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年後偶然重逢,才知道我們的愛情根本還沒結束……驚豔日本推理界的抒情高手志水辰夫一戰成名代表作
一本被譽為「改寫日本推理史的愛情經典」之作
喚醒日本都會男性的青春執念
◆ 20年來日本暢銷80萬冊
◆ 1990日本冒險小說協會大賞 評選第一名
◆ 1992 「這本推理小說了不起」評選第一名
為了尋找人間蒸發的女學生,在故鄉補習班擔任講師的波多野和郎重新踏上東京的街頭
他尋找著下落不明學生的同時,也無意間揭開了12年前那場屈辱與挫敗的真相
而同樣在12年前,他那突然斷裂而下落不明的愛情
能跟著失蹤的女學生,一起找回來嗎?
出版緣起:是推理小說,更是一流的戀愛小說 扛著「這本推理小說了不起No.1」的招牌,讀者多半會好奇:《東京,陌生街道》是哪種推理?本格派?社會派?還是當下流行混血了輕小說的新推理品種?很抱歉,它都不是,雖然有失蹤者,有追查真相者,有人蒙冤死去,也有懸疑的過往;但是,這書沒辦法簡單歸為推理小說。
為了尋找女學生,波多野老師從關西重返東京,藉著尋人(冒險),一步步回到十二年前自己逃避的過去。少女失蹤事件,牽引出男主角師生戀的過往,再抽絲剝繭出學校的一樁醜聞,以及一段才開始就因為承受不住壓力而流失的婚姻。比起一般推理小說,《東京,陌生街道》多了抒情懷舊,日本知名書評家北上次郎就曾說:「不能否認,《東京,陌生街道》既是一部推理小說,同時更是一流的戀愛小說。在十二年前分手的夫妻再次邂逅,作者以精采的文字歌誦了那美麗、哀切、感傷、纏綿悱惻的重逢。」
重逢的不只是戀人,還有東京。志水辰夫透過來自關西鄉下的波多野和郎之眼,審視著急遽變化的90年代東京,東京快速竄起的新大樓地標建物,慢慢將穿梭其間的人們變成陌生客,在東京各個角落裡,人們失落了與人廝守的溫暖、也失落了各種青春時期的夢想。
四十嵗才開始寫作的志水辰夫顯然對這種失落特別有感受,他獨特的抒情散文體(被稱為「志水節」志水文體),讓許多日本讀者念念不忘,不但入圍過日本最高文學獎直木賞,更數次榮獲推理與冒險小說獎項。《東京,陌生街道》當年就是以豐富濃厚的感情書寫,打敗大澤在昌、宮部美幸等人,擒下年度推理第一。
時代變遷著,如今連宮部美幸也再不年輕了,然而熱愛推理的人一定知道,光靠破案手法推陳出新的推理作品不會熱銷二十年,只有屍體警官的懸疑小說很容易被影視媒介取代。《東京,陌生街道》六年前重新上市,書腰簡單一句「第一流的戀愛小說」,日本年輕讀者翻看一看愛不釋手,一個沉寂二十年的推理故事,創下再銷三十萬冊的成績。
也許是因為,這一次讀者離開推理,認真注意它為甚麼是一流的戀愛小說吧。
作者簡介:
志水辰夫/SHIMIZU TATSUO 1936~
一九三六年生於高知縣,早期發表敘事散文詩為主,四十歲才以《餓狼》出道一躍成名。擅於冒險小說、愛情小說及時代小說。以其精巧故事性及感情綿密的文字鋪陳,在日本擁有眾多書迷。曾以《遠離故鄉》拿下推理作家協會獎及第四回日本冒險小說協會大賞,以《昨日的天空》榮獲柴田鍊三郎獎。
《東京,陌生街道》是志水辰夫第一部翻譯成中文的作品,20年前出版至今,已在日本長銷80萬冊。以其緊湊的敍事手法,刻劃出濃郁情感的角色人物,在第九回日本冒險小說協會大賞勝出。1992更獲選為「這本推理小說了不起」第一名,打敗當年的宮部美幸《龍眠》、綾辻行人《殺人時計館》、大澤在昌《毒猿‧新宿鮫II》及若竹七海《我的日常推理》等作品。
