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宅在後宮當米蟲,偏偏遇上個鬼畜皇帝老愛算計我? 史上最倒楣的宅腐女,穿越到古代後宮鬧出一堆爆笑事! 她看到穿龍袍的男子,踉踉蹌蹌跌進她的院子。 面色蒼白,額頭上有幾絲亂髮拂過頰邊,掠過細長的桃花眼,帶了幾分極多情又極無情的感覺。 這一刻,她只覺得,她穿越時空來到這時代,都是為了與面前男子相見。只可惜…… 老娘不是攻啊!宅腐女同學捶胸頓足中。 此外,在自家院子裡閒晃還能遇到狼,這到底有沒有天理啊? 好吧!其實這些現在都不是問題,現在的問題可用這樣三段句式來形容: 帥哥!皇帝?快死了?
章節試閱
────楔子 三生之卻道海棠依舊────
靠!老娘穿越了!
──這是林海棠張開眼之後的第一反應。
靠!怎麼是這麼窮的一家!
──這是林海棠環視一周之後得出的結論。
靠!老娘居然沒有女變男!
──這是林海棠看了看自己身體之後的鬱悶。
總而言之總結一句,就是她穿越了,且穿越得頗不如意。
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亂想,海棠看著那個補了七八塊補丁的門簾被掀開來,走進來一個手裡還端了碗藥的小丫頭,現在只想說一個字:
靠!
────Chapter 01 一回死來一回活────
好,現在讓我們重新把這個關於穿越的故事整理一下。
林海棠
年齡:24歲
職業:編輯
生活在21世紀,生物範疇屬於宅/同人女腐系。
所謂宅,就是代表這位姑娘對逛街購物一概興趣缺缺,愛好是蹲在家裡對著書籍電腦;至於同人女腐系……咳咳,就說明了這姑娘對於動漫小說中人物的愛好,已到了自己動手創作相關文章的程度──而且這些同人文章通常還涉及到某些男人和男人之間不得不說的那啥啥啥……
總之,宅腐同人之外還熱愛徒步旅行的海棠姑娘,於某次登山的時候遭遇了十大最可能穿越事件之一:摔下懸崖,很哈皮地穿越到了大越王朝德熙年間──這是一個和中國古代很相近卻又不盡相同的世界──附身在了永州別駕司馬杜川的女兒杜笑兒的身上。
至於她借屍還魂的這位呢,家裡情況如下:杜川是出身於邊境暴亂之地、連自己父母是誰都不知道的孤兒,建功立業之後娶了同樣出身孤兒的妻子,妻子在生杜笑兒時因難產身亡,杜川在十六年後也陣亡於前線,只留下一個女兒。
杜川治軍嚴謹,身後家徒四壁,現在又只剩下杜笑兒一個女兒,杜川的好友憐惜她,就把她報上了今年選秀的單子。杜笑兒長得不錯,出身也夠格,父親又是陣亡在勝仗裡,皇帝大筆一揮,封了她正六品的寶林,擇日入宮。
但是這姑娘運氣特差,在入宮前夕,撲通一下子掉進池塘裡,撈上來的時候已經不行了,讓海棠趁虛而入。
這人生真是跌宕起伏、波瀾壯闊,讓人掬一把同情的淚水啊!
在聽小丫頭快嘴快舌地介紹完所有情況之後,海棠很沒有同情心地想:多虧爹娘都死光了……不然她要怎麼矇混過去啊!
不不不,這些都不是現在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該怎麼辦?
在能下地之前,她花很長的時間認真思索了這個問題。
她這個身體的主人無父無母,家裡只有這麼一個粗使丫環,就算現在逃跑,問題也不大,但是,她有沒有必要跑?
林海棠捧著缺了邊兒裂了縫的銅鏡,努力地瞇眼看鏡子裡的自己。
首先:杜笑兒容貌清秀,但是最多算中等還偏中,可以想見到了後宮在那一大群花枝招展的女人裡,必然被湮沒得連頭髮絲兒都不見。
好,很好。
她點了點頭。
其次:她的位分是正六品的寶林,每月十六兩銀子俸祿加上逢年過節亂七八糟的補貼,一年的總收入是二百兩銀子,比朝中一品大員還多二十兩,另配宮女兩人。這待遇,換作現代比總理級還好。
很好,非常好。
她再度點了點頭。
再次:入宮之後,她這樣低位的嬪妃只要每天去向皇后和太后問安就好了,只要沒有皇帝來煩人,剩下的時間都是自己支配,這就等於……她可以自由地腐且宅啊!
靠,這小日子太美好了!入宮,宅了!
* * *
等她到了冷梅殿,卻看到有人比她早到,正大包小裹地朝裡面運東西。海棠定睛一看,原來是在學習禮儀的時候和她有一面之緣的如花。
看到海棠走過來,如花熱情地跑了過來拉住她的手臂,「姊姊,我們可真是有緣,就連住都住在一起。」
如花是八品采女,家世據說也不是很顯赫,所以才會和自己住在這冷梅殿吧?不過正因如此,這姑娘身上那種豪放灑脫的氣質立刻贏得了海棠的好感。
兩人各自選了房間,海棠壓根沒什麼東西可搬,舖蓋用度全是內府發放下來的,她也不怎麼在乎,簡單鋪鋪就跑去找如花。到了如花的房間,她只掃了一眼,不禁大為嘆服。
一樣是內府發下來的東西,如花品級比她低,分到的不如她的多也不如她的好,但是放在如花房間裡,硬是兩個字:漂亮!
海棠一邊看一邊讚嘆:這就是所謂的軟裝飾吧!
