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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善書局與同善社：
兼談《玄靈玉皇經》的流傳
王見川
南台科技大學 通識教育中心
多年前，上海老出版人朱聯保在《近現代上海出版印象記》書中，介紹1949前上海的新、舊書局。其中，談到＜明善書局＞僅簡單一句：
在飛霞路（今淮南中路）嵩山路口，專門發行宣傳佛教的圖書。
不過，在一貫道網站，卻宣傳說：明善書局是一貫道書局。究竟明善書局的創辦者，經營者是誰？有無宗教背景？出版那些重要經卷？關於此，游子安、康豹（Paul R. Katz）做過先驅性的研究 ，本文在此基礎上，根據明善書局目錄等內、外資料嘗試回答這些問題。
一、明善書局的設立年代
根據《1949年上海公私營圖書出版業調查錄》，明善書局不在其中，可是前一年的《1948年上海市書商業同業公會會員名錄》，卻寫著：
明善書局，會員證號碼124，負責人顧達孝，位於金陵中路230號。
由此可知，明善書局在1948年尚在營業，至1949年停業。既然如此，那明善書局創於何時？1935年上海市的書店調查提到：明善書局位於法租界恺自邇路284號，經理孫勉之，34歲，籍貫海寧。營業性質是〝發行慈善宣化圖書〞，附帶營業《慈善匯報》 。這個敘述之中籍貫海寧是海鹽之誤。由此可知，明善書局至少在1935年即已成立，而經理孫勉之生於1901年。不過，在1930年的上海書業同業公會會員中，卻未見明善書局，顯示明善書局在1930年後至1935年間設立。依此來看，《明善書局圖書目錄》（1932）上的＜宣言＞，就值得注意：
嗟乎！世風之衰，亙古所無，人心之壞，於今為甚，而連年天災人禍之相尋…亦未有如近今之慘酷也。良以凶險之行，遍滿人世，乖戾之氣，充塞宇宙，有以使然耳。夫太古之時，世風淳樸，人各本性，固何有勸善懲惡之說，降及後世，人欲漸深，奸為疊作，於是有三教聖人出，而經書之訓隨焉。蓋亦悲天憫人，不得已之舉，應時而挽救也…夫一時勸人以口，百世勸人以書，苟能遵信奉行，何至有如今慘酷之災劫耶。余本久懷宣揚之心，冀挽末俗之志，惟以所見有限，恐難如願，故猶豫而未決，值茲各地水災，哀鴻猶尚遍野，而暴敵肆虐，東北又興烽烟，舉國鼎沸，愈趨惡勢，同仁等以救弊當急，亟宜出發，以乘機戢其畏禍之心，於是有明善書局之設立。蓋所以一本初衷，非敢注意於利者也。是以纂刊三教先哲之經書，無傾向嫉妬之偏見，而內部組織，有流通專責者，所以便利人送人經書也。承印專責者，所以代窮僻處之委託，以竟其善願也，翻印專責者，所以接受有心無力乏士，襄成其翻印之志也，至編輯等等之職責，亦各有專司其人，且以吾國之大，人民之眾，教育之不普，積習之難侈，善書機關，正宜力事提倡，以資感化。況際此災劫頻仍之秋，更當以善自勉，力導庸俗，安敢認為專業，以假名敷衍，開先聖之眾，流當世之弊，致在朝之輩，以棄諸於勿顧，青年之流，視作迷信腐化者哉。庶小乏修身齊家之賴，大之治國平天下之望，或亦得有少助云爾。
民國二十年仲冬之吉海鹽孫勉之識於申江之明善書局
