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啊!
他陶蔭堂堂一個六扇門捕快,卻得罪了上司就給貶來下鄉。
枉費他有一身為民除惡的熱血,卻無處施展。
唉唉,難不成他就得在這連賊都沒有的地方養老一生嗎!?
煩啊!
年紀輕輕卻已有了八個夫人的魯暢,覺得女人真的很煩。
無端一口氣八個都要嫁給他就算了,累得他買禮物土產都得要八份。
難道他就得這樣,終一生為女人而煩嗎?
當一個只想為民除害的小捕快遇上一個只想悠閒度日的大盜賊。
短兵相接,又會擦出什麼火花!?
「只要你不當賊,我就嫁給你!」
「只要你不當官,我就答應你!」
看來……有得磨了。
章節試閱
第一章
陶蔭跳下馬,看著眼前破舊的小院,臉上有點吃驚的表情。
陪他一起過來的老謝尷尬地道:「咱們縣衙裡地方小,捕快又都是本地人,各住自家,就你一個外來的,沒處安置,這裡是老爺開恩,幫你借的一處房子,等會兒我幫你收拾。」
陶蔭微笑搖頭道:「不勞費心,我自己來就行。」牽馬走進院去,低矮的院牆剛好齊他肩高,小小的門洞,兩扇看不出本來顏色的木板門,似乎多年沒有用過了,門軸處都積滿了灰。
院中雜草叢生,迎面三間小房,窗上糊的紙都破成了篩子,風一吹,呼搭搭直響。
老謝緊走幾步,掏鑰匙打開鏽跡斑斑的鎖,推門一腳踏進去,先打了兩個噴嚏。
陶蔭往屋裡探頭看看,正廳一間,左右小屋各一間,牆面倒還整齊,有褪了色的桌椅箱櫃,佈滿灰塵。
「嘿,好久沒人住了,可得好好收拾。」老謝看看陶蔭身上雖不華麗卻也不凡的錦衣,臉漲紅了,實在不好意思請他進來。「要不……先上我家住幾天?」
「不用了,反正我也得收拾,老爺給了我三天假期呢,沒問題。」陶蔭好脾氣地道,又笑嘻嘻地問了市集的位置,麻利地送走老謝,直接上馬奔向市集。
這個縣城還真是好……小。
陶蔭有些無奈地牽著馬慢慢走,這裡最繁華的街道,才不過十幾家店鋪,鋪子裡也沒什麼好貨色——起碼沒他看上的,實在提不起興趣買,不過基本生活用品還是得要的,想想現在那個臨時的「家」,他忍不住心裡打了個寒顫。
習慣性地在城裡巡轉一圈,才花了半個多時辰,陶蔭歎口氣,飛身上馬,認命地回到先前那條商鋪較多的街,採買一通,命人都送到他「家」裡去。
老謝來的時候,還以為走錯了門,揉揉眼睛,沒錯,還是那個小院,只是……院門重新粉刷過了,油漆還沒乾,院中雜草一根不見,鋪了青磚,種了花草,小屋的門窗亦粉刷一新,貼著雪白的窗紙,才三日不見,這小院竟像脫胎換骨一般,簡樸中透出一股雅氣來。
屋門一開,陶蔭出來,看見老謝,笑著招呼他進門,老謝小心翼翼地打量,牆壁都撣掃乾淨,廳中擺了新的條案桌椅,兩個大花瓶中插著盛放的菊花,兩間側屋一邊加裝了雕花的木門,想是陶蔭的臥房,另一間卻敞著,一眼望進去,好大一個書架,裝了半架子的書,方桌上筆墨儼然,案頭供著小小一瓶青竹。
小城讀書人少,像衙役捕快這種人,更大多是些粗坯,老謝沒想到這新來的小捕快居然這般有學問,光瞧瞧那半牆的書,就足夠令人肅然起敬了。
「陶……陶公子,老爺叫我過來看看,告訴你有什麼需用的東西,只管跟他去說,只要他能辦到的,一定都給……公子辦到。」老謝說話有點磕巴,實在是這位陶蔭來頭很奇怪,連縣老爺也對他客氣有加,而且他給人的印象也與眾不同,跟他們這種小地方格格不入。
陶蔭一笑:「吳大人太客氣了,請謝大哥轉告他,這裡什麼都好,不勞費心。」正說著,一個半大小子推門進來,道:「公子,種竹子的要傍晚才能來,您說要找做飯的人,我表姊荷姑手藝好得很,我叫她過來怎麼樣?」
老謝一看,原來是這裡隔壁羅寡婦家的孩子,叫做旺來的,怎麼他管陶蔭叫公子?
