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河,是否能夠洗淨這三個人的罪惡與傷痛?
抑或是永遠的漂流失依?
全美銷售超過200萬冊、全球銷售超過250萬冊的暢銷小說
安東尼獎、巴瑞獎、麻州書獎得獎作,達許.漢密特獎提名作
改編電影獲第七十六屆奧斯卡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獎
深沉幽微的人性刻畫,結合高度的文學內涵與犯罪側寫,
淬煉出一首動人的靈魂輓歌。
吉米、大衛和西恩本來是童年玩伴,怎知造化弄人,在一次嬉鬧當中,兩名男子當著吉米和西恩的面帶走了大衛,經過幾天殘酷的虐待,大衛雖然成功逃脫,但這段不堪的往事卻使三人的友誼蒙上陰影,漸行漸遠。
二十五年後──
吉米年輕時曾混過黑道,原本的妻子在他入監服刑時過世,只留給他一個女兒凱蒂。吉米出獄後雖然仍和黑幫兄弟往來,不過已經洗心革面的他開了一間雜貨店並且再婚,與安娜貝絲育有一女,但大女兒凱蒂依舊是吉米的心靈支柱。西恩進了警界,表現相當優異,但私人的感情世界卻是一團混亂。至於大衛,他則是個藍領階級,與瑟萊絲育有一子。
一個星期日凌晨,大衛全身浴血地返家,怪異的思維與舉止嚇壞了瑟萊絲。當天清晨,警方接獲報案,找到一具慘不忍睹的女性屍體。西恩獲派為此案的調查警官,在他確認死者的身分時,卻被迫面對風聞而來的死者父親,正是他的童年好友吉米。確認死者的身分的確是凱蒂之後,吉米的情緒幾乎崩潰,他發誓這筆帳一定得血債血還。面對復仇心切的吉米,西恩只能加快調查的步伐找出殺人凶手。
誰才是謀殺吉米愛女的真凶?破碎的過往究竟會煙消雲散抑或成為永恆的夢魘?
悲劇都有其源頭,一路通往那條吸納所有罪惡與傷痛的神祕河流……
作者簡介:
丹尼斯.勒翰 Dennis Lehane
一九六六年出生於美國麻州多徹斯特,愛爾蘭裔,現居住在波士頓。八歲便立志成為專職作家,出道前為了磨練筆鋒、攥錢維生,曾當過心理諮商師、侍者、代客停車小弟、禮車司機、卡車司機、書店門市人員等,以支持他邁向作家之路的心願。
一九九四年以小說《戰前酒》出道,創造了冷硬男女私探搭檔「派崔克/安琪」系列,黑色幽默的對話與深入家庭、暴力、童年創傷的題材引起書市極大回響,五年內拿下美國推理界夏姆斯、安東尼、巴瑞、戴利斯獎等多項重要大獎,外銷二十多國版權,並以此系列寫下北美一百三十萬、全球兩百四十萬冊的銷售成績。
勒翰真正打入主流文學界,登上巔峰的經典之作,是非系列作品《神祕河流》。小說受好萊塢名導克林伊斯威特青睞改拍成同名電影,獲奧斯卡六項提名,拿下最佳男主角、男配角兩項大獎,小說也因此一舉突破全球兩百五十萬冊的銷售佳績。二○○七年,好萊塢男星班艾佛列克重返編劇行列,取材勒翰的派崔克/安琪系列第四作改拍成同名電影《Gone, Baby, Gone》(中文書名:再見寶貝,再見;中文片名:失蹤人口),首週便登上北美票房第六名。小班接受媒體訪問時表示,勒翰的作品氣氛懸疑、人物紮實,以寫實的筆法書寫城市犯罪與社會邊緣問題,是他將小說改編搬上大銀幕的主要原因,原著小說也隨之攻佔紐約時報暢銷小說榜第三名。
二○一○年二月,勒翰另一部暢銷小說《隔離島》也將被搬上大銀幕,由馬丁史柯西斯執導、李奧納多狄卡皮歐主演,兩人繼《神鬼無間》後再一次攜手合作,這也是馬丁史柯西斯首次嘗試驚悚懸疑風格的影劇作品。
譯者簡介:
王娟娟
畢業於台大人類學系,現旅居美國加州。專職譯者。
章節試閱
1 尖頂區與平頂區