譯者簡介:
王華懋
熱愛閱讀,嗜讀故事成癮,尤其喜愛推理小說與懸疑小說。現為譯者,譯有《白色巨塔》(合譯)、《華麗的喪服》、《無止境的殺人》、《夏天.煙火.我的屍體》、《完美的藍》、《蚱蜢》、《沙漠》、《富豪刑事》等作品。
章節試閱
「老師?」男子磨拳擦掌地說。「你想對學生怎樣啊?啊?波多野老師?」
我有如五雷轟頂,這聲音我記得,記憶一瞬間全回來了!我這才頭一次正視男子,頓時,我四肢百骸僵住了,反射性的抗拒反應。猛然衝上腦門的情感。我一陣幾乎站不穩的暈眩,毫無疑問全是因為全身血液都沸騰了。憤怒、屈辱、憎恨,揉雜了所有情緒的敵意。我怒目瞪視眼前的男子。放蕩的身型、圓臉、細長的眼睛、隆起的圓鼻、厚實的下唇。大森幸生這狐假虎威的傢伙,竭盡所能地塌鼻歪嘴,下流地邪笑著。
接著,一個穿著雙排釦西裝、六十多歲的削瘦男子從裡面走了出來。我的心臟這下子還真的停了似的!頓時呆立如一尊化石,凝視著迎面而來的人。白髮、濃眉、盤踞在唇邊的深紋、單薄的鼻梁、黑曜石般綻放森冷陰光的眼睛。池邊忠賢看也不看我一眼,踩著有如經過測量的腳步走向衣帽間。
「社長,您快看呀!瞧咱們碰上誰了?就這傢伙,您看看,是那個波多野呢!」大森幸生扯著嗓門語氣挑釁地說。
池邊一臉怒氣地轉了過來,瞪著大森。大森臉色乍變,立正站好。此時,衣帽間的女子回來了。池邊露出沉穩的微笑,朝她遞出號碼牌:「灰色大衣。」
「請稍等。」
時間彷彿停住了。我轉身走向電梯間。
「波多野老師,給我站住啊!」大森的聲音追了上來。他一張臉泛著油光,滿是粗俗猥瑣的黏膩視線在我全身爬行。「有什麼好逃的呢?跟社長打聲招呼再走嘛!還是怎樣?你到現在還是一樣忙著追著學生的屁股跑,連打招呼的空都沒有是嗎?」
兩臺電梯都是下樓,而且都停在途中不動了。我逼不得己,決定走樓梯。結果被大森擋住了。
「叫你等一下嘛!透露給你一個好消息哦!就是那個一輩子全被你糟蹋了的學生,她現在在芋洗坂那裡當酒吧的媽媽桑呢!噯,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人家做母親的百般呵護、當成掌上明珠養大的獨生女,卻被你那樣玷污,還始亂終棄。像你這麼作孽的老師,真是古今罕見呢!要是你覺得我在騙你,自個兒瞧瞧去,就是她媽以前開店的地方。不過遺憾的是,人家現在好像已經是別人的囉!」
池邊忠賢來到了電梯間,他的嘴唇上推似地緊閉著,略微收著下巴,瞇著眼睛看我。他面無表情,手絲毫沒有要從大衣口袋抽出來的意思。臉頰一動也不動。嘴角的斑紋看起來比剛才更蒼白了。
大森滿臉雀躍地說:「欸,社長,你知道這傢伙來這兒做啥嗎?他說他來找學生耶!真是不學乖,還在幹他的色魔教師呢!」
此時,兩名女客從店裡走了出來。她們來到電梯前,池邊默默向她們頷首,退了一步。大森立刻閉嘴,又擺出立正不動的姿勢,兩人的表情都正經八百得詭異。電梯到了,門打開,池邊彬彬有禮地說:「請。」就在我要跟隨她們身後進電梯時,大森又冷不防地插進來擋住我。
「兩位先請。」池邊和藹地微笑說。電梯門關上,留下我們三人。大森洋洋得意地暗笑。我受不了了,這兩個傢伙就算投胎七遍,我也絕對無法原諒。我懷著怒意,惡狠狠地推開大森,緊接著撞開池邊,朝樓梯衝下去。「混帳東西!」大森的叫罵炸開了。
