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神三部曲 Ⅲ：失格的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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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體好評：
「隨著『諸神三部曲』最後一部《失格的天神》的問世，韋伯架構出一個獨特的法國式的《魔戒》世界。」──【費加洛報】
「忠於韋伯的風格，故事情節和百科說明章節交錯，但第三部曲更富哲理，深入剖析這個世界遭遇的種種問題。」──【今日女性雜誌】
「雖然書厚達四百頁（法文版），但在作者巧妙的架構安排和大眾...

1‧星星裡的頭

夢。
我在作夢。
我夢到我是人類，過著極其平凡的生活。
醒醒啊……
我閉著眼睛沉醉在夢中。
「醒醒啊，你！」
是我夢見有人命令我醒來，還是真的有人在跟我說話？
我緊閉眼皮不願張開，抗拒我再也不想見到的現實世界。
夢中，我躺在一張木頭床的凹陷處，白色床單，房間四面漆成藍色的牆上掛著夕陽的照片，我睡得安詳。
我聽見汽車引擎發動的噪音，柴油公車呼嘯、不耐煩的喇叭聲，以及鴿子咕嚕咕嚕的叫聲從窗戶飄進來。預設的收音機鬧鈴開始播放。
「加油，起床囉！」
是我的想像？
一隻手在搖我。
「醒醒，麥克！」
夢中的景物，汽車、公車、樹全被扯開，飛走了。街道上啞然失色的群眾隨著某種吸吮的嘖嘖聲響消失了，接著是建築物、房舍、柏油路、人行道、草坪、森林、構成星球表殼的厚實土壤層和沙土一一被吸走，直到星球變成一顆宛如撞球一般表面完全光滑的球體。星球逐漸縮小。
我彷彿鯉魚躍龍門般奮力一跳，離開了我的迷你星球，漂浮在恆星星系的虛無中，我以蛙式游泳前進，穿梭星球間。
「你快醒醒啊！」
我拋下一個現實國度，踏進另一個。
「起來了，麥克！時間不早了！」
粉紅的嘴唇微微噘起，露出一條隧道，隧道的盡頭出現了下顎、舌頭、亮白的牙齒。最深處則是震動的聲門。
「拜託，」那張嘴一字一字清晰地說：「不要再睡了，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我睜大眼睛，看清楚這張嘴是誰的。是位女子，她有一張看起來頗為順眼的圓臉，棕色長髮編成髮辮盤在頭上，目光明亮。
她衝著我笑，我覺得她美得不可方物。
我揉揉眼睛。
我在一個天花板很高，牆壁由大石塊砌成的房間裡。銀光閃爍的被單是真絲材質。我從敞開的窗戶望出去，可以清楚看到一座高山，山頂雲霧裊繞。四下安靜無聲，清新的空氣帶來陣陣花香和露珠沾濕的青草芬芳。沒有夕陽的照片，沒有汽車，也沒有收音機鬧鐘。
是了，我想起來了。
我叫麥克‧潘森。
我曾是凡人：職業是麻醉科醫生，負責照顧交付我手上的病患。
我曾是天使，負責照顧勉勵三個轉世靈魂。
我成為天神（最起碼可以說是天神實習生），負責一個民族的延續，儘可能讓他們的子孫繁衍長久，綿延數世紀。
我在埃登島，天神的學園星球，浩瀚宇宙的一隅，企圖在一百四十四位競爭激烈的實習生晉級賽中名列前茅。
我深吸一口氣。最近發生在我身上的離奇波折讓我的頭腦一片混亂。
我記得我所守護的民族面臨了重大的磨難，我恍惚記得我穿山越嶺，尋找山頂那抹穿透雲霧的光芒。
始終是那股提升意識，超越自我的慾望作祟……
那位清麗絕俗的女子正對著我，褐色瞳仁深深望著我的眼睛，又說了：
「沒有時間浪費了，麥克。必須立刻出發！」
我背靠著枕頭，支起身子，終於可以清楚開口說話：
「怎麼了？」
「我來跟你說怎麼了，你離開七天了。在這七天裡，實習生競賽持續進行，而你卻缺席了。再一個小時就是總決賽，遊戲結束，到時我們就知道哪位實習生將稱王，贏得走上香榭麗舍大道、獲得造物主親自接見的莫大恩寵。就是這麼一回事。」
今天是天神實習生競賽的總決賽？不，不可能！
夢竟成了惡夢。
「起來，麥克！如果你沒有在幾分鐘內準備好，我們的一切努力將付諸流水。你的子民將覆滅，而你也輸了。」
我的背脊一陣涼意。剎那間，我全想起來了，我從哪兒來，我是誰，還有我亟待完成的任務。
我好怕。