見她過來,如花熱情地拉住她的手,介紹一些她昨晚做的有趣小玩意兒,還送了一枝雕花朱漆筷子改造的髮簪給她,海棠立刻對她肅然起敬:這不就是古代的DIY高手嗎?
海棠心裡有些念頭,趁著現在風和日麗,又恰是最美的黃昏時分,兩人便一起到殿外的小花園裡坐下。白瑟見機,早早就沏了茶,海棠喝了一口,狀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如花,這冷梅殿妳滿意嗎?」
如花想了想,搖搖頭說:「不滿意。」
喂喂,她該不會和一個想出頭的嬪妃住在一起了吧?這樣的話事情就很難搞了啊!海棠心裡有點緊張,如果如花想要在後宮邀寵,把皇帝招來,她順便被一起吃掉以及順便被其他妃子踩死的可能性真是高得讓她想哭……
如花當然不知道她腦子裡在轉什麼念頭,只是異常誠懇地握著她的手,說道:「如果姊姊肯把自己的院子借給我,我就滿意了。」
「啊?」院子?借給她?
如花凝視著她,眼神異常熱烈,她一字一板地說:「如花需要大片土地。」
做、做什麼?春天種下一個小受,秋天收穫一群小受和小攻嗎?
「我打算在冷梅殿種些能萃取胭脂水粉的植物,可惜我自己的院落地方不夠,加上姊姊的院子才剛剛好。當然,我也不會白借姊姊的地來種的,只要是我這裡種出來的產品,姊姊都能分得三分之一,如何?」
海棠聽了很感興趣,她摸摸下巴,賊兮兮地看著如花。「如花,妳到底想做什麼?」
如花揚起頭,細長的脖頸泛著珍珠一般的光澤,她清亮的眼神裡充滿了海棠所熟悉的,在現代被稱之為財迷的神色。
「姊姊,實不相瞞,如花在入宮前是任氏胭脂坊的老闆娘,我手底下的胭脂水粉別的不敢說,至少滿京城沒人蓋得過去。我是被一個想討皇帝色鬼歡心的官員弄進來的,不然哪個妙齡少女願意為了宮裡的一棵色鬼樹,放棄宮外大把英俊帥氣的森林啊!」
說得好!海棠用力鼓掌。
「剛才我看了一下內府送來的胭脂水粉,完全不及我做出來的萬分之一,既然這樣——」如花頗為豪氣地一拍桌子,沉聲說道:「既然我任如花已經進了宮,就不如好好在這深宮之內賺上這一筆!」
海棠看了如花片刻,沉吟道:「如花,我們需要本錢。」這件事有趣又好玩,還能賺錢,她立刻當仁不讓,把自己也兜在了裡面。
開玩笑,這不就是後宮宅的第一步嗎?宅是需要經濟基礎的,她們這種主觀上對皇帝老兒絲毫不感興趣,客觀上是被丟在冷宮附近發霉的嬪妃,想都知道將會被這宮裡勢利眼的宮女、內監如何苛待,不想些別的法子賺些錢,說不定真會成了後宮餓殍。
一看海棠頗有些心動的意思,如花立刻湊了過來,低聲道:「做這生意,姊姊和我的月例銀子應該足夠了。」
月例銀子啊……海棠摸著下巴算了算,她忽然問如花:「我記得月例銀子是每月初一發放,今天是初幾?」
如花答道:「今天是十四。」看海棠在低頭沉吟,她湊近了一點兒,問道:「姊姊在擔心什麼?」
「我在算,這皇家下個月第一次發工錢,是算我們半月呢,還是算我們剩下十六天白工。」
如花一聽,立刻嚴肅點頭,回了她六個字:「沒錯,茲事體大。」
海棠蹭近一點兒,特別嚴肅地看向如花,說道:「現在已經是二月中了,就算把花草什麼的種下去,要等到可以製成胭脂水粉,也需要時間。製造那些東西還需要別的原料吧?那也需要錢,這樣成本太高,我們很容易周轉不靈……」
總之一段等等等等,說得如花心悅誠服之後,海棠把白瑟泡給她的上好茶水當成了白開水咕咚咕咚灌下去,抹抹嘴巴,說出了自己的結論:「所以我們在胭脂水粉製造出來之前,不能閒著,我們要盡快地做些別的來賣,好盡快完成資本的原始積累,以期更大的發展!」
她用力拉住正在琢磨何謂原始積累的如花的手,眼睛裡光芒大放。「我的第一目標絕對省錢絕對省力絕對暢銷!」
本質上從來就是一個商人的如花立刻心馳神往地靠過去,齜牙一笑,「是什麼?」
海棠同樣齜牙一笑,回了三個字:「衛生棉。」
衛生棉是什麼,在現代這是個地球人都知道的東西。
但是擱在古代,海棠挖空心思連畫圖帶比劃地跟如花說了半天,如花總算明白了。
此時已是深夜,兩人面前攤著一堆石青、松花、煙綠、蔥黃、水紅等各色褻褲,如花低頭研究了一會兒,把褻褲扯開,仔細看了看,對海棠說了一句決定性的話:「我覺得……主意雖然很好,但是沒地方放吧?」
如花說這話的時候,海棠也很頭疼地發現,她確實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古代的內褲都是開襠的,換言之,她把衛生棉搞出來了,也沒地方放。
她抱著胳膊盯著面前的褻褲好一會兒,從牙縫裡迸出幾個字來:「做內褲好了。」
她就不信,黑色鏤空性感內褲和豹紋吊帶這種專門提升性感度的東西在後宮會滯銷!