旺來看見老謝,笑著問好,縣裡總共幾百戶人家,三個捕快,大家都是相熟的。
等老謝告辭了出來,叫過旺來一問,原來陶蔭那天搬來,立即找人修繕屋子,鋪地種花,又買了新家什用具,這番動靜,驚動了左鄰右舍都跑來看,陶蔭客客氣氣請大家喝茶吃點心,鄉鄰們幾時見過這樣俊俏風雅的少年,都看直了眼,特別是幾個待嫁的姑娘,更是芳心亂跳。
聽說陶蔭要找個小廝服侍,好幾家都把自己的孩子領來,最後陶蔭選了隔壁的旺來,不但每月工錢優厚,還准他晚上回家去住。羅寡婦感激涕零,自動負擔起陶蔭家裡的漿洗縫補之事,現在正加緊縫製全新的被褥呢。
老謝打探清楚,轉回去稟報老爺,對這位陶蔭可是更好奇了。明明是個大家公子哥兒似的人物,怎會到這荒僻的小縣來做個小小的捕快呢?
***
陶蔭用了兩天熟悉衙門裡的事務,正如他花了半天就把整個縣城勘踏完畢一樣,這兩天已經足夠他把這個縣瞭解得一清二楚。
實在是個很小很沒特色的縣城,既不窮,也不富,民風淳樸,數十年沒有大案,衙門裡養著三名捕快,實在是可有可無,平時頂多管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端午元宵的時候維持一下百姓秩序。
在這樣的地方做捕快,簡直是……陶蔭眨眨眼睛,心頭不快。他才十九歲,正是風華正茂,鬥志昂揚的時候,被弄到這麼個太平到令人無奈的小地方來蹉跎著,這不跟謀殺他一樣麼?
哼!
陶蔭轉了轉眼珠,不死心地又去問老謝:「這周圍難道沒有盜匪?」老謝道:「咱縣範圍裡沒有。」
陶蔭眼睛一亮:「那鄰縣呢?」
老謝奇怪地道:「那不歸咱們管啊。」
「豈有此理!」陶蔭慷慨激昂:「天下事天下人管,何況咱們是捕快,吃著朝廷奉祿,當然要為百姓做事,既有盜匪,就當去把他們剿滅,還分什麼此縣彼縣!」
老謝困惑,禁不住他再三催問,只好把那強盜的事和盤托出。
原來離縣城八十里有座清涼山,山南是陽離縣,山北是陰離縣,向東,就是他們這澤縣了。
這座山正處在三縣交界之處,因此也就屬於三不管地帶,峰巒起伏,風光秀麗,幾縣的百姓都愛去踏青遊玩,那裡的果樹很多,春天的時候滿山都是花,秋天的時候遍地都是果……
陶蔭打斷他,追問:「那盜賊在哪裡?」聽老謝說得那裡美不勝收,老百姓也去踏青遊玩,那強盜呢?強盜不是應該佔山為王,打家劫舍的嗎?
老謝一怔,道:「就住在山上的快活林啊。」
「快活林?」陶蔭覺得這名字實在不夠陰險,強盜窩不是都應該叫什麼黑風寨、猛虎莊嗎?
「是啊,那裡強盜已經住幾十年了,大家也都習慣了。」
陶蔭無力,什麼叫「習慣了」,對強盜也會有習慣的嗎?
「快活林是什麼林子?」
「啊,不是林子,是一個大花園。」
陶蔭暈倒。
「花園為什麼叫快活林?!」
「強盜給起的名字啊。」老謝奇怪地看他,這名字不好聽麼?本地人都聽幾十年了,早已見慣不怪。
「強盜怎麼會住在花園裡?!」陶蔭覺得自己被繞暈了,這老謝說話怎麼亂七八糟的?