2‧百科：三階段

所有靈魂的進化歷程分三階段：
１恐懼。
２質疑。
３愛。
所有歷史講述的內容不出啟蒙時期的三階段。這三個階段可能歷時一生，或者跟著人轉世輪迴，也可能在一天、一個小時或一分鐘內完成。
艾德蒙‧威爾斯，《相對與絕對知識百科，卷六》

3‧早餐

親吻。
我面前這位美麗女子輕輕給了我一個吻，然後又是一吻，這次稍微深長些。她是瑪塔‧哈莉，法荷混血舞蹈家，聲稱自己是間諜，是我在埃登島的伴侶。
「快！分秒必爭。」
她扔給我一把安珂，這是可以發射閃電和觀察凡間一舉一動的天界神器。我把這件象徵我們權力的飾品掛在脖子上，我快速更衣，她則進一步解釋：
「今天早上，半人馬將你馱回床上。你不在的那七天，發生了許多事。」
她把我的真皮輕便涼鞋遞給我，我火速套上，抓了褡包隨即衝出門，連別墅的門都沒有時間關。
屋外大風吹揚。我本想直接走香榭麗舍大道和一直負責教育我們的神老師們居住的宮殿所在的東天門，但是瑪塔‧哈莉擋住了我的路。
「所有的課程都結束了，總決賽預定在圓形劇場舉行。」
我們沿著奧林帕斯城外圍的大道飛奔。路上杳無人蹤，沒有實習生，沒有神老師，沒有神獸，沒有昆蟲，沒有飛鳥，一路上只聽見古老噴泉流水潺潺，樹葉沙沙作響。此地莊嚴肅穆的景象再度令我全身一凜，修剪整齊的花園、百花迎放的步道、雕工精緻的水池、枝幹多結的橄欖樹：這裡的一切猶如童話夢境。
灰黑蒼穹，雪白大地。高空昏黑的雲層，雷電乍現，劃出道道黑白斑紋，不過，雨沒有落下。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一種如臨世界末日的感覺。
彷彿大難即將臨頭。
大風吹得更急，寒氣益發嚴峻，鐘開始敲響。瑪塔‧哈莉拉著我的手，上氣不接下氣，雙雙往前衝。
我在凡間最後一個冬季早晨的情景驀然浮現腦海。母親也是這樣拉著我，拖著我上學參加期末考試。她對我說：「要有企圖心，儘可能爬得最高。這樣的話，就算你只完成了一半的路程，你達到的程度也算是相當高了。」如果她看到我在奧林帕斯參加天神總決賽，她對現在的我，會有什麼樣的看法？
我們在奧林帕斯城狂奔。
狂風捲起瑪塔‧哈莉的棕色秀髮在我眼前飛舞。她纖細結實的身影穿梭大街小巷，引領我往前衝。
「快，麥克，他們就要關門了！」
我們終於到達圓形劇場，那是座大石塊堆砌的巨型建物。牆壁淺淺的浮雕畫描述泰坦巨神族與手持長矛和盾牌的各路英雄奮戰的驚心動魄場面。兩匹半人馬，貨真價實的兩匹，分立主要出入口兩邊。牠們雙手交叉胸前，馬蹄踩踏地面，天寒地凍，鼻孔噴出白色霧氣。
牠們一看見我們，立刻拿起象牙號角宣佈我們到來。沉重的雕刻橡木大門咿呀打開，一位身長兩公尺半的大鬍子神老師出現門口，頭上戴著葡萄葉編成的花冠。
「麥克‧潘森！」戴奧尼索斯嚷著：「說真的，你還真不是蓋的，果然一如傳說：『永遠是大家等的那一個。』有些人已經認定你要錯過總決賽了。」
酒神開門讓我們進去，隨即關上厚重的大門。
「開始了嗎？」氣喘吁吁、滿臉憂慮的瑪塔‧哈莉問。
戴奧尼索斯隨手撥弄鬍子，對我們使了一個眼色。
「還沒，還沒，各出入口即將關閉，不過競賽還沒有開始，兩位甚至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慢慢享用早餐。我就把你交給小姐囉。」
一位半女神飄然現身，是時序女神狄珂。她帶領我們穿過大理石長廊和鋪石地板中庭，來到圓形劇場的食堂。右邊的自助餐檯上，陶壺散發咖啡、熱巧克力、牛奶和茶香。
我看見其他晉級總決賽的天神實習生圍著中央大桌，正在用餐。
競賽開始時，一共有一百四十四名實習生參加。當我離開上山頂探險時，已經有超過一半的實習生遭到淘汰，這還沒算上被弒神者殺死的那些呢。現在，我們只剩下十二個。
我認出了：
喬治‧梅里耶斯，虎族人民之神。
古斯塔夫‧艾菲爾，白蟻族人民之神。
