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試閱
第一章
潼州城。
黃家的大少爺黃鼎聞,一大早搬了張搖椅,坐在花庭中,翹著二郎腿,抱著個紫砂壺百般無聊的喝著茶,時不時地瞄一下門口,似乎是在等什麼人。
不一會兒,管家有財如偷了油的老鼠般樂顛顛的跑進來。黃鼎聞看他那急著邀功的模樣兒,就知道他打探好消息了,便清了嗓子高聲問道:「有財,那算命的今天在哪兒擺攤兒啊?」
管家自知辦事得力,笑瞇瞇的湊上前,「回少爺的話,那算命的今兒個在回春巷子口擺攤兒呢!」
「他看到你了麼?」
「絕對沒有!咱們要不要過去啊?」
「廢話!還等什麼?走啊!」黃大少「砰」的擱下手中的茶壺,甩袖起身,昂首挺胸出去找碴。
管家立刻喚上榮、華、富、貴四個身強力壯的家僕,快速跟上少爺,六人如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招搖過市,直衝回春巷。那氣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這是去尋仇砍人;知道的,就曉得他們這是去掀攤子。老規矩,只要是蒼家那位天師一擺攤,這位惡少就會帶著一幫子家丁衝過去搗蛋。
黃鼎聞,潼州城首富——黃員外的獨子,歲數不小,二十七又三個月。堂堂七尺男兒,樣貌一流,家勢一流,既沒有不良嗜好,也沒有「特殊癖好」,本來照他這個年齡,兒子都應該滿院跑了,可如今,別說兒子了,就連老婆沒娶上。他老爹常常是看著滿街的大姑娘小丫頭望而興歎,他老娘也是每天看著百子千孫圖唉聲歎氣。黃鼎聞自己,也陷入絕望狀態,接受不了事實乾脆走了極端路線,從原本一個好好的優質青年墮落成了無恥流氓之輩,每天就知道上街找碴。
蒼天此時坐在回春巷子口,捧著一本厚厚的黃曆翻來翻去。「大嬸,下個月初八和廿六都是好日子,適合辦婚事,我看您就在這兩天裡挑一天,把媳婦娶進門吧!」
「好,好,那就廿六吧!也好準備的充裕點兒!到時候大師來喝杯喜酒啊!」
大嬸說著從錢袋裡摸出了五文錢,蒼天正要道謝,突然斜對面開布莊的老闆娘甩著帕子叫道:「哎呀,蒼大師,不好啦!那個黃家大少爺又往這兒來了!」
「啊?!這老清老早的,又來啦?!」蒼天此刻的表情稱不上大驚失色,也稱不上嫌惡至極,只是有點小驚小嫌,如往常一樣用最快的速度謝過客人,收拾好攤子,推起小車吱溜煙兒跑了。
黃家那群惡霸撲了個空。
像這樣貓捉老鼠般的鬧劇,幾乎每天都要在潼州城裡上演一次,或者是幾次。說起這兩個人的結怨結緣,還要回到五年前,看看那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
話說五年前,二十二歲的黃鼎聞正值花樣年華,擇了良日,與貌美如畫的柳家小姐成親。那天歡天喜地,人人道賀,到處洋溢著祥和喜氣。可誰能料到黃大少揭開喜帕的一剎那,柳小姐太過激動,突然心病暴發,香殞當場……
後續瑣事忽略不提。
黃大少為此佳人蕭條了整整一年,好在月老有心庇護,又讓他結識了聰明賢慧的傅家千金,兩人還算是郎才女貌,情投意合,一年之後,黃大少又開始張羅婚事了。不料兩人剛拜完天地,傅千金突然倒地抽搐,大夫還沒請過來就這麼一命嗚呼了。犯的什麼病,到死都沒弄清楚……
後續瑣事,再次不提。
可憐的黃鼎聞傷心難癒,意志消沉,無心再戀。自困家中,自暴自棄,連媒婆送來的相親畫像都懶得看一眼。
再一年後,眼看著兒子年齡越來越大了,焦急的黃家二老秘密的一手包辦婚事,給鼎聞找了一位外省普通人家的好閨女。成親那日早上特別冷,鼎聞蜷在被窩裡睡得正香,突然就被老娘帶領的丫鬟們拉起來,套上了新郎官的喜服,嘰嘰喳喳的老娘在一旁說,好事將成,媳婦馬上就要到了。
鼎聞的睡意尚未消退,正撓著耳朵想努力弄清楚是怎麼回事,此時又見管家大呼小叫衝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花轎在路上遇上一場突來的特大冰雹,誰都沒有被砸死,偏偏砸死了新娘。
後續瑣事,最後一次不提。
總是,這黃家大少剋妻的謠言就這樣不逕而走了。
黃家二老覺得這一串事情很邪門,三位姑娘嫁進來之前,明明都合過八字,說是非常合適,可到最後都死於非命,不得不讓人懷疑其中真有什麼問題。
然後,咱們再來說說這潼州城的蒼家天師。
