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 向佛陀學教育
環視當前的社會環境,青少年犯罪率近年來大幅提昇,吸毒、飆車、尋仇、勒索、自殺、雛妓、集體械鬥、檳榔西施、援助交際、男體藝演等等各樣的社會現象紛陳,顯然多樣且無所適從的價值觀,導致青少年已對倫理道德的認知感到迷惑與混淆。
目前的科技雖然帶來了人類生活上更多的方便與滿足,但人性的貪婪也逐漸被物質享受與金錢誘惑,每況愈下地朝著人性陰暗的方向沈墜。在此之際,舉凡哲學、宗教、心理學、社會學,甚至關於遺傳基因的犯罪討論,都曾對此加以檢析,但也因所持的觀點不同,而有不同的結論,令人莫衷一是。
我內心不禁要問這個時代與環境究竟是怎麼了?又該如何作才能使這樣逐漸物化只求慾望滿足的社會,以及天災意外不斷發生的外在環境,能獲得化解並撥亂反正地朝向我人健全人格的方向發展?無可諱言,這是今日教育責無旁貸應擔負起的重責大任。因為,唯有從最根本與最重要的教學工作著手,才為正本清源,才能獲得斧底抽薪之效。
二千五百年前,佛陀在菩提樹下成道後便開始其身心靈的教學之旅,教導弟子們自覺覺他、止息惑苦,朝向自我淨化與化導眾生的目標而努力,這對於現代紛亂的社會正可提供實質的助益。
於阿含經典中,深知佛陀不僅是一位覺悟的聖者,更是一位心靈教育之大家。他以四十九年的應機說法,展現了與眾不同的教學風格,不僅教導各色各樣的門徒弟子,也改善當時印度的社會民心。
佛陀一生的教學,簡單來說,是以智慧為主軸,善巧為方便,漸進為次第,從基本人格的陶冶開始,引領弟子們逐步走向追求宇宙人生真理之大智,並從因材施教與循循善誘中使受教者各蒙其利。這一代聖者的智慧教法,對於當今社會顯然是彌足珍貴的,也可作為現代教學之重要參考,並發揮教育應有的向下紮根與化導人心的社會功能。
現代人研究佛學不應只限於從宗教、哲學方面下手,也需有朝向心理、社會、物理等各領域的多元化研究。在佛教發展史上,中外學界至今已有為數不少的教史論文發表,對於佛教義理的分析,學者亦有相當的專著評見,然有關佛陀的身心靈示教法式與教學相關題材的論述,則較為少見。
在長久的歷史裡、廣泛的經藏中,佛教最基本的精神,是以佛陀在世四十九年的說法為主,佛陀一生的說法,也正是一套完整的教學歷程,一部與生活緊密結合的身心靈整體健康之教育史。
以現代教育學觀點而言,佛陀的教學內容非常廣泛,舉凡學校教育、家庭教育、政治教育、倫理道德、生活教育乃至環境教育等等都涵蓋其中;佛陀的教學方法也號稱具有八萬四千法門,這是由於因應不同眾生、不同根器而有教學上的不同方法。然而佛陀教學的重點,也並非單只著重於個人差異的因材施教,而是期望能更深更廣,引領出整體人類發覺宇宙實相的全面性教法。
「阿含」真正的奧義?
