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海嘯,讓六十萬生靈慘遭滅頂;
龍王之怒,不僅擾亂冥府,同時驚動天廷。
非人之亂,禍亂人間。
繼《蜃樓》之後,睽違一年《龍王》降臨!
吃下蟠桃,本應羽化飛仙的劍客崑崙,卻陰錯陽差成為冥府的魙鬼;龍女珊瑚為了追隨他,不惜毀婚深入冥府,與崑崙一同在冥府深處的藁里生活。然而,魙鬼是失去理性的鬼,易受七情六慾掌控,一鬼一龍的生活原本尚稱美滿,卻因著龍女悔婚之故,東海龍王暴怒掀起海嘯,無數生靈平白冤死,冥府也因此大亂。崑崙無意間聽到此事,過去受到龍王所欺的怨憤突然一湧而上,而珊瑚竟想離開他去探望龍王?發狂的崑崙連愛人的形姿都無法分辨,只因珊瑚化為龍身,便一劍殺下……
本書另收錄短篇故事〈崔判〉,描述《蜃樓》主角謝應真的舅父崔判官之事:崔子玉身有官運卻無官命,原來他的官運早已註定……陰錯陽差,他竟然在夜半進了城隍廟參加了一場考試而且榮登金榜,原來,他的官運要等沒命了才能成就……
已出版系列作品:《非人間:蜃樓》
本書特色
若說《非人間:蜃樓》是一副空靈緻逸的山水繪卷,《非人間:龍王》便是留白處那若隱若現的墨色,勾勒出某些人物的吉光片羽。
睽違一年,左未古雅的文字依然充滿力道,同樣從書生起筆,以書生歷劫歸來承應天命終而飛升收尾,看似聊齋筆記慣用的套路,卻讓我們看見天地神鬼不同的思維、衝突、情感和解脫。
雖是非人間,終究映照著人間。
作者簡介:
左未
萬花鏡書系天字第一號《非人間:蜃樓》的作者,現職為工程師。生平嗜好是收集瑣碎資料來玩背景設定,以致於稿子一修再修,怎麼都修不完。曾在網路小說期刊發表數篇作品,包括中篇小說〈善平〉,短篇小說〈你喜歡惡作劇嗎?〉、〈我希望我是傷了妳的心〉。
2009年十月出版的「非人間」系列第一卷:《蜃樓》構思三年之久,令人印象深刻的古雅文字,帶領讀者進入傳統中國的聊齋世界。《龍王》則延續了《蜃樓》的人物及世界觀,更加細膩地鋪陳出人物在《蜃樓》之後的際遇與情感。
部落格:http://canterville.pixnet.net/blog
繪者:柘榴
從中南部隻身到妖氣沖天的臺北落腳後,發現了臺北人的真實面目:妖怪。於是開始在部落格上一筆一筆描繪出他眼中的臺北人、臺北城,一舉成為百萬人氣的妖怪鑑定士。
章節試閱
冥界,酆都。
清明那天,崑崙和珊瑚離了蒿里,前往鬼市賞菊。
天生草木皆華於陽,獨菊華於陰,是以冥界重菊,而鬼市菊會,更是酆都的一大盛事,其中又有清明菊會與重九菊會之分。清明菊會是因應清明時節而開,又稱「小菊會」,會中可買到各色各樣的菊苗,此外也有一些雅好蒔花之道的鬼會從人間帶回其他花種栽植,這些花多在春季開放,也能在小菊會中看到;而重九之際,正是菊花盛放的季節,因此重九菊會又稱為「大菊會」,會中群芳爭妍,品色與陽間亦有不同,如漆黑如墨的「墨菊」、羅酆山腳下離土便即枯死的「五衰菊」,都是冥界特有的菊花。
這回為了去鬼市賞菊,崑崙一早便坐在水邊,反覆練習著要如何讓自己水一般的形體迅速變化成其他形狀。
