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試閱
第一章
周亞言把鑰匙拋給泊車小弟時,就感覺身後被某輛車子的大燈用力地「瞪」了一下,然後就聽到囂張的喇叭鳴聲。他轉頭一看,就見損友陳喬生正從他新入手的BMW-M3裡向他揮手,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
周亞言朝他笑了笑,眼尾瞟見陳喬生身後一輛車上下來個年輕人,對著堵在自己面前的敞篷車微微皺眉。
從旋轉門上明亮的投射燈射下來的光線溫柔地照著年輕人的臉,他那微蹙的眉毛和燈光下看來竟似淺色琉璃一般的眼珠子看來格外分明。
周亞言只覺得胸口一悶,就像被人迎面砍了一刀。
這輩子頭一次,被人砍了這麼一刀。
雖然外傳周亞言能點石成金,但以他的大老粗本質,要形容「一見鍾情」這種感覺實在是個難事,能想到「砍了一刀」這種層次的形容,實屬不易。
陳喬生又按了兩下喇叭,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老友居然有些發呆跡象,再想按時突然感覺異樣,皺眉轉頭尋去,就看到一個長相俊雅的年輕人那淡淡的眼神,即使平時粗線條的陳喬生都能感到自己被那眼神輕輕剜了一刀,年輕人見他回頭,淡然轉身走進了旋轉門,徒留一個挺拔的背影。
再回頭看老友,陳喬生發現周亞言已經回復正常,只是神色古怪地看著那個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陳喬生沒多想,不耐下車,也沒理會副駕駛座上打扮入時的女人,逕自走到周亞言身邊勾肩搭背:「你魂被狐狸精勾走了啊,老子按半天喇叭沒見你回頭。」
周亞言退後一步,從肩膀上卸下好友的手臂:「給老子滾遠點!好歹你小子都算身家千萬,怎麼說話仍然狗改不了吃屎,總是怕人家不知道你是流氓。」
陳喬生哈哈一笑,不以為忤:「你自己也比我好不了多少,何必擺個架子訓人。我說你剛看什麼看得那麼入神。」擠眉弄眼地拐了周亞言一下,「我今天開的新車、帶的新女人,都不能讓你老人家多看幾眼?」
這話說得粗魯,他又是一貫粗聲粗氣,根本沒想避人耳目,周亞言能瞥見車中向自己拋著笑意的女人明顯臉部表情微僵。不過這是陳喬生的一貫風格,周亞言不帶半點同情地以估量物品價值的眼光打量了一下女人,然後朝陳喬生皺皺眉頭:「你不是一向最愛胸大的女人,我看這位了不起到C而已,說C+都有點昧良著良心,你改變口味了?」
陳喬生咧嘴,剛想說話,就被身邊小心翼翼走上來的泊車小弟打斷了話語:「對不起打擾了,陳先生,需要我幫你停車麼?」
陳喬生不耐地轉頭,訓斥:「我們說話你插什麼嘴?」
泊車小弟露出了惶恐的神色,周亞言拍了拍老友的肩膀:「你別為難人家小孩子了,你這騷包車子停在這兒,別人都不用進來了?你沒看到後面車子快排長龍啦!」
陳喬生嘿嘿一笑,終於把車鑰匙甩給了畏懼著自己的男孩,轉頭朝車上女人勾了勾:「趕快下車啊,妳想跟著人家去停車場麼?」
這話骨子裡透著些委瑣,周亞言饒有興味地看著女人的臉色又輕微變了變,很快便微笑著提著金色小提包風情萬種地下了車。
陳喬生樂呵呵地伸出一隻胳臂任女人挽住,衝著她又是一陣大嗓門:「周亞言,妳總認得的吧?就算沒見過真人也看過報紙,他是我兄弟!」
他大老粗的作風讓周亞言無奈地笑著搖頭,拽著男人就進了旋轉門,不然這個白痴還不知道會在門口表演多久。
周亞言走在兩人之前,聽到那位香風撲鼻的女性一陣輕脆嗓音:「周亞言先生,我怎麼會不知道呢。十大傑出青年之一,執掌的企業連續兩年被評為成長最快的優良企業,這樣的大人物我要是還不知道,就枉為媒體人了。」
聽了這番話的周亞言倒是有點驚訝,看她的打扮和舉止,他原以為大概又是哪個酒店的公主,但聽聽談吐和對方聰明的身分自白,原來是個媒體人,看長相,大概是什麼電視臺的二流小主播吧。
轉頭看了女人一眼,周亞言饒有趣味地發現那漂亮的女人挽著陳喬生的樣子和她拿著明顯價值不菲小提包的樣子很像。不過,從某種程度上而言,陳喬生也的確等同於那個小提包:兩者都是金光燦爛,錢與權力的象徵。
女人注意到了周亞言的視線,不著痕跡地向他露了個討好又嫵媚的笑容。
周亞言失笑。
也難怪別人流露出「吃著碗裡想著鍋裡」的表情,畢竟傳聞中陳喬生的家產比周亞言少了不少,而即使同為暴發戶,光論賣相還是周亞言居優,魁梧身材、微灰短髮、銳利的眼神,讓他平添了不少精幹之色,加了不少男性魅力。
這個笑容讓周亞言對老友身邊的女性有了評估,再也沒向女人拋去一眼,他心中微笑:真是枉稱什麼媒體人,不知道老子只喜歡男人麼?
