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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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仔、律師，還有一個修車技師在看吸血鬼電影『魔咒女王』。」我喃喃自語。
很久以前曾當過牛仔的華倫在偷笑，扭了扭腳丫子。
「聽起來像是一個很難笑的笑話，或是一篇恐怖故事的開頭。」
「不對。」我們的大律師凱爾舒舒服服地躺在我的大腿上。「如果你要講一則恐怖故事，那麼你的開頭必須有狼人、狼人性感的情人，另外還要加上一名幻形者……」
狼人華倫大笑，搖了搖頭：「別人會聽不懂的，現在很少還有人記得『幻形者』是什麼東西。」
人們經常把我們跟「剝皮幻形者」搞混，「幻形者」跟「剝皮幻形者」都是北美的變形者，我有點可以了解為什麼人們會弄錯，尤其因為我很確定「幻形者」這種叫法是某些笨蛋白人搞出來的，這些人永遠無法分辨兩者有什麼不同。
但我不是剝皮幻形者，首先，部族就不對了。我爸是黑腳族的人，那是美國北蒙大拿的一個印第安部落，而剝皮幻形者則來自西南一帶的部落，他們大部分是荷比族人或那瓦荷族人。
另外還有一點不同的地方，就是剝皮幻形者要變形成某種動物的時候，必須披上那種動物的毛皮，通常他們會變身成土狼或是狼，但眼睛的部分沒有辦法跟著變形。此外，剝皮幻形者是邪惡的法師，不管走到哪裡都會帶來疾病跟死亡。
我變形成土狼的時候不需要披上土狼的皮，還有我也不需要……月亮。
我眼睛往下偷瞄了華倫一眼，華倫以前是個牛仔，現在則是狼人。我變成土狼的時候，看起來就跟其他土狼沒兩樣，此外，我也幾乎無害，我是說真的。
在華盛頓州所有具有法力的生物之中，我的排名是倒數的。在過去，能力不強的事實也讓我得以安然度日，因為我不值得別人費工夫來對付我。但在過去一年裡，情況改變了，我的魔力還是沒有變強，可是我做的事開始引起別人的注意，等到吸血鬼發現我不只殺了一個他們的同伴，而是兩個的時候……
電視好像在呼應我腦海中的念頭似的，我才剛想到吸血鬼，螢幕上就走過一個吸血鬼。這台電視可真是大，我的拖車客廳一定裝不下。
電視上的吸血鬼沒有穿上衣，褲子緊貼在腰部性感髖骨下近十公分的地方。我討厭我的身體反應──我全身抖了一下，但不是因為那個吸血鬼很性感，而是因為我在害怕，這真讓人難以理解，我殺過吸血鬼，但那反而讓我更怕他們。我一直夢見吸血鬼從地板的洞裡爬出來，他們還會在陰影中對著我低語，夢裡的感覺栩栩如生，好像我真的再次用木樁刺穿了吸血鬼的身體，他們的尖牙還咬住了我的手臂。
如果現在把頭躺在我大腿上的人是華倫而不是凱爾，我的身體反應可能會被察覺，但華倫躺在地板上，而且正在專心地看著螢幕。
華倫還是太瘦了，走路也還是一跛一跛的，這提醒著大家：就在一個月前，他受了很重的傷。那個時候我還以為他救不回來了，但狼人是很強壯的，幸好上帝保佑，不然上次那個被惡魔附身的吸血鬼可能會奪走他的性命。
那個吸血鬼是我殺過的第一個吸血鬼，地方上的吸血鬼夫人完全知情，也允許我這麼做，雖然她真正的目的不是要我殺掉他。但不管怎麼說，這不代表她不贊同我去做那件事。吸血鬼夫人無法要我為那個吸血鬼的死付出代價，而且她不知道我也得為另一個吸血鬼的事負責。
樓下傳來烤箱微弱的「叮」的一聲，凱爾優雅地從沙發上彎身並站了起來，動作就像舞者一樣，但華倫錯過了這段表演。華倫仍然在看電影，不過電影製作人在拍攝血腥場面時，大概不會希望觀眾笑得像華倫那樣吧。我的感覺比較接近製作人的期望，因為我很容易就可以把自己想像成裡頭的受害者。