他早年與東海龍王的掌上明珠珊瑚公主相戀,因而被龍王所迫,吃下蟠桃,致使陰魄幾乎消失殆盡。但那酆都鬼王燒去了他的陽魂,讓他化為魙鬼,之後崑崙最感困擾的就是這無法定形的身體──一開始連要發聲說話都得花上一番力氣,但這些日子以來,他慢慢摸索出一些技巧,讓自己的形貌維持在人形的模樣,只是心神稍一渙散,半張臉、一隻腳或一根手指便又會化為黑色流體。
這事在「魙」所居住的蒿里倒無所謂,但若是要去鬼市賞菊,恐怕會引起騷動。
過去他曾數度離開蒿里,沿途鬼民見了他,紛紛走避,所到之處,竟是見不著半個鬼影子。日前崔判官來探望珊瑚時,聽他提起此事,苦笑著解釋道,「魙」之於鬼,正如同「鬼」之於人一般地可怕,甚至尤有過之──這是因為魙可以輕易吞噬一般鬼民,因此冥界亦有「敬魙鬼而遠之」的風俗。
因此,為了此行能夠順利遊賞菊花,崑崙已經練習了相當一段時日。
水面上的「手掌」先是變成黑色流體,之後又變成半截劍鞘的模樣。
這是一位老爺子前陣子提點他的:「你只要讓他們看到一個形狀類似的東西,讓他們以為自己眼花就行了。」
這位老爺子似乎就住在左近,三不五時會帶著一個半人高的碩大鳥籠出門散步。他們不知道老爺子是誰,但既是蒿里芳鄰,自也不是尋常鬼民──而老爺子的提點也確實有用,崑崙前幾天與珊瑚到酆都去走了一趟,途中不小心忘了留意自己的左手,一個小姑娘看見驚叫起來,但他迅速地將手化為一疋黑布,化解了不必要的困擾。
「崑崙?」珊瑚從旁探出頭來,發現他將手變成一朵黑色的墨菊,笑了起來,道:「你要用這個模樣到花會去?倒也不錯。」
崑崙站起身來,化為菊花的手臂繞上珊瑚的手腕,將「花」放在她手裡。
他一直都好喜歡她的笑容。
「走了嗎?」他問。
珊瑚拿起一頂罩著黑紗的寬簷笠為他戴上,點了點頭。
於是他們就到鬼市賞菊去了。
冥界菊會是由酆都栽種菊花的鬼民合力備辦的,會中除了六道之鬼,還有很多是原本就居於陰土的鬼民,都以養菊為樂,甚至結成「菊社」,專門品評菊花,並刊行「冥菊譜」。有位夜叉婆婆便是因為經手栽植的菊花經常登上菊譜,小有名氣,這回小菊會上還特別展示了她的新品菊花──是一品花瓣會發出綠色燐光的墨菊,十分新奇有趣,會中已有許多鬼民向她訂了種苗。這花原本要到秋天才會開花,然而婆婆將花養在寒冰地獄左近,利用地獄的寒氣催促花開,因此才到清明,便已經能看到花的模樣。
賞菊之事,內行的自有許多門道可看,但崑崙和珊瑚只是來湊興子,看了那希奇古怪的新品菊花之後,又在市中隨意逛了一圈,之後便在路邊一個茶肆坐下休息,向小二要了一壺黃泉水。
端水上來的是個老態龍鍾的年邁婆婆,崑崙將一張黃色的庫錢遞給她,她將錢揣在袖子裡,之後轉身,慢吞吞地走了。
就在她轉身的時候,一股黑色的流體從她袖中滴下,落在地上,之後慢慢地朝崑崙流過來,最後消失在他腳下。
珊瑚拿起茶壺,倒了一碗水出來,只見水色微黑,看起來就像是剛洗過毛筆的水一般。
她抬起頭來看著崑崙,悄聲道:「這不是黃泉水,是一殿的奈河水。」
崑崙皺起眉頭,將茶碗裡的水倒回壺裡。
見他面露不快之色,珊瑚按住他的手,溫言道:「下次我們自己拿竹筒裝水出來就是了,沒事的。」
珊瑚出身東海龍族,自到冥界,其他的事還沒什麼,惟獨這水,若是從黃泉汲上來的清水,倒還勉強可喝,奈河水她一喝便吐;想要藉由龍珠之力向陽間取水,卻發現龍珠來到冥界之後,再也無法跨過陰陽交界的「奈河」。因此日前才託相熟的冥府判官崔子玉從黃泉帶了兩桶水回來。