「我也不知道啊,我還沒出生,他們就住在那兒了,快活林的名字也早就有,不是我起的。」老謝還是認真回答問題。
陶蔭閉嘴,決定冷靜一下再問。
「他們騷擾百姓嗎?」
「有時候會騷擾。」
「打家劫舍嗎?」
「有時候會打劫。」
「官府派人圍剿過嗎?」
「三十年前、二十年前、十年前,都曾經剿過。」
「哦?」陶蔭提起一點興趣,忙問:「效果如何?」
「沒有剿滅啊。」老謝歎了口氣,其實那裡的強盜又不怎麼搗亂,本地人也都處之泰然,沒有受到什麼騷擾,除了每次換知府大人的時候為了政跡會派兵攻剿之外,沒有人想去打擾他們。
「佔山為王,打家劫舍,為非作歹,居然這麼多年都放任他們倡狂?!」陶蔭憤憤然。
老謝卻不以為然,山裡有強盜這回事,大家早已習慣了,像一個長了很多年的馬蜂窩,知情的人不會去碰它,走過的時候繞開點,就什麼事也沒有,馬蜂雖然危險,但也不會亂蟄人。
然而陶蔭又喃喃自語:「住在花園裡,住了幾十年,山寨的名字叫快活林……你肯定那是個強盜窩?」
老謝點頭,本來就是嘛,方圓幾百里的人都知道。
陶蔭沉思著走向內堂,去找知縣大人,這裡平時都沒什麼事,知縣大人就在內堂喝酒吟詩,衙役們也都放任自流,頗為自在。
縣衙的小花園佈置得相當精雅,花木扶疏,小橋流水,連陶蔭也覺得心曠神怡,遠遠的看見小亭上一個人白衣散髮,正舉酒邀花——現在正是上午哩,這位知縣大人也太隨意些了吧?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吳知縣醉眼迷離,也不知道是從清早開始喝的,還是從昨晚就沒停過,看見陶蔭過來,笑嘻嘻地舉杯向他一敬,含糊不清地道:「小陶,來得正好,陪我喝幾杯。」
陶蔭擋開他的酒,半扶半壓地把他按在亭中的石凳上坐下,無奈道:「吳大人,衙中無事,您也不能總喝酒吧。」還喝得這麼醉!
吳知縣打了個酒嗝,笑嘻嘻地道:「唉呀呀,難得現今天下太平,百業俱興,不勞咱們當官的費心,還不抓緊機會享受一下麼?」
「誰說天下太平?清涼山上……」
「清涼山?」吳知縣的醉眼一亮,一拍桌子站起來,大聲道:「對!清涼山!」
陶蔭嚇了一跳,相識幾天,還沒見過他有這麼精神抖擻的時候,以為他也對強盜起了義憤,頓時高興起來,接著道:「沒錯,清涼山上那夥強盜無法無天……」
吳知縣卻扯著嗓子喊道:「小明!小明!」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廝急忙跑來,吳知縣道:「去告訴夫人,準備點酒菜,咱們去清涼山遊玩,一會兒就出發。」
小廝跑走了,陶蔭的嘴巴張得老大。
吳知縣回頭看他,奇道:「咦,小陶你怎麼了?」
陶蔭道:「大人要去清涼山遊玩?」
「是啊,那裡景色美極了,我每年都去好幾次,如今正好你來了,我帶你一塊兒去,叫你看看什麼叫人間仙境。」吳知縣得意地道:「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們這裡小地方,縣城裡也確實差勁,其實此地最佳的風光都在清涼山,那裡的美景絕不是一般人能夠想像的,你看看就知道了,包你再也忘不掉。」
陶蔭道:「可是……」
「不要緊啦,反正也沒有公務,有師爺在衙門裡守著就行啦。」吳知縣瀟灑地一揮手:「就這麼決定了,我去換衣服。」
「強盜!那裡有強盜!」陶蔭終於氣急地吼了出來。
吳知縣一腳邁下涼亭,吃驚地回頭看他,遲疑了一下才道:「小陶,你是我縣裡的捕快對吧?」
「是啊。」陶蔭一挺胸。
「那就好那就好。」吳知縣籲一口氣,微笑道:「有你保護我們就行了。」他轉身往內堂走,一邊還搖了搖頭,小聲嘀咕:「還沒見過這麼怕強盜的捕快呢……也難怪,他年紀還小嘛……」
咯——崩!陶蔭聽到自己咬碎牙齒的聲音。
***
知縣吳大人是個很隨性的人,想起什麼就做什麼,這不,上午突然決定出遊,中飯沒吃就攜著夫人出了門,一輛小馬車搖呀搖,他不急,陶蔭騎在馬上可著了急。
看知縣大人這輛車,又小又舊,走起路來吱吱咯咯地響,拉車的老馬少說也可以做陶蔭這匹棗紅馬的爺爺了,趕車的更是一位老得很令人起敬的老爺爺,小明抱著一個大包袱坐在車轅上,吳大人和夫人坐在車內,這樣的車馬狀況,別說日行百里,連五十里也成問題,而清涼山,離縣城可是八十里哪!