《阿含經》在中國的傳譯相當早,陸續被翻譯且流傳到今主要有四大部,以及一些單行經、別譯本。這四大部,通稱為「漢譯四阿含」。此外,《阿含經》也有北傳和南傳之別。就「阿含」一詞所代表的意義來說,漢譯「阿含」(或翻為阿笈摩、阿伽摩等)一詞,為梵語āgama的音譯。其字源為agam,如有「去」、「來」等「to go、to arrive、to come、to know」多重意義(參MonierWilliam’s skt.Edict. p.129c.),及「教法」、「聖教」、「聖言」、「相承說」等意蘊(註1)。因此被引申為「傳承之聖教」。
北傳的四部阿含經(《大正藏》中的第一和第二冊)
雜阿含經(Sajyuktagama)
中阿含經(Madhyamagama)
長阿含經(Dirghagama)
增一阿含經(Ekottarikagama)
南傳的阿含經(巴利文經藏中的五部(Pabca nikaya))
《相應部經》(Samyutta nikaya)
《中部經》(Majjhima nikaya)
《長部經》(Digha nikaya)
《增支部經》(Avguttara nikaya)
《小部經》(Khuddaka nikaya)
對佛家來說,「阿含」指的是佛陀及聲聞弟子的聖言教說,透過一代一代師弟輾轉而來的經典傳承。佛住世時,由佛陀所自證並宣說而傳承於弟子門生間的教授與教誡;在佛滅後,由聲聞弟子將佛陀一生的教法、行跡,及與師弟間教學互動的情形,以及由佛印可而合於佛說的諸弟子說,或請佛陀給予進一步的指示,把這些體會、或者弟子間交換心得的見地等,通通收集起來結集成經,而代代相傳下來的聖教集,此結集而成的經典即稱為《阿含經》。
因此,「阿含」可說是「聖教」的同義語(註2),也就是佛陀與其聲聞弟子法語承傳的言行錄。《阿含經》既是記錄保存佛陀與弟子門生間教授往來的聖言教說,故而「向來都被視為聲聞乘的根本典籍」(註3)。因此,就佛陀教學內容的根本要旨而言,本經乃為最適切發覺佛陀教法教式的原典依據。
依上所論,在流傳於世的佛教經典中,《阿含經》可以說是教法的根源,它代表著佛陀在世時期的佛法實況,所呈現的是佛陀從證道至涅槃的教化記錄。在阿含典籍裡,樸實記載了釋迦牟尼佛與弟子們、社會大眾、或其他教徒間相互問答的內容紀錄。這其中大多是佛陀當時的隨機教化,所以字裡行間自然流露出佛陀的教學方法與思想精神。因此,每一場的阿含法會,都可以說是佛陀的教學風格與攝眾方式的如實展現,故而本書從史料的取材上,以漢譯四部的《阿含經》作為研撰佛陀教學方法的主要素材。(註4)
若就教學的豐富實例而言,根據《大正藏》第一及第二冊所收錄的四部《阿含經》之總經數,總共包括二○八五經。其中《雜阿含》有一三六二經;《增一阿含》有四七一經;《中阿含》有二二二經;《長阿含》則有三十經。
在這二○八五次的阿含法會中,處處可見佛陀面對弟子、社會大眾、其他教派、乃至印度當時所謂的各種外道等,施予了相同的教法,或者相同教法不同層次,並針對不同的施教對象,而給予不同施教方式的各項教學紀錄,因此,這些豐富的教學實例,正可作為研究佛陀教學方法最寶貴的資料。
古仙人道,再現塵寰
再就教學的各層面對象而言,根據佛傳記載,佛陀成道至涅槃行年約五十。這四、五十年間,他經常不辭辛勞奔走於摩竭陀(Magadha)和舍衛國(Wravasti)等地,並且同時也遊化於恆河沿岸的中印各國(註5)。當時的印度正處於一個特殊的時空環境,那是一個婆羅門逐漸墮落(註6),以及各類思想群起的印度社會的時代。
當時,司祭者的婆羅門挾秘密繁瑣的祭祀儀式,走向宗教獨斷的道路,祭司們道貌岸然的勸人為善,事實上卻貪婪成風,過著放逸奢迷的生活,如此的行徑不但使人失望與反感,也促使了思想界一股反抗舊有傳統的風潮興起。此外,一些不甘同流合污的婆羅門們也開始極思對現有婆羅門教改革之道。
