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被混帳惹火
那是世紀交替之時,某個晦黯、狂暴的午后(這是指威爾許的心情氣象)。
我去波士頓外一處陰暗的工廠出差五天,監督奇異年報的印刷,剛回來,此刻正和傑克.威爾許透過電話大吵大叫,就當著一群瞠目結舌的低階奇異財務人員的面。
「你沒聽到嗎?我們兩個星期前就把那個拿掉了。為什麼現在又出現在這裡?」傑克劈里啪啦地說。他指的是某篇業務報告裡,除了分析師外沒人會看的一句難解句子。
「不,傑克,我們沒有拿掉。你不記得了嗎?我們說我們就要這樣做。」我回他。
「胡說八道,拿掉!我不要那句話在裡面!」
我記不清楚到底是什麼了,可能是「風險」之類的字眼,這是不准出現在年報裡的字。
無聊的財務內容大約占年報一半篇幅,他卻讀了四、五次。他也檢查了我們兩個至少花了50到100個小時擬出的「執行長的信」,他一再逐條爬梳業務報告(由奇異十多個事業單位提報上來的),就好像在
抓蝨子一樣。
「蝨子」,在傑克看來(但這是我的用詞),包括了上述的「風險」,還有「不上決算表的交易」,這對我來說,會想要寫下「恐怖!!!」之類的評語。傑克和下屬領導人間的典型電話交談,是像這樣子的:
「我知道這是合理的。我只是不想在年報裡出現這種聽起來像屎一樣的東西。你不看報紙的嗎?
「好嗎?好。你最近好嗎?你解決那個混帳了嗎?我以為我們都同意叫他回家吃自己?三月?好吧。但我要他離開這裡。你的家人好嗎?蘿拉好嗎?好極了。
「年會後,我們馬上要到奧古斯塔(Augusta)度假。我要你和山姆、席一組。可以嗎?很好!再會」
所以我從波士頓回到辦公室,帶著剛印好的一疊奇異年報初版,這應該是全世界讀者最多的企業報告,然後將這些初稿交給威爾許的秘書羅珊妮。傑克剛好到外地去了,但當天稍晚就會搭乘奇異專機回來。
我在辦公室裡冷得發抖,刪除累積一個星期的垃圾郵件,打算早點下班回家陪家人,結果羅珊妮打電話來:「比爾,我剛剛看了年報。威爾許先生不會滿意他登在董事會那部分的照片。」
「為什麼不滿意?這張照片,我兩個星期前就寄給他看過了。」
過了一會兒,我還在辦公室,電話又響了。是傑克打來的,友善、愉快、親切地談起我們先前在進行的另一個計畫。
「傑克,你覺得年報怎麼樣?看來是不是很棒?」
「什麼?在哪裡?你拿過來了?羅!(他喊羅珊妮)」我聽到她喊:
「我放在你桌上了!」
「喔,好,在這裡。比爾,我先看一下,一會再回電話給你。」
大約25秒鐘後,電話又響了。
「你這混帳!你後面的照片放錯了。我討厭這張他X的爛照片。」
「傑克,我兩周前就把這張照片寄給你看,告訴過你,如果你沒有回音,我就要刊這張了。你根本沒看。」
「胡說!你才沒有!你胡搞。」
「不,是你在胡搞。你才是混帳。你自己沒看。」尖叫聲升高。同事都擠到我的辦公室外,每個人一臉緊張地從敞開的門看進來。他們都知道電話那端是何許人。
「給我過來。馬上!」
我走向他的辦公室,在我邁向75呎外、再上一層樓的獅欄時,還要向那些憂心的同事保證沒事。
在敲門進入他的辦公室時,我決定採取攻勢,他就站在那裡等著,手上抓著年報。
「那東西你只看了20秒,就直接看後面的照片。我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弄出全世界最棒的年報,它是,結果你只關心你的照片?」
「你放錯了照片!少給我來這套。這照片顯得我是個禿頭。」
「是嗎?」我的臉上擺出不屑的諷刺微笑,儘管我內心緊張、狂亂得有如要打架一樣。
「你沒有看我寄給你的照片。這是你的錯。」我說。
「不、不、不!」傑克反擊,他走向我,一拳捶到我的上臂─不重,
但他臉上的表情像是說:「我希望這是打在你臉上。」
我的右拳不自覺地握緊,又停了下來。兩位秘書站在五到十呎遠的地方外,臉色發白不敢看。向來安靜的大廳裡,有一、兩位資深員工憂心忡忡地往裡看。
「噢喔!你亂搞。現在,出去…」
接下來三天沒有消息。沒有電話。直到我在紐約洛克菲勒中心奇異電氣大樓擠滿陌生人的電梯裡遇到他。
我愛這個混蛋,所以我哀傷地說:「你還在氣我嗎,傑克?」
他軟化了,回答說:「比爾,你必須理解虛榮這件事。」
你現在拿著的這本書,就是有關虛榮。
這是要釐清堪稱史上最重要商業領袖的人格和個性。但更重要、更明確的是,本書是有關威爾許長達20年的長征,了解他的「虛榮」如何引導他改變這家全球最大企業對世界發聲的方式,以及你如何更有效地對你的世界宣傳、向你的世界呈現你自己。
溝通的虛榮就是,永遠永遠只讓你、或你的組織的最好一面,出現在你的群眾、你的員工、或你的伴侶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