我在樓梯轉角被追上,大森的手攫住我的背。我轉身準備一拳揍倒他,可是還沒動手,大森原木般粗壯的手肘已經撞上了我的下巴,光這一下,就把我打得頭昏眼花,下一拳又緊接著擊進我的肚子,我一下子就被打得彎下身來。他把渾身脫力、無法抵抗的我按到牆上,輕鬆自如地以威力十足的鈍器般的拳頭毆打我的肚子。我忍耐了一會兒,最後終於支撐不住,頹倒了下來。
我從頭到尾都是清醒的,憎恨的意識在肉體之外呼吸著,像野獸般嘶嘶喘息瞪視著。我清楚記得池邊面無表情地默默注視著這一幕。可是這些影像沒多久就霧散而去,我落入不明的黑暗中。不久,我痛得無法翻身,回過神時,先前的黑人正屈著身擔心地看著我。
「您還好嗎?」
我勉強借助他的攙扶站起來。
「我知道那個人是誰。」
「謝謝,我也很清楚那傢伙是誰。」我扶著牆壁,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下樓梯。
我沒有休息,走路讓我恢復得比較快。誰要認輸了?光憑這股恨意,我可以撐上一輩子!來到大廳時,紅色燕尾服男侍看到我,不知為何一臉驚愕地別開臉去。我去出大樓,慢慢地穿過無人的街道,走下黑暗的坡道。下坡意外地令人難受,別說走路了,腹部一使力就疼痛不堪。我停下來喘息。仔細一看,已經來到鳥居了。我打算經由東洋英和女子學院大學走到國際文化會館前,從坡道下颳上來的夜風很冷,孤獨就像是忘記收進屋裡的洗滌衣物,任憑強風蹂躪。自我意識懸浮在半空中,用不著安慰。
我在圍牆上倚靠一會兒,一面調整呼吸。老實說,我迷路了。我怎麼會走到這兒來了?如果想逃回去,應該直接就這麼往谷町走去就好了。然而,我卻特地穿過馬路來到這一側。夜風呼嘯聲中,大森的聲音不斷地迴響著:「她媽以前開店的地方」、「她現在是別人的了」。下流的口氣。下流的嗜好。下流的留戀……我知道自己不親眼確定是沒辦法折回去的,這或許只是加重其辱,可是我內心有著非再去一次不可的衝動。我沿著鳥居往下走,來到下方的馬路後右轉,眼前就是芋洗坂了。
…………
我推開門,目光停留在長長的包廂座位上。裡頭有三個客人,女服務生有兩個。左邊是吧臺。
正要走進吧臺裡的和服女子回過頭來。她看到我,笑容瞬間收了回去。就像我一直以來想像的模樣,她一點也沒變。
雅子的臉一瞬間變得蒼白,但這或許只是我多疑了。我記得很清楚,她的手在半空中猶疑了一下。臉頰微微抽搐,她想對我微笑。我們隔著兩公尺的距離面對面,我有許多話該說,但更多的是無法用言語表達的念頭。沒有表達而留下的悔恨,更是難以計數。我在眼前看到了十二年的歲月,以及我棄置在另一頭的過往實像。
「歡迎光臨。」雅子的聲音有點生硬、沙啞。但她還是迅速地堆上微笑,迎上前來。
我脫下大衣,雅子繞到身後接下。她的手輕觸我的背,近距離感覺到她的呼吸和香甜氣息的瞬間,曾經熟悉的身體欲望激烈地震撼了我。我無端驚惶起來,喉嚨哽住,無意義地乾咳,我變得比她還僵硬。我在吧臺坐下,雅子不一會兒也進了吧臺。一名女服務生拿來菸灰缸。「沒關係,美代,這裡我來就好。」雅子要她退下。這時雅子已經像個回歸自己城堡的女王般泰然自若,那張總是意識到他人目光的臉上甚至浮現宛若媚態的練達微笑。她剪了一頭齊肩的短髮,瀏海稍短,描繪出美麗圓弧的眼睛和小巧的鼻子,纖細的嘴唇與臉的輪廓比例完美有如天作之合。低垂著目光的專注表情,清楚地顯現出她少女時代的特徵。她今年應該三十了。她穿著鴨跖草色的和服,繫著銀色腰帶,上面束了一條紅色的腰帶繩做點綴。