由此可知，明善書局成立於1931年九一八事變之後，＜宣言＞刊出之前，也就是民國二十年九月十八日後至仲冬間設立明善書局。這個書局係海鹽孫勉之與其同志，鑑於近來水災、人禍等頻仍，為挽救災劫而做的努力。文中說明善書局業務有二：一是主動出版主要纂刊三教經書；二是承印各種經書。對於此，該局經理孫勉之有進一步的闡發：
明善二字，出於儒書，然三教諸書，皆為勸善而作，儒治世，佛渡世，仙救世，其理一也。三教人，化導無量有情，說諸法語，後之慈善家，闡發其義，欲修內功，先立外功，其書皆以善與人同為宗旨。故本局之設藉以流通善書，凡關此項業務，無不歡迎。
明善事業，先貴擇善，儒道在明德以至於新民，自讀經範本等書出，而後知入聖超凡，修養成真，即寓於儒教，佛學無明盡以至於見空，自彌勒尊經等書出，而後知下生治世，大地原人，皆歸於佛種，仙家由明性以至於了道，自乩壇勸世等書出，而後知迪吉逆凶，現身說法悉備於仙諭。三教之道，由明而入，一貫相傳，萬善同歸。本局採辦此項書籍，博取旁搜，並代人印刷，以備海內有志之士，擇善而從，明善事業，尤貴行善，其修諸己者，以八德為本，其施諸人者，以天下為公，種種事業，悉賴善書以發明之，可身體，可力行，其價為何如也。至於放生救生濟生等會，以及育嬰拯災賑荒，一切慈善各機關，莫不有章程條例，急宜刊書廣佈，使諸善士仿而行之。本局樂盡棉力，價廉物美，以為行善之助。
明善書局經理孫勉之謹啟
這個宣言相當重要，顯示明善書局認同（一）讀經，視其及儒教。（二）《彌勒真經》等主張彌勒下生，救渡九六原人的思想，並視其為〝佛教〞。（三）肯定乩壇、勸世等書，尤其是乩示被視為〝現身說法〞，具客觀性。（四）明善書局事業重視八德，當本修己根本。（五）熟悉當時活躍放生會、濟生會等社團 。
從現存明善書局早期出版目錄（1932）來看，該局確實重視〝八德〞的推廣，至少出版這些〝八德〞書籍：
八德須知初二三四集 八德法戒淺章
鉛印八德須知初二集 瑤池八寶天書
八德須知初二集白話 八德現身錄
八德俗宣初二集 八德功過格
八德韻言初二集 婦女三字功過格
八德白話講義 八德賡唱集
八德淺言 八德詩聯箋
八德新歌 八德墨寶箋
八德覺原 八德信封
八德指南 八德對聯詳註
八德衍義 八德四體字屏
八德大成 八德五彩畫屏
八德琴條 八德圖
《八德覺原》、《八德指南》是清道光滄洲子所著，《八德衍義》是湖南省主席何鍵所著，係翻刻品外，其餘皆是《八德須知》初集之後的衍生品。其中《八德信箋》、《八德對聯》係〝述古老人書〞。所謂的〝述古老人〞，指的是同善社領導者彭廻龍，又號〝龍鳳山述古老人〞、〝清靜道人〞 ，明善書局目錄有多幅他的墨寶，如庚午年（1930）寫的〝惟善為寶〞、〝松下中堂〞、〝孝悌屏條〞、〝悌字對聯〞、〝孝字對聯〞、〝格言對聯〞、〝竹影對聯〞、〝如意圖〞、〝佛光普照〞等多種 ，可見明善書局與同善社之關係密切。這一點亦可從《八德須知》序中可看出：