蒼家是這方圓百里赫赫有名的天師家族,傳說大約在兩百年前,他們家的開山祖師——有「銀髮天師」之稱的蒼晟,能夠呼風喚雨、吞雲吐霧,降妖驅魔、捉鬼避邪,能耐大得不得了,也就是從那一代開始,他們家定居於潼州城,造福了這一方的百姓,成為家喻戶曉的典範人物。只是,到了這一代……情況有點蹊蹺。
這一代的當家天師叫蒼天,是一個文質彬彬,皮膚白皙的一個年輕人。早些年,還是他父親當家的時候,蒼家依舊是叱吒風雲,妖魔對其雖稱不上聞風喪膽,但也是避讓三分。蒼天也挺早婚的,剛滿十八歲就娶了一位伶俐可愛的老婆,據說還是同道中人呢。
成家一年多後,蒼天隨父母,攜嬌妻,一家四口出遊一趟,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回來就只剩下蒼天一人。閒人問其何故,他只說是家人突然患了惡疾,在途中不幸去世。從此,剛滿二十歲的蒼天出來獨掌門戶。但是他只會替人算算命,看看風水,捉鬼降妖這種高難度的事情他從來都不會。人家都說,蒼家的本事從此就失傳了。
好在蒼天算的卦還挺準,人又和氣、斯文,收費也公道,常常在街口擺個算命卜卦的小攤,就靠這個過日子。
於是,黃家死了三個準媳婦之後,老員外拉著不願出門的兒子,帶著管家家丁到街上,找到了蒼天來給鼎聞算算——兩人相遇的這一年,鼎聞二十五,蒼天亦是二十五。
蒼天,光聽這名兒就讓黃鼎聞覺得很不爽。居然有人取這麼跩的名字?到了攤前,見到原來這個蒼天是如此年輕、如此白嫩、如此俊美的一個人,心裡有點不舒服。當看到路過的姑娘們頻頻向蒼天點頭微笑,他心裡更不爽了。一坐下來就板著一張臉。
蒼天拿到了黃鼎聞的生辰八字,看了看他的手相,再一核對這個人的面相,擺了擺手說道:「不對,不對,這個生辰八字是假的。我光看你的面相就知道你一出生便是父母雙亡,此生此世娶不到老婆,因此膝下也不會一兒半女。但……」
「你放什麼屁!我爹娘不是還活得好好的!」黃鼎聞本來就不相信算命的那一套,這蒼家天師更過分,居然這麼咒自己和爹娘,怒得還沒聽完就當場掀翻了他的小攤子。
蒼天驚呆了,點著鼎聞鼻子責問:「你、你這人怎麼這般無禮?!」
「噢喲,蒼大師,真是對不起,對不起!」黃員外把蒼天拉到一邊,摸出一錠銀子賠不是,「我就這麼一個兒子,生性驕慣,先前娶了三個姑娘都莫名其妙的去世,他就有些自暴自棄,脾氣也變得不如從前了,今日多有得罪,還請多多包涵。」
蒼天看了看氣呼呼的黃鼎聞,想想他年紀輕輕就死了三個準老婆,怪可憐的,亡妻之痛自己也深有體會,算了,不和他計較便是。而這賠禮的一錠銀子麼,原本是不該收的,可是蒼天念在家境窘迫,祖上又有遺訓:寧收富人一兩銀,不要窮人一文錢。於是,他心安理得的收下了這一錠銀子。
誰知黃鼎聞瞧見了父親塞銀子給蒼天,就高聲吆喝:「哇!什麼蒼家天師啊?!替人算算命就要收十兩銀子!我看你是存心敲詐吧!喂喂喂,大家快來看啊!蒼家天師騙人錢財啊!」
被他這麼一吆喝,立刻圍過來好多的街坊鄰居,不過,大家不是來看天師騙錢,而是來看黃大少譁眾取寵。因為凡是住在這兒有一段日子的人都知道,蒼家給人算命,收費向來就是窮富有別的。
黃鼎聞見人多了,氣勢更囂張,不顧老爹和管家的勸阻,打開摺扇罵道:「我看你們蒼家都是妖孽,妖言惑眾,一代一代不知道從這兒的百姓口袋裡騙了多少錢!識相的,快點滾!」
罵自己沒關係,可是罵到蒼家的祖宗,蒼天心裡頭醞釀起了一團慍火,當著周圍看好戲的街坊鄰居問黃員外:「您這兒子是不是抱來的?」
黃員外一聽,立刻搖手道:「不是,不是,鼎聞是我妻子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啊!」
「我看其中定有問題。您從來都不覺得您兒子和您長得沒半點相像嗎?」
「這……」黃員外對於這個問題,一直沒有深究過。沒錯,他和他老婆是出了名的醜公醜婆,但是生了個兒子卻俊俏得很,長年來,只是想當然的以為,這是「物極必反」的效果。
旁觀的閒人們開始騷動了,他們相信蒼天師所提出的「抱來之說」,開始指著黃家父子說三道四,當場把蒼天的所言添油加醋,加工成「黃鼎聞生來命硬,煞氣沖天,剋父母剋親朋剋老婆,活該一輩子娶不到老婆,無子送終」的可怕謠言。
黃鼎聞自然是氣得不得了,要不是管家和家丁死命拉著他,他早就衝上去打人了。「你這臭算命的胡說什麼?!你再胡說我撕爛你的嘴!」
蒼天向來不畏強暴,不緊不慢的說:「我可以用蒼家列祖列宗的名義賭誓,你絕對不是黃家的血脈。」
「你沒有證據不要滿口胡言!」 黃鼎聞看到蒼天正經八百的模樣就慪氣!