勾住如花同學的膀子,她一陣嘀嘀咕咕又比又劃,如花一邊凝神聽著,一邊隨手抽出一匹布,又疊又剪,做了一件東西出來。
看著手裡的成品,如花翻來覆去看了好半天,就在海棠幾乎以為自己在古代的第一桶金即將與自己失之交臂的時候,如花姑娘齜牙一笑,一口森森白牙煞是整齊。
「不錯,就是它了!」
於是,以發明人的名字命名的「海棠衣」內褲,在一個滾到古代的宅女和一個古代宅女的房間裡,悄無聲息地誕生了……
剩下就要開始尋找各種替代品了。
古代沒有像鬆緊帶一樣具備彈性的布料,海棠想了想,在紙上畫出沙灘比基尼繫帶泳褲的形狀,只不過下部不是三角,而是改成了平腳模樣。如花看了看,幾剪刀下去,又幾針縫起來,OK,完工。
拿著成品,如花對手裡的小片布左左右右地看,一張白玉似的臉上看不出什麼端倪。她點點頭,對海棠說了一句:「我先換上看看。」就進了內室。片刻之後,她走了出來,左右走走,雖然行動上沒有什麼異常,但臉上還是有點兒奇怪的神色。
穿越這是第一次,做這種東西也是第一次,空有理論基礎沒有實踐經驗的海棠有些緊張地看著面前的女子,問說:「怎樣?」
如花沒有立刻回答她,又多走了幾步,然後有些沉吟地回了一句:「夠涼快。」
褻褲開襠,所以大家要在外面多穿一套長褲,如花現在生平第一次在長裙之下只用一小片布包裹著臀部。最開始走的那一兩步確實有點兒玄,但是走了幾步之後,只覺得裙下生風,沒有束縛的感覺很好。
她來來回回又跳了幾下,回到海棠身邊,一張如花麗顏笑得宛如牡丹,她拉住海棠衣袖道:「姊姊,快把那個衛生棉做出來看看。」
根據如花描述,這個時代的經期用品其實就是一根帶子,中間墊著植物草灰,隔一段時間把其中的草灰換成新的,在海棠看來,這種古老的經期用品使用不便不說,也不衛生,對身體毫無好處。
衛生棉的形狀身為女子自然是知之甚詳,至於內部結構……咳咳咳,拜她某次宅女精神發作,她曾經一口氣買下市面上所有種類的衛生棉,每個拆開來研究過,憑藉她數十個Drama聲優過耳一遍就記得丁點兒不錯的記性,她一邊回想,一邊一層層把衛生棉的結構分解了出來,一邊還跟如花討論不織布的代替品。
如花聽了,想了想,說:「這是用了就立刻拋掉的東西,用紗綃太貴了,就算宮裡月例高,用起來也怕不太夠。咱們做這東西,除了質好價高的拿去供應給得寵的嬪妃,我覺得我們主要的銷售方向,還是要針對一般宮女大眾。」
海棠聽了這話,立刻表示同意:人家真不愧是專門做生意的,看這生意頭腦!
如花微微一笑,繼續說道:「依我看,咱們就選上好的棉花細細地包了最軟的草紙,做成主要部分,至於前段尾端和末端,我沒聽說過姊姊說的那種背膠的東西,不過我們這倒有呵膠,姊姊看看合用不合用。」
呵膠?海棠想了想,想起來,宋朝葉廷珪所著的《海錄碎事•百工醫技》中記有:「呵膠出遼中,可以羽箭,又宜婦人貼花鈿,呵噓隨融,故謂之『呵膠』。」
唔……類似於不乾膠之類的東西吧?呀呀呀,真好,最麻煩的問題解決了!
如花平常就是家裡產品包裝設計什麼的一把罩,這次拿了筆,刷刷幾下,改良過的古代版衛生棉就出現在二人面前的紙上。
海棠看了一會兒,摸著下巴邪魅一笑,帥氣地打了個響指,「OK,就是它了!」
第一桶金,就從這裡開始了。口桀口桀∼
* * *
在某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冷梅殿裡一個穿越到古代的宅女和一個正牌古代宅女正蹲在牆角,一邊鬆土,一邊討論如何對付這後宮裡唯一的男人。
「我跟妳說,如花,妳在這後宮太危險了。」蹲在牆根,手裡拿著花鏟的海棠以一副過來人的架勢對如花說。
正在小心埋花種的如花也心有戚戚焉用力點頭。「是啊是啊!我這麼漂亮,身材又好,被老色鬼看上了事小,以後出不了宮就麻煩了。姊姊,妳都不知道,我隔壁賣豬肉的李三家小子一身肌肉,長得又帥,他追了我三年,我都沒答應,早知道要進宮,還不如先跟他這個那個……唉!對門王秀才也不錯,文質彬彬的,為了我還跟對街劉裁縫家的兒子打了一架呢……」
遙想了一下如花同學當年的情史,海棠姑娘自動把殺豬李、秀才王和裁縫劉三個如花似玉的小夥子意淫成了傳說中的三角關係。中心點就是溫雅弱受秀才王,三人愛恨糾葛,產生了驚天地泣鬼神那許多不得不說的故事……
咳咳!打住,把限制級思維拉回到了正常態,海棠嚴肅地繼續說教:「是啊!那我們就誰都出不去了,而且肯定先被那些妃子們掐死了。所以,如花,妳要記住,咱千萬別做那些招狼來的事兒。」
如花饒有興趣地丟下了鏟子,「姊姊說說。」
後宮防狼LV1.0版本啟動。
「第一,別半夜閒得沒事出去瞎逛。話說撞到鬼妳還可以抓回來展覽賺門票錢,撞到皇帝要怎麼辦,對吧?」《X宮──甄X傳》和《X殤——X宮亂》都是血淋淋的例子。
如花點頭如搗蒜,開始記筆記。
「第二,出去也就罷了,千萬別亂嚎亂彈琴的,特容易把狼招來。」《X寞空庭春欲晚》 啊……多慘的教訓啊!
