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
那些要死不活的頹廢和無以名狀的憂鬱,都被愛蜜麗.諾冬寫出來了!
【巴黎競賽】:作者是文學界的搖滾巨星!
P.S搭配「電台司令」音樂閱讀,迷幻效果加倍!
從失去妳的那一刻開始認識妳,
從認識妳的那一刻開始愛上妳,
從愛上妳的那一刻……
世界顛倒、感官覺醒!
原來不可告人的快樂才是最棒的!深深陶醉、完全沉迷,他無法想像比殺人更美好的事……
先按下腦海中的Play,用「電台司令」的歌當背景音樂,然後專注、慎重地瞄準目標──砰!砰!乾淨俐落,兩槍斃命。有人因為恐懼而殺人,而他則著迷於恐懼本身。如此細緻美好的恐懼啊,正是這種恐懼帶給他前所未有的刺激。直到那一次的殺人行動,事情有點不一樣……
他殺了一個十六歲的女孩,並帶走少女遺留的日記。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打開這本日記:幼稚清秀的字跡,離離落落的隨筆,無關愛情、友情、爭執,但每個段落都代表一個純淨透明的青春靈魂。少女獨樹一幟的字語和思想不可思議地擄獲他冰封已久的心靈,微風、香氣、鳥鳴……冷酷的殺手對所有東西竟然都有了N次方的感受,原來這就是愛情!
然而他沒有想到,還有別人也想得到這本日記。為了永恆保留珍貴的記憶,為了救贖自己殺害年輕生命的罪過,為了延續日記不可侵犯的神聖性,他決定要用他們都意想不到的方式來保護這本日記……
作者簡介:
愛蜜麗.諾冬 Amelie Nothomb
比利時作家,一九六七年生於日本神戶,父親為比利時外交官。曾隨父親派駐世界各國,包括日本、中國和美國等地,五歲時舉家離開日本,愛蜜麗自承「是種痛苦的分離」,直到十七歲才在比利時定居,但對她而言,不論在哪裡,她始終覺得自己是異鄉人。自一九九二年《殺手的衛生學》一書發行後,即廣受矚目。每年都有新作問世,包括《犯罪企圖》、《抨擊》、《日本頭家》、《管子的異想世界》、《敵人的化妝》等,並贏得法蘭西學院小說獎、荷內.法雷小說獎(Prix Rene Fallet)、亞倫.富尼耶獎(Prix Alain-Fournier)。
她的創作力旺盛,取材獨特,簡單的風格中透出一種天真的優雅,在法國和比利時創造出一種特殊的文學現象,引起廣泛的討論,以流行文化般的氣勢擄獲法語世界的讀者。諾冬曾說,她每年平均寫三點七本書,但真正會出版的只有一本,故事總是不斷在她心中醞釀。她的作品曾被改編成戲劇、電影,並被譯成三十種以上文字,發行世界各國。
譯者簡介:
尉遲秀
一九六八年生於台北。曾任報社文化版記者、出版社文學線主編、輔大翻譯學研究所講師、政府駐外人員,現專事翻譯。譯有《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笑忘書》、《雅克和他的主人》、《小說的藝術》、《無知》、《不朽》、《緩慢》、《生活在他方》、《相遇》、《飢餓間奏曲》、《別想擺脫書》、《戀酒事典》、《渴望之書》(合譯)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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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call up my friend the good angel. But she's out with her ansaphone. She says that she'd love to come help but The sea would electrocute us all…Nice Dream…Nice Dream…」──【1976主唱】阿凱
媒體好評:
在這部偽裝成推理小說的作品裡,愛蜜麗‧諾冬放進去的是關於權力、美麗、造化弄人的真相!
──【法蘭西聖母報】
我們狼吞虎嚥著書頁,像是灌下一整杯伏特加冰沙。暴烈的故事無法平息,像顆子彈打穿我們!
──【南方電訊報】
愛蜜麗‧諾冬像伏爾泰在《戇第德》裡一樣,在童話故事的笑聲裡,一一列舉世界所有的黑暗!
──【觀點】
愛蜜麗‧諾冬知道如何完美地掌握她平滑的書寫。她似乎已經說出一切,清晰、俐落,無需評論。她的作品是湖泊的表面,映照著觀看者,也藏著晦暗的秘密!
──【時代報】週末文化副刊
收放自如的悲喜劇故事,以讓人意想不到的方式進展著。愛蜜麗‧諾冬始終不負她的女王寶座!
──【今日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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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蘭西聖母報】
我們狼吞虎嚥...