「證據是要去尋找的,我只負責為你算命,沒有必要為你證實確切的身世。如果你一定要找到的真實身份,也可以,請再支付十兩銀子,在下願意效勞。」
他媽的這不是騙錢是什麼?!「你去死!你個騙子!」黃鼎聞亂踢一通,可惜被家丁拉得死死的,什麼都沒踢到。
看到把黃鼎聞氣得雞飛狗跳,蒼天也就滿足了,文謅謅的說道:「我看黃少爺沒有那個意思,那麼請回吧!」說著,開始收拾被黃鼎聞掀翻的小攤。
儘管黃鼎聞還不甘休,可還是被家人強行架了回去。鬧劇暫時收場,但絕對沒有結束。
回到家後,黃員外立刻讓丫鬟把夫人叫出來,劈頭蓋臉的第一句就問:「你給我老實交待,鼎聞到底是怎麼來的?」
「什麼怎麼來的?」夫人覺得莫名其妙。
「我要問他親生的爹娘到底是誰?」
「老爺,你怎麼問這麼傻的問題?鼎聞當然是我們生的了。」
「我們生得出這麼俊的兒子?」
「看你這話講的,難道你懷疑我?」
「不是懷疑你,是蒼大師說,鼎聞他命硬,一出生就剋死爹娘,一輩子沒老婆。那我想,我們不是活得好好的嗎?也就是說,鼎聞不是我們的孩子。」
「你這個老糊塗,是不是算命的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哎,妳從外省嫁過來的不知道,蒼家的天師向來都是鐵口神算,從來沒出過差錯。」
「老天爺還有弄錯的時候,難道這姓蒼的天師比老天爺還神乎?你不要被他唬住了!」
「不對不對,我覺得鼎聞不像是我們倆的孩子,是不是小時候抱著孩子出去玩的時候搞錯了?」
「你這個死老頭子,鼎聞是我辛辛苦苦懷胎十月生下來的,你居然因為外人的一句話懷疑起我來!」
「哎呀,不是懷疑妳!妳這麼醜,除了我誰會要妳?」
「什麼?!你居然嫌我醜?我還沒嫌你呢!」
「沒、沒有……」員外一時失口,想立刻彌補,可惜為時晚矣,一對年近花甲的老夫妻就這麼吵了起來!
黃鼎聞把這些統統歸罪於蒼天,都是他那張禍嘴惹出來的!他趁爹娘吵得無暇分身,帶上榮華富貴四個家丁衝回剛才的大街上。
紅彤彤的夕陽下,蒼天正要收攤,忽然感到一陣殺氣,抬頭看見黃家大少氣勢洶洶往這邊疾走,就知道不會有什麼好事,趕緊推起小車準備逃路,可還是被他逮了個正著。
「怎麼,想逃?」黃鼎聞伸手一欄,擋住去路。
「沒啊,我平日都是這個時候收攤的,回家還要做飯呢。黃少爺找我還有什麼事麼?」蒼天平靜的掩飾想開溜的念頭,笑呵呵的答著。看來今天惹了一個麻煩精。
黃鼎聞擺出一幅惡少調戲良家婦女的姿態,用扇子拍了拍蒼天的臉蛋,「沒什麼事,本少爺就是想教訓教訓你,讓你以後說話多注意著點。」
「你教訓我也沒用,你這輩子就是沒爹沒娘無妻無子,幹我們這一行的不能專挑些中聽的話語講啊!否則就是行騙,你說是不是?」
「哼,不管中聽不中聽,我要打爛你的嘴,讓你今後都講不出話來!」黃鼎聞用力一推,把文弱的蒼天一把推倒在地上,「給我打!」
「是!」榮華富貴一擁而上,對蒼天拳腳相加。
蒼天挨了兩下,急忙往後退,指著這四個身強力壯的蠻匪家丁叫道:「喂喂喂,你們不要亂來,不然我也不客氣了!」
「好啊,來啊!誰讓你客氣了!」黃鼎聞邊說邊跳進去亂打一通。
當然,蒼天那是虛張聲勢。他根本沒想到這麼叫一下會多一雙手來打他,算命算了這麼多年,還是頭一遭遇到這麼兇悍無禮的客人,眼下只好抱著腦袋到處逃竄,大叫救命。哄過來圍觀的人們紛紛指責這個惡少卻沒有一個敢上去伸張正義。幸好本地赫赫有名的熊捕頭帶著兩名衙差經過,一看街邊有人鬥毆就衝了過去。榮華富貴經驗豐富,見了差哥掩面就跑,當然也很義氣的提醒主子:「少爺,快跑!」