「大人。」陶蔭催馬貼近車子,低下頭,小心地朝窗子裡叫。
吳大人沒回音,車簾掀起,夫人微笑著露出臉來,小聲道:「大人睡著了,陶捕快你有什麼事?」
陶蔭對這位夫人的印象可比對吳大人好多了,夫人雖不是傾國傾城的貌,卻端莊和善,待人親切,一點也不擺架子,衙門裡上上下下都很喜歡她。
「啊……那個……夫人,清涼山離城挺遠,咱們這個……這個速度,恐怕晚上都到不了吧?」
夫人笑了:「是啊,今天出門是晚了點,不過沒關係,半路上可以借宿人家,這一路上的百姓都是很善良好客的。」
陶蔭沒話說了,悶悶地坐直身體,繼續催馬前行,棗紅馬對這種慢吞吞的速度很不耐煩,不時甩甩鬃毛,噴個響鼻,想要放開四蹄奔跑,卻被陶蔭用力帶住了韁繩,不得施展,實在是夠鬱悶的。
出城五里,太陽已經升到了頭頂,夫人指示老車夫找個茶棚停車,大家坐下喝口茶,吃小明帶在包袱裡的饅頭糖餅,雖是普通食物,但夫人的巧手做得相當好吃,連陶蔭也吃得津津有味。微風吹來,帶著田野的清香,陶蔭看看周圍那些悠閒安適的村民和路人,聽他們笑瞇瞇地講些鄉俗小事,忽然覺得這趟行程也不是那麼乏味,比起縣城的平靜,走在路上好歹可以開闊眼界,舒展一下心胸。
阡陌縱橫,遠遠的天地相接處,一座青山拔地而起,那裡,就是清涼山了。
「水娃他爹,你看到城門的告示了麼?」陶蔭身後桌上的兩個鄉民在閒聊。
「看到了,大盜又要打劫啦。」
打劫?!陶蔭的耳朵嗖地立了起來,渾身都興奮著。
「回去告訴你們村裡人,這幾天不要從陽離那邊的路上過。」
「曉得,你也記得提醒你們村的人,特別是我老丈人家。」
「放心吧,忘不了。」答話的人喝了口茶,又興奮地道:「不知道這次又要劫誰啦?」
陶蔭皺了下眉——這人怎麼這樣,居然幸災樂禍!
「不知道,反正不是什麼好人。」
豈有此理,被打劫的不是好人,難道打劫的反倒是好人了嗎?陶蔭剛想扭頭去質問那兩個人,卻見剛才還迷迷糊糊的吳大人睜大了眼睛,微笑著向那兩個鄉民打招呼,又問:「什麼時候貼的告示呀?我剛才出城的時候都沒注意。」
陶蔭倒是注意到了,城門邊貼著一張挺大的告示,只是他當時心情不好,掃了一眼沒有細看,只記得那字寫得龍飛鳳舞,頗有氣勢。再說了,即便看到告示,也不會跟強盜聯想到一塊兒啊!自古以來,只有城門貼告示抓強盜的,誰聽說過強盜自己往城門上貼告示的?