西恩•狄文與吉米•馬可斯還小的時候,兩人的父親同在柯曼糖果廠工作,下工時也總沒忘了把那股甜膩濃郁的巧克力香氣一併給帶回家。這味道於是陰魂不散地跟隨著他們,從他們身上穿的衣服、夜裡睡的床、到他們車上的合成皮椅套。西恩家的廚房聞起來像巧克力牛奶冰棒,浴室聞起來像柯曼嚼嚼棒。西恩與吉米還不到十一歲就已經恨透了所有帶甜味的東西,兩人終其一生非但不曾在咖啡裡摻糖摻奶,甚至也再沒吃過一口餐後甜點。
每逢週六,吉米的父親總要往西恩家跑,同西恩的父親喝上一杯啤酒。這一杯最後總要演變成半打,另外再加上幾杯帝王威士忌。大人喝酒,小孩於是在後院玩了起來;除了吉米與西恩之外,有時大衛•波以爾也會跑來湊一腳。這大衛•波以爾是個瘦弱的孩子,眼神閃爍飄忽,拳頭像娘兒們似地總握不緊,嘴裡還老是重複著從他那些叔叔伯伯那裡聽來的笑話。三人在後院玩,廚房紗窗的另一頭則陸陸續續傳來大人的動靜—啤酒泡沫從易開罐瓶口竄出來的嘶嘶聲、冷不防爆開來的低沉大笑聲、狄文先生與馬可斯先生點燃幸運牌香菸的打火機喀噠聲。
西恩的父親職位高一些,是廠裡的領班。他的體型高大結實,微笑起來總是一派淡然而不經心的模樣;西恩不知看過多少次了,這抹微笑硬生生澆熄了他母親陡然升起的怒火,像是她心中什麼開關讓人給關上了似的。吉米的父親是搬運工,專管給卡車上貨的。他體型矮小,一頭深棕色的亂髮糾糾纏纏覆蓋在額前,眼神中總帶著某種不安定的成分。他的動作快得出奇,幾乎叫人捉摸不著;你才一眨眼,他就不著痕跡地移動到房間另一頭去了。大衛•波以爾只有一堆叔叔伯伯,沒有父親。他彷彿具有某種奇異的天賦,總是能像團棉絮似地緊黏著吉米不放,因此也才能在週六湊上這一腳。他總是能偵測到吉米要同父親出門了,瞬間就氣喘吁吁地出現在他們的車窗前,眼巴巴地問上一句:「你要去哪啊,吉米?」
他們全都住在東白金漢。東白金漢緊鄰市中心區西側,街角是一間間堆滿日用品的小雜貨店,其中摻雜幾塊供小孩玩耍奔跑的空地,再來就是櫥窗中大剌剌地垂掛著帶血肉塊的肉店。那裡的酒吧全都有著愛爾蘭味的店名,店前則停放著一輛輛道奇達特汽車。那裡的女人全都綁著三角形頭巾,不離身的人造皮小提包裡則放著她們的香菸。一直到幾年前,原本在街上遊蕩的大男孩們一個個被送往戰場,一個個像是搭上太空船似地自街上憑空消失了。他們有的會在一年後左右被放回來,行尸走肉似的,一個個全都走了樣;有的則乾脆一去不回。那裡的主婦白天全都忙著收集報上的特價券,那裡的男人一入夜就往酒吧報到。在那裡,你認識所有人,所有人也都認識你;所有人生老病死都在那裡,除了那些大男孩外,從未有人離開。
白金漢大道將東白金漢攔腰截成南北兩區。吉米與大衛來自南邊的平頂區,兩人的家就位於州監大溝旁。西恩家雖然不過在十二條街外,但一過了白金漢大道就要算尖頂區了,而尖頂區的人和平頂區的人可是攪和不來的。
這並不是說尖頂區的人就有多高貴多富有。尖頂區不過就是尖頂區:一戶戶藍領階級家庭,一排排式樣簡單的尖頂平房、偶有幾幢稍微講究一點的維多利亞風格小屋,外頭則一律停放著雪芙蘭或福特或道奇汽車。但尖頂區的人擁有自己的房子,平頂區的人的家都是租來的。尖頂區的人上教堂做禮拜、敦親睦鄰、每逢選舉月還會在街角豎起鼓吹投票的立牌。天知道平頂區的人以啥為生,有的甚至過得像條狗似的;總之他們大多住在租來的公寓裡,然後拚命把垃圾往街上丟—西恩和他在聖麥可小學的同學,都管那幾條街叫救濟村,說那裡的人全靠失業救濟金過日子,說那裡的大人都在忙著離婚、小孩則全被丟到公立學校自生自滅。所以當西恩穿著筆挺的藍襯衫、黑領帶與黑長褲上私立聖麥可天主教學校時,吉米與大衛便往布萊斯敦街上的路易杜威學校去。路易杜威的學生可以穿便服上學,這點倒是滿酷的,但他們五天裡總有三天穿著同一件衣服,這可就酷不起來了。他們身上常年飄散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油臭味—油膩膩的頭髮、皮膚,油膩膩的領口與袖口。那裡很多男孩臉上滿是坑坑洞洞的青春痘疤,早早就輟學離校。那裡還有些女孩會挺著大肚子出席畢業典禮。