……爾雅諸書，皆先考所親課也。遊庠後，出就外傅，弟振綱亦外讀焉。先考著作宏富，久已付梓行世，壽六十九而終。先妣五十六歲棄養，自此抱恨終天，不復得聞訓誨矣。每念髫齡時，先考夜授古典，輒欲憶述之而未果行。今福建黃繼谷先生，本舊有二十四孝之例，編為八德須知，披覽之餘，觸動悲感，猶存口澤，風木徒傷，爰將童年受教於先考者，循例分編，不足則依史傳補之，非敢效顰。聊誌先人德意，深望年長者日為其子女講一二則以立基礎，則振紳願以父執視之。年幼者能敬受體行，振紳願以弟妹視之。夫古人嘉言懿行，簡冊甚繁，不僅二十四則，恭逢我師述古老人三期普度，大道宏開，將來八德之人，不可勝數。尤冀同志續編三集四集五六七八集，以奇數屬乾，偶數屬坤，而至於無窮盡也，其篇中誤記之處，尚祈諸大君子予以糾正，尤深幸焉。歲在上章敦牂陽月湖州蔡振紳謹識
歲在上章敦牂，是庚午年，1930年，也就是說，《八德須知》初集是蔡振紳在民國十九年所編。根據序文提及〝恭逢我師述古老人〞，可知蔡振紳是同善社員。這一點也可從其請同善社高層曾維垣寫序窺知。由於《八德須知》受到廣大歡迎，陸續有二集、三集、四集問世。後更有四集集成本。在序中，陳錦文提到《八德須知》與明善書局的關係：
……雖當內訌外侮之紛乘兮，斯民各具其性天，以暇日而修其孝弟忠信兮，可撻秦楚之兵甲利堅，張四維而講我禮義廉恥兮，可救家國之滅亡顛連，說並詳於孟子管子兮，是為八德所緣起焉……近聞福建黃氏宗瑀兮，蒐軼事以成編，書名八德須知兮，義蘊畢宣，自贛江平君以達申江兮，千里相沿，時有蔡君六龍兮，得之而服膺拳拳。憶幼歲曾受教於先人兮，動明發之懷而悽然，適值天台友之造盧兮，囑集女子以續前，爰採壹儀百九十二則兮，分別義類以名篇。慨今女子之侈談開放兮，內外之序倒顛，思力挽其頹風兮，特從坤道而加鞭，乃定名為八德須知二集兮。經陳君贊欽之商榷而改絃，仿明代呂坤先生所輯之閨範兮，以示女德之靜專，增論贊而又作緒餘兮，佳句蟬聯，詳音釋而加圈點符號兮，誦習稱便。殫蔡君數年之勤勞兮，更賴陳君之分任其肩，各其圖畫之工緻兮。足添巷軸之鮮妍，一觸境而感發無窮兮，思汩汩如湧泉，一披圖而引起清興兮，意飄飄其欲仙，合王郝吳童四名人以繪事兮，則由孫君勉之相聘延。並請張精一君恭楷謄真兮，免費鈔錄之金錢，每則各繫題句兮，俟圖成而後填，謹呈張公暄老而予鑒定兮，為分書節錄等字以題箋，旋經湖北夏君之蒞滬兮，攜稿本而入川，叩師門而請求品題兮，賜偈言六句之真詮，一登門而價增百倍兮，宛如潛龍之躍於九淵，同人聞之而色喜兮，共樂踴躍以輸捐，計二集之書三萬有奇兮，出版不踰乎二年，猝遭日兵之侵犯關北兮。彈如雨而火燀，棟宇十而夷燬兮，牆壁十而九穿，此書方在關北造作之場兮，守視者備受熬煎，兼慮助印者之將遭殘缺兮，心搖似旌懸，幸神靈之呵護兮，得不罹其烽煙。觀虬江路之廬舍成墟兮，巍然獨留此一廛…增初三四集以列其上下兮，偶為坤而奇為乾，陰陽同德以聯合璧兮，男女分宮以應星躔。各集仍列繪圖兮，訪陳周二君以補添，附跋語而言文對照兮，體例益見其謹嚴，乃未幾而燦然具備兮，正值管君晉蜀以慶壽筵，遂得再稟命於函文兮，各承賜以書籤，曾序前而郭序後兮，並錄張君輝祥之詩牋，吳氏倡而蕭氏和兮，共稱兩女士之寫作能兼，更有陳郎覺民譯以白話兮……欣逢姜履諸君之糾謬兮，指示不遺其細纖，讅知君家一門四儒兮，名重夫蘇省之古鹽，資修正而或為改作兮，仗大筆之如椽，由是增刪更編而歸一律兮，俾讀者靜悟其意筌……
癸酉孟秋中浣之吉 諸暨俟廬陳錦文拜撰行書時年七十有四
