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試閱
第一章
天祐聖朝十五年七月,邦寧國泰,物阜民安。
然而值此繁華盛世,卻出了一名曠古絕倫的大飛賊。
此賊名曰「金絲燕」,年齡不詳,身世成謎,老窩設在揚州城的秀水山。
本年度他犯下的最大一件案子,就是陰差陽錯之下,把真皇帝調換出了皇宮。
這樣,金絲燕頂替了皇帝的位置,而真正的真龍天子,卻只有流浪街頭的份。
好在金絲燕還有點良心,傳書給他以前在山寨的兄弟,讓他們幫忙照顧一下皇帝。
皇帝本名「水清寒」,從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雖然年已二十,長相端正,但自理能力卻連六、七歲的孩子都不如。
還好被趕出皇宮時,金絲燕特意吩咐侍衛留給他一些財物,才不至於讓他餐風宿雨。
他本想找王爺府收留自己,但找來找去卻不幸迷路;想找知府衙門,但三更半夜人家也不辦公。走投無路之下只好投宿客棧,偷偷告訴掌櫃他是皇帝,結果卻被當成瘋子趕了出來;
碰了幾次釘子後,水清寒終於學聰明了,不敢說自己是皇帝,這才終於找到住的地方。
***
與此同時,金絲燕的老窩揚州秀水山,山上有個土寨,寨名「秀水寨」。
寨裡有三個人說話最大,一是大當家,也就是金絲燕,但他現在身在皇宮;二是二當家,銀玉狐,人如其名,一笑起來兩眼就變成典型的狐狸眼,長相非常斯文,喜穿白衣,看上去氣質高雅出自名門,實際上也是一個孤兒;三是三當家,童狡兔,剛滿十歲,別看他年紀小,但人小鬼大,常常把一堆大人折騰得哭笑不得。
十年前,山寨上一任大當家,從河邊撿回了這隻小兔子。
當時金絲燕只有十歲,銀玉狐十三,兩人是山寨中年紀最輕的小毛頭,於是撫養嬰兒的任務理所當然地落到他倆肩上。
金絲燕和銀玉狐又當爹又當娘,千辛萬苦才把小兔子拉拔長大,小兔子叫金絲燕大爹,叫銀玉狐二爹,三人感情非常好。
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兔子雖然長相乖巧,看上去溫馴如兔,但卻繼承了銀狐狸的機智和金絲燕的狡黠,變成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小壞蛋,連大爹、二爹都有被他惡整的時候,就某種意義來說,這隻小兔子才是秀水寨裡呼風喚雨的山大王。
話說接到金絲燕傳書的那天,銀玉狐正在帳房裡面打算盤,計畫下半年的山寨開支。
小兔子捧著一隻信鴿跑進來,嚷道:「二爹!你看,是大爹的飛鴿傳書!」
銀玉狐熟練地取下鴿爪上的小銅管,打開紙條,認出上面字跡果然出自金絲燕之手。
上面潦草寫道:狐狸,本燕子身在皇宮非常安全,麻煩你幫本燕子照顧一個非常重要的人。那人可能有點奇怪,但長得和本燕子很像,你一眼就能認出來。此人身分尊貴,你不得出半點紕漏,不然整個山寨都要遭殃,切記切記!
銀玉狐有點納悶,什麼叫和金絲燕長得很像?什麼又叫有點奇怪?究竟哪點奇怪?