如花點頭,「姊姊,我不會彈琴也不會唱歌。」
「第三,出去亂嚎彈琴也都算了,別靠近梅花林荷花池,那邊地面邪,招皇帝。其實招皇帝也還算好的,他要是以為妳是什麼荷花仙子梅花精靈之類的,話說日後欺君或者叫妳表演飛天摔死,這兩者之間到底要認哪樁啊!」《X枝玉葉》裡那女主角不就是這麼被泡上的嗎?
「哦哦,那我現在還好,他看到我只會認為我是狗尾巴草的妖精。」如花頗為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她現在的脂粉裡按照海棠的建議,根據面膜的製作方法摻了些黑色藥物,既防狼又美容。
記完筆記,如花認真地又問:「那如果很不巧的狼來了怎麼辦?」
海棠卻沒有立刻答話,她只是眼睛有些發直地向如花身後的殿門外看去。看她面色怪異,如花剛要開口,海棠嘴裡迸出了幾個字:「……狼來了……」
如花扭頭一看,隱約看到明黃的御輦正朝這邊來,正目瞪口呆的時候,白瑟興沖沖地衝了過來,聲音裡帶著些顫抖地說:「貴人貴人,陛下來了!」
如花只想學海棠的口頭禪,來一句:靠!
她掉過頭再看海棠,海棠已經恢復了鎮定,嫣然一笑,清秀的臉上居然也帶了幾分嫵媚狀。「來,現在我就給妳示範一下狼來了該怎麼辦。」
說完,她一頭栽倒,直接栽進了面前的泥坑裡,等她再抬起頭來的時候,滿臉污泥的女子對著如花齜牙一笑。「怎樣,快捷簡單確實有效吧?」
她這一笑要是沒有污泥的話本應燦爛動人,但襯著滿臉滿身青黑,如花只看得倒吸一口涼氣。
她身後也傳來了長長吸氣聲,如花扭頭一看,燦爛陽光下,一個青年男子烏髮龍衣、金冠朝靴,站在院門口,身後是幾名宮女侍從與一架空了的肩輿。
三人在看到對方之後,都顯然一副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對方的樣子。
如花是明顯沒想到能在這麼偏僻的地方看到皇帝,而相對地,德熙帝也明顯沒想到在自己後宮這種理論上美女雲集的地方會看到兩個……呃,妖怪。
至於海棠,她暗地裡甩了把口水:腰細腿長皮膚白頭髮黑,長得也不錯,真是上好一帝王受的坯子。
好吧,不過這皇帝小受閒得沒事跑到冷宮附近來做啥?
皇帝身後的內監幾乎立刻就要衝上來護駕,德熙帝看了兩人一會兒,和顏悅色起來,「妳們兩個是……」
第一個回過神來的是海棠,她趕緊起身,向皇帝見禮,「臣妾寶林杜氏,參見陛下。」
如花自知臉抹鍋底灰的保護效果比不上海棠一臉爛泥,也不敢多說,縮在海棠身後,低低說了一句:「臣妾采女任氏。」
「怎麼好端端的把自己搞得一臉都是泥?」他轉身一看,白瑟見機,立刻奉上一方手絹,他親手為海棠擦乾淨一臉污泥,端詳了她片刻,忽然笑了。「朕想起來了,妳是杜司馬的女兒,朕的皇叔是妳父親上司,妳父親的部下袍澤龍將軍特意為妳保上一本,采選入宮的,對吧?」
虧他記性好!海棠只恨不得把臉都埋在泥裡,低低應了一個「是」字。
德熙帝四周看看,只見殿內雜草荒蕪,一棵老梅樹還枯了半邊,輕輕嘆了一聲,「朕聽說妳自幼孤苦,又是功臣忠良之後,龍將軍特意保妳入宮,原也不想讓妳終老於這樣荒涼的地方……」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內監,一個總管模樣的人急步上來,垂手侍立。德熙帝微微頷首,說道:「即日起,寶林杜氏和采女任氏,各晉一品。」說完這句,他下意識地向外看了看,略有遲疑,不過卻還是一笑,看向內監主管。「阿善,明天起讓兩位貴人遷出冷梅殿,唔……朕翔龍殿附近可還有什麼空的殿宇?」
翔龍殿內監主管何善何等聰明,立刻答道:「翔龍殿的後涼殿還沒有貴人入主,不如安排兩位貴人進去?」
我靠,這不是安排老鼠住到貓邊上了嗎?