陳錦文曾在《三三歸一》、《祖派揭曉》（1933）封面題詞，是同善社員。文中的〝張公暄老〞即張暄初，張載陽。所謂的〝入川，叩師門〞係指到四川覲見彭廻龍。而癸酉年是民國二十二年（1933），也就是說從民國二十年冬明善書局創立，二年不到，已出版《八德須知》初、二、三、四集。其中二集更由經理孫勉之聘請專人畫圖配合，經張暄鑒定後，由人攜往四川，請彭廻龍品題，印行三萬多本。由於上海〝一二八事件〞，日軍砲轟法租界，明善書局所在周遭俱遭擊毀，獨該局毫髮無傷，被同善社員及明善書局成員視為刊印《八德須知》二集之結果，於是籌劃印行三、四集，以期陰、陽合諧圓滿。後經姜履等人校正，出版四集全部本。
這個姜履是海鹽（浙江嘉興海鹽縣）人，與孫勉之同鄉，曾校正唐光先（心菴頭陀）《了道秘錄》、《回鄉語錄》多部著作，他當時也在明善書局工作，曾寫有＜改編圖書目錄例言＞一文 。民國二十四年，他還幫蔡振紳校正《八德女兒童話》一書 。
二、明善書局出版的同善社經卷文獻
從《明善書局圖書目錄》（1932）來看，明善書局早期出版品中，同善社書籍的比重並不大，除了八德須知對聯、題箋外，就只有《洞冥寶記》、《訓女寶箴》、《二科必讀》 。到了民國二十五年，明善書局出版了大量同善社的經卷、文獻。《明善書局第六次圖書目錄》（1935）中的同善社著作，大概有下列多種：
《玄靈玉皇經》
每百摺洋六元 郵費四角五分
玄靈玉皇經。自壬申年奉諭朝暮虔誦，與萬佛經同重。本局用鉛印大字，道林紙摺，校對無訛。
《玄靈經註解》
每百本洋三元 郵費一角五分
玄靈經玄理幽深，讀者難得人人了解，茲本詳加註解，於體理竅妙，尤多闡發，讀是經者，不可不備此本，以資參悟。
《玄靈經宣講白話》
每百本洋三元 郵費二角三分
玄靈玉皇經註解，係安徽隱名先生，用白話體，逐句詳解，比以前精美遠甚，凡已購前註者，不可不備，以考其異同，而折衷之，未備前註者，尤不可不購此本。
《五經合刊》
摺本一冊一角六分 郵費二分
一玄靈經，二赦罪寶懺，三大解冤經，四解□經，五大悲呪，末附心經，合成一摺，受持是經者，得同時□爾，便利取□。
《玄靈玉皇懺》
每百本洋四元 郵費四角五分
新頒玄靈玉皇赦罪寶懺，其章法悉仿照宥罪寶懺，用為虔誠禮拜，罪可蒙赦，福可蒙錫，進而修持，道不難成。
《述古老人禪語真經》
每百本洋一元二角 郵費一角五分
《新訂大字萬佛經》
每百摺洋十元 郵費六角
鉛印大字道林紙摺，朱色硬面金簽，最合佛堂及家庭、香燈奉誦。
《萬佛經報紙誦本》
每百本洋二元 郵費二角三分
《大號通明經》
每十張洋二元二角 郵費二角
《往生法寶》
《復真十要》
每百本洋四元八角 郵費六角
鹽城唐光先著，以務本、安分、習勞、積功、明理、擇交、知人、立主、卻魔、懷寶，為復真十要，言近旨遠，守約施博，有志復真者，捨此莫能外求也。
《回鄉語錄》
每百本洋十元 郵費八角三分
心菴頭陀嘗侍師座，親炙妙諦，諦而與同學演講，凡二十四篇，理體法戒，包舉無道，雖親叩師門以求之，未必鑒有所得者。
《破迷語錄》
每百本洋七元 郵費六角
心菴頭陀與同學友辯論之文，蓋當曰親承師授，所得輒記，述而不作，不尚空談，學者得此，足使破迷入悟，可斷言也。
