習後,你便可以清楚看見轉化與治癒。這必然是如此,就好像吃飯,只要吃飯,就會得到食物的滋養,這是毫無疑問的。我確定在練習兩、三週之後,便會得到轉化與治癒,而且不只對我們自己,也會對我們心中的同伴有所影響。
佛陀不屬於過去,而是屬於現在。慶祝衛塞節(譯者按:Wesak,即陽曆五月的月圓日,是慶祝佛陀誕生、成道與涅槃的日子)時,我們讓佛陀在心中出生。你應該自問:「誰是佛?」然後應該要能回答:「我即是佛。」因為藉由念與定,你成為佛陀。你知道,你希望繼續佛陀的工作。
一身,多身
佛陀有一個關於金剛藏(Vajra-garbha)菩薩的教法。金剛藏菩薩當時正在解說「相即」法,結束說法後,突然間,無數菩薩從十方湧現,看起來都和金剛藏菩薩一模一樣,他們趨近他,說:「金剛藏菩薩尊者,我們也名為金剛藏,並且在各處說相即法。」此時,十方諸佛伸出綿長的手臂輕撫金剛藏頭頂,說:「善哉,吾兒,你的相即法說得很好。」雖然有無數佛陀伸出他們的綿長手臂,但卻互不妨礙。
我認為這意味著當你在一個地方做一件好事時,善行在宇宙每個角落都會有回應與影響。別擔心你只能在宇宙的一個小角落做一件小善事,只要在那一處,成為一個佛身。如果你在法國,就只要管好法國,別擔心其他地方,因為別處有其他佛身在做同樣的事,你只需要在這裡做好自己的事,你的化身自然會在其他地方做好。無論你是否相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化身。
雖然我遠離越南,但許多朋友去越南回來後告訴我,我出現在越南的身影既清楚又強烈,因此我有許多化身在那裡運作。你所製造的每個身、口、意行,都會進入宇宙中,並在那裡進行你的工作。你有無數的化身正在做事,因此應該確保只有好的化身被派往他方。
《法華經》中,佛陀對弟子們顯示了他的許多化身。在此之前,他的弟子們認為老師只是坐在「那裡」,受到時間與空間的限制,而且老師只有八十歲,在恆河沿岸諸國遊走。但那天,在靈鷲山上,釋迦牟尼請他的化身從十方前來,佛陀的弟子們開始看見老師不是只有坐在靈鷲山上的那個身體,因為他有數不清的化身,弟子們可以從究竟的層面去接觸老師,而非只在歷史的層面上。修行是從究竟的層面去接觸自己,從究竟的層面去接觸所愛的人,此時,你將超脫恐懼、空間,以及時間。你知道你在各處有無數的化身,他們將一直延續你,而你也以其他許多形式繼續。《法華經》的教法將幫助我們從究竟的層面去接觸實相,對於自己、他人與世界,有一個更清楚的視野。
你曾經做過一些好事,但似乎沒人知道。別擔心,十方諸佛都知道。若你懂得如何去看,將會看見諸佛皆伸手輕撫你的額頭,說:「善哉,善哉,你做得很好。」那是經典嘗試傳達給我們的訊息。
今天若你有機會切菜,試著以祖先的手、以佛陀的手去切。因為佛陀知道如何切菜──以充滿正念與喜悅的方式。你為佛陀而做,為祖先而做。今天當你修習行禪時,以可以看見無數隻腳與你同行的方式去走。藉由觀想的力量,你可以泯除自我與敵人的觀念。你將智慧的元素傳達給你的藏識,這將幫助藏識為你與所有人做出最好的決定。
隨身帶著僧伽
每個人都將以自己的方式延續佛陀。即使社會動盪不安,但若我們修習念與定,將隨時擁有佛、法、僧。只要有愛與決意之心,我們便能將淨土與佛陀帶在身邊,並與許多人分享。過去三十年我能活下來,是因為我一直隨身帶著僧伽。藉由自己內在的僧伽,你將不至於因為孤單落寞而枯竭。
偶爾在走路、煮飯或開車時,你可以暫停一下,接觸內在的僧伽,並問:「親愛的僧伽,你還與我同在嗎?」同時聽到僧伽回答:「我們一直與你同在,始終支持你,我們不會讓你孤單落寞而枯竭。」
覺知僧伽就在你心中與周遭,便會有繼續下去的能量。每個人都必須成為火炬,成為激勵眾生的元素;每個人都必須當個菩薩。當個菩薩並沒有什麼特別,那是我們的日常修行。
佛法中很清楚,佛陀是一個活生生的生命。沒有生命,就沒有佛陀。要成佛,你必須是個活生生的生命。反之亦然,因為兩者是一體的,每個生命都有佛性。我們可以像佛陀一樣呼吸,像佛陀一樣走路,像佛陀一樣坐著,像佛陀一樣飲食。正念的修行幫助我們於當下成佛。若你在尋找兩千六百年前的佛陀,那麼你將失去他。但若你在吸氣時覺悟到自己就是佛陀的事實,你便是他的延續,佛陀將立刻現身。
一段旅程的結束,是後續旅程的開始。我希望並祈求佛陀與諸菩薩保佑你平安、健康、快樂。我們依賴你,佛陀依賴我們每個人。今天請歡喜地走路,只要走七步,看看會發生什麼事。
◎專心禪坐的小男孩
*摩訶歌薩難陀是柬甫寨的僧王(sangharaja)。
我第一次參訪印度時,有機會去爬位於佛陀時代摩伽陀國首都王舍城外圍的靈鷲山,佛陀曾經登上此山觀看夕陽。我記得這個故事。在悉達多尚未覺悟與成佛之前,有一天在城裡乞食,頻毗娑羅王坐在他的皇輿中,正好看見一位比丘莊嚴地行走,外表顯得高貴而自在,但國王是個很客氣的人,並未攔住這名比丘,回到皇宮後,便下令查訪那名比丘的身分。國王對於悉達多在王舍城中走路的身影,留下深刻的印象。數日後,侍衛查出悉達多的身分與住處,頻毗娑羅王便啟程前往悉達多的住處。國王把馬車留在山腳下,爬上山去見悉達多。對話時,頻毗娑羅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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