「啊?」跑什麼?黃鼎聞回過頭一看究竟,就此慢一拍,被衙差抓了個正著。
身材魁梧的熊捕頭像拎小雞似的拎起黃鼎聞,運足了底氣對準了他的耳朵喝道:「當街打人!給我進衙門去!」
當黃鼎聞剛被拖進衙門沒多久,爹娘就坐著轎子趕來了。榮華富貴這四個不稱職的家丁跑回去通風報信的速度還算不慢。
黃員外看到蒼天被兒子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坐在一邊「哎喲哎喲」,心裡直哆嗦。當街打人,這可是要挨板子的!不管鼎聞是不是自己親生的,但一定是親養的,總歸是心頭的寶貝,不能讓他受這皮肉之苦。沒辦法,只好低聲下氣笑呵呵的走到蒼天面前,趁著縣官還未升堂,摸出袖中的兩錠銀子,萬分討好地說:「蒼大師,我兒魯莽,您大人有大量,您看這事兒能不能私了?」
「這個……」蒼天有些猶豫了,銀子可是個好東西啊。
熊捕頭不耐煩地問:「快點決定,到底是私了還是怎麼樣?不然過一會兒老爺就要升堂了!」
黃員外急得都冒汗了,「你就體諒體諒我這個做爹的,愛子心切……」
「私了什麼?!」黃鼎聞再也憋不住了,氣呼呼指著蒼天吼道:「我還要告他妖言惑眾,詐騙錢財,挑撥離間!」
縣太爺和師爺正好在這時候走了出來,聽到黃鼎聞這麼嚷嚷,倒也來了幾分興致。於是他坐上公案,摸了摸鬍子,問道:「什麼妖言惑眾,詐騙錢財,挑撥離間啊?說來給本官聽聽。」
師爺小聲問:「要不要升堂啊?」
「不用,就這麼隨便問問吧。」
這個縣太爺是個老頑童,隨和得很,三歲小孩見了都不怕,何況是黃鼎聞。他一本正經的跪下狀告蒼天,把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蒼天在一旁又好笑又無奈,原本是他要告他當街打人,現在卻反客為主,自己成了被告。這怎麼成呢?於是他也跪下來,和黃鼎聞當堂對峙,澄清自己所述乃命卦之道,絕非胡謅。
縣太爺捉摸了一會兒,好奇地問蒼天:「那你能不能證明黃鼎聞不是黃家骨肉呢?也讓本官見識見識你蒼家的厲害。」
「啊?」蒼天大吃一驚。
黃鼎聞在一旁得意地搖起了小扇子,譏諷道:「老爺,蒼大師替我查證身世要收十兩銀子的。」
誰知縣太爺自掏腰包,抖出十兩銀子來。「沒關係,我來付。」不止這樣,他還神秘兮兮的問蒼天,「會不會請鬼魂出來作證啊?讓我也在為官之年開開眼界。」
果然是名副其實的老頑童……無奈,蒼天只好尷尬的答應下來。「既然老爺有心要查,草民自當盡力。但要黃家二老配合,再派兩名差大哥從旁協助即可。至於有沒有鬼魂……要看情況了。」
「好!好極了!那本官就等你的好消息!」其實,只是生活太無聊,想找點有趣的事情而已。
所以,蒼天背負起莫名其妙的使命,走出了衙門。
黃員外追上來硬塞給蒼天二十兩銀子,「這十兩是給你看大夫的,十兩是謝謝你替我們查證鼎聞的身世的。說實話,我對鼎聞的身世也很在意,真的有勞大師了!」
「行,行……」一樣挨打了,一樣去辦事,這銀子不拿白不拿。
蒼天今天一下子收了三十兩銀子,收穫不小。回了江邊的宅子後,他拿出存錢罐把銀子放了進去,掂了掂重量,臉上溢滿了幸福的傻笑。「嘿嘿,今年可有足夠的路費了,說不定還能雇輛馬車奢侈一下。」
接著,他如往常一樣,跑去院後的小祠堂點香,那裡供奉著蒼家歷代的天師靈位。
