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看過一眼,即是瞬間的一眼,相信也不會有人願意,將這短暫一瞥與世界上其他的風光奇景交換!
這裡有全世界最繁忙壯觀的「洗澡大會」,也有你見過最狂熱的偶像崇拜者,更有那所有印度人一輩子追尋,一天二十四小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冒著青煙、貫穿生死交界的火葬場……
許多人都將印度視為一生必去的聖地,蘋果電腦創辦人賈伯斯、好萊塢明星茱莉亞.羅勃茲、《深夜特急》作者澤木耕太郎……,但你知道嗎?在這塊神祕大陸上,有一座城市,是所有印度人的驕傲,在他們心中,沒有一個地方比得上她,那就是──瓦拉那西!
「這是一場徹底衝擊視覺與感覺的旅行。」瓦拉那西具備了所有旅遊的元素──異國情調、奇風異俗,挑逗著所有旅人的心;然而,炫麗風采裡,潛藏著悠遠的歷史軌跡;她的神祕難解中,隱覆著古老的宗教文化……在這座謎一般、把時間拒絕在外的悠遠城市裡,就算你覺得她的小巷雜亂骯髒、聖河污染穢濁、子民虔誠到簡直瘋狂……你依舊會無法自拔的愛上她!
如果今生只剩最後一次機會造訪印度,瓦拉那西將會是豐足你人生的最佳選擇!
◆美國作家馬克吐溫於十九世紀造訪瓦拉那西時讚歎:「比歷史還悠久,比傳統還古老,瓦拉那西是一則比任何神話傳奇還要更早的傳奇。」
◆瓦拉那西與恆河讓雲門舞集創辦人林懷民震憾無比:「養生送死都在這裡了,我覺得感動!
◆日本名作家遠藤周作則在小說《深河》一再重複著:「人間深河的悲哀,我也在其中。」
◆小說家鍾文音則在〈在永恆之河〉有感而發:「這座古城因這條河流,在一個慶典中湧進三千萬多個人,把一個台灣島的人肉丟進來都還有綽綽有餘。」瓦拉那西是人類學家的金礦山、是社會學家的活化石、是宗教家的大道場、是旅遊家的祕境!作者以細膩的文筆,搭配精彩美麗的第一手圖片,呈現這座聖城獨一無二的風采,並巧妙地融合了她的內在和心靈,詳細地從歷史、傳說、宗教、傳統、風光、建築等各方面描繪,不只揭開了瓦拉那西的神祕面紗,也深入了解印度人民獨有的生活習俗、生命觀點──讀完《恆河謎城》,彷彿在當地度過了一個日與夜,彷彿走過一個印度人的生與死,彷彿穿越了古國數千年的時空……。
◆在瓦拉那西恆河邊沐浴的婦女有一項絕招:在大庭廣眾前換沙麗卻不會裸露身體任何部分!
◆據說,光是在瓦拉那西就住了三十三億個神,而每一頭牛裡也住著六千六百萬個神……
◆瓦拉那西最著名的小吃是拉席(Lassi),香醇濃厚、酸甜適中,清涼舒爽,令人一見鍾情。
◆馬尼卡尼卡河階是瓦拉那西最神聖的地方、是朝聖的最後一站,更是人生命最後的停泊處。
◆夜空若失去星光,人們就不會抬眼望它;瓦拉那西要是沒了祭祀,等於失去了最耀目的光芒
◆每個大神都在瓦拉那西開了旅館,還都派了掮客在火車站站崗!?