沒錯,周亞言──H市這八年來堪稱風光的男人,是個GAY。
其實周亞言這回倒是冤枉了對方的專業操守,只是對於這樣的女子而言,重要的是把男人掰成自己裙下之臣的結果,至於這男人的性向如何並不重要,哪怕像陳喬生這樣的粗魯男性,出口就是三字經,除了會賺錢之外什麼都不會,也會因為金錢效應而變得迷人百倍。
何況周亞言光論身家就當得「金龜」兩字,就算他是有名的性異癖,只怕投懷送抱的人也會讓他應接不暇。
走到大廳,有服務生微笑接待,紅毯從一樓直鋪到二樓的金色大廳,看來極盡奢華。抬頭看二樓門庭若市的浮華場景,周亞言忍不住想起門口遇到的那名男子。
他在H市商場也算浸淫多年,卻從來不曾見過那張臉,可今天這一場盛宴,與會者無不是H市大名鼎鼎的人物。
晚宴是由是由城中的首富葉家主辦的,灑錢自然灑得毫不含糊,不過之所以隆重倒並不是因為這個。葉家雖然出了錢出了力,掛名舉辦的卻是慈善基金會,所以這一場是個慈善晚會。
年前因各地雪災的關係,市裡搞了一次慈善捐款活動,H市一向是富庶之地,多數大佬手頭都很闊氣,再加上慈善捐款亦是合理避稅加獲得好評的一項舉措,一時間倒也出現談得上「做善事爭先恐後」的盛況。
雪災過後,又是歌舞昇平的和平場面,之後基金會特別發帖,舉行宴會邀請捐款額在十萬以上的捐款者,當然,企業捐款另算。
名單羅列之時,與會者居然包括H市商界大部分頂尖人物,除了少部分深居簡出者照慣例保持「做好事不露面」的風格之外,大多數人如周亞言者統統都出席,人員包羅之廣也算是年內首屈一指的豪宴了。
周亞言回想著那張陌生而英俊的臉,突然有些燥熱。他暗暗決定要好好探探那年輕人的底。看那年輕模樣和打扮,說不準是哪位大富帶來的助理之流。如果能夠挖人倒也不錯,他雖然一向信奉「兔子不吃窩邊草」,對所謂的辦公室姦情嗤之以鼻,不過他真想再看看那雙淺淺微褐的眼睛……
在臆想的時候,他突然被陳喬生捅了捅胳臂,老友歪著頭看他,也不避諱身邊女子:「喂,發情了,在想誰?」說著話的粗俗男人擠眉弄眼的,他倒不怕周亞言看上自己新上手的妞,身為多年好友,對對方的性癖早就知之甚詳。
周亞言捶了陳喬生一拳,兩人相視一笑,說話間三人已經到了二樓正廳門口。
接待的是兩個身著紫緞鑲金絲牡丹圖案旗袍的女子,為來的三人打開了宴會廳正門,隨著那金碧輝煌的濃墨重彩而來的,是冠蓋雲集、衣香鬢影。聲響和氣味隨著這扇大門的敞開撲向周亞言一行,整個世界突然光怪陸離起來。
陳喬生身邊的女伴秦悅忍不住挺了挺半裸的酥胸,此刻的她只有一個感受:此刻的這間大廳,只怕連空氣裡都有著金錢的味道。
兩個男人倒並沒有她這麼深刻的體認,雖然同是暴發戶階級,但在如今的H市,錢多喉嚨響早已經普遍,雖然此類「慈善晚會」掛的名頭頗為清高,但實際上只是富商的另一個交際圈而已。照周亞言的看法,這只不過是富豪們聯絡感情爭氣鬥富的某種名頭而已──老子當年口袋裡僅十塊錢的時候,遇到路上乞討都會分別人一塊,那可比現在慈善很多,怎麼不見半個記者來採訪研究?有錢時,做啥都特別崇高。他的心思不無諷刺。
門口有幾個人認出了周陳兩人,三三兩兩圍上來寒暄,把原本並肩的周陳兩人周圍繞了兩個圈,周亞言一邊應付眾人,一邊卻心不在焉地尋找那張臉。
慈善晚會的後一節是演出,到時人員坐定,要從人堆裡找個年輕人實在有點難,周亞言是想趁著此時人來人往,趕快了掉一樁心事。
然而從門口一直移動到會場中心,周亞言失望了。
那張在周亞言腦海中英俊得似乎會發光的臉孔消失了。
有些失望的周亞言在移動到中場時,只能遺憾收心。
面前又是一個包圍圈,一群男男女女正因某個話題而大笑著,周亞言走過去,對著包圍圈中心的花白頭髮老人微笑:「葉老,沒想到這次您竟親自出馬。」
燈光照耀著那位老人的眉眼,看來慈眉善目,一身深褐色萬壽紋的唐裝把他襯托得像是老式鄉紳,然而在場沒有一個人敢把他當成普通老頭般看待,話題都圍繞著這老人轉。