「早上三支香,晚上三支香,請祖宗會保佑我事事平安,保佑我的小蒼鷹健康長大……」蒼天一個人在祠堂裡絮絮叨叨的,時而拿起撣子撣撣灰,時而抓塊抹布擦擦桌子,一個男人的生活,就是如此的簡單而寂寞。如果不對祖宗說說話,家裡就安靜得不像一個家。
「今天那個叫黃鼎聞的大少爺,脾氣真是『好』得沒話說,還沒聽完就掀我的攤子,那就不必再告訴他,雖然他這輩子沒有妻子,但會有一個相依相伴的人陪他終老。呵呵,讓那小子鬱悶去吧……」
三天後,蒼天到了衙門,說是找到了黃家大少身世之謎的關鍵人物。
衙門外面擠滿了慕名前來看熱鬧的老百姓,一個個都像縣太爺一樣,瞪著眼睛看好戲。
這個被蒼天傳來公堂的人,是當年給黃夫人接生的穩婆徐氏。
徐氏原本是心不甘情不願的走進公堂,罵罵咧咧,氣勢兇悍,但是一看到黃員外一家,立刻閉嘴不作聲。這老婆子實在是太笨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做賊心虛。
縣太爺問蒼天:「你傳來的是黃家什麼人啊?」
「回老爺,這是當年為黃夫人接生的穩婆徐氏,是她從中作了手腳。」
「噢?」縣太爺來了勁兒,一拍驚堂木,大聲問道,「徐氏,當年可是妳給黃夫人接的生?」
「是、是。」徐氏點了兩下頭。
「那生下來的孩兒可就是堂上的黃鼎聞。」
徐氏開始裝糊塗,「哎喲,老爺,當時生下來一個男嬰,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接生完我就走了,趕著去我二姑家喝喜酒呢。」
蒼天插嘴進來,笑問:「徐阿婆,您當年接生下來的應該是個女嬰吧?」
徐氏一驚,但立刻矢口否認。「沒有的事!明明是個男嬰,我接生了那麼多孩子,難道連男孩女孩都分不清?!」
「我不明白妳掉包的原因,所以一切還是請妳招供出來比較好。」
「你別血口噴人!」
「阿婆,妳是不是覺得這二十年來,右邊的肩膀常常會痠痛呢?」
「人老了,有點風濕病也是很正常的啊。」
「我告訴妳,這不是風濕病。」蒼天笑著從挎包裡拿出一疊符咒,一張一張的分給公堂裡的每一個人,當然也分給了黃鼎聞。「好,現在請大家把這張符咒貼在自己的額頭上,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睛,看看這位徐阿婆。」
大家照著蒼天的吩咐做了,當他們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每個人都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怎、怎麼了?」徐氏好奇的看著周圍。
蒼天在她額頭上也貼上一張符咒,「徐阿婆,請轉頭看看妳右肩。」
徐氏慢慢的、慢慢的轉過頭……在她的肩膀上,一個剛出生、渾身紅彤彤的嬰兒,牢牢的扒在那裡,還用嘴巴牢牢的吸著皮肉,它吐出來的那些黏嗒嗒的液體令看者連連作嘔……
「啊——!」一聲驚悚的尖叫,徐氏當堂嚇昏了過去。
蒼天慢悠悠的收回自己的符咒解釋道:「徐阿婆肩膀上嬰兒鬼魂應該是黃夫人生的女娃,被她害死了,所以一直吸附在她身上。但是嬰兒不能說話,不能告訴我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只能讓徐阿婆自己來講。」
「來人,把她潑醒!」縣太爺生氣了,這個老婆子竟然偷天換日、草菅人命!真是目無王法!