不對!陶蔭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忙向吳大人問道:「是清涼山的強盜跑來貼的告示?」
吳大人點了點頭,卻仍是探頭跟那兩個人聊告示的事情,他不穿官服的時候,就像一個斯文書生,跟鄉農拉家常,半點也沒有官架子,這一點,陶蔭還是挺佩服他的。
於是,一頭霧水的陶蔭,終於從他們的談話中聽明白了一部分情況:今天早晨城門口出現了告示——當然這是慣例了,見著的人誰都沒有驚訝,只是看了看告示上說明的時間、地點,便奔相走告,叫父老鄉親們最近三日內不要從清涼山南側,也就是通往陽離縣的那條路上走過,以免被誤傷。
「哦,這樣啊。」吳大人問明白了,道過謝,又回頭吃他的甜餅,陶蔭忍不住問:「大人,咱們是不是該回城?」
吳大人詫異:「回城做什麼?這不是才出來麼?」
「強盜要打劫,咱們回去調集官兵快去圍剿啊!」陶蔭忍不住提高了聲音,結果吳大人、吳夫人、小明,連同附近桌上的人,都用一種吃驚的神態地看著他,看得他莫名其妙。
「小陶,你剛來,不瞭解情況……」吳夫人溫和地想要解釋,吳大人揮揮手道:「算啦,他不知道麼,別怪他。」
什麼嘛!難道他說錯話了?什麼叫別怪他!陶蔭又氣惱又不明白,臉色難看。
突然小明一指遠處,「啊」了一聲,旁邊有人看過去,立即驚叫:「是大盜!」
陶蔭像只炮仗一樣躥了起來,大聲問:「在哪裡在哪裡?大盜在哪裡?」
十數個人整齊劃一,手都指向西邊的大路,不等他們說話,陶蔭已閃電般跳上了馬,叱喝一聲,棗紅馬長嘶一聲,四蹄撒開,沿大路向西衝去,眨眼間變成了輕煙背後的一個紅點。
吳大人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過頭來,望了一眼吳夫人,吳夫人擔心地瞅著丈夫,小聲道:「小陶怎麼這樣衝動……只盼大盜看在他年幼無知的份上……不要為難了他。」
***
陶蔭的馬確實快,雖然說不上日行一千夜行八百,疾馳百里還是輕而易舉的,轉眼工夫他就追出了十幾里地,然而他前頭的那個人那匹馬,還是沒追上!
看背影那人個頭不算很高,戴頂很招眼的大帽子,隨風飄揚的絲綢披風,看上去是個很喜歡招搖的傢伙!陶蔭在心裡鄙視這強盜一下,想想他用的都是搶來的不義之財,更是義憤填膺!追!快追上他,把他緝拿歸案!陶蔭心裡只有這個念頭,拚命催馬,棗紅馬跑得四蹄都離了地,像飛一樣。
又追一程,陶蔭驚訝地發現兩人之間一里左右的距離,不但沒有縮小,居然還拉大了!怎麼回事?想他的棗紅馬自出世以來,還沒輸給過任何馬呢,而他陶蔭的騎術,也是有口皆碑,怎麼到這小小的澤縣,追一名小小的強盜,還會失利不成?
豈有此理!陶蔭卯足了勁兒追下去,卻眼睜睜看著兩馬之間的差距從一里加到一里半,又加到二里,轉一個彎,又穿過一片森林,青山近在眼前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把強盜追丟了!
真是——豈有此理!!