「各位親愛的朋友，布朗尼烤好了。」凱爾宣布。「還有沒有人要喝點什麼？」
「不，謝了。」
眼前吸血鬼正在飽餐一頓的景象讓人反胃，我在心裡安慰自己這只不過是一部電影而已，一切都是假的。
「華倫你呢？」
聽到自己的名字後，華倫終於不再緊盯著電視螢幕。
「請給我水。」
華倫沒有凱爾那麼帥，但他有歷盡滄桑的成熟魅力。華倫用飢渴的眼神看著凱爾下樓。
我暗自偷笑，看到華倫終於能夠幸福實在太好了！但凱爾一走出視線後，華倫馬上轉頭看著我，眼神還相當嚴肅。他用遙控器把音量調高，確定電影的聲音會蓋過我們的談話後就坐起身來，面對著我。
「妳必須選擇，」他用很重的語氣告訴我，「看是要選亞當還是山繆，或是兩個都不選，妳不能讓他們兩個的心懸在那裡。」
亞當是本地狼人幫派的首領兼我的鄰居，有時候還是我的約會對象。山繆則是我的初戀情人，也是第一個讓我心碎的人，目前是我的室友。我要聲明，只是室友而已──雖然他想要當的不僅如此。
兩個人都無法讓我放心地把自己交給他們。山繆外表看起來很隨和，但其實是個有耐心又無情的掠食者，至於亞當嘛……嗯，簡單來說亞當把我嚇壞了，另外一點是，我恐怕兩個人都愛。
「我知道。」
華倫避開我的視線，顯然感到不太自在。
「瑪西，今天早上我沒有把嘴巴洗乾淨，所以我可能是在亂放砲，但這件事很重要。我知道妳很難抉擇，但兩個狼人領袖為一個女人爭風吃醋，最後一定會發生流血事件。他們給了妳很多空間，別的狼人是不可能這樣做的，很快地，他們其中一個就會再也無法忍受。」
我的手機開始播放世界名曲〈小象走路〉的輕快音樂，我從屁股的口袋掏出手機，看一下是誰打來的。
「我知道你說得沒錯，」我告訴華倫，「只是我根本不知道要如何解決。」
除了我們藕斷絲連的愛之外，山繆個人還有更大的問題，但那是我跟他之間的事，跟華倫無關。而亞當的話……這是我第一次有這種念頭：我是不是乾脆把東西收一收搬走好了，事情會不會比較簡單。
電話繼續響著。
「是阿志打來的，」我說：「我得接這通電話。」
阿志是我的前老闆兼心靈導師，他教我從零開始重組引擎，也給了我殺掉吸血鬼（那些傢伙害華倫跛腳、讓他噩夢連連，還讓他眼睛的周圍冒出了細紋）的工作，我想光是這點就讓阿志有權打斷我們的「星期五電影之夜」。
「妳好好想一想就對了。」
我無力地對著華倫微笑了一下，然後掀開我的手機。
「嗨，阿志。」
電話的另一頭停頓了一下。
「瑪西蒂。」阿志喊了我的名字，即使是他濃厚的德國口音，也蓋不住聲音裡的遲疑。
一定出事了。
「你需要我幫什麼忙？」我問。我把腳放在地板上，坐直身體。「華倫在這裡。」
我讓阿志知道旁邊還有人，有狼人在的時候，很難私下談話。
「妳可以跟我一起開車去保護區嗎？」
保護區指的可能是奧勒岡的尤馬蒂拉印第安保護區，從三城開車過去一下就到了，但說這句話的人是阿志，那就代表是雷根妖精保護區。它在「哇啦哇啦」一帶，一般大家都叫那個地方「妖精地」。
「你是說現在嗎？」我問。
嗯……我瞄了一眼超大電視上的吸血鬼，他們演得很假，沒有呈現出真正的邪惡，但也已經讓我不太舒服了。反正這部電影有沒有看完都沒差，而且我也不太想留在這裡繼續討論我的愛情生活。
「不是喔，」阿志暴躁又裝模作樣地說：「是下個禮拜喔。才怪！是現在，我當然是說現在，妳人在哪裡，我過去接妳。」阿志氣得連德文都冒出來了。
「你知道凱爾的家在哪裡嗎？」我問。
「凱爾？」
「他是華倫的男朋友。」阿志認識華倫，但我不知道他沒有見過凱爾。「我們在西里奇蘭的郊區。」
「把地址給我，我自然會想辦法找到。」
阿志的老爺卡車老當益壯，在高速公路上呼嘯而過，只可惜車子內部的裝潢不像引擎保養得那麼好。我把身體往旁邊移了幾公分，以免一條到處亂跑的彈簧深深刺進我的屁股。