章節試閱
※
在黑暗中甦醒,你一無所知。在什麼地方,發生了什麼事?過去的那一瞬間,你全都忘記。不知道自己是孩子還是成人,是男人還是女人,有罪還是無罪。這黑暗究竟來自夜晚,還是來自囚室?
只知道:人是活著的,而這感受越是敏銳,你就越清楚,這是唯一的包袱。從來不曾這麼,就只是活著。在這沒有身分的瞬間,在這極其稀罕的幾分之一秒當中,構成生命的究竟是什麼?
是這個:你在害怕。
然而,這甦醒之際的短暫失憶是最大的自由。你是懂得語言的嬰兒,可以給這未曾被命名的發現──你的誕生──安上一段話:人就是這樣被拋擲到活著的恐懼之中。
在這段純粹恐慌的時間裡,你甚至不記得,睡眠結束的時刻會產生這樣的現象。你起身,找門,彷彿住旅館的時候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然後記憶在剎那間重新融入身體,把代替靈魂的還給了身體。我又安心又失望:所以我就是這個東西囉,所以我不過就是這個東西罷了。
此刻,牢房的地形重新浮現。房間的盡頭是盥洗室,我用冷冰冰的水浸溼自己。這樣的勁,這樣的冰,我到底想要把什麼東西從臉上抹去?
接下來,迴路啟動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迴路。咖啡─香菸,茶─吐司,狗─遛狗的皮帶,每個人都以盡可能降低恐懼的方式設定好自己的行程。
事實上,我們的時間都花在對抗活著的恐懼,我們發明種種定義來逃避:我叫作某某某,我在X公司上班,我的工作是做這個、做那個。
隱藏在深處的,是恐慌,它跟隨在它所做的破壞工作之後,你無法讓它噤口不語。你以為自己叫作某某某,你的工作是做這個、做那個,但是,醒來的時候,這一切都不存在了。或許因為這一切並不存在。
一切都是從八個月前開始的。我剛剛經歷過一次失戀,這段戀情實在很蠢,我想還是別再提了。我承受的不只是痛苦,還有痛苦帶來的恥辱。為了不讓自己再陷入這樣的傷痛,我把心給摘了。手術很簡單,但效果不大。痛苦還是在,到處都是,皮膚上、皮膚下、眼睛裡、耳朵裡。我的各種感官就是我的敵人,它們不停地提起這段愚蠢的故事。
於是我決定毀掉我的感覺。我只要找到內部的轉換器,把它切換到無所謂的世界就行了。這是一次感官自殺行動,是一段新生命的開始。
從此,我不再痛苦。我什麼都沒有了。那堵住我呼吸的鉛封消失了,其他的東西也消失了。我活在某種空無之中。
痛苦緩解之後,是源源不絕的厭倦。我想把內部的轉換器切換回來,但卻意識到那是不可能的。我開始擔心了。
過去感動我的音樂再也激不起一絲漣漪,就連最基本的吃、喝、洗澡,我都沒有任何感覺。我全身上下都被閹割了。
感覺的消失倒沒有讓我心情太沉重。母親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也不過就像在漏水,滴滴答答的,讓人有一點討厭而已。我不再為她擔心了。這倒是不錯。
其他的事,也都行不通。活著就像死了一樣。
事情的轉折關鍵是一張「電台司令」(Radiohead)的專輯。這張專輯叫作《失憶》(Amnesiac),名字和我的境遇相符──某種感官失憶的狀態。我把它買下。我聽它,無動於衷,這也正是今後我對所有音樂的反應。
聽到第三首歌,歌名提到「旋轉門」,想到之後還有六十分鐘的空無,我已經聳聳肩,覺得無所謂了。這首歌用十分精簡詭異的方式,把一連串不明的聲音擺在一起。歌名取得很好,因為這首歌重現了小小孩對旋轉門荒誕莫名的著迷──只要一鑽進去冒險,就沒辦法從那循環之中走出來。基本上,這首歌沒有任何動人之處,但我卻發現,我的眼角,有一滴淚水。
難道是因為一連幾個星期,我都沒有任何感覺?但這反應也未免太誇張了。接下來的幾首歌在我身上激起的反應都是隱隱約約的驚愕,跟聽到任何聲音的反應沒什麼兩樣。
聽完整張專輯,我重播了第三首:我的手腳開始抖動,身體感激得發狂,緊緊繃著,彷彿這乾癟的音樂是悲壯的義大利歌劇,身體的感激是那麼的深刻,因為它終於從冰箱走出來了。為了檢驗這即興的魔法,我把repeat鍵按了下去。