在這個用金錢的價值來衡量人生價值的地盤上,這位鄉紳模樣的老者實在是威名顯赫──葉望天,三十多年前就是H市有名的房產大亨,三十年後,葉家已經儼然是富豪中的名門了。雖然近幾年葉氏受金融新貴們的衝擊,風光不似往年,但提到H市的有錢人們,多數人想到的還是這個葉家,還是這個慈眉善目卻擁有廣闊土地的老者。
葉望天對著周亞言呵呵一笑:「亞言,你怎麼比我來得還晚哪。」一邊說著一邊朝周圍的人微笑,「這位周先生實在了不得,聽慈善基金會的王會長講說,單他一個人捐的款項就占了總數額的十分之一,也不知道救活多少貧苦人,你們這些年輕人哪都得跟他學學,學學這一片善心哪。」
周圍人等都點頭應是,一時間氣氛和樂融融。
然而在場誰不知道,這周亞言膽大包天,自發跡時起已經是葉家這位掌門人的一根心頭刺。此時場面上兩人笑容可掬,這心底裡想的是什麼念頭,只怕誰都摸不準。
周亞言,H市的商界傳奇,出身低賤、行事銳利,這兩年儼然是新貴中的佼佼者。他當年是黑手出身,專修汽車。本來只是個普通藍領,但勝在腦子靈光,二十二歲時一手技術就已經賺得盆滿缽滿,家境從普通迅速成為小富。
像他這樣缺少教育的人即使賺到錢,多半也是碌碌此生,但周亞言卻不甘心幫人打工,年紀輕輕氣魄卻很大,拿著全部積蓄又跟銀行貸款,頂下了城郊的一間經營失利的汽車百貨,按他的財產原是吃不下的,但這個汽車百貨的老總因投資失利欠了一屁股債,急著套現補他處的缺漏,讓周亞言鑽了個空子。
即使如此,這番行為也是場豪賭,即使周亞言自己也已經預備下十年之計,打算慢慢把這個百貨做起來。結果一年後都市更新計畫臨時決定,那汽車百貨附近都被劃為商業住宅區,周亞言單靠脫手土地,一夜間身家就翻了百倍。那幾天他天天直著眼睛徘徊在汽車百貨附近,深深有被天上掉下來的金磚砸昏頭的感覺。
而那一次市政的倉促規劃正與葉家有關,周亞言發家之日,正是葉家倒楣之時──本來葉望天主掌的葉氏已經與有關當局通好聲氣,由葉家開發新商業住宅區,卻沒想到陰溝裡沉了核子潛艇,葉家當時買下的一塊土地爆發了產權問題,被一個年輕氣盛膽大包天的記者曝光──葉家拿到的批文有法律漏洞,匆匆上馬一路綠燈只因為朝中有人──報導一出,全市嘩然。再加上這位記者早知要捅馬蜂窩,抱著大概會被葉家全面封殺的覺悟,將報導層層上遞,一直傳到中央最高層。如此破罐破摔,居然真的把葉家鬧得天翻地覆,剛剛著手的規劃方案全部停擺。
好在多年的根深葉茂,葉望天沒有因為這件事而跌倒,反倒是H市的大小官員換了一批,亦可見當年葉家如何的權勢通天。
新官上任三把火,原先的葉家卻是一時跌落谷底,本來與葉家一貫交好的官員們也都恨不得立刻與葉望天劃清界線。葉家此刻再有錢有勢也拿不下政府的新標案,眼睜睜看著規劃地段被劃定到自己手伸不到的旮旯,空有一肚子火卻只能繼續拿錢彌補殘局,就這樣平白便宜了周亞言,真真是天上掉下來的大金磚。
結果最後這一場變局,得了最大便宜的除了新上任的市政官員之外,就是周亞言一人了。
有了這一層關係,即使周亞言當年與整件事全無關係,從此也再不能在葉家面前討得好。算是他聰明,靠著地產發家,轉手卻拿著錢投了實業,又找對了電子項目,幾年間就混得風生水起,再轉頭炒賣房產時,即使是葉家也不能擺明著壓制他。
因著這件事,周亞言福氣和眼光一直被H市的富豪們嘖嘖稱奇,甚至帶了不少敬意──能在葉家的夾縫中混得如此得意,三十年來只得周亞言一人而已。
當然雖然暗地裡波濤洶湧,但葉周兩家從未正面交鋒,特別到周亞言正式坐定H市頂級富商圈內的座椅後,即使葉望天這樣的老狐狸也得賣上幾分薄面,如此才有慈善晚會上的一番互相吹捧,當然商場人物個個心知肚明,深知葉周兩方雖然談不上勢同水火,卻也是王不見王的僵局。
周亞言當然不會認為葉家老頭的稱讚話能輕易受落,免不了客氣幾句:「哪裡哪裡,要比起行善積德,自然是葉老您了。您是慈善基金會的榮譽董事,我們只不過是出了事時救救急,葉老卻是幾十年如一日,一直助貧救苦,功德無量呀。」