一盆冷水下去,徐氏醒了,可是她一醒,就急忙跪著挪到蒼天的跟前不停的磕頭:「大師,救救我!求求你!把它弄走!把它弄走啊!」
「好,我可以幫妳把這嬰兒的魂魄弄走,但是作為交換條件,妳要告訴大家,當年妳都做了些什麼。」
「我說,我說,我什麼都說!」徐氏已經被嚇得六神無主,慌忙把事情的真相吐了出來……
原來徐氏有個妹妹,嫁給城外養豬的朱家做媳婦。婚後,妹妹生了一個男孩。沒想到這男孩一生下來不到一個時辰,家裡的豬兒們開始患染疾病,陸續死去。妹夫怕是豬瘟,就急匆匆的把妹妹和孩子送到了最近的姐姐徐氏家中,再趕回去焚燒病豬,不料卻引了大火,燒了房子,又賠了性命。妹妹獲悉後,突然產後大出血,一命嗚呼,留下一個才一天大的男嬰嗷嗷待哺。那天徐氏正愁怎麼撫養這孩子,晚上黃家就請她過去接生。徐氏動了歪念,帶上這個孩子去了黃家,逮到機會調了包。而後帶回來的女嬰太嬌嫩,不好養,徐氏一狠心,就把她悶死了。神不知,鬼不覺,一晃二十幾年過去,誰都沒有發現。直至今日,事情敗露。
堂外的百姓議論紛紛,一開始還是討論有關這個案子的正常議論——
「蒼大師果然是名不虛傳,厲害!厲害!若換了其他人,定查不出事實的真相。」
「這種惡毒的女人居然做穩婆,老天真是瞎了眼啊……」
「要給她判重刑才好!」
慢慢的,就開始偏題了——
「可憐黃家替別人白養了二十幾年的兒子。」
「怪不得我總覺得黃鼎聞有點眼熟,原來是長得像二十幾年前在市集買豬的朱四啊。」
「看來這黃鼎聞果然如蒼大師所說的,剋父剋母剋老婆,連家裡的豬都能剋死,簡直就是瘟神啊!以後誰都別把閨女嫁給他啊!」
「那是,誰還敢啊?!」
縣太爺等師爺寫完之後,讓徐氏在口供上畫了個押,拉下去聽候發落。徐氏哭著抓住蒼天的衣擺求救,「大師,我都招了,你答應的,快點把這可怕的東西弄走!」
蒼天很平靜,對她說:「只要妳往後的日子吃齋念佛,一心向善,這個附在妳肩上的冤魂自然會消失的。」
「就這樣?」
「就這樣。很簡單吧?」
徐氏頓時感覺被騙了,可惜為時已晚,她在百姓的謾罵聲中被衙差拖了下去。蒼天一直微笑著目送這名惡婦被拉出公堂,而後,又把目光停在了黃鼎聞身上。看得出來,他很生氣,只是忍著沒發作。蒼天走上前一點兒,好聲好氣的說:「你姨媽雖是罪有應得,可當時也是為了你。若你願意,不妨去牢裡看看她。」
呵呵,姨媽?這算命的講的是人話嗎?這算是安慰還是嘲諷?此情此景,黃鼎聞想哭哭不出,想怒怒不起,底氣洩了,整個人也虛了。
黃家二老自然是又氣又傷心,縣太爺說現在鼎聞的身世已經查明,問他們有什麼想法。黃員外看著默不作聲的兒子,歎了口氣說:「親生小女早就死了,而鼎聞是我們一手養大的,有感情的,既然他的親生父母早就亡故,只要他不介意,我們還將他視為自己的兒子。」
縣太爺又問黃鼎聞:「你有什麼意見嗎?」
黃鼎聞可悲的搖搖頭,表示沒有任何意見,其實對於自己而言,黃家夫婦和自己親生的爹娘沒有什麼區別?只是他根本沒想到事情的真相果真會如了蒼天所言。看著他姿態可掬、一副「我是好人」的模樣,心裡極端不服。這個裝模作樣的騙子此時定是萬分得意,其實他得意個啥呀?他不也是年紀輕輕就死了老爹老娘,老婆也掛了,鰥夫一個,有什麼資格笑我?改天定要找機會教訓教訓他!
退堂之後,餘興未消的縣太爺邀請蒼天赴宴,還選了本地最豪華的凌霄閣,一幫子衙門裡的人簇擁在蒼天前前後後、左左右右,讓他風光的不得了。而鬱鬱不歡的黃員外一家則踏上了落寞的回府之路。
回到家,黃員外拍著兒子肩膀說:「鼎聞啊,別往心裡去,其實你和我們親生的沒什麼區別,以後我們家的財產依舊都是你的。蒼大師為我們找出了事實的真相,只是解了我對你娘的猜忌,解了為什麼你娶不上媳婦的緣故。現在既然咱們娶不上媳婦,大不了就不娶了,哪一天我們再去花錢買一個孩子就行了。」
「買什麼呀,沒聽那算命的說麼,我膝下不會有半個子嗣,買來也是個死。別浪費錢了,爹。」
看到鼎聞如此無精打采,黃夫人也走上來安慰兒子,「鼎聞,娘知道你現在心裡不舒服,帶著兩個家丁出去走走,散散心。」順便,塞給他好幾張銀票。
「嗯。」黃鼎聞心裡的確是悶得慌,轉身帶上阿榮阿華就走開了。
三個人走在街上,不停的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地方小就是這缺點,上午才發生的事情,不消過中午,就可以傳得滿城風雨,沸沸揚揚。黃鼎聞問阿榮:「這兒附近有什麼新的地方玩嗎?」不想在這大街上走馬觀花了,只想找個地方坐下來靜一靜。
「有,聽說凌霄閣對面新開了一家攬月樓,好像還不錯。」
「噢?是酒樓嗎?」