我像剛出獄的囚犯,沉浸在快樂裡。我是被旋轉門魅惑而無法自拔的孩子,在那循環之中轉呀轉。據說頹廢的人追尋的是全身所有感官的錯亂──至於我,只有一個感官有反應,我通過這個缺口自我沉醉,沉醉到靈魂的最深處。一個人絕不會如此幸福,除非他找到迷失的方法。
於是,我明白了:今後可以打動我的,就是那些什麼都不是的東西。如果有一種感覺會讓人想到歡樂、悲傷、愛情、鄉愁、憤怒……等等,我的反應就和冰塊一樣。我的感官只會對前所未有的感覺開門,也就是在好與壞之間無法歸類的那些感覺。從此,我拿來代替感覺的東西也一樣:我只感覺得到那些在善與惡之外顫動的事物。
耳朵把我帶回活人的世界。我決定打開一個新的窗口:眼睛。當代藝術似乎正是為我們這種人創造的。
我開始涉足過去從來不去的地方,龐畢度中心、國際當代藝術博覽會,我在這些地方看著一些跟任何東西都搭不上邊的作品:這正是我需要的。
觸覺方面,從開始的時候就已經不妙了:在還沒冷感以前,我什麼把戲都試過,所以我已經沒有新的性感帶了,這部分的問題只能等以後再解決了。
味覺方面,也不容易。有人跟我提過幾個很瘋的餐廳老闆,說他們發明了一些美得冒泡的食物,味道出神入化,可是這幾家餐廳普通的套餐都要五百歐元,等於是我幫人跑腿打雜的薪水的一半。這就不必想了。
嗅覺最大的好處就是無須擁有。你可以因為在街上聞到香水味而愉快莫名,而你連這香氣的主人是誰都不知道。這真是最理想的感官,比老是塞著的耳朵有用,也不像眼睛盯著人看會引起別人注意,又比非得透過消費才能取悅的味覺敏銳。如果可以活在嗅覺的領導下,鼻子一定會讓我們變成貴族。
我開始因為一些不曾相識的氣味而激動:重鋪的路面上熱呼呼的柏油、番茄的梗、粗礪的石頭、剛剛砍下的樹木流出的汁液、發硬的麵包、聖經紙、乾枯多時的玫瑰、黑膠唱片,還有沒用過的橡皮擦,這些東西都成了我無限的快感泉源。
當我想要時髦一下的時候,就去找那些新的香水製造商,他們會在自己的店裡依客人需求用你沒聽過的汁液創造新的香水。我被香水薰得暈陶陶地走出來,心裡對那些售貨員忿恨不已,只因為我什麼也沒買,他們就這麼蹧蹋我。香水這麼貴又不是我的錯。
儘管有過這麼些荒淫無道的嗅覺經驗,或者說不定正是因為這些經驗,我的性器官終於開始抱怨了。
已經好幾個月了,什麼都沒做,連自己來也沒有。我整天都在想,想像那些無法想像的事,卻是徒勞,沒有,真的沒有,所有可能發生的事也都引不起我的興趣。最荒唐離奇、為下半身創作的文學作品,我讀了也沒有任何反應。看到色情片,我竟然笑了出來。
我把情況告訴我的同事穆罕默德,他對我說:
「你也知道,這麼做是很傻,不過談個戀愛會有幫助喲。」
真是天才。在我所有的感官裡,這個感官死得最透,它可以讓人周圍的一切都凝結。我心裡怨著穆罕默德不明白我的悲哀,嘴裡嘟囔著:「有人餓到沒麵包吃是嗎?給他們吃蛋糕不就結了。」
「你這樣多久了?」他問我。
「至少五個月了。」
他望著我,我看見他的同情轉變成看不起。我不應該什麼都跟他說,還把我連手槍都沒打也告訴他。這讓我想起《巴黎之腹》這部小說的一個情節:有個窮人向美麗的肉舖老闆娘坦承自己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這段話讓這個胖女人的憐憫立刻轉變為恨意與輕蔑,因為,畢竟,要在這麼卑劣的情況活下來,這個人一定屬於一個比較低等的物種。
有個神父跟我說過,一個人可以貞潔,永無止境。真正遵守這個誓願的那些神職人員就是人類需要實踐某種性生活的最佳論證──因為這些人都很恐怖。只要別變得跟他們一樣,要我做什麼都行。
耳朵是一個弱點。這個器官不像眼睛有眼皮,所以這個缺陷變得加倍嚴重──我們總是聽到我們不想聽的東西,卻又聽不到我們想要聽的。每個人都有重聽,連那些耳朵完全正常的人也一樣。音樂還有一個功能就是讓人產生錯覺,讓人覺得可以掌握這個糟糕透頂的感官。
觸覺和聽覺對我來說,成了盲目和癱瘓:說來奇怪,我開始用一種持續不斷的音樂來彌補性方面的匱乏。我的工作很適合這麼做:我從此把耳機塞在耳朵裡,騎著瘋瘋癲癲的高分貝摩托車在巴黎來來去去。
該來的事來了:我撞倒了一個老頭。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我老闆不這麼想,他二話不說就把我開除了。他還提醒他的同業們不要雇用我,說我造成公共危險。