葉望天點了點頭,老實不客氣地受了這番誇獎,又含笑誇獎:「周先生真是會說話。」說著和樂喜慶話的兩個人相視一笑,葉望天把身周的一圈人向周亞言簡單做了個介紹,其實多數人周亞言都認得,也都是H市富豪交際圈中的活躍人物,於是他們從股市談起,一直談到房市,都是些泛泛之言,只當是聯絡一下感情而已。
一片和樂聲裡,周亞言聽得有人問葉望天:「聽說小公子今天也來了?葉老怎麼不給我們引見引見?」
周亞言有些好奇,眾所周知葉望天雖然家產以百億論,但膝下子女卻是個大問題──大兒子年幼時發了一場高燒,沒及時醫治燒成了傻子,也有傳言說那是因為老葉年輕時為了求財做了太多昧著良心的事所得的報應──這到底是不是報應再說,總之從那之後葉望天堅定地走上了慈善之路。可惜成效不彰,後來生的三胎都是女兒,大女兒和二女兒還都早早夭折了,以當時葉家的財權勢,這樣的境遇只能歸結於詛咒或者報應了。
好在天無絕人之處,葉望天四十歲時居然又得了個兒子,老來得子實屬不易,葉望天遂把這兒子當成心肝寶貝,捂得嚴嚴實實,誇張到現在二十九個年頭裡,人人都知道葉望天有個兒子,卻幾乎沒人知道這位H市堪稱家底最厚的二世祖到底長啥樣。
正是因為這個背景,周亞言才為耳朵裡掃進的幾句話而揚了揚眉,忍不住不著痕跡地環視了下四周,沒看到可供猜疑的人選,然後就聽到葉望天「呵呵呵」的笑聲:「小兒剛剛回國,之前倒是說要過來,不過他年紀輕,心性不定,話也當不得準,說不準早把自己說過的話忘記了,要見面等下次吧。」
周亞言在心中存下檔案:「葉家公子剛剛回國」。這幾行資料剛剛填備妥當,他忍不住想些陰險的:葉家這個繼承人一向只聽傳言不見其人,難道真那麼見不得人?這出國是不是也是幌子,找間野雞大學拿個文憑,順便玩遍黃白黑種美女?憑葉家的家底,哪怕葉望天的兒子坐定金山只會揮霍,要花完老葉的棺材本那也是難事啊……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會場一側突然燈光大盛,白得熾人眼的聚光燈掃向內側通道,原本笑語喧然的眾商們頓時斂聲屏息,各找了原先安排好的座位入座,只留下從聚光燈匯聚處到會場中心一條通道。
金色大門慢慢開啟,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聚光燈下,眾人齊望,發現是一名紮了兩條小辮子、身穿淡青色裙子的小女孩,她大概是從來沒見過這等場面的關係,門一打開,小女孩就不安地左腳踩住右腳,畏懼地看向光亮處,一臉侷促的樣子。那可愛的樣子,活像若是有人大聲叫她,她一定會轉頭逃跑。
有幾聲善意的笑聲傳來,小女孩更不安了,不住轉頭回望,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的樣子。還好有人從她身後走上前來,一手托住她就舉了起來。聚光燈之下,抱著小女孩的男子似乎連眉目都發出溫柔的氣息,原本不安的小女孩伸出兩隻細細胳臂,一把抱住男子的頸項,一頭就埋進了對方的懷中。原本梳得好好的小辮子立刻散了,人人都能看到她一頭毛茸茸的微黃亂髮。
眾人又發出一陣大笑,這一回是因為小女孩的憨態可掬。
而周亞言的腦中轟然作響,這響雷又一次劈到了他。
是他!
正是門口只用一眼就煞到他的俊逸男子。
耳朵裡嗡嗡地響,周亞言一邊用力掐著自己的大腿,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像小伙子一樣衝動,一邊卻是近似貪婪地看著剛才找了很久都沒發現的臉。
明明之前只是驚鴻一瞥,此刻細細端詳下周亞言發現剛才的印象並沒有錯。那男子微笑地抱擁著懷裡的小女孩,手微微一托小小的身軀,於是原本被遮了一半的臉露了出來。男人掃視全場一周,被他掃到的人都有一種「被問候到了」的親切感。笑著的他似乎有一種氣場,讓人想到溫暖陽光或者天邊流雲這種美好的東西。
周亞言此刻只嫌聚光燈不夠亮,又嫌自己的座位離那扇門太遠,心曠神怡之下,只留下饞涎欲滴的本能了。
也說不好這年輕人有多帥多好,只覺得對方眉梢眼角都對自己的胃口。周亞言心底惡狠狠地想:老子非要把這男人弄上手不可!