所以說,要不是他們的父親,這三人大概也不會有機會成為朋友。他們從不會在週末以外的日子碰頭,但那些一起度過的週六倒還挺像樣的:他們要不就待在後院裡玩,要不就跑去哈維街底的廢土傾倒場閒晃,再不然就隨意跳上往市中心開去的地鐵列車—倒不是市中心有啥好玩的,他們不過是想乘車穿過幽暗的隧道,聽聽列車過彎時發出的刺耳煞車聲,感受那陣晃動、那忽明忽滅的燈光—西恩總感覺這就像是什麼大事快要發生前的屏息時刻。跟吉米在一起的時候什麼事都可能發生。地鐵裡有地鐵的規矩、街上有街上的規矩、電影院裡有電影院的規矩—這是大部分人都能明白的道理。除了吉米。
一回,他們拿了顆橘色曲棍球在南站的月台上丟著玩,吉米漏接了西恩丟來的一球,小橘球落地一彈,竟彈落在軌道上。西恩還來不及反應呢,吉米就縱身往月台下方的軌道跳去,低頭站在那裡,同那些老鼠地鼠一起、同三號地鐵軌道一起。
月台上的人們一下全像瘋了似的。一夥人拚命朝吉米尖叫。一個女人脹紅了臉,屈膝大吼:快上來,你他媽的現在快給我上來!西恩聽到一陣隆隆的低吼,可能是有列車從華盛頓街轉進隧道了,也可能是地面有卡車經過。月台上的其他人也聽到了。他們用力揮手,驚慌失措地來回轉頭尋找地鐵駐警。一個男人用前臂矇住了女兒的眼睛。
吉米始終低著頭,在月台下那片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搜尋著那顆失落的小橘球。他找到了。他扯著衣袖,來回擦拭沾滿油汙的小球,任憑月台上的人跪在黃線前,他卻彷彿對一隻隻死命朝他伸去的手臂視而不見。
大衛用肘子推推西恩,稍嫌大聲地說了句:「好險哪,嗯?」
吉米沿著軌道,往月台盡頭的階梯走去。隧道就從那裡收了口,再過去就是一片漆黑。隆隆聲再度響起,且愈發低沉清晰,連月台都不住地跟著晃動了起來。人們這下真要急瘋了,又氣又急,頻頻握拳搥打自己的大腿。吉米倒是不疾不徐,好整以暇地跨著步,突然又一個回頭,迎上西恩的目光。他露齒一笑。
大衛再度開口:「他在笑耶。他真的是瘋了。你說對不?」
吉米才一腳跨上那水泥台階,幾雙手就急急忙忙把他整個人扯上月台來。西恩看著吉米雙腳一個騰空,再往左一甩,他的頭則朝右歪去,半埋在胸前。被攫在幾雙成年男人巨掌底下的吉米看來毫無分量,彷彿他身體裡淨裝了稻草;但他始終把小橘球緊摟在胸前,儘管他的兩臂讓人緊緊地揪住、往上拉抬,儘管他的小腿骨讓人扯著撞上了月台邊緣。西恩感覺到身旁的大衛抖得像片風中落葉,早已嚇得魂飛魄散。西恩望著那幾個忙著把吉米揪上月台的人。他們的臉上不再寫著擔憂與恐懼,甚至連幾分鐘前的那種驚慌失措都已然消散無蹤。他只看到憤怒,一張張五官糾結、猙獰無比的臉孔,彷彿隨時都要湊上去,咬下吉米身上一大塊肉,然後把他活活毆打至死。
那幾個人聯手把吉米扯上月台後,手指卻仍深深地掐進他的肩頭,一派還不肯罷休、只是等著什麼人來告訴他們接下來要怎麼辦的模樣。這時,列車轟然入站,有人放聲尖叫,接著卻又有人大笑出聲—尖銳刺耳的咯咯笑聲,西恩一下想到了圍在滾滾生煙的大鍋前的巫婆—因為那竟是從另一邊月台疾駛而過的北行列車,而吉米抬頭直直往拎著他手臂的那幾個人眼底看去,彷彿在說著:就跟你說過了吧?
