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之喜樂！Joie de Vivre!
「人生中只有一種幸福，就是愛與被愛」——喬治桑。
找尋幸福
在美國，我們享有「生命權、自由權，與追尋幸福之權」。
法國卻沒有這種說法，法文裏意思相通的語句實際上是「找尋幸福」（la recherché du Bonheur）。從字面看來好像只是毫釐之差，但如果認真區辨「找尋」幸福和「追尋」幸福，你會發現兩者含意其實大相徑庭。
如果說我們在「找尋」某個東西，感覺它只是躲藏起來，一時之間看不到。它可能就在桌子底下，我們要做的只是捺住性子，等到房間裏一片靜寂的時候，飛快掀開桌布，啊哈！幸福就在這兒呢！
然而，「追尋」意味著我們必須在某個東西後頭奔跑追趕。對我們而言，幸福雖然在街上某處，但是它跑得很快。我們得跑得比它更快，甚至得套上運動鞋追著它跑。我們必須認真追趕，要比跑百米還要賣力。在追逐的過程中，說不定我們還得推開其他人，最後才能將幸福制伏在地，成功摛獲。
也說不定，我們相信自己很幸福了，但還是過得有點不踏實，所以我們打算昭告天下。我們可能會買一部好車，換一間更大的房子，這樣就能向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人宣布：「我們幸、福、斃、了！」
「找尋幸福」感覺比較溫柔。幸福就在那兒，我們只需要注意去看。幸福可能正坐在花園之中，窩在翠綠枝葉和芳香番茄之間；又或者，我們只需要打開幾扇櫥櫃門，拿出幾瓶好聞香料，然後在爐上的平底鍋裏融一點奶油；又或者，幸福就在心上人的雙眸之中，我們只需要抬頭凝望，放點音樂，牽起對方的手，然後翩翩起舞。我們不可能獨自霸佔幸福，當然也不可能用金錢買到幸福。
伊莎貝是法國人，今年三十六歲。她的足跡遍布全球，現居巴黎，擔任個人成長課程導師。伊莎貝談吐不凡，言語中流露超乎年齡的智慧。我最近在巴黎碰到她，和她聊到人生、愛情、家庭和工作。伊莎貝之後寫下這段話，闡述「生之喜樂」對她的意義：
「生之喜樂」是珍愛人生、珍愛人群，是熱愛生活，也認真地感覺生活中的一切。「生之喜樂」是隨時綻放笑容、用心體會，對於生活中一切美好的事物心存感激，對於自己能保持健康的身心，耳能聽、目能視、足能行，都懷著感恩的心。感謝身邊的人，不管是親朋好友或是萍水過客，感謝他們如此可親可愛、仁慈良善，也感謝身處的環境和大自然的恩賜。「生之喜樂」是感謝生命如此奧妙，對於能夠呼吸、生活感到喜悅……「生之喜樂」是與人分享的喜樂，我們靜靜微笑，或者開懷大笑，讓身邊眾人的心情也愉快起來，我們會覺得自己也有能力幫助其他人，讓他們對未來保持希望。「生之喜樂」是選擇正向樂觀的態度。
「生之喜樂」是相信凡事自有其因，未來終有善果；是接受人生當下的每時每刻，心中坦然自適。
這樣的幸福不假外求，只要你作出選擇，擁抱人生中單純的美好。或許此時此刻，幸福就在你身畔。事實上，它就在樓上沖澡，口中哼著悅耳小曲，正準備迎接嶄新的一天。是的，愛就是生命中的喜樂。
蘿拉‧K‧洛雷斯不僅熱愛和法國有關的一切，對於學習法文更有一股狂熱。她在About.com美國達人網站為所有法文學習者、教師和法文愛好者撰寫法語學習指南，至今已出版七本書，最新著作為《傻瓜學法語：中級》。蘿拉和丈夫在二○○八年搬到法國南部。她和我分享關於「生之喜樂」的心得：
對我而言，「生之喜樂」是對於人生保持樂觀態度，能夠安心享受你現在擁有的一切，不要太過煩心你沒有的。想要在日常生活中尋找快樂，實行起來未必真的容易，如果能和另一半共同分享生活中的點點滴滴，會容易很多。我很幸運，能夠在十五年前遇見我的丈夫兼最佳拍檔，他真的是最好的伙伴。這些年來，也有經濟窘迫、工作壓力大，連天氣都好像故意跟我們作對的時候，但是我們都走過了，一路上有驚奇、歡笑，也有甜蜜。有時候手頭很緊，沒錢看電影或上餐廳，我們就想些替代方案：到回收箱翻找人家不要的美術材料、幫對方尋寶、找新奇食譜用平價食材煮大餐，或者在回憶裏溫習我們從前看過的美景或吃過的好菜。我們覺得自己很幸運，也很感恩，可以擁有彼此，一同分享生命中的喜樂。
你看，這樣的幸福和你的存款數字毫無關聯。重要的是，你能不能敞開胸懷、揮灑想像。
與群星共舞
幾年前我和夫婿一同拜訪羅亞爾河上的法國小鎮吉安，當時他要去坎城附近參加一場學術研討會，我只是搭個順風車。我們住在一間中小型家庭式渡假旅館。當時是淡季，小鎮上沒什麼遊客，除了一個法國老人團和一批研究氣候變遷的科學家。這批科學家大概有一百人，一個個看起來粗獷強壯，我喜歡把他們全都想像成科學界的印第安那瓊斯。這批氣候變遷專家來自世界各地，看起來相當嚴肅，跟一團五十歲上下、喜愛成群結隊到處遊玩的法國人湊到一塊兒，這個組合實在好玩。我們會在用餐時間遇到這群法國人，晚上也會打照面，不過兩批人馬通常各據一方、不打交道。