除婆羅門教外,在百家爭鳴的教派中,較有名者有六,即佛教所稱之「六師外道」:(一)珊闍耶毘羅胝子(Sabjaya Belatthiputra),懷疑論者,不承認認知有普遍的正確性,而主張不可知論,且認為道不須修,經八萬劫自然而得。(二)阿耆多翅舍欽婆羅(Ajita Kesakambala),唯物論、快樂論者,否認因果論。(三)末伽梨拘舍梨(Makkhali-Gosala),宿命論之自然論者,主張苦樂不由因緣,而惟為自然產生。(四)富蘭那迦葉(Purana Kawyapa),無道德論者,否認善、惡之業報。(五)迦羅鳩馱迦旃延(Pakudha Kaccayana),無因論之感覺論者,認為地、水、火、風、空、苦樂、靈魂為獨立之要素。(六)尼乾陀若提子(Nigantha Nataputta),耆那教之創始人,主張苦樂、罪福等皆由前世所造,必應償之,並非今世行道所能斷者。
加上壁壘森嚴的社會階級制度(古印度的「四姓階級制」,於第一章第二節中詳述),使人民受限於重重不平等的階次地位;紊亂的人生思想,使有心修行者充滿莫衷一是的徬徨。
就在這種背景下,佛陀開始他充滿智慧的教學之旅。他從不揀擇僧俗賢愚,也無區分貴賤貧富,在《阿含經》裡,無論前來求教的是男女老幼,佛陀皆是「觀機逗教,隨機說法,有教無類,因材施設」,以啟發聽聞者自覺的智慧,並循循善誘地引導其正確的修行道路,與正確的人生生活態度。
佛陀首揭四姓平等理念,打破了當時由婆羅門主宰的社會階級限制,又提出修持不應落於極端的苦樂兩邊而主張「中道」(majjhima patipada)。
如《中阿含》〈拘樓瘦無諍經〉所云:「莫求欲樂,極下賤業,為凡夫行,是說一邊。亦莫求自身苦行,至苦非聖行,無義相應,是說二邊。離此二邊,則有中道,成眼成智,自在成定,趣覺,趣於涅槃。」(《大正藏》第一冊,頁701中-下。)佛陀所主張的「中道」有八個指導規範,又稱為「八正道」(正見、正志、正語、正業、正命、正方便、正念、正定),修持「中道」,如上經說,是帶領人們走向光明與智慧,自在與覺悟,而能夠趣向涅槃的真實道路。
相對於當時盛行於六師外道間各種偏頗的修行方式與學說中,佛陀明白揭出正確的修行方法。因此,求教者從四面八方各個階層而來。
承佛教導的對象記載於《阿含經》者,便可概括分為三類:
(一)弟子。常隨於佛陀身邊的弟子,包括了出家眾與在家眾。
(二)外道。一般以婆羅門與六師外道為代表,他們有的是誠心前來請益者,當然也有專程前來挑釁問難的、更有故意喝罵與居心陷害佛陀者。
(三)其他六道眾生。包括有各國的王公大臣前來請益,有佛陀隨機渡化的盜賊等,有天人的問法,更有魔、鬼等的求教與撓亂等。
因此,《阿含經》可說是充分記載了佛陀施教於各類階層、人與非人間的教學對象,提供了佛陀多樣化的教學內涵。
若再從佛陀教學內容的特色來看,《阿含經》所顯示於佛陀教學內容上的特質,可從足以證驗的修行道跡,和解行並重的修持方式兩方面來說明:
一、佛陀已證悟,我們也可以!
佛陀教法的要質,乃在於解脫生死流轉之現實,進而趣向於涅槃還滅之修證,其所要面對的是人生的問題,所要提升的是智慧的層次;因此,佛陀於菩提樹下所證悟的內容與其一生所傳佈的法要,亦是扣緊此一核心而開展出來。佛陀在未成正覺時,尋究生死病苦之因,於菩提樹下端坐思維,順逆觀察無明,乃至老死病苦等的十二支緣起法(dvadawavga-pratityasamutpada)三轉四諦而覺悟,覓得了「古仙人道」。
「古仙人道」的譬喻出自《雜阿含經》,大意是:佛陀回憶之所以得證正覺,乃因觀察順逆十二緣起法。佛稱此為古仙人道、古仙人逕、古仙人跡,意指這條道路不是釋迦牟尼獨行而出的,早在久遠之前,就有無數的正覺者,同樣走過這條路。
有關此覺悟過程,詳細記載於〈城邑經〉:
「我回憶起過去尚未證悟的時候,一個人在靜處禪坐,專心精進禪修,突然起了這樣的念頭:『是什麼東西而誕生了老化、死亡、存有?是什麼樣的緣故而產生老化、死亡、存有?』然後正思惟:『生就像現實的現象一直不間斷,因為生的存在,所以老死也存在;因為有生的緣故,所以產生老死…如此連鎖,所以許多大苦因而聚集。』
「我那時這樣思考:『是什麼東西沒有了,老化、死亡也會跟著沒有?是什麼消滅了,而老化、死亡也就跟隨著消滅?…生命沒有了,所以老化、死亡沒有了,生命消失了,所以老化、死亡也消失了。由此發展出生命、存有、抓取、愛著、感受、接觸、五種感官與意識(六根)、精神與物質(名色)、認知(識)、流動意向(行)的廣泛說法。』」