儀表板的燈光照著阿志稜角分明、滿是皺紋的人類面孔，他的一頭白髮有點凌亂，好像剛剛被亂抓一通過。
華倫在我掛斷電話之後，沒再提起亞當或是山繆的事，因為感謝上帝，凱爾帶著布朗尼回來了。華倫插手管我的愛情生活這點沒讓我生氣，因為我自己也常對他做這種事，我想他有這個權力，我只是不希望再想這件事而已。
我跟阿志從西里奇蘭出發，穿越里奇蘭跟帕思科，一路上幾乎沒有說話。要從這位年長的鋼鐵魔法師「詭姆林」口中得到資訊，最好的辦法就是等他自己開口。一開始我大概問了他十到十五個問題，結果他一個也沒有回答，所以我決定不要煩他，一直等到他想好要開始說話為止。
我們經過帕思科附近的河川，開上通往哇啦哇啦的公路後不久，他突然問我：「妳以前有沒有去過保護區？」
「沒有。」
內華達的妖精保護區歡迎訪客，他們蓋了賭場還有小型的主題樂園來吸引遊客，而哇啦哇啦保護區則積極防堵非妖精人士進入。這個保護區以不友善而著稱，但我不確定是聯邦官員該為此負責，還是妖精自己該負責。
阿志用手指敲打著方向盤，心情很差，他的手看起來像是因為一輩子都在修車而變得非常粗糙，上面的油漬連浮石都刮不掉。
那是阿志偽裝成人類時最適當的手，「葛雷大王們」是妖精的祕密統治者，強大又無情的他們，在幾年前強迫阿志公開自己的身分。那是第一個妖精向大眾宣示自己的存在後，又過了大約十年的事情，不過阿志沒有費事改變自己的外貌。
我認識阿志大概有十幾年了，但只看過他的人類面孔，不過我知道除了這張暴躁的老人臉之外，他還有另一張臉。大部分的妖精跟人類一起生活時，就算他們已經坦承自己是妖精，都會使用他們的「偽裝法術」，即使他們公開自己的妖精身分也一樣。人類大眾還沒準備好接受妖精真正的外貌，有些妖精看起來的確很像人類，可是他們不會變老。阿志稀疏的頭髮，以及充滿皺紋跟老人斑的皮膚，都證明了阿志現在戴的不是他真正的臉，不過他永遠沒好氣的表情，並不是裝出來的。
「妳什麼東西都別吃，什麼東西都不要喝。」阿志突然叮嚀我。
我提醒他：「我看過童話故事，知道食物不能亂吃，飲料不能亂喝，不要接受別人的恩惠。不，謝了，統統都不需要。」
阿志發出不屑的聲音。
「童話故事，該死的兒童故事。」
「我也讀過民間故事學者凱薩琳．布麗格的東西，」我告訴他，「還有原版的格林童話。」
我之所以會去看這些東西，是因為我想找到跟阿志有關的記載，他不肯聊這件事，但我覺得他一定是這類故事裡的其中一個妖精，找出阿志以前是什麼樣的妖精已經變成我的嗜好了。
「是啊，那些文獻是有好一點，但也好不到哪裡去。」阿志敲著方向盤。「布麗格是保存文獻的人，所以她也只能倚靠她的來源，唯有來源正確時，她的東西才有可能是正確的，但實際上大部分的故事都不完整，問題非常大。至於格林童話，則是娛樂性大於真實性。兩個都不完整，都只有描述到一小部分的事實而已。」
阿志說話的時候插入了德文。他看了我一眼，快速打量了我一下。
「是麥克叔叔建議妳可能會派上用場的，我認為，妳如果用這種方式來還欠下的人情，會比其他方式要來得好。」
吸血鬼如果讓魔鬼寄生，就可以變成「魔法師吸血鬼」，但身體會逐漸被惡魔占據。上次為了要殺掉這種吸血鬼，阿志冒著觸怒葛雷大王們的風險，借給我幾個妖精的重要寶物。我殺了那個吸血鬼後，又殺了當初將他轉化成吸血鬼的另一個吸血鬼。現實和所有的故事一樣：如果你使用妖精給你的東西時，次數超過了他們所允許的範圍，那是要付出代價的。
如果我早點知道償還人情債的代價是這個，我想我一開始就會更小心一點，上一次我還人情債的時候，結局不是很美好。
「我沒問題的。」
現在，我的胃因為恐懼的緣故感覺又冰又冷，很不舒服，但我嘴巴上還是這樣告訴阿志。