海棠激動得剛想起身辭謝,只看已無可能,皇帝陛下飄飄然地——走了。
一路走出冷梅殿,上了肩輿,德熙帝一臉和顏悅色漸漸褪去。
隨手一丟,給海棠擦臉的手帕便飛到地上,側頭看著一干扛肩輿的內侍從那手帕上踏過,他忽然笑了一笑,看向何善。「阿善,朕怎麼不知道這冷梅殿何時竟也住了人?」
自從發現冷梅殿裡面還有人之後,何善就提心吊膽地防備這一問,聽了輕描淡寫的這一句,他渾身一顫,幾乎跪下,「這……這……臣、臣真的不知道,後宮殿宇分配都是太后娘娘做主,奴才也沒想到這冷梅殿荒廢了十幾年,這次會給兩位貴人住……」
皇帝淡淡哦了一聲,隨即說道:「阿善,你說今天朕為什麼要來這極偏僻的冷宮附近?」
跟在肩輿外一路小跑的何善一哈腰,答道:「還請陛下示下。」
德熙帝唇邊的笑越發雍容,開口卻似乎換了一個話題,「阿善,這杜任二女,容姿如何?」
鍾馗他閨女!想起那一個「鍋底」一個「黑泥」,何善幾乎把這幾個字脫口而出,但是他在這宮廷裡沉浮三十餘年,早成了精,一看皇帝神色,立刻違心答道:「秀麗端莊。」
「那這樣端莊的人物,朕聽說了,來看看,是不是也還合理?」
立刻明白皇帝是想把這次來這邊一趟的理由歸到那兩個貴人身上,何善連連點頭稱是,心裡卻是一沉。
依照皇帝脾性……那兩個明天要搬遷到後涼殿的女子……恐怕要遭殃。
皇帝殺心已動。
果然是,為了冷宮裡「那人」,一切稍有可能的危險都要剷除嗎?
想到這裡,何善打了個冷戰,不敢再想下去。此時肩輿一停,已到了一處破敗不堪的宮苑前,只見一方破爛木匾懸在門上,上面兩個大字——密宮。
密之意為「慎思己過」,大越王朝冷宮用這個名字,意在說這裡的人都是犯了過錯,要反省自己的過錯之地。
只不過,這裡有進無出,那些思「錯」的女子,幾乎全部都獨自鬱鬱而終。
德熙帝的表情卻溫柔起來,他下了肩輿,也不讓任何人跟,獨自一人走了進去,輕輕喚著一個人的名字:「海氏,海氏,朕來了……別躲了,出來吧……」
這世界上,糾結這種東西永遠只限於本人,所以現在,絲毫未察覺到危機即將降臨的海棠只想罵街。
我靠靠靠靠!
就在海棠對著皇帝的背影憤怒地比中指的時候,同樣也很失魂落魄的如花幽幽地嘆了一聲:「姊姊,木已成舟,往好處想,怎麼說工錢也漲了,對不對?」
海棠肩膀抖了兩抖,心情甚為不好地轉身,院子裡幾個宮女立刻呼啦啦地都跪下了,連聲說著恭喜貴人賀喜貴人。白瑟尤為激動,連說著尚未侍寢就晉封位階,在這德熙一朝,是破天荒的第一遭,就連前朝都極其罕見呢,貴人以後一定如何受寵云云。
拜託,她都不明白自己到底被那皇帝小受看中什麼了,怎麼她底下這幫宮女個個都知道這皇帝看中了她蕙心蘭質呢?她覺得自己也就是珍禽異獸投了皇帝的喜好,美醜不論,至少驚嚇到了皇帝的好奇神經才是對的。
被她恨恨瞪著,底下一干宮女總算覺得有點不對勁,訕訕閉了嘴。海棠雙手一叉腰,氣勢駭人地開口:「還愣著幹什麼?趕緊把種下去的花花草草挖一挖,連根帶泥包起來,到後涼殿還要種呢!」
白瑟愣了一下,悄聲道:「貴人已升了品位,還要這東西做啥?」
這回是海棠和如花一起回頭瞪她,兩人異口同聲道:「老娘最恨浪費!」
當日黃昏晚膳後,內廷有旨,寶林杜氏,德容出眾,貴為忠良之後,晉為五品才人。采女任氏,才言出色,晉為七品御女,明日起,遷居翔龍殿的後涼殿。
如花也就罷了,八品采女晉為七品御女;六品寶林晉為五品才人,可不僅僅是品級晉封,而是直接從八十一御妻的階層上升到了二十七世婦,被稱為內命婦,已經跟五品以下、半為奴婢的低位嬪妃不可同日而語。
宮內一片暗潮之下立刻暗流湧動,嫉妒、猜測、審度等各色眼光立刻從史寶林身上調開,集中到了這兩個德熙朝的異數身上。
未承寵而先晉封,必為奇寵。
「寶林可要小心了。」最晚黃昏時分各宮都得了這個消息,史寶林處自然也得了訊,服侍她的宮女憤憤地說道,很為自家主子抱不平。
「嗯?我小心什麼?」史寶林雍容笑著,為自己斟了杯茶。
「自然是小心杜才人分薄了您的愛寵啊!她還沒承恩呢,就先封了才人,說不定有什麼特殊的狐媚手段,虧您之前還送了東西給她。」
史寶林但笑不語,遠遠看著銅鏡裡自己的影子,修長指頭撫上了自己面容,左右顧盼了片刻,輕輕吐出一口氣,「不過想來妳說得也沒錯,是要小心一點才對……」
說完,她若有所思,撫著鬢邊長髮,最後嫣然一笑,輕飄飄換了一個問題,「對了,這深宮裡有些神鬼之說什麼的嗎?我剛入宮,什麼都不懂,妳也提點提點我,免得衝撞了什麼。」
女子天性總是信這些東西多一些的,聽到她問,宮女猶豫了一下,隨即神祕地靠了過來。「說起來,這神鬼之事倒還真有一樁,也還真和杜才人挨得近。」
史寶林眼波一轉,懶懶笑了笑,「且說說看。」
宮女又靠近了一點,「密宮鬧鬼。」
櫻唇微啟,「仔細說說。」
「您也知道,除了太后,先帝是不二色的,密宮從來沒有關過人,陛下又是最多情不過的,密宮空了十幾年,裡面一個人都沒有……」宮女神祕兮兮地壓低了聲音,「但是,有人聽到裡面有人深夜唱歌……」