然而,除了水的事情以外,還有一件事讓她放心不下。
與崑崙久別重逢的這段日子以來,她隱約覺得眼前這個崑崙與她所認識的那個劍客崑崙有些不同。
他待她還是很好,或許比以前更好,只是……
之前到酆都去的時候,有個冒失鬼匆匆忙忙地從一條小巷衝出來,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崑崙的臉色就變了;雖然他當下並未發作,但是那冒失鬼走沒多遠,就給什麼東西絆倒,狠狠地摔了一跤,一直到他們離開那裡,那冒失鬼都沒能爬起來。
崑崙沒有說什麼,不過她知道,是他讓那冒失鬼摔倒的。
她所認識的那個崑崙應該不會為了衝撞這類小事動怒才對。
另一件讓她不安的事,是崑崙的眼睛──她總覺得那雙眼睛現在看起來彷彿是兩堆悶燒著青色火苗的木炭,看起來也不像是她所認識的崑崙。只不過她也一直告訴自己,他的身體起了變化,若在外表上有什麼不同,也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
「今天早點回去吧。」珊瑚側著頭窺探崑崙遮在帽紗之下的臉,嘴角微彎,露出一絲微笑。「剛才逛了大半天,都沒出事,下次可以走遠一點。」
崑崙正要答話,一旁桌上來了幾個紅衣鬼差。他們一進門,茶肆當中當即有十來個鬼民起身走避,空出了三四個桌位來。那幾個鬼差司空見慣地揀了張空桌子,方才坐定,掌櫃便已親自將酒送上──那可不是魚目混珠的奈河水,而是來自陽間奉祀的白酒佳釀──等那掌櫃識趣地退下之後,那幾個鬼差一邊喝酒,一邊喃喃抱怨起來:
「這兩天,十王殿裡多了一堆死人死魚死蝦,而且全都陽壽未盡,得去生死簿裡一個一個抓出來核對。對門那個在一殿供職的三八三已經十天半個月都沒見回來了,我看還有得忙咧。」
「一殿那邊沒有多派人手嗎?」
「派是派了,但是新鬼的數量實在太多,其他幾殿的工作也很吃緊。」一個身體圓胖的冥官壓低了嗓子,道:「我聽說,吏部主政胡大人去鬼王他老人家那兒發了好大一頓脾氣。」
「喔──」其他幾名鬼差不約而同地露出欽佩之色,之後忙不迭地問那胖冥官道:「胡大人說了什麼?」「他不怕被鬼王一口吞掉嗎?」「胡大人好樣的!」
「我聽說,」那胖冥官面有得色地道:「胡大人在鬼王面前痛罵了東海龍王一頓,說他怎麼可以為了一個女兒逃婚,就亂了規矩。」
聽了這話,珊瑚陡地回過頭去,注視著那幾個哄然大笑的冥官,沒注意到一旁崑崙的眼神整個變了。
東海龍王。
聽到那麼名字的瞬間,一股冷冷的怒氣從他心中升起。
就是那老匹夫拆散了他和珊瑚,讓自己淪落到今天這步田地。如果事情可以重來,他一定會在崑崙山上把那個老匹夫大卸八塊。
此念一起,思緒便如脫韁野馬,失控地向前狂奔。轉念間,崑崙已然開始想像如果當初自己親手殺了東海龍王,不知會有多痛快──這是他前所未有的念頭,但是現在他卻覺得這個想法既新鮮又有趣,好玩極了。
他可以用弱水把東海龍王困死在牠最討厭的陸地上,甚至用丹鼎讓整座東海沸騰。
只要不讓珊瑚知道就行了。
崑崙低下頭去,他那隻被蓋在珊瑚手掌底下的手突然變成黑色的流體,穿過桌面,悄無聲息地落在地上,之後與他的腳融合在一起,再從腳底「爬」了上來,自手腕斷口出伸出來,又變回手掌的模樣。