西蒙‧仙諾，鷺族人民之神。
布魯諾‧巴拉爾，梟族人民之神。
弗朗索瓦‧拉伯雷，豬族人民之神。
羅特列克，牡羊族人民之神。
拉封丹，海鷗族人民之神。
伊迪絲‧皮雅芙，公雞族人民之神。
還有一個男孩，名字我忘了，因為他不是我熟識的圈子裡的人。
瑪塔‧哈莉好像認識這個胖胖的金髮男孩。
「他呀，」她湊到我耳邊上說：「他叫薩維耶‧杜比斯，鯊魚族人民之神。剛開始，他的王國只有中等大小，他訓練武裝了一批貴族戰士，成功一一征服周圍的國家，納為領地。他全身上下充滿了企業管理活力，底下的城市繁榮壯盛，不斷擴張。一定要小心他，再說他的子民人口成長非常快速。」
大家紛紛向我們打招呼。
不過我的競爭對手正集中精神準備下一場比賽，就像奧林匹克運動會賽前，運動員心無旁騖、全神貫注一樣。
我在一個離其他參賽者稍遠的角落裡，看見哈兀‧拉澤拜，鷹族人民之神。瘦長的臉宛如刀刃，深沉的眼睛，寧靜安詳的神態一如往常。
他小口啜飲咖啡，不過當他瞥見我時，他立刻起身朝我走過來，左手依舊端著大咖啡碗，右手則伸到我面前。我盯著那隻手，沒有伸手去握。
「別說你還在埋怨我，麥克。」
「我怎麼可能原諒你？你攔截了我的先知立下的寬恕預言，將它轉換成民族歧視預言，轉而用來對付我的人民！」
他蹙起眉毛。他平常總是一副冷靜沉著模樣，此時我覺得他好像很緊張。
「說來說去都是這個，別說你真的當真了。這是遊戲啊，麥克，他們不過是凡人！一如『凡人』一詞字面顯示的意義，他們最終都是一死。而我們，我們是神，我們比他們高等。他們不過是棋盤上的巨大棋子。棋盤上的卒子被對手吃掉的時候，我們會為它一掬同情淚嗎？」
他大而化之地揮了揮手，再度把手伸到我面前。
「你和我曾經是朋友，也將永遠是朋友。」他說。
「那些不是棋盤上的『卒子』，哈兀，而是活生生的，有痛有淚的生靈。」
哈兀知趣地垂下手，諷刺地望著我。
「你在這場遊戲裡，參與得太入戲了。你始終對你肩負的神祇職責有一種天真的幻想。你一直想要成為『電影裡的好人』，麥克，這將成為你的致命傷。重要的是贏，不是表現悲天憫人的高貴情操。」
「請容許我無法苟同。」
他聳聳肩，然後一口喝乾手中的咖啡。
「墓園裡躺的到處都是悲天憫人的英雄和憤世嫉俗、荒淫無道的先人，但是負責為後世子孫介紹先人事蹟的歷史學家最後還是選擇了後者為官方版本。這些『憤世嫉俗、荒淫無道』之人在宣傳家的生花妙筆下，搖身一變成為璀璨的英雄。我們在這裡看得一清二楚，因為我們可以公正客觀地看到這些歷史事件。」
「這就是你我不同的地方，哈兀。你，你袖手旁觀一切的不公平不正義，而我，我會挺身對抗。」
我的神界對手那雙深沉的眼睛閃耀著無所謂的光芒。
「你忘啦，麥克，激起你提升自己，登上亡靈大陸慾望的人是我？你難道忘了，當我們的靈魂離開軀體探索冥界時，我們這些冥遊者的口號嗎？」
「『你我攜手，打擊壞蛋』。」
「的確，還有一句『衝向未知』。這才是我們靈魂任務的精神：挖掘出我們未知的境地。不批判：觀察和瞭解。不選擇陣營：邁向未知。我們要追尋的是隱藏在表象底下的真相，而不是一味去當『濫好人』。」
最後三個字語氣裡明顯帶著輕蔑。其他人在一旁靜靜地聽，沒有人作聲。
「你難道忘了，我們在天使帝國時發出的另一個口號？『愛情為矛』。我們是為了愛而戰鬥的呀！」
「別斷章取義，整句口號是：『愛情為矛，幽默為盾』。幽默，是我們將事物相對淡化的能力。你很清楚，因為無論是宗教團體或國家，總是高舉愛的大旗，恣意燒殺擄掠，而且經常在偏離扭曲的原則下終結征戰，迫使暴君下台。你的幽默感到哪兒去了，麥克？」
哈兀‧拉澤拜回去坐下，同時拿了一塊水果蜜餞蛋糕。
「當我看見你的鷹族人民利用我的先知受難圖，當成人民團結一心的象徵物使用時，我的幽默感全不見了。我的象徵物是魚，不是被木樁釘死的人！」
他一邊吃蛋糕一邊回答：