雅子沒有變,但就是哪裡不同了。學生時代的她,皮膚曬得色澤動人,是個活躍在陽光下的健康少女。如今已蛻變為成熟女人的雅子身上,很難再找到當時的模樣了。現在的她,反倒成了一個蒼白得在黑暗中能朦朧浮現、感覺在烈日下會一眨眼枯萎的羸弱女子。我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她。
她白皙的手倏地伸來,在吧臺擺了一杯兌了冰塊的威士忌,接著是水杯。我回看著她,她微微縮起下巴點頭。原本壓抑的感傷頓時揪緊了胸口。我們什麼都還沒說,過去的時光卻倏然流動起來,彷彿過去的某時就這麼延續到了此刻。我差點不自覺地落下淚來,獲得寬恕的感激爆發似地衝上心頭。「謝謝。」我總算開口,聲音有些乾澀沙啞。我低頭平整呼吸,在吧臺上擺好手,仰起頭來。「我有事去附近的元麻布,剛辦完事要回去,經過芋洗坂,看到『彩』這個店名,心想該不會是妳的店?我知道自己不該來,但還是忍不住過來看看了。」
「你什麼時候到的?」雅子以包容一切的沉穩表情問道。
「今晚,七點剛到。」
「我馬上就認出你了,雖然嚇了一跳。」
「沒被妳當成不速之客掃出去,真鬆了一口氣。」
「我一直覺得或許你會來。我也想過很多狀況,像是你來的時候該說什麼好?可是你真的出現了,我的反應卻這麼普通。」她在笑,她的眼睛是寬容的大海。我喜歡看她微微揚起下巴,翹出鼻子說話的模樣。我會一輩子也忘不了吧!她的微笑和話語讓我找到人生最大的幸福與希望。
「看到妳沒變,我好高興。我只想看到妳愈變愈美,我要妳變成一個讓我咬牙切齒、懊悔自己失去至寶的好女人。」
「你後悔嗎?」
「嗯,後悔到想捶胸頓足。」
「你的臉怎麼了?」
「走路不專心,撞到電線桿了。」我把玻璃杯抵在額頭上,冰的觸感貼在火熱的臉上,舒服極了。「妳媽還好嗎?」
「嗯,一之橋的房子改建成公寓了。一、二樓租人,她自己住在三樓。她還硬把這家店賣給我呢,我是分期付款買的。」
「妳們沒有住在一起嗎?」
「我們沒辦法住在一起啦。你不是說我們是同卵雙胞胎母女嗎?我們太像了,一見面就吵架。」她端出下酒的堅果。「你媽也好嗎?」
「不,她過世了,一月剛辦過一週年忌。」
雅子的表情頓時難掩平靜,露出害怕的神情,受疼似地把手縮了回去。她一臉嚴肅,微微搖頭說:「對不起,我什麼都沒幫到你。」
「沒關係,我媽到最後都很感激妳。光是有機會告訴妳這件事,我就很高興了。」雖然並不完全像我說的,但母親有一段時期確實很中意雅子,她覺得雅子的聰慧與伶俐夠格當波多野家的媳婦。可是雅子終究沒有踏入我的故鄉,我們的婚姻就結束了。雅子拒絕搬到丹波生活,是我們分手的最大原因。
「去年秋天,我去了一趟京都,以前在我這裡工作的小姐開了店,找我去慶祝。後來我還去了她福知山的老家,那裡環境舒服極了,我還住了三天呢!不過,我沒有去你住的小鎮。」
雅子打從心底感懷地說著,感覺像是搶先讀出我的心情。這也是我們過去的對話模式,很少有什麼事能比悟出對方想法,更讓我們沉浸在歡快的滿足中。雖說年輕時容易將這種事看得太重要,但我們沒來由地排斥將自己的心情轉換成語言。我第一次慶幸我來了,甚至後悔為什麼這麼多年來一直避著六本木?