這回他的手並非蓋在珊瑚的手掌底下,而是覆在她的手上。
看著自己的手,崑崙笑了。
他已經不是那個凡事謹守分際的劍客崑崙了。
他是「魙」。
總有一天,那老匹夫會後悔當年沒殺了他──
就在崑崙的思緒飛向自己與東海龍王的恩怨之際,一旁的珊瑚正自凝神傾聽那群冥官的對話,完全沒注意到身邊的異變。
「他可是東海龍王欸,掀個海嘯洪水有什麼難的。」
「誰說的,我聽說海嘯完後他就躺下了。」
「當真?死了嗎?」
「龍死了又不歸咱們管,誰曉得他死了沒有。」
聽到最後那個「死」字,珊瑚再也忍不住,肩膀輕輕地顫了一下。崑崙見狀眉頭一皺,起身來到隔壁那一眾冥官桌邊,問道:「你們說東海龍王怎麼了?」
那些冥官只當他是一般鬼民,不欲搭理。當下一個面色黝黑的鳥面冥官站起身來,朝崑崙啐了一口,道:「爺們在這談事情,你這死老百姓問什麼問,還不快走!」
那鳥面冥官的聲音低沉,聽起來就像是夜梟的叫聲,語聲未歇,便即伸手要把崑崙搪開,然而那隻手堪堪沾上崑崙的胸口,就像是陷入了一團柔軟的泥沙,先是手掌陷了進去,之後有股力量將他往那團「泥沙」裡拖,最後他的手臂、頸子和半個頭牢牢地嵌在崑崙胸前,連求救聲都發不出來。
見了這光景,茶肆當中的鬼民紛紛奪門而出,幾個膽子大些的,也只敢從外頭探進半個腦袋來看熱鬧。
其他幾個冥官對看一眼,當即明白,眼前這名黑衣男子並非尋常鬼民,而是魙鬼。
為首的胖冥官站起身來,一抱拳,道:「這位魙爺,有事好商量,您想知道什麼,在下絕對知無不言。」
崑崙看他一眼,沈聲道:「我問你,東海龍王和海嘯是怎麼回事?」
「這個嘛,」胖冥官回頭瞥了其他同伴一眼,道:「聽說是有位龍族公主逃婚,夫家派了使者到東海去,結果使者出言不遜,觸怒了東海龍王。龍王一怒之下,掀起海嘯,陽間死傷慘重。」
崑崙看了珊瑚一眼,之後又問:「那東海龍王之後怎麼了?」
「傳言說他病倒了,不過事實如何,實在不知。」胖冥官面有難色地看了那名陷在崑崙胸口當中的同伴一眼,道:「這位魙爺,我這位兄弟心直口快了點,但沒有惡意,還請您高抬貴手……」
他話還沒說完,那鳥面冥官已然被「吐」了出來,坐在椅上,只見他左半邊面頰、肩頸到整條左臂整個萎縮,看起來就像是張揉皺的紙,虛飄飄的在空中盪著,表情十分茫然,彷彿還不明白方才發生了什麼事情。
崑崙冷冷地看了那幾個冥官一眼,之後回身扶起臉色蒼白如紙的珊瑚,離開了這家茶肆。
冥界,酆都。
清明那天,崑崙和珊瑚離了蒿里,前往鬼市賞菊。
天生草木皆華於陽,獨菊華於陰,是以冥界重菊,而鬼市菊會,更是酆都的一大盛事,其中又有清明菊會與重九菊會之分。清明菊會是因應清明時節而開,又稱「小菊會」,會中可買到各色各樣的菊苗,此外也有一些雅好蒔花之道的鬼會從人間帶回其他花種栽植,這些花多在春季開放,也能在小菊會中看到;而重九之際,正是菊花盛放的季節,因此重九菊會又稱為「大菊會」,會中群芳爭妍,品色與陽間亦有不同,如漆黑如墨的「墨菊」、羅酆山腳下離土便即枯死的「五衰菊」,都是冥界特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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