阿志神情陰鬱地看了我一眼。
「我沒有考量到天黑後還帶妳來保護區，可能會發生什麼事。」
我告訴他：「很多人都造訪過這個保護區。」雖然其實我並不是很確定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但不是像妳這樣的人，就算要來，也不會在天黑後造訪。」阿志搖頭。「人類來這裡的時候，會看到他們應該看到的東西，尤其是在白天，因為那個時候他們的眼睛比較容易被愚弄。至於妳的話……葛雷大王們禁止獵殺人類，但我們流著掠食者的血液，很難抵抗天性，何況制定規則的葛雷大王們現在不在這裡，只有我在而已。如果妳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那些妖精會說他們只不過是在盡保護妖精的職責而已……」
阿志開始改用德文說話，這個時候我才發現他後半部的話其實是在對自己說的。因為阿志的原因，我的德文變好了，勝過大學修了兩年第二外文必修課後忘光光的程度。但當阿志滔滔不絕說個沒完的時候，我還是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現在已經晚上八點多了，但太陽仍然暖洋洋地照著一旁丘陵上的樹木。高大的樹木仍然是翠綠色的，但一些比較小的灌木叢已開始露出秋天耀眼的顏色。
三城附近沒有樹木，只有在盛夏時有人會幫忙澆水的鎮上，以及河流沿岸的地方，才看得到一點樹木的蹤跡。我們往哇啦哇啦前進時，由於藍山幫忙留住了空氣中的一點濕氣，一路上鄉間的綠意愈來愈濃。
「最糟的是，我不認為妳有辦法告訴我們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阿志終於換回英文說話了。
「跟什麼有關的事？」
阿志給了我一個害羞的表情，那種表情出現在他臉上很怪。
「是的，我把事情弄得很亂，讓我從頭再解釋一遍。」他深呼吸然後嘆了一口氣，「在保護區內，我們會執行自己的法律。我們有權那樣做，但事情都是悄悄進行的，因為人類世界還沒準備好接受我們執行法律的方式，要關住一個妖精並不容易，對吧？」
「狼人也有相同的問題。」我告訴他。
「沒錯，我想也是。」阿志很快地點了個頭。「簡單來說，最近保護區發生了兇殺案，我們覺得所有的案子都是同一個兇手做的。」
「你隸屬於保護區的警察部門？」我問。
阿志搖搖頭。
「我們沒有那種東西，沒有。但麥克叔叔是委員會的成員，他認為妳的鼻子很靈敏，可能會派上用場，所以派我來找妳。」
麥克叔叔在帕思科開了一家酒吧，專門服務鎮上的妖精，以及其他能夠施展魔法的人。我知道麥克叔叔的力量很強，否則他是不可能鎮住那麼多妖精的，但我不知道他是委員會的人。如果早知道有委員會這種東西的話，我可能會猜到。
「你們沒有人可以做跟我一樣的事嗎？」這個問題一說出口後，我馬上做了個手勢，要阿志不要馬上回答，「我是沒關係啦，我知道要償還我欠的債得要用其他更糟的方法才行，這我可以想像，但為什麼是我？大家不是說超自然生物也聞得出血腥味嗎？那魔法呢？你們之中沒有任何人能夠用魔法來找出兇手嗎？」
我是不太了解魔法，但我想一整個保護區的妖精之中，總該有人懂得施展比我鼻子有用的魔法吧。
「也許葛雷大王們可以用魔法來讓犯人現身，」阿志說：「但我們不想引起他們的注意，風險太大了，而葛雷大王們之外的妖精……」他聳聳肩，「一直搜索不到殺人犯。說到嗅覺，大部分的妖精都沒有那方面的天賦，一般來說，只有野獸妖精才有嗅覺天賦。之前葛雷大王們認定我們最好混居在人類的社會裡，因為比起單獨居住，這樣比較安全，他們一作出這個決定後，就殺掉了所有曾經躲過耶穌降臨跟鐵製武器的野獸妖精，幾乎無一倖免。這裡的妖精也許還有一、兩個能夠嗅出兇手，但他們的法力很弱，不能倚賴他們。」