這時身邊的小兔子發問道:「二爹,上面寫什麼呀?」
銀玉狐嚴肅道:「與你無關,但我必須去一趟京城。」
「京城?我也要去!」小兔子就喜歡熱鬧的地方。
「不行!你必須留在山寨把七百三十二種草藥名都背熟,等二爹從京城回來以後,要考你記住多少。錯一個就罰你倒立一個時辰,錯上五個你就別想吃飯。」
「二爹真壞。」小兔子噘嘴。
「乖,二爹很快就回來。」銀玉狐摸摸小兔子的頭,突然變臉嚇唬道:「不過你可不許在山寨搗蛋,不然我們就開葷吃鮮兔火鍋。」
「哼,狐狸不是吃雞的嗎?」
「也吃兔子。」
「我才不信。」
「真的不信?」銀玉狐作勢要逮小兔子,小兔子朝他膝蓋踢了一腳,轉身就跑。
銀玉狐氣得推窗嚷道:「兄弟們,今晚開葷了!」
***
銀玉狐星夜兼程,第二天傍晚就趕到京城,找了間客棧住下,馬不停蹄的趕路令他倍感飢餓,一進客棧即先叫了幾道簡單的菜飯。
等菜時,聽到旁邊有人議論,說這店裡住了一個大美人,到處打聽王爺府,誰知今天上午找上門後,連王爺的面都沒見到,就被家丁打了出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這時正好堂倌端菜從銀玉狐身邊走過,銀玉狐聞到一股誘人的菜香,忍不住向堂倌手中的托盤望了一眼。
這可不得了,只見裡面菜色豪華,雞鴨魚肉樣樣不缺,恐怕是這間小店裡面最豪華的菜色了。
銀玉狐有些好奇,叫住堂倌問道:「小二哥,你這是要給哪位官人端去呀?」
堂倌答道:「是不是官人不知道,但只要出手大方,我們什麼客人都接。」
「你不怕店裡住進江洋大盜,招來麻煩?」
堂倌笑著擺手道:「唉,官爺,你不知道,我們這位客人的身板簡直比路邊柳條還嬌弱,他傷得了誰呀?今天早上才被王爺府的蠻橫家丁打出來,現在正躺在床上疼得直叫喚,哪會是什麼江洋大盜。」
「哦?」銀玉狐聽後摸了摸下巴,突然來了興趣,索性起身從堂倌手中奪過托盤,登上樓梯道:「小二哥,我看你忙得腳不沾地,這菜不如我幫你端上去吧。」
「哎呀,不敢勞煩官爺。」
「不客氣。不過那位客人的房間在哪裡?」銀玉狐笑瞇瞇的臉上突然閃過一絲寒意,彷彿在說:敢不說就讓你好看。
堂倌從小察言觀色,當然不敢得罪,一五一十告訴銀玉狐後,點頭哈腰地走了。
***
銀玉狐端著飯菜,來到二樓盡頭的那個房間,敲響門後,說道:「官爺,菜送來了。」
豎起耳朵仔細聽房間裡的動靜,誰知卻傳來幾聲「哎喲喲」的呻吟。
「官爺?」銀玉狐又敲了敲門。
「門沒關,朕……哦,不、是『我』腰痛,起不了床,你自己進來吧。」說完又是一陣「哎喲喲」的呻吟。
「朕?」門外的銀玉狐一愣,懷疑剛才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什麼毛病。
但沒有多想,他就推門而入。
房間還算寬敞,正中擺著一張普通方桌。方桌之後便是素白屏風,屏風之後是一張床;因為隔著屏風,銀玉狐看不見躺在床上的人。
把飯菜放下後,銀玉狐思索起來,到底找什麼藉口才能繞到屏風後,看一看房間主人的廬山真面目呢?
這時忽然聽見屏風後面傳來聲音:「小二哥,朕,哦不……是『我』腰痛不能走動,你把飯菜端到床前來好不好?」
銀玉狐求之不得,端了菜就進去。
誰知繞過屏風,看清那人相貌的一剎那,銀玉狐的手一抖,只聽「嘩啦啦」一陣脆響,一頓上好的午飯就此化為一堆垃圾。
但銀玉狐卻毫無知覺似的,身體直直站立,盯著床上人的臉,好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來,只因為那人長著一張和金絲燕一模一樣的臉!