「唱歌?」史寶林微微側頭,竟然有了一種天真無邪的姿態,她忽然輕輕笑了,點點頭,「多謝。」兩字剛一說完,她手指狀似不經意地在宮女身上輕輕一拂,宮女立刻軟倒,一臉好眠。「鬧鬼啊……不去看看似乎不行呢!」她輕笑,慢慢走出宮門,身形一動,向密宮的方向而去。
* * *
從隔壁的院落裡飄來極淡的梔子花香。
海棠聞到了。
她睡不著。
煩得睡不著,一想到明天就要搬家,以及搬家之後基本上跑不掉的遭遇,她就渾身寒毛豎起,開始不由自主地回想女子防狼術的招式。
「對……撲過來的時候先給他一個肘擊,再來一個膝頂,最後巴他的小受臉……」
就在她煩躁的時候,飄來的梔子花香稍微平復了她的情緒。心神一定,她忽然聽到了一線拋高的歌聲。
是個女子在吟唱什麼,反反覆覆,卻只有一句,聲音縹緲幽怨,幾乎讓人懷疑是從地底滲出的黃泉之歌。
這要是換作別人──姑且不論是不是穿越過來的姑娘,總之一般人都會怕,但她不是別人,她是專做盜墓、後宮、穿越小說,不怕遇見鬼、只怕碰不上的宅女林——海——棠。
於是她一下子就打起精神,一骨碌翻起身,悄無聲息地竄了出去。到了院子裡,歌聲稍微清楚了一點,她聽了聽,確定是從冷宮那個方向傳來的。
一迭迭的縹緲之音反覆唱著一句:「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
班婕妤的《怨歌行》?海棠想了想,她記得這首詩是漢成帝時班婕妤在趙氏姊妹專寵時,做了這首詩自憐,不知道這是冷宮裡哪個妃子正在哀悼紅顏。
美人海棠一向不吝惜發揮她僅有的一點人文主義浪漫情懷,當她打算湊近些再仔細聽聽的時候,忽然清清楚楚聽到身後淡淡一聲:「杜才人,有些不該知道的事情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這聲音很近又很熟悉,海棠猛地一轉身,看到身後站著一名白衣女子,黑髮素衣,輕盈嫋娜,正是史寶林。
海棠全身的警戒系統猶如站在人滿為患的火車站前一般全部打開,看著這個欺近她數步之內她卻全然不知的女子。
現在已經是三更左右,冷梅殿被隔絕在後宮建制之外,相隔的宮門早已上鎖,她是怎麼過來的?
想到這層,海棠越發警惕,稍微退後,笑了一笑。「不知道史寶林來我這冷梅殿做什麼?」
史寶林眼波微動,面上浮起一層微妙神色,唇角一勾,「……杜笑兒,莫非妳真的忘了我?」
呃……莫非杜笑兒認識這史寶林?好吧,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為什麼現在她們兩個人的對話好像有GL的姦情一般?
她下意識地又退了幾步。
史寶林看了她片刻,忽然唇角一彎,「算了,別叫我史寶林什麼的,叫我史飄零吧!」
海棠不明白她為什麼要說這個,只看對面美麗的女子緩緩走上前來。
略高她一點兒的女子俯視她,一臉高深莫測,完全讓人猜不透她下一步要做什麼。
怎、怎樣,莫非妳還想逼X不成?
就在海棠努力和她對視的時候,史飄零忽然笑了。
那一笑,彷彿春風拂面百花初綻,竟讓海棠也看呆了。
她淡淡說道:「算了,必然妳也不願意侍寢的……就這樣做吧!」毫無預警,史飄零伸手在她胸前輕描淡寫地一拂,海棠倒退一步,眼前白影一閃,史飄零已消失不見!
好駭人的輕功,這女人果然武功了得。
不過,她到底是過來做什麼的呢?
被史飄零這一攪,海棠也沒興趣去冷宮探險了,她爬回房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搬遷的時候,昨晚被史飄零拂過的胸口忽然一疼,她還沒什麼感覺,一張口,一口黑血噴了出來!
中午時分,一張御醫院遞上去的帖子送到了德熙帝的面前:才人杜氏體虛身虧,不能承恩。
德熙帝看了之後,只吩咐御醫好好調養,略思忖了一下,便向史寶林處去。
此後月餘,杜才人身體未癒,德熙帝也未踏進後涼殿一步。
在海棠和如花被丟到後涼殿繼續發霉一個多月之後,內廷裡又頒下了一道晉封令,寶林史氏才貌兼備,晉為五品才人——於是,後宮的焦點再次轉移向了那個入宮三個月不到,連升兩品,芙蓉花一般淡雅美麗的女子。
史飄零為什麼要打傷自己?
為了不讓自己分薄德熙帝的寵愛?那這樣她不如一掌打死自己來得更好。憑她的武功和當時的情況,把她拍成渣又不被人發現,是很簡單的事情吧?
躺在院內布置成阿拉伯式隨意躺臥的涼亭裡,海棠想著。
院子裡很安靜,她腳邊是一爐安息香,從白玉的罩子裡嫋嫋地蔓延著。
她現在的狀況,御醫的意思是要好生將養,太后一向寬厚,順勢免了她的晨昏定省,海棠自然樂得逍遙自在。這日裡如花照例去太后宮裡請安,海棠把侍女打發出去,一個人靠在榻上研究工尺譜。
宅女嘛,只要手邊有東西就能宅了。雖然沒有動畫小說漫畫同人,學習音律用的工尺譜也是能看出攻受的嘛!