周亞言詛咒發誓的對象卻完全不被某些堪稱罪惡級別的念頭影響,男人施施然抱著還埋在他懷裡的小女孩,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也不知道用什麼安慰了小女孩,那小女孩用力地在他懷裡點了點頭,害得一頭亂髮又亂上幾分,然後才紅著一張小臉抬起頭來,胡亂對著周圍的人們揮了揮手,然後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一張圓臉活像是太陽底下的剛熟蘋果,真想讓人咬上幾口。
然後會場的廣播適時響起了解說──原來這小女孩是雪災時受災戶之一,家裡的房子因大雪崩塌,父母為了保護兒女雙雙死去,獨留了小女孩在大雪傾壓的破屋裡撐了一天,最後被救難人員搶回了生命。而後小女孩進了由H市慈善基金會捐助的扶助機構,安頓下來之後被H市的一對中產夫妻收養,算是正式成為H市的公民。
主持人講得感人肺腑,故事中的主人公卻完全沒有配合的自覺。小女孩只是一徑玩著手指頭,最後乾脆把大拇指伸進嘴裡咬了起來,像是吃著什麼了不得的好東西,一邊啃,一邊用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四周。抱著她的男人輕輕笑著,很開心的樣子。
周亞言心裡一沉:難不成這個年輕人就是收養小女孩的人?要是結了婚就不好搞上手了……他那委瑣的心思轉了好幾轉,最後還是沒有因為對方可能是人夫人父而打消邪惡念頭。
在他動著歪腦筋的時候,男子已經抱著小女孩慢慢向會場中央的舞臺走去,一片光明裡,周亞言只看得見他溫暖笑臉,心裡頓時像放進了上百隻老鼠,癢得不得了,打定主意會後就找藉口把人留下來「好好談談」。
暴發戶本色的男人打定主意,心裡馬上就意淫起來,周亞言幾分鐘內就擬定了「泡男人十招」,打算對號入座一一試來,也就沒注意那一貫熱情澎湃的主持人在說些什麼。等到再回魂時,就聽到主持人「深情款款」地說:「葉氏成立專項基金,以幫助這些在大雪中失去家園的人們。讓我們歡迎葉錦年先生為『愛生』基金的成立發言!」
周亞言隨眾人鼓起掌來,然後後知後覺地醒悟過來──葉錦年?誰?
有著不祥預感的大老粗慢慢抬頭,就看到那個笑得溫暖的男人已經接過司儀遞去的麥克風,開始發言。
葉?葉氏?哪個葉氏?
周亞言第一個反應就是轉頭看向與自己隔桌的葉氏大老,就見葉望天看著臺上年輕人,笑得甚是欠扁,一副老懷甚慰的樣子。
周亞言這一晚上第三度被雷劈到,這一回是真的五雷轟頂。
就算臺上的男人已經結婚生子,也及不上他竟然姓葉這一項事實來得讓人震驚。
老子春心N年不曾動,怎麼一動就動到了葉家的崽子身上?這算什麼?這算什麼!?
於是眾人和樂鼓掌的時候,臺下只有周亞言一人,臉部肌肉猙獰而可怕。
第二章
周亞言覺得自己坐上了雲霄飛車,一時上天、一時入地,教人暈眩。
上一刻都已經詛咒發誓要得手的人物,下一刻就成了自己對手的么兒。即使剛被「一見鍾情」這四個字砸到頭,周亞言都知他要泡到葉錦年的機會,基本等同於他這輩子有幸被太空總署邀請坐上太空船體驗太空漫遊。
臺上那個光彩奪目的人物明明近在咫尺,周亞言卻深知,此刻橫在自己面前的就只有三個大字:不可能!
現在放棄應該來得及吧……周亞言很認真地考慮著,以至於根本沒聽清葉錦年在臺上講些什麼。
心神恍惚之時,周亞言忍不住轉頭端詳葉家老頭,仔細觀察的無聊結果是,葉家父子還真沒什麼相似之處──即使是成功商人,葉望天單論外貌毫無出色之處,笑時像舊時鄉紳,鄰家老人一般的慈藹而已;而葉錦年卻是長眉朗目,笑起來像春天的微風吹過剛發芽的樹梢,又像是冬日早晨的陽光拂著大地。
這樣想著的周亞言對自己有些懊惱:怎麼就把葉家小子想得這般美好?然後又半惱怒地細細觀察葉錦年,結果卻失敗地發現,對方還真長著一張讓自己越看越喜歡的臉。
娘的!葉家祖墳冒青煙了麼?以葉望天這樣的老狐狸居然能生出這般人模人樣的兒子,分明就是天要絕我!
周亞言咬牙切齒的時候,葉錦年短短的發言已經結束。周圍人等都分外給葉家面子,認識的不認識的紛紛鼓掌,掌聲似乎在集體表示「葉少說得對」。唯有周亞言因為太不專心,起始就慢了一拍,又因為太過用力的關係,在一片和諧聲中聽來格外突兀。
葉錦年的眼光淡淡掃去,就看到燈光下那個身材魁梧的男子端坐於席上,眼神灼灼,直盯著自己。
雖然久居海外,對於自家的地盤H市的情況不甚了解,但葉錦年卻還是認得出這張臉──周亞言。
這個眉毛看來橫斜入鬢,嚴肅時看來甚至有幾分殺意的男人,曾讓自家老子心心念念記掛許久,也難怪葉錦年今天剛一打照面就認了出來。
關於這個魯男子,葉家老頭子曾經與兒子忿忿提過一句:「那個殺千刀的流氓!」葉錦年的耳朵裡也陸陸續續聽到一些關於周亞言的傳言,比如神奇的崛起史之類的。葉公子出生至今,認識的多半是有錢人,對於金錢實在沒有概念,因此周亞言的掘起史對於他而言實在沒什麼特別,讓他記憶深刻的卻是一件小事──
周亞言早年購入一家汽車百貨,單槍匹馬就進駐過去。那百貨存在經年,雖然一直不景氣而破落得緊,但不妨礙阿貓阿狗占地為王,其中就有幾個商家平時聲粗膽壯,儼然是土霸王,聽說新來的百貨所有者只是個修汽車出身的毛頭小伙子就動了歪念,想給他來個下馬威。某日就有人專程「拜訪」周亞言的辦公室,說話卻十分不客氣,軟的硬的齊上,意思就是「老子在這裡幹了五年,你既然入了這行,還是守些規矩為好」。
還沒等對方直入正題點到具體要怎麼做,周亞言也不多說,慢條斯理地從破舊的辦公桌底下掏出一把屠刀,「啪」地剁到桌上。
饒是對方見多識廣,禁不住也是眼皮狂跳,身體不禁向後縮了一縮,心想:老子狠,這年輕人更瘋,這陣仗是要殺人還是要砍人?