「呃……有酒,絕對有上好的酒。」
阿榮回答得有點勉強,他一臉想貪便宜的樣子不由得讓黃鼎聞懷疑那兒是不是貴得離譜。
走到攬月樓門前,看到站在那兒袒胸露背、濃妝豔抹正在招攬生意的姑娘們才知道這是個青樓。一個眼尖的姑娘看到正在猶豫的黃鼎聞,立刻撲了過去。「哎喲,這位公子,要不要進來坐一會兒啊?我們這兒的招待都是一流的。」
「啊?這個……」黃鼎聞還沒決定好,又撲過來兩個姑娘,而阿榮阿華又在身後推他,這二推三拉的,就把他拉進了攬月樓。
而正在對面樓上用餐的縣太爺和蒼天正巧從窗子裡看到了黃鼎聞進青樓,兩人同時搖了搖頭,以表同情——黃鼎聞正值青年,既然娶不到老婆,到此處尋歡也是可以理解的。
黃鼎聞進了攬月樓,心裡有些慌張,可是想想自己都已經二十好幾了,因為妻子都在洞房前死去,至今還保持著童子之身,說出去真是沒面子;而擺在自己面前的,是沒有鮮花的未來,還不如在這野花叢中尋找點慰藉。
這家的老鴇一看到進來的客人是黃家大少爺,立刻把他揪住拉到身邊,就像揪住了一棵搖錢樹,仰頭喚道:「來啊,把最好的姑娘們叫出來。」
很快,二樓的回字廊上站了七、八個姑娘。黃鼎聞定睛一看,果然,二樓的姑娘要比一樓拉客的這些好多了,裝扮也清新自然,頗有品味。特別是其中有一位,長得和第一任準媳婦柳姑娘好生相似,黃鼎聞一時看呆了……
「這是黃員外家的少爺,你們熱情點啊!」
樓上的姑娘們聽媽媽說這是黃家的少爺,歡顏轉眼變嫌惡,附帶小聲議論:「不是說他剋妻麼?」
「就是,萬一被他的煞氣傷到怎麼辦?」
老鴇斥道:「又沒叫妳們嫁給黃少爺,擔心什麼?!要剋也剋不到妳們頭上來!」她絲毫沒覺得這話某個人聽了會刺耳,轉頭依舊笑問鼎聞,「黃少爺,您看中哪一位姑娘了?」
黃鼎聞心底歎過一絲悲涼,認命吧,認了剋父剋母剋妻的命,這輩子就這樣吧,決定荒淫無度,了此餘生!他數了一下,用扇子指著那位相中的姑娘,「左邊起,第四個。」
「哎喲黃少爺真是好眼光,這是我們新來的柳月姑娘。」
居然也姓柳,難道這是緣分?黃鼎聞頓時對這個姑娘又平添了幾分好感,還冒出來替她贖身的念頭。「媽媽,如果要為妳這裡的姑娘贖身,要多少銀兩?」
「這可說不準,每個姑娘都有不一樣的價……」
老鴇和黃鼎聞歡快的談論起贖身的問題,樓上柳月可不高興了,彆扭了好一會兒才自認倒楣,一手甩著香帕,一手搖著繡花團扇,噘起嘴巴很不情願的扭下樓來,心思想著找什麼藉口逃脫,一不留神踏空一步,驚天動地的摔了下來,引得整個樓的姑娘尖叫不斷。
老鴇挪動圓筒般的身軀衝到她身邊,很多人也圍過去看她摔得怎麼樣,緊接著,只聽得有人叫:「糟了,糟了!沒氣了!」
黃鼎聞心裡一驚,總預感又要有什麼不好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頭上……
老鴇開始大聲嚎哭,就像死了親生閨女一樣,抽出手帕頻頻擦拭那張老臉,但其實眼睛裡沒有任何眼淚。「我的柳月啊!你怎麼就這樣走了啊?」
人群開始騷動,大家紛紛聚到死去的姑娘那邊,就連攬月樓外面的人也湧進去看熱鬧。縣太爺和蒼天已經吃完飯,正好下樓走到街上,看到對面騷動異常,又聽聞有人說攬月樓裡死了人,便一同進去看看。
黃鼎聞出於同情,拿出十兩銀子給老鴇。「媽媽,節哀順便,我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老鴇一看到銀子,頓時忘了哭泣,想這攬月樓才開張不久,花了大價錢買了這些姑娘,還沒賺回本就死了一個,這叫她如何心甘,何況柳月是因為被點中才下樓接客,雖然說是她自己失足跌死,但多少和黃鼎聞有點關係……
老鴇正盤算著怎麼狠狠敲詐一筆,突然人群中讓開一條路,縣太爺帶著衙差們出現了。這可真巧!她眼珠子一轉,立刻繼續剛才的號啕大哭,撲到縣太爺跟前喊冤,「老爺,我們家姑娘被黃鼎聞的煞氣給害了!他居然想賠十兩銀子就了事!老爺,您可要給我們作主啊!」
「什麼?我?」黃鼎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雙眼一瞪,大如牛眼,「這關我什麼事啊?!是她自己摔的不巧摔死的!」
老鴇轉過頭,將所有的錯一股腦兒的往黃鼎聞頭上蓋。「就是因為你相中了我們家柳月,說要給她贖身娶回去當老婆,這才被你害死的!你個剋妻命!你個瘟神!你賠我的姑娘!」
「我只是問妳如果贖身是什麼價錢!更何況,我有說過要娶她當老婆嗎?!」
「怎麼?難道你想贖我們青樓的姑娘回去當奶娘啊?到這個時候你休想賴!」老鴇利索的站起來,雙手叉腰,指著黃鼎聞的鼻子大罵!