不過想想,事實上每天除了灌大把藥之外,受傷也沒什麼壞處,至少那只狼暫時不會來撲她。
至於想不明白的事就不要去想,多想徒增煩惱。
海棠慢慢翻過書頁,倏忽有亂花迷眼,她下意識地用袖子掩了面,覺得有柔軟的花瓣拂過。
然後,她便看到了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踉踉蹌蹌跌進她的院子,墨一樣黑的頭髮,金冠玉簪,身上是明黃的袍子,有金龍欲飛,卻又繾綣在軟白的雲裡。
有寂寞庭院,庭院裡有早開的花兒,安靜得可以聽到日光裡花苞悠閒的吐蕊聲。
有那樣一個少女,黑的髮,素的衣,長長的袖。
她對面是穿龍袍的男子,蒼白清雋的眉眼,額頭上有幾絲亂髮,拂過頰邊,掠過細長的眼,忽然就帶了幾分極多情又極無情的感覺。
有不知道名字的白花撲簌簌地落下,落在他的肩頭她的髮。
那一刻,海棠心裡幾乎是疼的。她只覺得,天底下一切都是為了現在這一刻存在,她穿越了時空來到這時代,都是為了和面前男子,以這樣的姿態見到彼此的樣子。
只可惜……
TMD老娘不是攻啊!宅女同學捶胸頓足中……
此外,我靠,在自己家院子裡晃蕩還能遇著狼,這到底有沒有天理啊?
(天音云:同鞋,這整個一大片地方都是人家的好不好?)
好吧!其實這些現在都不是問題,現在的問題可以用這樣的三段句式來形容:
帥哥!皇帝?快死了?
當這七個字在她腦海裡打轉的時候,那個男人身子一晃,美豔一倒——
海棠第一次知道自己除了對流浪貓、流浪狗之外的生物,還會對人,尤其是男人,還是隨時有權力吃掉她的男人有愛心。
好吧!會救他最大的原因是不希望這男人就這麼死在自己院子裡。
她可不想被個死鬼皇帝拖去陪葬。
看起來,他應該是失血過多。
龍袍上靠近頸項的部分,幾乎已經被血浸透,他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得灰敗不堪。
海棠解開他的衣服,看到傷口的一瞬,倒吸了一口冷氣!
德熙帝的頸上,赫然是一道被活生生撕咬扯裂開的傷口,鮮血還在汩汩地往外流,邊緣吊著些已經變黑的碎肉,隱約都能看到染著血的骨頭露了出來。
海棠只覺得一陣惡寒從腳底升了上來。
這絕對不是一次撕咬就能造成的傷口,必然是經過了反覆長時間地撕咬才至此,面前這個昏迷的男人不是別人,而是這偌大宮殿的最高主宰,誰能這麼傷他?
隱約覺得自己可能已經看到了某些不應該看到的東西,海棠猶豫一下,還是取過了乾淨的布條擦淨傷口,稍作處理之後急步去拿藥箱。
她們這些嬪妃按例都配有一些尋常藥物,用來應付一些小病的,這樣的傷口,不知道應付得來嗎?
在藥箱裡一頓翻找,什麼能用的都沒有,堵在男人傷口的布卻漸漸殷紅起來。
海棠咬了一下牙,豁出去了,走到庭院的草地裡,拔了幾株丁香花——如果不是這陣子都在跟如花研究花草,她也不知道這路邊到處都是的野花有止血的功能。
快手搗爛藥草,輕輕敷在傷口上,再用布條勒住,片刻之後,只緩緩泛出一點粉紅,她鬆了口氣:血終於止住了。
快手快腳地把院子和房間裡的血跡都清理乾淨,等海棠小心地為他又換了一次藥的時候,男人也緩緩睜開了眼睛。
漆黑的眼眸,倒映著海棠微微汗濕的臉。
海棠不寒而慄,那雙眼在睜開的瞬間,毫無情感,卻在看到她之後,立刻籠上一層極多情的溫潤水色,彷彿她是他一生摯愛,他眼裡再無他人。
德熙帝比了個手勢,示意她扶他起來,海棠卻搖搖頭,平板地說道:「陛下現在最好不要動。」
他想了想,點點頭,纏繞在傷口上的布條又多了一點兒血色,他卻似乎完全不疼的樣子。
皇帝懶懶地躺好,向海棠伸出手,示意她低頭。
海棠猶豫了一下,靠近了他,男人有些艱難地抬手,攬上了她的頸項。
因為失血而冰冷的指頭穿過她的髮,按在了她柔軟的肌膚上。
那雙手冷得讓海棠幾乎以為撫摸自己的,是一具屍體。
德熙帝唇角微微上揚,聲音優雅動聽,「朕從來都沒有受過傷,杜才人,明白嗎?」
這男人想殺了她!
敏銳地察覺到他話裡的意思,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受傷的,但是很顯然,這男人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受傷了──換個角度想,他受傷的原因和使他受傷的人處理起來都必然十分棘手,不然他不會這樣遮掩!
而讓一個祕密消失的最好方法,就是殺掉除了自己之外的一切知情人。
要怎麼才能保住小命?海棠腦子飛快地轉著,臉上卻不變色,反而淡淡一笑,道:「陛下放心,臣妾不會讓別人知道的,陛下的傷勢臣妾會親自照顧的。」
說完,她盈盈一笑,一雙眼卻緊盯著男人,生怕自己漏掉一點細節。
這個女人在威脅他嗎?
德熙帝沒有立刻回答,他看著面前容貌僅僅只是清秀的少女,眼神裡泛起一絲玩味。
她現在正在告訴他,如果他不希望有更多人知道他受傷的話,那最好暫時留著她,由她來照料傷勢。
呵!先發現了他的殺意,然後反過來要脅他嗎?