對方的臉色從白轉青,周亞言的笑容卻是絲毫未變,瞧都不瞧桌上還釘著的刀,平靜地把手攤放在桌面上:「不用怕,我是文明人,從來不砍人,我向來都很講道理的。你我現在也算在一條船上,我來這裡不是為了踢館砸場。大家都是混飯吃的,幹什麼不是求利發財。你自己心知肚明,在這地方混了幾年,賺了多少?這些年下來你還沒弄明白,以前的套路是玩不轉的。我到這裡來的目的簡單,你們發財,我就有賺。你要是有意見……喏,刀在桌上,我光棍一條,命擺在這裡。老實說我的全部身家都砸在這百貨上了,現在欠了銀行一屁股債,沒你們幫忙,出了什麼事割了我這百來斤肉都還不了。你要是信不過我,覺得自己再賠錢都無妨,倒不如直接一刀劈來,我也輕鬆。」
這番話聽起來無賴得很,其實剝掉那些聽來客氣的話,完全暴露了周亞言的流氓本質。可對方卻是遇強則弱的料,看著明晃晃的屠刀良久,居然也就這樣灰溜溜地起身離開周亞言那間破落門戶。從此之後,周亞言這「流氓」之名「響」譽H市。
然而從此之後,周亞言在自己的地盤聲名鵲起,當年那個「有幸」對上屠刀的人後來對周姓流氓很是服氣,時常對人說「我當年就看得出周亞言不是池中之物」。
這話偶爾傳到周亞言耳朵裡,他只會一哂,無動於衷,內心卻是好笑:一把屠刀就嚇到的人,哪裡有什麼眼力呢?
如果命運不發生改變的話,周亞言也許會成為汽車百貨業龍頭,從而走上一條不一樣的人生路,然而他的人生到底因為那次神奇的都市更新計畫而改變了方向,周亞言也從兩手油黑修汽車,正式翻身炒了一回地產,從負資產以乘火箭的速度晉身為資產新貴。
初聞這件事時,葉錦年笑了很久。
他身邊滿是成功人士,然而擁有周亞言當初那樣玩命似的狠勁卻是一個都無。葉望天雖然對周亞言的起家耿耿於懷,除了「流氓」之外又稱呼周為「投機分子」,但即使是他也不能不承認,周亞言這個人還是有本事的。
正是因此,葉錦年更是好奇:是什麼樣的人物,居然讓自己一向眼高於頂的老爸做出這樣矛盾的評價。
會場外的見面讓葉錦年滿足了好奇心:陳喬生給他的印象太差了──毫無公德心又豪奢氣十足。觀其友知其行,周亞言這人想必也是如此。
再一次見到面,那人的目光卻是咄咄逼人,葉錦年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哪裡得罪過這土財主,對他印象又深了一分,可惜並不算是好印象而已。
彼時一個臺上,一個臺下,目光交錯之間,周亞言眼神中帶著幾分餓狼一般的貪婪,葉錦年卻全然不知,平靜地掃過那個路人甲,把麥克風交還給主持人,準備下臺。
剛要下去時他的西裝外套卻被人揪住了。被他抱上臺的小女孩用力地揪著他的衣角。葉錦年抱她只不過幾分鐘,卻已經成為小女孩視野中唯一認識的人。然而現在這位「大哥哥」居然一副要拋下她的樣子,叫這個還未懂事的孩子一陣心慌。
圓圓的帶了點水氣的大眼睛擊中了葉錦年心頭柔軟的部分,本來按照事先說好的安排,他把女孩帶上臺後就完成任務可以下場,而小女孩則將由主持人領著唱一首歌。但那雙單純的大眼睛讓他打消了主意,於是在主持人的驚訝之下,葉錦年俯下身向小女孩伸出雙手。那小女孩頓時甜甜地笑了,笑容裡還帶著幾分奶氣,一頭就扎進了向她暢開的溫暖懷抱。葉錦年起身,抱著小女孩就要下場。
主持人被他的不按牌理出牌驚了一下,開始暗中頭疼接下來要找什麼節目串場,嘴中卻機靈地說道:「看來葉先生的魅力實在驚人,短短幾分鐘就俘虜了我們的小嘉賓喲。」
葉錦年微笑著,也不搭腔,自自然然地就邁步下臺。
此時場中的燈光依然全部匯聚在葉家大少的身上,男人煙灰色的西裝因為小女孩的一番動作而微皺,連頭髮都已經凌亂,可是單這樣站著的男人,似乎只能讓人想到一系列美好的形容詞,這一刻所有人的眼中只有他一個。
小女孩因待在安心的懷抱,聞著熟悉的味道,終於敢大了膽子從葉錦年的懷裡鑽出腦袋來東張西望,突然很高興地用力親了親葉錦年的臉頰,一副天真漫爛的樣子。
場中一片善意的鬨笑,笑聲裡,葉錦年一怔,然後綻開一個笑容,純然的歡喜。
像是一抹流雲劃過竹林梢頭引來一陣清風,黑暗中的周亞言又是胸口一悶,再度中了暗招。
魯男子用力地捏著自己的大腿,恨恨認輸:老子認栽!還不行麼?