裡面裝的是茶嗎?雅子拿著陶杯輕輕啜飲了一口。「你現在在做什麼工作?」
「一樣,我在補習班教書。我跟朋友兩個人租了一個月租三萬圓的地方開補習班,現在光是講師就有十三人了,快要變成鄉下小鎮的主要產業了。四月開始,我們終於要把大學衝刺班獨立出來。不光是這樣,最近愈來愈多聲音要我們把總部移到附近的市區,現在正為這件事爭論不休呢!」
「你很不願意,是吧?」雅子輕笑。
「現在這個時代,學生只會愈來愈少。我覺得像我們這種晚成立的,想要後來居上地跟人家搶龍頭寶座是沒用的。如果要存活,就是建立大補習班沒辦法做到的小班輔導制度吧。不過我覺得幫助學生找到適合的生活方式、真正想做的事,並教導他們方法,比考試更有意義多了。今後將是這樣的時代了。」
「你那是少數意見吧?」
「大家都說還早了一百年。」
雅子輕笑不止。「媽媽桑,給我冰塊。」裡頭的小姐走過來,打斷了我們的對話。三個客人似乎很熟絡,愉快地談笑著。年紀約是四十到五十,從他們的服裝、相貌、說話的口氣,可以看出是經營頗上軌道的自營業;如果是上班族,想必也是公司高層。他們在討論過去在橄欖球場上的當年勇,最年長的男子捲起褲管,秀出小腿骨折的痕跡。他們看起來不像是同學或同事,應該是企業間的生意應酬吧。
「你常來東京嗎?」為我倒第二杯酒時,雅子問。
「沒有,大概兩年一次吧。」
「都在哪過夜?」
「站前飯店。」
她似乎聽不太懂。「哦,東京車站是吧?」
「已經習慣那裡了所以也方便,可以一直賴到回程電車要發車的時候再走。」
「你是到元麻布出公差嗎?」
「不,我是來找人的。」我喝了口新斟的酒。「我有個念職校的學生失蹤了,那孩子沒有父母,跟祖母兩人相依為命。現在,她的祖母病危,親戚跑來哭訴說想找她回去,卻聯絡不到人,我這才瞭解情形。因為正好有空,就答應過來找找看。」
「找到了嗎?」
「還沒,她在元麻布的公寓已經兩個星期左右沒人回去了。有個人好像知道她的下落,所以剛才我去了那個人在石神井公園的住家查看,可是門牌已經換人了。」
「門牌換人了?」
「那棟房子的住戶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人了。我是去找一個姓角田的人,可是那裡現在住的是姓村上的人家。屋裡的人已經睡了,所以我也無法打聽到什麼,我打算明天再去一趟。」
「那個學生是女的嗎?」雅子的音調聽起來似乎突然變高了。
我急忙點頭。「是去年高中剛畢業的孩子。」我並不打算隱瞞,可是結果看來卻不是這麼回事,事後回想起來感覺不怎麼好。
「那,是你補習班的學生囉?」
「她念中學的時候就來補習了。很神經質,個性蠻脆弱的,一直讓我很擔心。」我覺得齒輪開始微妙地錯位了。如果我一開始就老實說出來,這件事根本沒什麼。「那個姓角田的人好像在包養她,我學生在元麻布住的公寓,房租一個月就要二十萬,根本不是一個半工半讀的女孩住得起的套房。我實在不知道為什麼,怎麼才短短幾個月,她就變了那麼多。」
「你的意思是,你那個學生被人騙去包養嗎?」我知道雅子也在壓抑自己,但她說的話,與其說是發問,聽起來更像審問。我強烈感覺到,她把過去的自己投射在由香里的身上了。
「我不是覺得她被騙了,只是懷疑她真的愛那個男人嗎?她無父無母,的確渴望愛情,但我一直覺得這件事是她對於自己過去的一種過度補償。當然,我不打算為此責備她,我只是想讓她在她奶奶還有一口氣的時候祖孫團聚。」