「怎、怎麼了?」水清寒顯得有些不安。
「金……金……」銀玉狐結結巴巴,還沒從驚嚇中反應過來。
「你要金子嗎?」水清寒說著還真的從手邊包袱中取出一塊金子遞給銀玉狐。
那包袱裡面裝的全是金銀珠寶,是當初水清寒陰差陽錯被換出宮時,金絲燕害怕他一個人在外面無法過活,特別叮囑侍衛留給他的。
「絲……絲……」銀玉狐依舊非常結巴。
「哦,原來你想要絲綢呀?」說著把金子收回去,找出一塊絲綢小帕遞了過去。
「燕……燕……」
「煙?」
水清寒有些納悶,眨了眨眼睛,問道:「是大煙嗎?……那東西可不好,不過如果你真的煙癮難耐,就拿這個去換吧!」
說著摸出一隻翡翠鐲子遞過去,還微微抱怨道:「小賊頭,不是我怪你,如果你真想繼續幹這一行,最好改掉口吃的毛病,不然對方半天弄不清你到底想打劫什麼,也沒有辦法配合你。」
「我、我……」銀玉狐雖然已經不再吃驚,但卻感到一陣無語。
對方居然把他當成劫匪,而且這麼積極主動地配合。
突然想起幾日前金絲燕十萬火急的傳書,說什麼叫他幫忙照顧一個和金絲燕長得很像,又很奇怪的人。
現在,望著眼前一臉純真的水清寒,銀玉狐總算知道金絲燕拜託自己照顧誰了。
「小賊頭,你怎麼了?」水清寒見銀玉狐半天不說話,關切地問。
「不要叫我小賊頭!」銀玉狐腦門青筋暴突,下意識捏緊拳頭。
要不是金絲燕說什麼此人身分尊貴,不得有一絲怠慢,他真想一拳揍過去。
「那……」水清寒有些害怕。
「你是什麼人?」銀玉狐問道。
「不說,說了你要打我。」水清寒瞥了一眼銀玉狐捏緊的拳頭,想起自己剛被王爺府的家丁打得不能下床,如果再被銀玉狐修理一頓,自己的龍體肯定吃不消。
「我保證不打。」銀玉狐歎了聲氣,收回拳頭。
他對一個長著金絲燕的臉,性格又像極了童狡兔的人,還真下不了重手。
見銀玉狐態度好轉,水清寒放鬆警戒,試探性地說了一句:「其實……我是皇帝。」
「嗯。」銀玉狐閉上眼睛,非常嚴肅地點了點頭。
「你不吃驚?」水清寒感到十分驚訝。
迄今為止,銀玉狐是第一個聽說他是皇帝後既不吃驚,又不狂笑的人。
「嗯,我知道了。」銀玉狐還是非常嚴肅地點頭,驀然睜眼,望著水清寒,鄭重斷定道:「原來你是瘋子。」
「朕不是瘋子!」
「那你就是精神失常。」
「朕也不是精神失常!」
「嗯……」銀玉狐走到床邊,認真地摸了摸水清寒的額頭。
「朕也沒有發燒!」
水清寒一掌推開銀玉狐的手,向他大吼道:「朕非常正常!」
「總而言之,你還是先和我回去吧。」
銀玉狐用充滿憐憫的目光望著水清寒,那目光絕對是在望一個傻子。
「哼。」水清寒有些生氣,把頭一扭。
但銀玉狐卻不由分說地把他打橫抱了起來。
水清寒連呼救的時間都沒有,嘴巴就被一張碎布堵上,連人帶鋪蓋被綁成一團。
「唔唔!」水清寒嚇得雙眼圓睜,在銀玉狐懷中掙扎。
但僅憑他的力氣,又怎麼是銀玉狐的對手。不到一會兒,就被抱下樓去。
銀玉狐翻身跨上馬背,把粽子狀的水清寒挾在身旁。
二話不說,星夜兼程地向揚州城秀水山趕去。
一路上,無論水清寒如何掙扎辯解,如何威逼利誘,銀玉狐就把他當成精神失常者對待,不是簡單應付幾句,就是根本不理不睬。
久而久之,水清寒也只好放棄逃跑,聽天由命。
好在銀玉狐不像王爺府那些蠻橫的門丁,對水清寒還算有禮有數,自從被銀玉狐虜走以後,水清寒天天有吃有喝,有人保護,不怕挨打,日子好像也還過得不錯,於是他決定得過且過。至於想辦法回皇宮嘛……
唉,還是以後再考慮吧!