《還鄉直指》
每百本洋十二元 郵費九角
凡五十五篇，五萬餘言，心菴頭陀學養兼到，尤能窺破凡情，直抉病痛，其立言博而能要，不擇而自精，在頭陀所著羣書中允推最精詣之著述。
述古老人題曰還鄉直指，其價值可見矣。
《祖派揭曉》
每百本洋五元 郵費三角
雲南楊覲東述先歸十五代祖實錄，及受命清靜自在無極然燈佛接掌天盤，源源本本，為道脈相沿之歷史
這些經卷、文獻，可分成四類：一是同善歷史源流：此即楊覲東的《祖派揭曉》。這是雲南同善社領導者楊覲東撰寫，經由賀靜安校正，最後由彭廻龍核定的同善社道脈歷史書。也就是說，《祖派揭曉》是同善社認定的教史範本。二是海鹽同善社領導心菴頭陀（唐光先）著作：有《回鄉語錄》等書，這是心菴頭陀請教彭廻龍後整理的問答內容。三是同善專用的經卷、文獻，如《玄靈玉皇經》、《萬佛經》、《往生法寶》。四是同善社教主彭廻龍著作，如《述古老人禪語真經》。其中《玄靈玉皇經》，值得注意。上引文中提到「自壬申年奉諭朝暮虔誦，與萬佛經同重」，指的是從壬申年（1932）奉彭廻龍命令，同善社員早、晚要誦的經典，除《萬佛經》外，加誦《玄靈玉皇經》，可見這部經的重要性。這個新增的規定也是同善社的大變化。原本，同善社接受的一般人信奉的關聖帝君，後受《洞冥記》的影響，認同關聖帝君當玉皇的傳說，稱其〝武哲天皇〞，後自創〝玄靈高上帝〞名號及《玄靈玉皇經》，開始宣揚玄靈高上帝（玄靈玉皇），至此更進一步編入同善社必誦經卷集《增訂萬佛救劫經》中 。
以上種種顯示，明善書局確實是同善社的書局，曾任同善社地方領導，負責開荒南洋的蔡飛即說：「同善社所辦之書局，在北京則有天華印書館，在上海則有明善書局。」大陸學者陸仲偉甚至說：「1948年中，同善社在明善書局中密謀大事，應付時局 。」
三、明善書局的開辦者
印光法師在文鈔中提及：「蔡振紳、張載陽等所開之明善書局所著之經書，皆屬偽造」 ，顯見印光認為明善書局印的經卷，大都屬「外道」經書或乩書。那麼，明善書局真的是蔡振紳、張載陽所開設的嗎？蔡振紳又叫蔡六龍，前已述及，確實加入同善社，陸仲偉說他是〝杭州鼎豐祥號號首，1941年在上海設鼎豐祥辦事處〞 。而張載陽（1873-1945），據同善社員回憶，則是浙江省長，1918年在杭州成立〝同善社豐祥號〞 。其實，張載陽成立的是同善社浙江省社，1934年才改叫成〝鼎豐祥號〞。在國民革命軍北伐日益順利成功時，國民政府取締同善社，浙江省社遷至上海法租界 。依此來看，張載陽可能在法租界成立〝明善書局〞，作為浙江省社的掩護地。這一點或許可從張載陽為明善書局出版品《護生詩文》等書題寫窺知，而蔡振紳當時是同善社員且經常委託出版，有可能是明善書局創辦人。
至於前已提及，寫明善書局＜宣言＞的孫勉之，當時是經理，綜理相關事務，有的人認為他是知名經濟學者孫治方。可是，孫治方不只未發現從事出版善書業務，其出身浙江紹興，而不是海鹽，更重要的是，孫治方生於1908年，而孫勉之，生於1901年。不論年紀、出生地、經歷，又叫孫勉之的孫治方，都與明善書局的孫勉之不同，純是同名巧合，而非同一人。
資料記載在孫勉之之後接任經理的是顧達孝。此人的資料甚少，但在民國二十九年（1940）的＜定印大悲咒解釋芳名錄＞云：