隨後的表演讓小女孩很是興奮,縮在葉錦年的懷裡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直盯著臺上。
坐在葉錦年身邊的葉家老頭滿臉笑容地跟小女孩說話,一邊還剝了好幾顆橘子給小女孩,小女孩剝開橘子瓣,拿一半把小嘴塞得滿滿當當,另一半則艱難地分剝著遞給葉家老頭。
雖然橘子多半被握得汁水橫流,葉家老頭卻一臉的老懷大慰,好幾次摸著小女孩的頭慈祥微笑。
周亞言隔桌相望,心中頗酸地猜到這老頭八成是想到了有孫女繞膝,含飴弄孫的美景。
葉錦年逮到好幾次那個男人的視線,最後皺著眉頭直視了過去,周亞言臉皮甚厚,衝著他那厭惡的視線咧嘴一笑,葉錦年有些悻悻:都說這姓周的是個聰明人,今天看來卻像是個傻子,而且是十足傻。
小孩子的生理時鐘到底和大人不一樣,在熱鬧非凡的演出嘈雜聲中,在葉錦年與周亞言偶爾來往的眼神交會裡,小女孩終於抵不住睡神的干擾,眼皮開始打架,到最後,小腦袋點得像雞啄米,要不是葉錦年抱住,她大概早就栽到地上去了。
葉錦年看看小丫頭打著呵欠的樣子,小心地把她擁進懷裡,打算到場外把孩子交還她目前的監護人手上。
才走出會場,葉錦年就發現身後多了一人,不用回頭都能猜到大概是那個陰魂不散的周亞言。
他還真猜不透這個眼神分外執著的男人到底在想些什麼?他們明明是第一次見面,他的眼神卻表現得活像看見多年前失散,現在突然偶遇的家人一般熱烈。
他原以為周亞言會趁著機會湊上來說些什麼,結果對方竟然只隨著自己前行,甚至不著痕跡,相當不避嫌地踱到了自己的身邊。
一時之間出現了奇怪的情景──沉默的兩個男人並肩沿著明亮的走道前行,把身後的喧鬧拋諸身後,氣氛十分古怪。
很快的,基金會的工作人員迎了上來,身後跟著的是眼巴巴等待著養女的新上任父母。怕吵醒小女孩,葉錦年壓低了聲音說話,抱過女兒的父親憨厚地笑著道謝,母親把早準備好的粉色厚斗篷小心地蓋住女兒全身,一家三口又跟工作人員說了兩句後就告辭了。
看著父母慢慢走遠的身影,葉錦年和周亞言同時都沉默了起來。
氣氛太過古怪的結果,是基金會的工作人員從開始的訕笑到最後識趣地告退。
剩下的兩個人似乎在比拚誰更有耐心,只是葉錦年是因為周亞言的奇怪舉動而有些不悅;而周亞言則是丟人得突然不知道該說啥好。
明明平時雖說不是口若懸河,至少也是能言善道,這一刻周亞言突然啞了。
最後以葉錦年沉不住氣而告終,男人皺著眉頭慢慢轉身:「周先生。」
周亞言這輩子沒嘗過啥叫受寵若驚的感覺,這一刻總算見識了。
葉錦年一邊叫著他,一邊伸出手來,微皺著眉頭保持禮貌微笑的樣子看來都那麼好看──周亞言深知自己中毒不輕。
即使如此周亞言還是乖乖伸出手,內心帶著些誠惶誠恐味道地握住了葉錦年的手,同時想著些沒邊沒沿的事,例如:他的手指真好看。
總算他還記得稱呼對方:「葉先生。」
葉錦年淡然地收回手,為對方滿臉古怪笑意蹙了眉頭:「周先生一直跟著我,有什麼事麼?」
被對方聽來禮貌實則冰冷的聲音給凍回了神,周亞言終於恢復了正常──至少是表面:「本來想和葉先生好好聊一聊,不過剛才小女孩在睡覺,不想吵醒她,所以只好沉默了。希望葉先生不要把我看成是奇怪的尾隨者。」
這番解釋讓葉錦年對他原本一直下滑觸底的印象,稍稍挽回了一些。
「想談什麼?」
周亞言的腦子急轉:「關於『愛生』基金的操作,我想和你聊聊。」
葉錦年揚了揚眉:「為什麼不找慈善基金的人?我相信找他們談對你會有利很多。」這個「有利」兩字用得很玄妙,事實大多數有錢人玩慈善當然有真的想幫助人的念頭,不過商人與生俱來的功利心使得他們的慈善活動更像一場秀,一場可以以小利而搏大彩的秀。
周亞言並沒在意對方話裡的譏諷味道,只是豪爽地笑:「找他們幹什麼?我們直接談,有什麼問題也可以直接溝通嘛。找基金會的人,到時最後下決定的還是你,只不過簡單幾句話,何必還要轉幾道手呢?」
葉錦年看著男人的笑容,下了初步判斷:周亞言這個人神經之粗可算罕見,自己剛才那句話都算委婉逐客,可惜是俏媚眼做給瞎子看了。
周亞言還要再接再厲的時候,身後傳來腳步聲,兩人一回頭,就看到葉家老狐狸由人扶著慢慢走過來,葉錦年快步迎了上去,動作自然地從人手裡接過攙扶的動作。
「在聊什麼呢?」葉望天含笑看向周亞言,後者卻不難從這位長者眼睛裡看出戒心。
怎麼?怕老子吞了你兒子?老子倒是想吞,最好活吞入腹!