***
連續幾日快馬加鞭,兩人終於趕回揚州城。
但在秀水山腳下,銀玉狐卻止步不前了。他雙眉緊蹙,似乎碰上什麼難解的題。在原地踱來踱去,思考待會兒怎麼向山寨兄弟解釋水清寒這張和金絲燕一模一樣的臉。
水清寒觀察了銀玉狐半天,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得出一個結論,「你不會是迷路了吧?」
銀玉狐冷笑道:「我連這山上有幾個兔子洞都一清二楚,就算喝了迷魂湯也不會迷路。」
「這裡還有兔子?」水清寒感到驚喜,從小到大,他只見過餐桌上被烤熟的兔子。
「當然,而且還很大隻。」銀玉狐腦海中立刻浮現出童狡兔邪惡的笑臉,心想如果那隻小兔子看到自己帶回一個像極金絲燕的人,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正想著,就聽見前方樹林傳來一聲清脆的童音:「二爹!」
還不待銀玉狐反應過來,童狡兔小小的身影就從林子裡躍出,向銀玉狐跑來,邊跑邊喊道:「二爹,你終於回來了!」
跑近了才突然留意到水清寒的存在,有些驚訝地嚷道:「啊,還有大爹也回來了!」
「大爹?」
水清寒一愣,指著自己的鼻子,又望望在腿邊亂蹦的小兔子,拉著銀玉狐愣愣地問:「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個『爹』……好像是民間用來稱呼『父王』的詞吧?」
水清寒可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多了童狡兔這麼大一個兒子。
「大爹今天怎麼了?真奇怪。好不容易回來,都不跟我親熱。」童狡兔圍著水清寒轉了幾圈,仔細端詳著水清寒的臉,「怪……真怪……」
「親熱?」水清寒用徹底迷茫地眼神望著童狡兔。
「就是這樣。」童狡兔張開雙手,示意要水清寒抱他起來。
水清寒愣了一下,終於明白童狡兔的意思,蹲下身去抱住童狡兔的腰。
本想把這隻小兔子抱起來,但任憑他使出吃奶的力氣都沒有成功,反倒累得氣喘吁吁,兩眼發昏。
說實話,水清寒長這麼大,還從沒拿過比筆桿重的東西,讓他抱一個十歲的健康小男孩,哪有那個力氣?
「大爹,你怎麼了?是不是被什麼厲害的掌法打得筋脈盡斷?」
正在童狡兔擔心的時候,頭頂傳來銀玉狐的聲音:「小兔子乖,你大爹不是被打斷筋脈,還是被壞人打中了頭,現在有些精神失常而已。」
「精神失常?」童狡兔放大音量重複一遍,驚訝得瞪大眼睛。
「我很正常!」水清寒大聲辯解,向銀玉狐吼去。
但銀玉狐早已習慣,根本不把水清寒的話當一回事,非常平靜地對小兔子道:「通常說自己正常的人都不正常。來,小兔子,如果你不相信,就問他幾句話吧!」
童狡兔又把水清寒打量了幾遍,裝出一副很幹練的模樣問道:「大爹,你是誰?」
「我不是你大爹,我是當朝皇帝。」
「皇帝為什麼來我們山寨?」
「我是被他綁過來的。」說著指了指一旁的銀玉狐。
「他綁你你怎麼不反抗?」
「我反抗了呀,但我打不贏他,我……」
水清寒話未說完,就看見小兔子的眼眶已經全變紅了。
眼眶中滿滿一圈眼淚,眼看就要流出來了。
水清寒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惹小兔子傷心的事,正想道歉,卻見小兔子突然抱住旁邊的銀玉狐大哭起來,一邊哭還一邊嚷道:「二爹、二爹,大爹腦袋壞了!嗚嗚,二爹,你一定要救大爹呀!」
「嗯,二爹知道想辦法。」銀玉狐摸摸童狡兔的後腦安慰。
「我真的非常正常!」水清寒徹底體會到什麼是百口莫辯的悲哀。
童狡兔攙住水清寒的手說:「大爹,我扶你回山寨吧,你好好休息,一定會好起來的。」
「我真的非常正常。」水清寒比童狡兔還想哭。
「嗯,大爹,我以後再也不惹你生氣了,你一定要好起來。」小兔子一邊說一邊擦眼淚。