大衛愣愣地站在西恩身邊,釋放出一陣神經質的尖聲癡笑,然後便掩嘴吐了自己滿手。
西恩轉過頭去,一時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態度來面對這一切。
當晚,西恩的父親把西恩找到地下室的工具房談話。工具房不大,老虎鉗與裝在咖啡罐裡的釘子與螺絲四處散放;將空間一分為二的是一張傷痕累累的工作桌,桌底下則整齊疊放了許多木板;榔頭就掛在木匠腰帶上,一如手槍躺在槍套裡,而帶鋸鋸刀則用掛鉤靠牆掛放。西恩的父親頗有些木工底子,常利用假日幫鄰居敲敲打打的;這地下室就是他的工作間,沒事就下來釘鳥屋、做檯架好釘在窗邊供他太太養盆景。西恩五歲那年的夏天,天氣酷熱異常,他父親就是在這裡揮汗鋸出無數木板,同朋友在自家後院趕造了一座陽台。他想要圖些清靜時就會往這裡來,或者,西恩知道,他生氣時—氣西恩、氣西恩的母親,或是氣自己在糖果廠裡的差事—也會一頭鑽進這地底的小房間。他親手造的那些鳥屋—迷你版的都鐸式、殖民時代風格、維多利亞風格,或瑞士農舍模樣的小屋—全都堆在工具房一角,數量之多,他們可能得搬到亞馬遜河流域,才能找到那麼多鳥來使用這些鳥屋。
西恩坐在一張老舊的紅色高腳椅上,不住用手指探索著一具厚重的黑色虎鉗內側,感覺著堆積在那裡的陳年機油與鋸屑,一直到他父親開口制止:「西恩,你到底要我跟你說多少遍?」
西恩抽回手指,將上頭的油汙搓揉在另一手的掌心上。
他父親拾起散落在工作桌上的幾根鐵釘,將它們丟入一個黃色的咖啡罐裡。「我知道你喜歡吉米•馬可斯,但從今天起,你要跟他玩就得待在屋子附近玩。我說的是我們家,不是他家。」
西恩點點頭。他知道這時候再去跟他父親爭辯也沒有用。在他把話一個字一個字說得那麼慢、那麼清楚,彷彿每個字上頭都綁了一顆小石子的時候。
「我這麼說你都懂了吧?」他父親把咖啡罐推到右邊,低頭看著西恩。
西恩點點頭。他望著他父親緩緩搓揉掉沾在指尖的木屑。
「這樣要多久?」
他父親伸手,抹去嵌在天花板上的一個掛鉤上頭的灰塵。他再度搓揉指尖,然後把那一小團棉絮似的灰塵往桌底的垃圾桶一扔。「這麼說吧,要很久很久。還有,西恩?」
「嗯?」
「你也不必找你媽去說這件事了。看你們今天捅了那堆漏子,她根本就不希望你再和吉米玩在一起了。
「他其實本性不壞啊。他只是⋯⋯」
「我也沒說他壞。他只是野了點。你媽這輩子也真是受夠了。」
西恩注意到他父親說出「野」這個字的時候,臉上似乎閃過了一道光。他知道在那一刻,他父親似乎又變回當年的那個比利•狄文;西恩早就陸陸續續從叔叔阿姨的對話中拼湊出當年那個比利•狄文的模樣。「老比利」,他們是這麼說他的,寇恩叔叔有一次還曾帶著滿臉微笑稱他是「狠小子」;但當年那個老比利早在西恩出生前幾年就消失了,由眼前這個沉默謹慎、還有著一雙蓋過無數間鳥屋的靈巧大手的男人取而代之。
「今天說過的話你可別忘了。」他父親說道,然後拍拍西恩的肩膀,示意談話到此結束。
西恩從椅子上跳下來,緩緩走過陰涼的地下室,腦袋裡卻不住想著,讓他喜歡和吉米玩在一起的原因,是否也就是讓他父親喜歡和馬可斯先生混在一起、從週六喝到週日、笑得太用力太突兀的理由;還有,是否這也就是他母親一直害怕的東西。
幾個星期後的一個週六早晨,吉米與大衛•波以爾突然出現在西恩家門口。吉米的父親並沒有同行。西恩還正在吃早餐,卻突然聽到有人在敲後門;他母親前去應了門,然後用一種禮貌而疏遠、通常是在她不確定自己到底想不想見到來人時才會出現的口氣,說道:「早安,吉米。早安,大衛。」