於是我沒有性生活也沒有工作:一個人就這樣被截肢截了好幾次。
※
正午,電話鈴響了。
「你的第一個工作很簡單。你人先過來。」
看來,對這份新工作來說,我的摩托車至少也跟前面那份工作一樣有用。二十分鐘,我就橫越了巴黎。他們把一個食品大王的照片給我看,這傢伙踩到了我們老大的線。
「他什麼話都不想聽,所以過沒多久他就什麼都聽不到了。」
「好奇怪,」我看著那些照片說,「他瘦瘦的。」
「他不吃他自己賣的東西。不笨嘛,這傢伙。」
夜裡,他正要去找他的情婦,我在那棟建築物前面把他給收拾了。我沒費吹灰之力就在他頭上開了兩槍。奇蹟就是在這時候發生的。
我沒有時間細想,我得立刻閃人,摩托車載著我跑得老遠,速度感讓我體驗到的感覺增強了十倍。
我三步併作兩步上了樓,跳上床。我就是在床上完事的。感覺很好,不過跟我把顧客轟掉的那一刻相比,還是弱了一點。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記得我的心臟跳得很猛,我的血液湧向重要部位。主宰這一切的,是一股因為陌生而湧現的愉快感覺──我又做了新的事情,終於。
我的高潮之所以一直高到牙齒,是因為我給了我自己這幾個月來需要的東西:新的、無名的、莫名的。
沒有什麼是比殺人更新奇的,這種感覺跟其他感覺一點也不像,有一些難以描述的部位會因為快感而顫抖,釋放出某種綺異的情調。
就權力慾來說,沒有比這個更激進的操練了──在我們一無所知的一個人身上,我們施行最絕對的權力。作為一個尊敬自己的暴君,我們在這上頭看不到一絲有罪的痕跡。
有一種細緻美好的恐懼伴隨著這個行動,它勾起了高潮。
最後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事:如果完成任務,就會賺很多錢。這種事還有人付錢給你,這又是一種令人驚奇的快感。
我在撞球檯上認識的那個男人叫尤里。
「幹得好,」他一邊說一邊遞給我一只信封。「你數數看。」
「不必數了,我相信你,大佬。」我答道。
「你錯了。」
結果數字沒錯,他只是要尋我開心而已。
「我什麼時候再開工?」
「你喜歡嗎?」
「喜歡啊。」
「別喜歡過頭了。維持你的低調,不然,你會失去你的水準。今天晚上行嗎?」
他拿了幾張照片給我看,是一個多話又多管閒事的記者。
「他搞亂老大的計畫啦?」
「不然呢?你以為我們挑你們這些人來做什麼?」
「為了除掉這個害蟲的性命。」
「如果這樣想對你有幫助的話。」
我不需要幫助,但是這樣想可以讓我的愉悅增加十倍。我等著夜晚來臨,心裡一邊擔心著,因為只有第一次的經驗會讓我有感覺,可是此後開槍殺人的感覺對我來說已經不再陌生了,我還會體驗到同樣的高潮嗎?我願意相信。兩秒鐘不足以讓我揮去這個事件的新鮮感。
就性這方面而言,有人說第一次不會是最好的一次。我的經驗可以肯定這個說法。至於殺人,我第一次就那麼陶醉,我簡直無法想像還會有更好的情況了。
對著頭開兩槍是規定,而且要對著腦袋,因為最好是把發電廠給毀掉。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第一顆子彈下去,人就死了。第二顆子彈,是為了保險。這麼一來,槍口餘生這種事就絕對不會發生了。
「而且死者毀容的機率會提高,這樣可以拖延警方調查工作的進行。」
至於我,我對這第二槍的規定是充滿感恩的心,因為它讓我的快感倍增。扳機扣第二下的時候,我甚至會覺得,這第二下是最美好的,因為扣第一下的時候還會感覺到彈回來的力道。
事情總是越搞越大。我處理那個記者比處理食品商人得到更多的快感,接下來處理那個部長的時候,快感又更上了一層樓。
「媒體效應在這裡扮演相當重要的角色,」尤里這麼評論:「當你知道新聞記者會提到這件事的時候,就會變得比較興奮。」
作為一個純粹主義者,我生氣了:
「我才不在乎名聲呢!重要的是那個人。」
「好吧。」
「不信的話,你拿我做實驗好了。」
「顧客是誰又不是我決定的。」
「可是挑選殺手的經常是你。」
這是這一行很令人沮喪的一面──除了當中間人的尤里之外,我不能見到我的其他同事。有這樣的規則,實在很難營造出企業精神。也因為如此,我和我的俄國朋友見面的次數就多了。