「我本來就是好好的,我真的是皇帝。」
「嗯,大爹,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你是皇帝,我是皇太子。」小兔子大人模樣地點了點頭,指著一旁的銀玉狐道:「他是皇后,我這就扶你回宮休息,後宮裡還有三百兄弟……哦,不、是三千佳麗在等你回去。」
小兔子一席話,不僅令水清寒感到一陣無力,更令一旁的銀玉狐哭笑不得。
沒想到好好一個秀水寨,竟一下就變成三宮六院,如果讓那些兄弟知道,今晚的鮮兔火鍋是吃定了。
望著小兔子扶水清寒走遠的背影,銀玉狐心想,如果就連小兔子都無法從相貌上區分水清寒和金絲燕的話,秀水寨中肯定再無他人可以分辨的出。
銀玉狐剛才正為怎樣向寨中兄弟解釋水清寒的身分而煩惱,但現在看到連小兔子都把水清寒錯當金絲燕後,他立刻決定……就讓水清寒暫時充當精神失常的金絲燕也不錯。
一來省去自己解釋的麻煩,二來也讓揚州城新上任的知縣知道--金絲燕回來了。
即使是一個精神失常的金絲燕,但只要秀水寨還有金絲燕在,就算那個新上任的知縣真想剷平山寨,也必定謹慎行事,不敢輕舉妄動。
畢竟,金絲燕可是這秀水寨的大當家,不是那麼好擺平的角色。
但現在銀玉狐最擔心的就是……
為什麼那個新知縣,對秀水寨懷有非常強烈的敵意?
說到揚州城的新知縣,他全名「介子威」,沒有任何政治後台,年齡大概二十五、六上下,比起上一任知縣的確年輕很多,長相也是一表人才。
不過上任短短一月,就以各種理由要求對山寨進行搜索,不知安的是什麼心,但秀水寨也不是那麼容易就向官府妥協的地方,介子威到現在也未能得償所願。
秀水寨雖為山賊寨,但卻只劫不義之財,不做傷天害理之事,所以長久以來,地方官府都對秀水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最嚴重的一次剿滅發生在半年前,大當家金絲燕偷了君香公主的初吻之後。當時全國上下十三省、三府、十八州、五十六道衙門,悉數出動封鎖秀水山。
但從那以後,金絲燕便離開秀水寨,浪跡江湖,現在不知怎麼又混進了皇宮。
自從金絲燕離開後,官府便解除了對秀水寨的封鎖,本來應該天下太平了,但好日子不長,新上任一個月的新知縣介子威,好像對山寨格外留意,總想搜寨。
銀玉狐好幾次派人暗中調查他的底細,但卻查不出他和秀水寨到底有什麼恩怨,那麼他對秀水寨的敵意,究竟從何而來?銀玉狐想不明白。
***
水清寒以金絲燕的身分回到秀水寨,寨中舉行盛宴慶賀。
看到一夥山賊都規規矩矩地稱自己為「大當家」,水清寒這才真正意識到,自己來到金絲燕的老窩。
面對滿桌的好酒好菜和熱情款待自己的山賊們,水清寒想起以前自己曾經下令出動全國上下十三省、三府、十八州、五十六道衙門剿滅秀水寨,還真有些過意不去。
水清寒坐在席位最上座,一邊啃著雞骨頭,一邊環視席下眾兄弟,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大家一起談笑,就像一個大家庭似的。
突然回想起以前自己在皇宮時的宴會,雖然菜色華麗不消多說,但宴會氣氛卻不如這裡這般和睦。
「其實這伙山賊也不壞嘛,雖然長得凶了一點……」水清寒好奇的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個人,突然瞥見一名身穿白衣的公子站在門邊。「嗯,想不到這山寨中也有斯文人在。」
話音剛落,就發現那白衣人轉過頭來,目光正好和水清寒撞上。
水清寒嚇得差點噎住,原來那位白衣人正是把他綁到山寨的罪魁禍首,銀玉狐。
雖然兩人也相處了好多日,但銀玉狐對水清寒不是冷言冷語,就是一臉不耐煩,害水清寒都不敢仔細看他。不過真沒想到,原來銀玉狐不說話靜靜沉思的時候,還挺好看的嘛。
水清寒純粹抱著對美好事物的欣賞,目光中流露出幾分欽慕。