「我不懂你的意思，這兩件事有什麼關聯？」
阿志嚴肅地看了我一眼。
「妖精社會運作的方式跟你們不一樣，如果一個妖精沒有力量保護自己，就沒有冒犯任何人的本錢。如果兇手很有權勢或是關係良好，不會有任何聞出他的妖精會願意出面指控他。」阿志嘴角扭曲地苦笑了一下。「我們也許無法說謊，但『事實』跟『誠實』是兩回事。」
我是被狼人帶大的，大部分狼人從幾百公尺遠的地方就聞得到謊言，我非常了解事實跟誠實之間的差別。
不過，阿志剛剛提到了一件事……
「嗯，我也沒有什麼力量，萬一我說了什麼得罪人的話怎麼辦？」
阿志微笑。
「妳在這裡的身分是我的貴賓，是被委員會邀請來的，大家也知道妳的身分。不過呢，有些凡人會在『安達西爾』四處閒晃，或是看到太多不該看的東西──關於這種人的處理方式，我們的律法有清楚的規定，因此如果妳看到太多東西的話，這個身分可能無法保證妳的安全，此外，妳也不太算是人類，應該有一些豁免權。如果妳在一定得說實話的時候，冒犯了某個妖精，根據我們的賓客法，他們要追究的對象將會是我，不是妳，而我可以保護我自己。」
我相信阿志可以保護自己，阿志說自己是個「詭姆林」，這稱呼大概還算精準，只不過這個名詞出現的年代很晚，是在阿志度過很多妖精歲月後才發明的。阿志是少有的妖精種類，他是鋼鐵魔法師，可以手握鐵製的物品，這點讓他在面對多數的妖精時都占有優勢，因為鐵可以取走妖精的性命。
我們從主要公路開到一條路面平整的鄉間道路，路旁沒有任何標示。我們深入長滿樹木的小山丘，這片景象比較像你會在蒙大拿州看到的，而不是在三城這種只能長雀麥草或山艾樹的不毛之地。
我們拐了一個彎，開過一片茂密的楊樹，接著兩旁出現了肉桂色的混凝土牆，那些雙層牆壁不但約有五公尺高，而且上頭都纏繞著鐵絲網，讓來客更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這地方看起來像個監獄。」
我說出我的感想，狹窄的道路再加上兩側高聳的圍牆，讓我覺得我的幽閉恐懼症要發作了。
「沒錯。」阿志同意我的話，聲音聽起來有點冷酷。「我忘了問，妳有帶駕照嗎？」
「有。」
「很好，瑪西，我要妳記住一件事：保護區裡有很多生物不太喜歡人類，妳跟人類非常接近，所以他們不會太友善。如果妳超過界線太多，他們的第一個反應會是殺掉妳，而我只能幫妳討到死後的正義。」
「我說話的時候會小心的。」我跟他保證。
阿志發出冷笑，帶著一點幸災樂禍的樣子。
「妳會小心說話？我倒想看看，如果麥克叔叔在這裡就好了，這樣他們就不敢動妳了。」
「我以為這是麥克叔叔的主意。」
「是他的主意沒錯，但今天晚上他要工作，不能離開他的酒館。」
我們大約又開了八百公尺後，路突然九十度往右轉，迎接我們的是一個警哨站。阿志在柵欄大門前停下卡車，並把車窗搖了下來。
看守的人員穿著軍方的制服，手臂上的徽章寫著「妖精事務局」。

「牛仔、律師，還有一個修車技師在看吸血鬼電影『魔咒女王』。」我喃喃自語。
很久以前曾當過牛仔的華倫在偷笑，扭了扭腳丫子。
「聽起來像是一個很難笑的笑話，或是一篇恐怖故事的開頭。」
「不對。」我們的大律師凱爾舒舒服服地躺在我的大腿上。「如果你要講一則恐怖故事，那麼你的開頭必須有狼人、狼人性感的情人，另外還要加上一名幻形者……」
狼人華倫大笑，搖了搖頭：「別人會聽不懂的，現在很少還有人記得『幻形者』是什麼東西。」
人們經常把我們跟「剝皮幻形者」搞混，「幻形者」跟「剝皮幻形者」都是北美的變形者，我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