有趣。
他溫柔一笑,手指捲起了她垂下的一縷長髮。「自然要拜託才人照顧朕了。」
兩人此時貼得極近,幾乎呼吸相觸。
海棠眼皮一跳,知道自己暫時保住性命,剛要說話,忽然聽到外面有輕快的腳步聲傳來,接著就是白瑟的聲音傳了進來:「呀!門口怎麼有血?貴人妳怎麼了?」
糟糕,居然有遺漏!
海棠來不及說話,見護主心切的白瑟衝了進來,她只來得及抓起旁邊的錦被蓋在皇帝身上。被她壓在身下的男人手疾眼快,把她向上一提,一手撐住她的腰,一手虛撫著她的脊背,淡淡笑道:「怎麼了?笑兒,卿這兒的宮女,倒真是喜歡大驚小怪哪……」
看到海棠身下一截明黃紋龍的衣袖,白瑟立刻頓住了腳步,看著屋內兩人曖昧糾纏在床上的樣子,她一張俏臉紅了紅,擋在門口,不讓其他人看到房內情況,聲音細弱地問道:「陛下……今日……可要記檔?」
聽到記檔兩個字,海棠眼皮一跳,只覺得氣血上湧,剛要說話,那隻虛撫她脊背的手掌警告似地在她背上一拍,皇帝優雅而充滿磁性的聲音響起:「自然是要記檔的,還有其他事嗎?」
聽到皇帝的聲音慵懶纏綿入骨,白瑟臉上紅暈又添幾分,立刻應聲出門,還為他們把門鎖上。
然後,春情婉轉的房裡,空氣立刻靜止。
「……記上起居的檔……就這樣,我就算被陛下臨幸過了?」少女的聲音乾乾巴巴。
「自然,莫非杜才人認為朕是那種吃了不認帳的人?不然,杜才人比較希望怎麼解釋剛才的局面?」
海棠只覺得一口氣上不來,她看著男人一臉似笑非笑,沉默片刻,再度開口:「地上的血跡,陛下要怎麼搪塞過去?」
「處子召幸,自然應該有血吧?」
好,原來還是野合,敢情還是從門口一路做上床的。
看著臉色從白到青又從青到紅的杜笑兒,德熙帝一雙含情的桃花眼眼波輕動。「不僅如此,朕既然寵幸了杜才人,便不能辜負,不知才人有沒有興趣到朕的御前來侍奉?」
這麼說著的時候,他低低地笑了,呼吸觸到了她的頸窩,溫溫的酥麻著。
「到了御前……自然就是……朝夕不離地……為朕侍奉傷勢了,對吧?」
然後根本不用這個男人殺她,她就會被後宮那些嫉妒的女人撕成了碎片。
先把她弄到翔龍殿裡去照顧他的傷勢,然後再兵不血刃地利用後宮其他妃子殺了她,這男人的算盤打得真是如意。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關鍵,海棠只覺得一股涼意冰寒徹骨。
但是即便他已經把陷阱說得如此明白了,她也不得不往裡跳。不跳?不跳的結局就是現在就掛在這裡!
男人的眼睛洞悉了一切似地看著她,唇角含笑,彷彿在看一隻被迫不得不走入陷阱的小獸。
海棠僵硬地點了點頭,「陛下的吩咐,臣妾自然要唯命是從了。」
男人的指頭打趣地點上她的唇,有一點冰冷的觸感,「朕許卿叫朕的名字,蕭羌。」
我倒真的覺得你是「小強」。海棠扯了扯唇角,「臣妾不敢妄稱御名。」要怎麼叫?蜣螂?還屎殼郎呢……
顯然蕭羌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和她糾纏的意思,他點點頭,鬆開手,早已撐得手麻的海棠趕緊直起身子,身邊男人這時喚了她一聲:「笑兒,朕記得卿身體不適,一直在喝藥對吧?」
她沒說話,只是警覺地點點頭。蕭羌換了個姿勢,讓自己躺得舒服一點兒,男人的眼睛從漆黑的髮間看著她,溫柔多情。
「那就順便讓御醫再多煎一副止血療傷的藥好了。」
海棠只覺得心口一窒,她按住心口,艱難地看著面前的男人,「……以什麼理由?」
男人若無其事地回看她,「說卿初次承恩,身虛力軟,嬌不負荷如何?」
靠!野合也就罷了,現在敢情還變成大出血了?
海棠憋了大半天,終於忍住了問候這男人娘親的衝動,她憋住一口氣,「陛下學富五車,應當知道婦科內出血和外傷出血不是一個療法吧?」
蕭羌依舊笑吟吟地看著她,「那卿可以考慮一下外出血嘛!」說罷,手指輕佻地在她下頜上一滑,「為卿,朕不惜擔下禽獸名聲。」
擔什麼擔,你就是一禽獸!
──這是關於這場飛來橫禍,海棠唯一的注解。
────楔子 三生之卻道海棠依舊────靠!老娘穿越了!──這是林海棠張開眼之後的第一反應。靠!怎麼是這麼窮的一家!──這是林海棠環視一周之後得出的結論。靠!老娘居然沒有女變男!──這是林海棠看了看自己身體之後的鬱悶。總而言之總結一句,就是她穿越了,且穿越得頗不如意。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亂想,海棠看著那個補了七八塊補丁的門簾被掀開來,走進來一個手裡還端了碗藥的小丫頭,現在只想說一個字:靠!────Chapter 01 一回死來一回活────好,現在讓我們重新把這個關於穿越的故事整理一下。林海棠年齡:24歲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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