「我這麼做是為了讓你的預言能夠永遠存續下去……重要的是能在腦裡印上烙記。你必須承認殘酷刑具的圖案比一條魚更令人印象深刻。」
我的嗓門提高了一個音。
「你殺死了我的先知！你攔截了他的預言，還加以扭曲！」
「你真是個可憐的大笨蛋，麥克，完全不懂這世界的偉大歷史。」
我抓住哈兀將他扳倒在地，雙手掐著他的脖子使勁地勒。令我吃驚的是，他完全沒有抵抗。他開始咳嗽，古斯塔夫‧艾菲爾和喬治‧梅里耶斯出手干預，他們將我們兩個拉起來，隔開我們。
「嘿！今天是總決賽的日子欸！」布魯諾‧巴拉爾大聲說：「如果你們想要將對方大卸八塊，透過你們的人民去幹。」
伊迪絲‧皮雅芙也在一旁加油添醋：
「反正，這場競賽最後只能有一個人勝出，其他的十一人統統會被淘汰。」
「我們跟馬上就要上場一決生死的古羅馬競技士沒兩樣，」薩維耶‧杜比斯說：「比賽開始的號音響起之前，先不忙著互相殘殺。」
瑪塔‧哈莉幫我整理身上的托加長袍。
「把這個吃了，」她把一個牛角麵包遞到我面前，以命令的口吻說道：「比賽時，你會需要力氣。」
我再倒了一杯咖啡。
每個人都戒慎警懼地觀察對方。拉封丹試著緩和緊張肅穆的氣氛。
「這些凡人不知道他們有多幸運……不用成為神！」
「而且對凌駕他們之上的國度一無所知。」弗朗索瓦‧拉伯雷加上一句。
「有時候，我寧可什麼都不知道，也不要擁有這般巨大的權力。那些崇拜我們的人民，是如此沉重的責任。」西蒙‧仙諾發自肺腑地說。
「再過幾個小時，我們的命運就決定了。」羅特列克喃喃道。
我接連又喝了幾大杯咖啡，瑪塔‧哈莉抓住咖啡壺，不讓我再倒。
「住手，否則你的手會抖個不停，到時候你將無法瞄準目標，發射雷電。」
她貼進我懷裡，我可以感受到她柔軟的身軀，還有緊壓我胸膛的胸部。
「我想跟你做愛。」她在我耳邊呢噥。
「這裡，馬上？」
「對，就在比賽開始之前，反正，之後一切都太遲了。」
「我不知道怎麼快速做愛。」
她拉著我往側廂的長廊裡走。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我就像植物一樣：需要有人一直跟我說話，一直給我澆水。」
緊接著出現眼前的是一條漆成紅色的走廊。
瑪塔‧哈莉研判我們離其他人已經夠遠了，她的手始終沒有放開我，反而順勢慢慢躺在大理石地板上，我們就在這裡，四肢交纏，親吻愛撫。
我們之間的小小遊戲由我的伴侶主導。她搖身一變，成為演奏平躺華爾滋舞曲的交響樂團指揮，節奏速度全由她掌控。當我倆緊挨著對方，氣喘吁吁不支倒地時，她從她斜掛的褡包裡掏出一個包裹得嚴密的東西給我。
「這是什麼？」
「我們的援軍。」
我翻開包裹其上的布，《相對與絕對知識百科》的熟悉封面赫然出現眼前。
「我又開始了編輯的工作，好讓這份遺產不致散佚。太多學問瀕臨消失的邊緣……我憑記憶謄錄了一些篇章。反正你已經仔細研讀過許多遍了，再看到它們想必也不會覺得不可思議。你不在的時候我有了一些發現，所以我另外補上了其他的篇章。」
第一頁，我重新找到了艾德蒙‧威爾斯認為最重要的教誨。一次又一次的冒險犯難，只見他一次又一次不耐煩的耳提面命。瑪塔‧哈莉肯定修改了文章的起承轉合，不過文義，歷經千年歲月始終如一。

1‧星星裡的頭

夢。
我在作夢。
我夢到我是人類，過著極其平凡的生活。
醒醒啊……
我閉著眼睛沉醉在夢中。
「醒醒啊，你！」
是我夢見有人命令我醒來，還是真的有人在跟我說話？
我緊閉眼皮不願張開，抗拒我再也不想見到的現實世界。
夢中，我躺在一張木頭床的凹陷處，白色床單，房間四面漆成藍色的牆上掛著夕陽的照片，我睡得安詳。
我聽見汽車引擎發動的噪音，柴油公車呼嘯、不耐煩的喇叭聲，以及鴿子咕嚕咕嚕的叫聲從窗戶飄進來。預設的收音機鬧鈴開始播放。
「加油，起床囉！」
是我的想像？
一隻手在搖我。
「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