誰知銀玉狐竟打了一個寒顫,撥開人群,大步流星地向水清寒衝來,右手一伸,揪住水清寒的衣領。
水清寒嘴裡還塞著一個肉包子來不及嚥下,就被銀玉狐從座位上提了起來,兩個腮幫子鼓得就像青蛙,不知自己哪點惹到銀玉狐生氣。
其他人好像都見慣了銀玉狐對金絲燕動粗似的,繼續談笑,沒有一點反應。
「不要再讓我發現你用這種噁心的眼神看著我。」銀玉狐發出低聲威脅。
水清寒拚命點頭,努力把包子嚥下去,有些委屈地說:「誰讓我生下來就是這種眼神。」
「改!」銀玉狐的回答簡單明瞭。
「怎麼改?」
「眉毛必須要上挑,眼睛要微微瞇起來,嘴角必須要上翹,讓人感到一股高深莫測又邪惡的微笑。只要學會這一招,保證你不戰而屈人之兵,行遍江湖再無敵手。」
那是金絲燕的招牌笑容。
「真有這麼厲害?」水清寒早就對江湖俠客非常崇拜。
「學會了再說吧。」銀玉狐對水清寒不抱太大希望。
「好,我學!」水清寒雙拳握緊,決心下定,纏住銀玉狐先給他做示範。
誰知銀玉狐剛剛露出一抹奸笑,水清寒就立刻捧腹大笑,銀玉狐感到有些難堪,臉色一沉,下意識一掌拍向水清寒的後腦。
於是只聽「砰」的一聲,水清寒的頭撞到桌子上。
「你、你、你……你敢打朕!」水清寒指著銀玉狐的鼻子,額頭已經泛出紅色。
銀玉狐冷笑一聲,把水清寒的頭按到桌面上,壓低聲音威脅道:「雖然不知道你到底是誰,不過……這秀水寨中,除了金絲燕就是我最大,如果有人不聽話,就算他是真龍天子,也照樣把他龍鱗刮乾淨了再煮湯吃。」
「唔……」水清寒委屈地發出一陣呻吟。
知道自己不是銀玉狐的對手,不敢胡亂掙扎,但意識上卻早已把銀玉狐祖宗三代的家都抄了。心想:哼,真是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等朕那天蛟龍得水,不把你這逆賊凌遲處死才怪。
正想著,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騷動。
席宴上眾人談話的聲音漸漸消失,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從門外匆忙跑進來報信的人身上。
只見那人撥開人群,衝到水清寒的面前,上氣不接下氣地嚷道:「大當家,大事不好,那個知縣介子威又上山了!這次帶了不少人馬。」
「介子威?」水清寒表情茫然,還不知道介子威是誰。
銀玉狐冷笑道:「哼,他恐怕是接到金絲燕回寨的消息,特意前來打探虛實的吧。不過不要緊,既然今天是大當家回寨的好日子,我們不如開寨迎客,看他究竟有何打算。」
說罷又湊到水清寒耳邊,壓低聲音道:「聽好,待會兒你只要乖乖坐在這裡,什麼也不要說,什麼也不要做,其他一切,由我應付。」
水清寒雖然還沒搞清狀況,但看寨中眾人不安的神情,就知道情況有些不妙,就連一向活蹦亂跳的小兔子,都不做聲;被一種無形的壓力壓迫著,水清寒只得乖乖點頭。
第一章
天祐聖朝十五年七月,邦寧國泰,物阜民安。
然而值此繁華盛世,卻出了一名曠古絕倫的大飛賊。
此賊名曰「金絲燕」,年齡不詳,身世成謎,老窩設在揚州城的秀水山。
本年度他犯下的最大一件案子,就是陰差陽錯之下,把真皇帝調換出了皇宮。
這樣,金絲燕頂替了皇帝的位置,而真正的真龍天子,卻只有流浪街頭的份。
好在金絲燕還有點良心,傳書給他以前在山寨的兄弟,讓他們幫忙照顧一下皇帝。
皇帝本名「水清寒」,從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雖然年已二十,長相端正,但自理能力卻連六、七歲的孩子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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