我又這樣思考:『是什麼沒了,業行就跟著沒了?什麼滅了,業行就跟著滅了?原來,無明沒了,所以業行就沒了,無明滅了,所以業行就滅了,因為生滅的緣故,所以老、病、苦、憂、悲、苦惱也就著消滅了,如此一來,許多大苦也就隨之滅亡。』
我那時這樣想:『我發現了古仙人道、古仙人行徑、古仙人道跡。古仙人足跡顯示這樣向前,我也尾隨足跡而去。我從仙人道見到了老、病、死;老、病、死的產生;老、病、死的消滅。我從這道上自知自覺,瞭解我已成就正等正覺。為比丘、比丘尼、憂婆塞、憂婆夷,及餘外道沙門、婆羅門,在家、出家,那些四眾弟子說法,要讓他們聽聞正法、正向思考、滿滿的歡喜信心、知曉正法,善的行為、清淨的行為,以上一切都增廣進步,多方面饒益他們,透過開導,顯現他們德行的光芒。』」(註7)
同時在《增一阿含》卷四十六〈放牛品〉第五經中,佛陀更明白指出悟解十二緣起法的重要:「那時,佛陀告訴諸位比丘:『眾生因為不了解十二因緣法,所以在生死的惡性循環中流轉,沒有跳脫的時候。一切皆歸因對實相的迷惑,不認識流轉的本源,因而從今世至後世,或從後世至今世,永遠沈溺在貪、嗔、癡、慢、邪見五種煩惱之中,難以超脫。』
佛陀繼續說:「我初成佛之時,思惟十二因緣,降服了諸魔,以除去了『無明』而得『慧明』,諸闇永恆消失,沒有一絲塵垢染汙。阿難啊!我三轉十二說(註8)此緣本時,即成就覺道。以此權巧方便,知道十二緣法非常深奧,不是一般人能流暢宣說的。正因如此,阿難!好好銘心記住這深奧的十二因緣之法。並且念念不忘,時刻學習。」(註9)
由上引文所示,透過對生命現象的層層深入反省,佛陀於菩提樹下揭發生命存在的法則,剖析生命的真實情況,並見證了諸法實相的覺知過程,確定了通往解脫大道的準繩,而向世人宣說此十二緣起法。藉由對緣起法法說與義說的解釋,佛陀說明了生命存在的法則與真實情況,如《雜阿含》二九八經云:
那時,佛陀告訴諸位比丘:我今所要談的是緣起法原則、定義……什麼是緣起法原則?就是因有這東西,所以造就那東西,因這東西產生,所以產生那東西;要說的是緣於「無明」,而後有「行」,……到最後純有大苦聚集,這就是緣起法的原則。
那什麼是細節的定義?之前說到,緣於「無明」,而後有「行」。那「無明」是什麼?如果無法知覺過去、未來、當下;不知內在、不知外在、不知內外之間;不知道業(行為作用力)、不知道業報(行為反作用力)、不知佛、不知法、不知僧,……對彼此都無法覺知、洞見、未能現觀,也就是無法活在當下觀見實相、痴闇、無明、大冥,這些都是「無明」。起緣於「無明」,而後有「行」。「行」是行為,有三種類型:身行、口行、意行。
攀緣於「行」,而後有「識」,「識」是能認知的知覺體,有六種型態:眼(視覺)、耳(聽覺)、鼻(嗅覺)、舌(味覺)、身(觸覺)、意(意識覺)。起緣於「識」,而後有「名色」。「名」是精神體,形成四種元素:受陰(感受)、想陰(想像)、行陰(意志)、識陰(識知)。另外的「色」是物質體,物質有四大元素地、水、火、風,……起緣於「名」,而後有「六入處」。六入處有分內外,內部就是接受六種外在訊息刺激的窗口,有眼、耳、鼻、舌、身、意六個感官系統。起緣於「六入」,而後有「觸」,「觸」是接觸、連結的媒介,依附六感官而產生運作分眼、耳、鼻、舌、身、意等六種模式。起緣於「觸」,而後有「受」,「受」是感受,粗分三種:苦、樂、不苦不樂。
起緣於「受」,而後有「愛」,「愛」是貪愛,開始有好惡分別,略分三類:對欲望的愛;天上色界已沒有慾望擾心,但對禪定的貪愛;最高層天上無色世界,連身體都沒了,但對此殊勝的禪定產生貪愛。起緣於「愛」,而後有「取」,「取」是一種執著、抓取,將對象視為實有,執著對象約有欲望、見解、規範、自我四種。起緣於「取」,而後有「有」,「有」是比貪愛、執著更強烈的佔有,不但實有,甚至有吞噬成一體之感;所以創造欲界、色界、無色界三種世界的生命自體;是能引起後世生命的業力,也可說是未來生命的潛在。
起緣於「有」,而後有「生」,因為對強盛的存有感開始出現了「生命」,各個眾生因果報不同,而產生各種類型的身體;超越一切阻礙,進入因緣合和(如人、畜生身是父精母血交合)而入胎,產生五陰、六入處、而使胎兒成形,是名為生。有「生」,而後必有「老化」、「死亡」…」(註10)