「哈哈,想和錦年聊聊基金會的事嘛。」周亞言豪爽狀笑。
葉錦年的眉角不露痕跡地抽搐了一下:錦年?
葉望天掃了兒子一眼,看出了兒子的不耐煩:「你們年輕人想法還真是多啊。」沒給周亞言接話的機會,老頭子對兒子說:「我累了,先回去,你快點進去吧,葉家總要有個人在的。」
說著,老頭子就直接施施然走人了。
葉錦年微笑,說了句「失陪」,直接把周姓某人晾在風裡,轉身回廳。
周亞言看著他的背影,知道這老少二葉是擺明姿態了不歡迎自己,突然有點莫名感傷,這種傷春悲秋的情緒之於他這個大老粗而言實在少見。
主要周亞言這人沒在情路上遇過什麼挫折,也算一路順遂的他從來沒有挑戰過葉錦年這樣的愛戀對象,而其他大部分的男人們,通常可以用錢「感動」。只要大筆金錢砸過去,哪個不俯首帖耳。
所以站在明亮燈光下孤獨站著的周亞言分外感傷。
才感傷一會兒,突然聽到聲音:「周總。」
早先伴在陳喬生身邊的秦悅不知道什麼時候溜了出來,正朝周亞言款款走來。身著桃紅曳地裙的她看來很俏麗,周亞言上下打量著她,嘴角帶笑,心頭卻是冰冷。
光看對方笑意盈盈的樣子,他就知道秦悅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走來的。
「周總怎麼一個人站在這兒呀?」女人微笑的樣子的確很美麗,可是在周亞言眼裡,還比不上剛才站在自己身邊的那個人的一根毫毛。
「就要進去了。喬生呢?他沒出來麼?」周亞言絲毫沒給美人以面子,邁步向前行,把秦悅晾在當場,活脫脫與剛才自己受到的遭遇一般。
進大廳的時候就聽到舞臺上有人聲情並茂地唱著類似「大家一起來,讓愛滿人間」的口水歌。周亞言一屁股坐到陳喬生的身邊,陳喬生湊了過來,擠眉弄眼:「你跟葉家那個小白臉說啥了?」
「沒啥。」
陳喬生嘿嘿笑了起來,笑容分外委瑣。
周亞言掃了他一眼:「你的女人呢?剛跑到外面找我去了,怎麼也不看著點。」
陳喬生笑容頓時僵了。
「自己看緊點。」周亞言突然想抽菸,摸了摸口袋,但念及場合,最後還是作罷。
「這女人!」陳喬生低低咒罵了幾句。
周亞言卻體到了幾分不同:「你動真心了?換平常你早翻臉了。」
陳喬生抬頭望了望他,又嘿嘿笑著,只不過這回有點無奈:「沒辦法。這麼多年我沒見過像她這麼合我眼的了。」
周亞言沉默,又習慣性摸了摸口袋,終於拍了拍陳喬生的肩膀:「怕什麼?你別的沒有,錢最多。這樣的女人,還怕留不住麼?」
陳喬生壓低了喉嚨:「還用你說,說不定她甩了我之前我先玩膩了呢。操!」
罵著髒話的男人倒底還是有幾分心煩,周亞言轉頭「專注」看表演,心想「你那頭好歹有錢就能搞定,我這頭人說不定比我有錢多了。這要我怎麼搞定!」
第一章
周亞言把鑰匙拋給泊車小弟時,就感覺身後被某輛車子的大燈用力地「瞪」了一下,然後就聽到囂張的喇叭鳴聲。他轉頭一看,就見損友陳喬生正從他新入手的BMW-M3裡向他揮手,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
周亞言朝他笑了笑,眼尾瞟見陳喬生身後一輛車上下來個年輕人,對著堵在自己面前的敞篷車微微皺眉。
從旋轉門上明亮的投射燈射下來的光線溫柔地照著年輕人的臉,他那微蹙的眉毛和燈光下看來竟似淺色琉璃一般的眼珠子看來格外分明。
周亞言只覺得胸口一悶,就像被人迎面砍了一刀。
這輩子頭一次,被人砍了這麼一刀。
雖然外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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