阿榮阿華一看這老婆子欺負少爺,挺身擋在前頭,「死老太婆,妳胡說什麼呢?!」
「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我們家少爺會看上你們樓裡的娼妓嗎?!都是些什麼貨色……」
這可招惹怒了一群站在老鴇身後的姑娘們,她們群起而攻之,七嘴八舌,嘰嘰喳喳,輪番上陣,罵的黃家主僕三人昏頭轉向,無力招架,縣太爺屢次叫停都沒收住。站在後頭的蒼天看到黃鼎聞不知所措的模樣,忍不住笑起來,像大多數進來看熱鬧的閒人一樣,享受著看客的樂趣。
眼前的人影晃動,耳邊的噪音不斷,鼻子裡充斥著庸脂俗粉的「香氣」,頭暈目眩的黃鼎聞偏偏能夠透過這些女人頭,看到遠處那張樂陶陶的臉——那個臭算命的!他居然還笑得這麼開心?!
「蒼天!」黃鼎聞大喝一聲,奮力撥開人群朝他走去。
「你、你叫我?」蒼天很無辜了指了指自己。
黃鼎聞衝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拽到縣太爺面前。「快,把你那套唬人的把戲拿出來,證明這女人的死和我無關!」
老鴇也不示弱,衝上去抓住蒼天的袖子,「大師,你可要替我們作主啊,這裡的姑娘都是可憐人,雖說淪落風塵,可也不能死得不明不白,請大師證明我們柳月就是被黃鼎聞的煞氣給害死的!」
「這、這個……」蒼天左右為難,縣太爺還進來摻一腳,「蒼大師,這件事上,你能不能做個裁斷呢?」
什麼事都要我來裁斷,那還要你這縣太爺幹什麼?蒼天硬是擠出一個笑容,說道:「回老爺的話,這個……真的很難,恕蒼天法力有限。柳姑娘有可能是受到了煞氣,也有可能這只是個巧合,就算我問她的魂魄,她也未必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但是,柳姑娘畢竟是因為被黃鼎聞選中才下樓,所以從人情上講,黃鼎聞應該賠償一點,至於賠多少,還是老爺您來裁斷吧!」
縣太爺摸了摸鬍子,「噢,原來是這樣啊……」他看了看黃鼎聞怒氣橫生的臉,看看他穿的綾羅綢緞,再看看他腰裡圍的鑲金玉帶,「算了,這件事我看是筆糊塗賬,黃鼎聞,你家裡也不缺錢,就賠個一百兩銀子給攬月樓,就此了事吧。」
「憑什麼?!」黃鼎聞不服氣。
「不行!」老鴇也不妥協,「我們家柳月姑娘至少也要三百兩銀子!」
縣太爺再次將目光轉向蒼天……
「轟隆隆……」屋外突然開始打雷,天色也暗起來,蒼天一拍腦袋,叫道:「啊!」
大家都以為他想到了什麼辦法,結果只聽他說:「要下雨了!我的鹹魚乾全都曬在外頭呢!各位後會有期!」「嗖」一下就沒了影,留下兩幫子人繼續糾紛。
不該做的事情做得那麼起勁,該做的事情卻沒能力做!黃鼎聞看著他跑路的背影,深信蒼天是故意和他作對!
倒楣的黃鼎聞又折損了二百兩銀子,還多虧了「好心」的縣太爺折中砍價。更可悲的是,謠言進一步傳播,把他「剋妻」的功力描述得出神入化,只要是被他瞄上的姑娘,都沒有好下場。連他自家的丫鬟都跑光了,就剩下洗菜洗衣服的老阿嬸……
第一章
潼州城。
黃家的大少爺黃鼎聞,一大早搬了張搖椅,坐在花庭中,翹著二郎腿,抱著個紫砂壺百般無聊的喝著茶,時不時地瞄一下門口,似乎是在等什麼人。
不一會兒,管家有財如偷了油的老鼠般樂顛顛的跑進來。黃鼎聞看他那急著邀功的模樣兒,就知道他打探好消息了,便清了嗓子高聲問道:「有財,那算命的今天在哪兒擺攤兒啊?」
管家自知辦事得力,笑瞇瞇的湊上前,「回少爺的話,那算命的今兒個在回春巷子口擺攤兒呢!」
「他看到你了麼?」
「絕對沒有!咱們要不要過去啊?」
「廢話!還等什麼?走啊!」黃大少「砰」的擱下手中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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