由此糾正眾生對生命存在的錯誤認知與偏執,佛陀從如實觀察中,為人生找尋出真正可由實地修持而覺知的真實理路(註11),這一邁向人生的正確大道,正是佛陀所稱「古仙人從此跡去,我今隨去」的踏著過去諸佛成等正覺所行之腳步,因此又稱為「古仙人道」,從此超越煩惱梏桎的凡夫階次,而登上清淨聖者之流。如《雜阿含》三六九經云:
「爾時,釋尊告諸比丘:昔者毗婆尸佛(Vipassain)未成正覺時,住菩提所,不久成佛,詣菩提樹下,敷草為坐,結跏趺坐,端坐正念,一坐七日,於十二緣起逆、順觀察,所謂此有故彼有,此起故彼起,緣無明行……乃至緣生有老死,及純大苦聚集;……純大苦滅。如是毗婆尸佛,如是尸棄佛(Sikin)、毘濕波浮佛(Vesabhu)、迦羅迦孫提佛(Kakusandha)、迦那迦牟尼佛(Konagamana)、迦葉佛(Kassapa),亦如是說。」(《大正藏》第二冊,頁101中。)
然在《阿含經》中,佛陀對十二緣起支也有不同的開演方式,有五支、八支、十支、十一支、十二支等不同列舉(註12),這無非都是契理契機為聞法者所做的方便示教,其目的在引領不同層次根基的聞法者,皆能在「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的緣起法則指導下,於既有的生命流轉過程,明白生命昇沈的關鍵,選擇切合自己修習的下手處,進而離執向悟,回縛向脫,截斷生死之流,而得契入聖道。
這種透過順逆二觀緣起法則,從對生命探本溯源的反省與體驗,不僅契合古仙人所行之道跡,同時也是佛陀本身親自的修行經驗與結果,更是修學者可以實際證驗的修行道跡。
所以,緣起法可說是架於世間俗諦與涅槃聖義諦間的橋樑,透過對緣起法的理解、把握和實踐,必能趣向涅槃解脫。因此,《阿含經》的緣起法則在整個佛陀的教學內容中,有著相當重要的指標意義,是一切修持的指導原則,佛陀於《阿含經》後各種法義的開演,也是以此「古仙人道」為主軸,而開展出來。
二、學習和實踐同等重要
整個《阿含經》裡面的佛陀教法,一直有個很明確的目標,就是能令眾生如實「知苦」,進而「斷苦」,再徹底「離苦」,要達成此一目標,則必須有「解」、「行」與達到最後「證」的三個重要步驟。
「解」所代表的是,說法內容需有一套完整的理論為聞法者所依從,「行」所要求的是,於目標達成的進程中,應有具體正確的次第而為行持者所實踐,至於「證」所顯示的要領是,解行的最終目的,也就是一切法義的可實踐性與果位之證得。此三大步驟也成為承佛修學者所必須共同遵守的修學階次。
在《阿含經》所透顯的的修學精神,即明白地顯示於此應知(解)、應修(行)、應證(證)的三大課題上,換言之,是強調躬身實踐的重要性。如佛陀於《中阿含》〈阿濕貝經〉中對修習步驟所做的教示。
我不會隨便說所有比丘都證得究竟智,也不說所有比丘立刻證得究竟智;而是漸進地學習、趣向道跡、接受教導與指正,然後比丘們才證得究竟智。若有相信者,便前往,親近奉事,學習專心聽法;聽法後要時時回憶,保持法在心上;還要加以思維,思維後要做評量,評量後要觀察,觀察後要親身證得真諦、以智慧觀見。你應該這樣思維:此真諦我未曾親身證得,亦未以智慧觀見。此真諦我必須親身證得,以智慧觀見。如此開始漸進學習、趣向道跡、接受教導與指正,然後比丘們證得究竟智。」(註13)
由經文裡可知,我們必須先反省知道自己尚未證悟真諦,知道我們必須親身實踐,然後開始「一心聽法、持法、思維、評量、觀察、身諦作證」的描述,可整理出聞、思、修、證四個修習步驟,而聞、思是「解」的基石,修是「行」的功夫、「證」則是實踐的結果,此正充分顯示佛陀於《阿含經》中解、行並重的教授原則。
這裡相較出佛陀與當時許多外道不同。當時許多外道自以為已經獲得最高境界,有的甚至為了博取供養斂財,而假裝為大師或神的代言,口說一些玄妙境界。但事實上,只要透過邏輯辯問,這些妄想立論就會崩潰。佛陀特別說明,他不會因為是自己的弟子就隨便說他們已經證悟,一切都要透過次第練習,親身證得,洞見實相,才是真正證悟究竟。而這些證悟也不需要誰來保證與推薦,自己是無法欺騙自己的。
因此,藉由佛陀對不同修學者的說法示教所架構出的一場一場的阿含法會,可說是研讀佛陀智海寶庫,與了解佛陀教學的不二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