陶蔭累壞了,棗紅馬也累壞了,一人一馬大汗淋漓地在山道上停了下來,陶蔭跳下馬,讓心愛的坐騎休息一下,自己也四仰八叉倒在樹蔭下的草地上,讓清涼的山風拂去滿頭大汗和滿心憤懣。
四下裡靜悄悄的,草木蔥蘢,鳥鳴聲聲,輕風帶來淡淡花香,陶蔭的心慢慢靜下來,發現這裡景色真的很美,他翻身坐起,一座巨大的青山在眼前聳立,峰嶺層層疊疊,林木茂密,信步走去,面前出現一道峽谷,穀底有溪流,遠遠的可以看見對面山坡上有好大一片果林,掛滿了剛剛泛紅的果實,山道沿峽谷盤旋,消失在大山深處。
山中空氣清爽宜人,滿目青翠風光,令人心曠神怡,他不知不覺沿大路走上山去,棗紅馬乖乖跟在後頭,時不時低頭去吃路邊鮮嫩的青草。
走了不到一里,背後過來一輛驢車,車上坐著幾個人,有老有少,看樣子是去山中遊玩,一家老小都笑呵呵的,走過陶蔭身邊的時候,熱情地向他微笑。
陶蔭也笑笑,突然想起,忙叫住他們問:「你們知道這山裡有強盜嗎?」
趕車的漢子答:「知道啊。」
「那你們還敢進山去?」
「呵呵,沒事,大盜只劫有錢人,像我們這樣的窮老百姓,不會有事的。」
「哦。」陶蔭鬱悶地應了一聲,看那車慢慢走遠了,趕車漢子還唱起了歌,孩子的笑聲隨風飄散。
看來這裡的強盜還算有點良心,懂得盜亦有道嘛,他們不騷擾窮人。
再向前走,松樹底下有個書生正在搖頭晃腦,旁邊石上鋪了筆墨紙張,看來這位仁兄是把青山當做書房了,倒是清涼又敞亮。
陶蔭過去打過招呼,問道:「你知道這山裡有強盜麼?」
「強盜?」書生皺眉,又展顏道:「有啊,不過我從來沒見過,強盜只打劫惡人,讀書人不在此列。」
陶蔭心道讀書人難道就沒有壞人?不見得吧……不過這話可不能當人面說,這不是指著和尚罵禿驢嗎?
喝了一杯茶,揮手告過別,陶蔭繼續向前走,一路上碰到的人雖然不多,但也絡繹不絕,大家都心平氣和的樣子,看不出有什麼擔心的,難道,這裡的強盜真的不擾民嗎?不可能啊!不擾民的強盜,還叫什麼強盜!
陶蔭憤憤不平,突然一拍頭,暗罵自己笨,這裡是大路啊,風景這麼好,現在又是大白天,人來人往的,當然不適合盜匪出沒了,自己要是強盜,也會等人少的時候才下手嘛!
突然看到迎面過來一輛小馬車,車頭坐著一個半大小廝,挑起的車簾裡,看得出是一對夫婦正在笑談,陶蔭猛地停住腳步,懊惱地想起,他把吳大人夫婦扔在剛出城的路上了。
這……他可是知縣大人今天出行的護衛哩,居然把大人扔下,自己跑了,還一跑這麼遠,現在就算想回去,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回得去的!
唉,他歎了口氣,決定還是不回去了,反正大人會過來,等在這裡,明天就見到了,而且大人不是說麼,這裡民風淳樸,太平無事,既然如此,那有沒有他這個捕快的護送,都不要緊的吧?大人好像是個清官?清官就更不怕了,按此地強盜的行事,普通百姓不劫,書生不劫,老人不劫,小孩不劫,清官當然也不會劫。
那這裡的強盜靠什麼吃飯?陶蔭很懷疑。
第一章
陶蔭跳下馬,看著眼前破舊的小院,臉上有點吃驚的表情。
陪他一起過來的老謝尷尬地道:「咱們縣衙裡地方小,捕快又都是本地人,各住自家,就你一個外來的,沒處安置,這裡是老爺開恩,幫你借的一處房子,等會兒我幫你收拾。」
陶蔭微笑搖頭道:「不勞費心,我自己來就行。」牽馬走進院去,低矮的院牆剛好齊他肩高,小小的門洞,兩扇看不出本來顏色的木板門,似乎多年沒有用過了,門軸處都積滿了灰。
院中雜草叢生,迎面三間小房,窗上糊的紙都破成了篩子,風一吹,呼搭搭直響。
老謝緊走幾步,掏鑰匙打開鏽跡斑斑的鎖,推門一腳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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