……鹽城各善堂經募五百元……康達夫移出樊川善堂房租五十元，啟善堂移鹽城縣屬諸先生餽送壽儀壹仟元……此書承孫勉之、顧達孝先生抱與人為善之誠，價目均照印定時紙價計算，每千部合國幣壹百九十三元……若照現時紙價比例，便需加倍，庚辰三月經手人姜履附識 。
可見，顧達孝至晚在1940年已在明善書局任職，其位在孫勉之之下。而在1948年他任明善書局代表人，顯示孫勉之若非死亡，也已離開明善書局。
四、餘論
雖然，我們尚不完全清楚明善書局經理孫勉之的情況，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是浙江海鹽人，生於1902年，至晚在34歲已當上明善書局經理。從籍貫、年紀等方面，都可知道他不是經濟學家孫治方。而印光法師說的蔡振紳、張載陽開辦明善書局，尚無資料確認二人是否真的出錢辦明善書局，但二人都是同善社員，且是浙江省社前、後任領導號首。蔡振紳曾在明善書局出版《八德須知》、《八德女兒童話》，而張載陽替明善書局出版的《護生詩文》題寫，顯示二者與明善書局有所關係。不管二者是否開辦明善書局，從現存該局重視八德，以八德為本的宣示，出版大量同善社經卷、文獻，以及彭廻龍書法、題籤，都顯示明善書局與同善社關係密切。由於同善社浙江省社，在1927年同善社遭禁後遷往上海法租界，讓我們不禁認為明善書局就是浙江省社的掩護機構。
原本，同善社合法時期，在北京設立〝天華印書館〞印行內丹修煉經卷及同善社經卷、文獻。1927年，該社被禁後，〝天華印書館〞似已關閉，他們在當時中國經濟、出版中心上海設立明善書局。從書局地點位於法租界，看得出同善社躲避國民政府查緝的用心，而以〝明善〞為名，印行善書，是高明的掩護，同善社的宗旨、教義隨這些經卷公開流行。目前所知，在1930年代初至少有下列書局代為銷售圖書：
上海明善書局/各埠分銷經售處
善書流通處 福建泉州中山南路509號
宣化流通處 察哈爾宣化縣郝都斯街
寶善書局 雲南省垣甘公祠街
中和書局 安慶南門外臨江路
善書流通處 長沙機織巷四十四號
明善書局 綏遠歸綏縣小東街
崇德慈善會 長春西四馬路
通行善書館 浙江嵊縣
黃允昌 福建建甌
善書流通處 四川省資中縣衣舖街
善書流通處 安東自新街
善書流通處 浙江餘姚緒山門七號
1936年，明善書局更在重慶設立分店 。隨著這些網絡的建立，同善社推動的新玉皇信仰：玄靈高上帝，亦隨《玄靈玉皇經》逐漸深入人心。
最後，筆者想談的是明善書局出版的《十全會書》，是份扶乩濟世的重要文獻。賀箭村《古今善書大辭典》介紹該書內容云：
清同治六年，關帝於四川巴縣之五靈山降十全會簡章。嗣後各地風從，依章建立，頗著奇驗。民國壬申栗江榮臻即八縣慈雲寺之版本，上家格言，末附驗話等篇，名曰十全會書，付石印行。上海明善書局存版印售。
不知，此書尚在人間否?
(來稿 101年1月10日，審查通過101年4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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