吉米今天顯得有些沉默。平日那種瘋狂的精力暫時不見蹤影,彷彿讓人硬生生塞回他的胸膛、蟄伏在那裡。西恩幾乎可以感覺到那股精力在吉米的身體裡蠢蠢欲動,也感覺得到吉米正在極力按捺。吉米看來更小更黑了,彷彿就等人拿針戳他一下,他立刻就要爆裂開來。西恩不是第一次看到他這副模樣。吉米向來就是這樣陰晴不定。但西恩始終不明白、始終納悶不已,吉米到底有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或者,他的脾氣就像感冒或是他母親那些不請自來的親戚,要來的時候你可是趕也趕不走。
每當吉米這副模樣的時候,卻也正是大衛•波以爾最惹人厭的時候。大衛•波以爾似乎把取悅身邊的每一個人當成自己的責任,結果卻適得其反,他愈努力眾人就愈不耐煩。
一會兒後,三人並肩站在西恩家門外的人行道上,試著要想出一些打發時間的方法。吉米心事重重,而西恩才睡醒沒多久、腦袋還是一團渾沌。眼前是漫長的一天,但西恩家這條街的盡頭卻是跨越不得的界線。大衛說道:「嘿,你們知不知道狗為什麼舔睪丸?」
西恩與吉米都沒開口。老掉牙的笑話了。
「因為牠舔得到呀!」大衛•波以爾一陣尖聲怪笑,還捧著肚子,一副笑到肚子痛的模樣。
吉米自顧自往拒馬那邊走去。市府工人先前重鋪了人行道上的水泥磚;他們在未乾的水泥周圍用黃色的膠帶在四架拒馬間圍出一個長方形。但吉米卻直直往裡頭走,硬是把膠帶扯了下來。他蹲在未乾的水泥地前,兩隻帆布鞋穩穩地踩在邊緣,然後找來一根樹枝,在濕水泥上隨意勾了幾條曲線。那線條讓西恩聯想到老人乾枯的手指。
「我爸已經沒和你爸一起工作了。」
「為什麼?」西恩在吉米身旁蹲了下來。他手上沒有東西,不過他倒是挺想也找來一根樹枝什麼的。吉米做什麼他就想跟著做什麼,雖然他自己也說不上來是怎麼回事,雖然這可能會招來父親的一頓鞭打。
吉米聳聳肩。「他比其他人靈光多了。他們都怕他,因為他懂太多了。」
「懂太多靈光的東西!」大衛•波以爾插嘴道。「對不對,吉米?」
對不對,吉米?對不對,吉米?大衛有時真像隻鸚鵡。
西恩不明白一個人能知道多少有關糖果的事情,而這些事情又能有多重要。「懂太多什麼?」
「比如說工廠要怎麼運作比較好之類的。」吉米聽來連他自己也不太確定。他再度聳聳肩。「反正就是這些嘛。一些重要的事情。」
「哦。」
「就是工廠要怎麼運作的問題嘛。對不對,吉米?」
吉米又用力畫了幾筆。大衛•波以爾這時也找來一根樹枝,跟著蹲在濕水泥前畫了一個圓圈。吉米皺了皺眉頭,扔掉手上的樹枝。大衛見狀立刻停筆,轉頭望著吉米,彷彿在問著,我做錯什麼了嗎?
「你知道什麼才叫酷嗎?」吉米微微揚高了聲調,西恩身上的血液跟著一陣騷動。也許是因為吉米定義的「酷」通常迥異於一般人所想的吧。
「什麼?」
「開車。」
1 尖頂區與平頂區西恩•狄文與吉米•馬可斯還小的時候,兩人的父親同在柯曼糖果廠工作,下工時也總沒忘了把那股甜膩濃郁的巧克力香氣一併給帶回家。這味道於是陰魂不散地跟隨著他們,從他們身上穿的衣服、夜裡睡的床、到他們車上的合成皮椅套。西恩家的廚房聞起來像巧克力牛奶冰棒,浴室聞起來像柯曼嚼嚼棒。西恩與吉米還不到十一歲就已經恨透了所有帶甜味的東西,兩人終其一生非但不曾在咖啡裡摻糖摻奶,甚至也再沒吃過一口餐後甜點。每逢週六,吉米的父親總要往西恩家跑,同西恩的父親喝上一杯啤酒。這一杯最後總要演變成半打,另外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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