雅子點頭,態度卻突然變得冷淡。她把手併攏在身前,感覺高不可攀地杵在我前面。氣氛變得尷尬,我覺得自己像在討好她,雖然感到氣憤,但還是繼續說下去。「希望她沒碰上什麼麻煩就好了。我猜她現在應該跟那個男的在一起,但我不曉得那個男的是什麼身分,所以更不安了。」
「真讓人擔心呢!」雅子幾乎是隨口敷衍。
此時電話響了,大個子的小姐接起話筒。「車子來了!」她拉開嗓門對著裡面的男人們說。「咦?已經來啦?」剛才秀小腿的客人應道。「平常都會等個一小時左右的說。」
我倒是因為對話中斷而鬆了一口氣,但也沒有別的話題好說,反而比剛才更如坐針氈了。幾分鐘後,裡面的男人們起身準備要離開了,店裡突然變得忙亂,雅子可能是要送客,也從吧臺裡面出來了。
「那麼,木下先生我來送。」年近四十的高個子男子說。他的臉頰圓潤,相貌文質彬彬,頭髮全往後梳,毛料外套底下穿著薄荷綠的毛衣,散發出一股藝術家的氣息。一個小姐就要從寄物櫃裡取出他的東西,但他制止說:「不用,我等會兒還會回來。」瞬間,我偷瞄雅子的臉,雅子顯然知道我在偷看她,一臉若無其事。我為自己的視線感到可恥,陷入自我嫌惡。包括雅子在內的所有人,都送著男客們走出店門外去了。
雅子好像只送到電梯間,很快就折回來了。她瞥了包廂一眼,略為躊躇後,走過去開始收拾桌子。感覺她的動作變粗魯了,她已經不是剛才的雅子了,不是改變心意了,而是先退回後臺,再次登場的時候,已經換了個角色。她的退場時間不到一分鐘,但這段期間舞臺仍在上演。我不得不懊喪地退出自以為正在與她共演的舞臺,飽嚐淒慘滋味。
「真是不好意思,平常還有另一個男服務生,可是他家裡有人過世,這禮拜休假。」雅子收拾杯盤走了回來,歉疚地說。「而且女孩子們也要下班了。」
「現在還有地鐵嗎?」
「沒有了,她們會搭深夜公車回家,往澀谷的公車到一點都還有。」雅子進入吧臺開始洗起杯子來。「你要怎麼回飯店?」
「不能搭計程車嗎?」
「不好叫,最好別指望了。」
「那我走路回去。」
送客人到樓下的兩個小姐回來了。「哇,外面冷死了。」長髮女孩全身顫抖著說,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連身裙。兩人都才二十歲左右吧,小個子的女孩比較寡言,氣質跟由香里有點像。
「辛苦了,可以下班了。今天也拖到只剩公車可以坐,真對不起呀。」雅子親切地對她們說道。兩個小姐就像女學生似地齊聲應道:「好—」然後匆忙收拾準備回家。一穿上大衣,圍上領巾,她們看起來就跟粉領族或大學生沒兩樣。搞不好她們真的是女大學生。她們看著時鐘,討論著還有時間去書店買書什麼的。兩人大聲道別後回去了,我和雅子不經意地相視苦笑。就像繪本啪地一聲闔上似地,房間裡的空氣驟然丕變。
「老師?」男子磨拳擦掌地說。「你想對學生怎樣啊?啊?波多野老師?」
我有如五雷轟頂,這聲音我記得,記憶一瞬間全回來了!我這才頭一次正視男子,頓時,我四肢百骸僵住了,反射性的抗拒反應。猛然衝上腦門的情感。我一陣幾乎站不穩的暈眩,毫無疑問全是因為全身血液都沸騰了。憤怒、屈辱、憎恨,揉雜了所有情緒的敵意。我怒目瞪視眼前的男子。放蕩的身型、圓臉、細長的眼睛、隆起的圓鼻、厚實的下唇。大森幸生這狐假虎威的傢伙,竭盡所能地塌鼻歪嘴,下流地邪笑著。
接著,一個穿著雙排釦西裝、六十多歲的削瘦男子從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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