「有時候我會覺得你沒有其他可以講話的對象。」他發了牢騷。
「顧客們的話都不多,你也是知道的。」
確實,我從來沒有工作以外的人際關係。工作一丟,就沒人理我了。空閒的時候就是打撞球。但是因為冷感的緣故,現在連撞球也不打了。
尤里應該感覺到這個部分了。他問我:
「如果顧客是個女的,你接受嗎?」
「我領聖體也領聖血。」我答道。
「你在胡說什麼?你信東正教啊?」
「嚴格說起來,不是。接受女性顧客,是的,我是這種人。」
「那很好,我們團隊裡有很多人不接受。」
「真讓人不爽,他們這麼討厭女人啊?」
「我向你保證,女性顧客很少有正點的。如果是老大要解決出軌的情婦,他會自己動手。」
「他是個重視榮譽的人囉?」
「我想應該說是他喜歡這調調吧,把一個美女殺了,嗯,至於那些醜女,他會塞給我們。」
我的第一個女性顧客是一個文化中心的主任。容我冒昧地說一句,這種事實在很奇怪。
「這個中心的文化水準跟你我沒有兩樣,」尤里說,「那只是個幌子。」
我始終不知道這個幌子後頭藏了什麼。文化中心的主任是個有鬍髭的胖女人,搖搖晃晃的兩條細腿,撐著肥大的肚子。這工作對我沒有任何困擾。
「男人、女人,有什麼不一樣?我不覺得有任何不同。」我對尤里說。
「等你殺到一個美女再說。」
「殺到俊男對我來說也是一樣難過。唯一的性別,就是美。」
「這又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新發明?」
「這是一個哲學性的句子。性別的意思是『作為區別的特性』。那些美麗的人是和其他人分開的,其他人的樣子,就是模糊不清、人頭湧湧的一大塊。」
「你數數看。」尤里對我說,一邊把信封遞給我。
「電台司令」非常適合我的新生活。這音樂和我的工作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徹徹底底沒有懷舊的溫情。
我把顧客們送去見他們的老祖宗,對於這些人的過去,我的心裡沒有任何悲情遐想的陰影──他們也曾經年輕──這種事我可不感興趣。
電影「發條橘子」的主角們在貝多芬音樂的控制下變成暴力青年;「電台司令」當然沒讓我發狂,倒是把我變成一個超級專心的人,往事這類有毒的溫情我一點也沒有興趣。
我的態度絕非冷酷。除了殺人的時刻,我從來不曾經歷這樣的激情。但是這激情不含憂傷的成分,它全部轉變成了快感。
每個人都依照他聽的音樂殺人──在「發條橘子」裡,殺人的場面匯入了貝多芬《第九交響曲》的狂喜,匯入了這種近乎強迫性的歡樂;我呢,我殺人的時候伴隨的是「電台司令」的強力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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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甦醒,你一無所知。在什麼地方,發生了什麼事?過去的那一瞬間,你全都忘記。不知道自己是孩子還是成人,是男人還是女人,有罪還是無罪。這黑暗究竟來自夜晚,還是來自囚室?
只知道:人是活著的,而這感受越是敏銳,你就越清楚,這是唯一的包袱。從來不曾這麼,就只是活著。在這沒有身分的瞬間,在這極其稀罕的幾分之一秒當中,構成生命的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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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甦醒之際的短暫失憶是最大的自由。你是懂得語言的嬰兒,可以給這未曾被命名的發現──你的誕生──安上一段話:人就是這樣被拋擲到活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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