有一天晚上，我先生和一群英國科學家針對鈾系定年和碳定年法展開一場激烈的辯論，我聽到音樂聲就循聲晃了過去，不知不覺走進交誼廳。廳裏有一個樂團正在表演，樂團只有幾名成員，但是很活躍，歌手一邊演唱一邊彈奏手風琴。在場的法國女人穿著五顏六色的裙子、裙裾飛揚，她們有的正翩翩起舞，有的站或坐在舞池邊，個個談笑風生，看起來十分開心。這下可來對地方了，我決定坐下來觀望一番。
突然間，一個胖嘟嘟的法國人就這樣直接坐到我大腿上！他開始大笑，口中法文說得飛快，我真的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更別提他還在我腿上上下蹦跳，我根本沒辦法專心聽他說話。附近的幾位女士盡力向我解釋，但是她們不會講英文，我聽得更加迷糊，最後我終於聽懂了，他是在說：「跳舞！跳舞！跳舞！」我試著用我的破爛法文告訴他（我的法文現在有進步了，真的啦）：「我先生不在這裏。」不過他還是很堅持：「跳嘛，跳嘛，跳嘛！」然後其中一位女士牽起我的手，好像還說了什麼「和您一起」！我這才弄懂，他是想邀我跟他一起跳舞。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我已經站到舞池裏，一圈又一圈地迴身旋轉，我開懷大笑，幾乎喘不過氣。而且妳猜怎麼著？這個胖嘟嘟的法國佬竟然是個舞林高手！他很壯、很有自信，而且精力充沛。真是太好玩了！我把自己完全託付給音樂和這個可愛法國佬的步伐和臂彎。我在交誼廳中舞動、旋轉、下腰，和其他舞者摩肩接踵，我轉得頭暈眼花，眾人的臉和腿、鞋子和微笑都變得模糊渾沌。我的心怦怦直跳，呼吸越來越急促，身上甚至開始冒汗，樂聲逐漸增強，這一切將我帶入狂喜之境。嗯，如果不是狂喜，那肯定是開心喜悅，絕對稱得上是「生之喜樂」。等到一切復歸平靜，我發現自己真的玩得很痛快，感謝坐到我腿上那位愛玩鬧的法國男士。
莫負好時光
「幸福」一詞的英文是「happiness 」，翻譯成法文是「bonheur」，字面上的意思其實是「美好的一小時」或是「好時光」，都是妳可以親身感受的。妳沒辦法擁有一支舞，妳也沒辦法把一個男人裝進瓶子裏帶回家，想要開懷大笑或振奮精神的時候才從瓶子裏把他拎出來。在法文的概念中，「幸福」這個詞隱含的意義是此生時日有限、喜樂轉瞬即逝，美好時光無法倒轉重來。跳舞滿足了所有感官體驗：觸覺、聽覺、視覺和嗅覺，如果妳或妳的舞伴最後偷吻了對方，甚至還會包括味覺，一支舞就能精妙捕捉這種韶光飛逝的感覺。
跳舞會讓妳的心情輕快飛揚，是的，跳舞甚至能改變妳的人生。歡樂的感覺倏忽即逝，但是坦白說，跟著美妙音樂翩翩起舞的感覺不僅強烈，而且會在妳腦海中縈繞不去，跳舞帶給妳的滿足感勝過任何妳在店裏買下帶回家的商品。
芭比的盛宴
住在巴黎的席爾薇‧古雷是藝術家，也是記錄片製片人。我問她覺得「生之喜樂」的意義是什麼，她要我去租丹麥電影《芭比的盛宴》來看：「這部片是『生之喜樂』的真正典範。」為了不要洩露太多劇情，我會這麼描述：全片中最高潮的一幕中搬演的是一場妳所能想像到最為豐盛鋪張的晚宴。芭比犧牲一切，只為了送出這份禮物——讓眾人體驗絕妙滋味、感官享受達到極致、足以改變人生的一場盛宴。這是場滿足所有感官的驚人饗宴，不管是準備作業、上菜過程或宴席進行的當下，鏡頭沒有遺漏任何細節。雖然用餐者有所抗拒，但他們終究被芭比的盛宴所感化，折服於盛宴的富麗華美、慷慨無私和令人沒齒難忘的喜悅滿足。這部電影甚至蘊涵了某種精神上的寓意，似乎在告訴觀眾──美食、伴侶和「生之喜樂」會為你帶來救贖。我衷心喜愛電影中傳達的訊息：如果你是藝術家，你絕對不會窮困匱乏。無庸置疑，芭比是位真正的廚藝家！
下次妳又不由自主想用微波爐隨便熱點什麼，然後一個人在電視前吃晚餐的時候，想想芭比吧。確實，我們平時都很忙碌，不可能總是有空為全家人煮晚餐，讓大家都坐下來好好飽餐一頓，但是妳如果能偶爾安排一下，為家人準備一頓晚餐，即使一星期只有一次，妳會發現妳的人生開始有些變化。
法國女人也會吃微波食物當晚餐，是的，她們偶爾也會這麼做。即使如此，她們還是會將食物從原來的塑膠容器移到一個好看的餐盤上，在盤裏加些生菜沙拉，然後到餐桌旁坐下，和家人共進晚餐。噢，而且她們會和家人好好聊天。話題一個接著一個，在妳有所意識之前，妳已經和妳的家人與朋友建立了穩固的情誼。這是因為「同心擘餅」這句話確實有其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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