就算生命千瘡百孔,只要能踏入這座恆河女神所滋潤、濕婆所保護的光明之城,一切就已足夠……
《本書特色》
◆1趟旅行+2個背包客+1座千年古城+184張全彩回憶+逾110000字神祕、絢爛又懷舊的足跡:如果你不滿足於買東西、吃東西的旅行方式,只想趁著旅行逃離時尚和資訊的轟炸,深度探訪不同於平日的神祕視野、挑逗人心的異國情調、深邃的內在心靈,那你一定要跟著《恆河謎城》來這趟千里的旅行,擁抱宛如百歲人生寒暑的多彩與豐足。
◆愛印度、想要了解印度的人必讀──沒來過瓦拉納西,別說你到過印度:不了解印度的人,《恆河謎城》一本就通印度人心目中TOP1古城和她最好玩、最絢爛、最迷惑人心、最與眾不同的迷人風采;已經是印度通的讀者,更能藉此發現印度文化核心、生命意義、宗教傳奇、生活風格的清晰脈絡
作者簡介:
林許文二
1966年生,作家、出版人。2001年自學踏入出版業,現任柿子文化出版社總編輯。
陳師蘭
作家,擅長烹飪,熱愛翻譯。
相關作品♁共同著作:《恆河謎城》、《印度聖境.跟著佛陀去旅行》、《印度佛教史詩──圖解桑奇佛塔》♁陳師蘭個人著作:《懶人料理365變》 譯著:《紅色牧人的綠色旅程》、《召喚奇蹟的幸福說話書》
章節試閱
原本應該在十一點進站的這班火車,卻在日正當空的正午還在一望無際的黃土平原上搖晃呻吟,算算從上車到現在,也有十六個鐘頭了。
我們花了一些錢,買了中上等的雙層冷氣臥舖,大約二坪大小的空間中,只有四個床位,車廂乾淨舒適,出入人口簡單,隱密性也足夠,不時還有員工提著熱呼呼的奶茶咖啡前來叫賣,因此雖然車程漫長,倒也不覺氣悶。
我和文二分佔著左邊的上下舖,這是經過沙盤推演後指定的舖位──女孩子和貴重物品睡在上舖,如果有人有什麼不法意圖,就得先經過睡在下舖的男士。我們的對面坐著一對老夫婦,他們在黎明時分上車,記得當時好夢正酣,他們卻旁若無人地嚷嚷著找位子,鏗鏘著放行李,呱啦呱啦地大聲交談,讓原本已不太安穩的火車睡眠又大大打了個折扣。
可是這會兒,那老先生卻和氣融融地看著我們,嘴角帶著微笑,伸手遞了一個錫箔紙包給我們:「可以讓我請你們吃點東西嗎?這可是印度的特產哦!」
老先生邊說著邊打開了另一個紙包,我們看到裡頭有一些汁液,浸著四塊雪白的棉花團。只見他用拇指、食指和中指捏起一塊棉花球,用力把其中的汁液擠壓出來,然後放進口中。我們依樣學樣,每人吞吃了兩塊白雲朶,那其實是麵粉做的圓形小鬆糕,卻浸泡在濃濃的糖漿中,即使將糖汁全部擠出,那滋味仍舊甜得膩人。
「如何?好吃嗎?」
「嗯!」不想辜負老先生那期待的表情,我們點頭如搗蒜:「謝謝您!」
「不!不!別這麼說,該說謝謝的人是我們!」
咦?
「一般外國人通常不會接受我們的食物,你們知道的,他們怕危險。可是你們卻願意相信我,所以我們是朋友了!」
這……我們可沒有想到危險的問題,被老先生一提醒,反倒開始有些發毛。
「火車誤點了。」他說:「你們要去哪兒?」
「瓦拉那西。」我說。
他顯得非常開心,把眼睛笑彎了兩枚新月:「哦!瓦拉那西!那可是個好地方!是個大大了不起的城市,全印度的魅力都在那裡,你們去了就知道。」
「我們知道的,」我說:「事實上,這並不是我們第一次來到瓦拉那西,我們之前已經見識過她獨特的美麗了。」
這會兒老先生的眼睛一下子從兩枚新月變成了兩輪滿月:「哦?你們被她迷住了,是吧?」
看得出來他的興致被撩到了最高點。
我們和瓦拉那西的相識是在去年初秋,那時我們來到印度作佛陀史蹟的朝聖之旅,在前往鹿野苑(Sarnath)的途中,邂逅了這個把時間拒絕在外的古城。
一進入城中,我們就知道,這兒毫無疑問是人類學家的金礦山,是社會學家的活化石,是宗教家的大道場,而對我們來說,這兒不啻是探索佛世與佛世前社會的珍貴寶庫。二千五百年前,佛陀在這城市的郊區初次說出祂親證的智慧真理,之後這理性實踐的教說席捲了整個印度,直到千餘年後,濕婆神與毗濕奴神連袂崛起,分兵進攻,以毋須理性思考的訴求──絕對的相信,完全的奉獻──佔領了這個城市,此後佛教與印度教雖互有消長,但最後佛教還是被吞蝕進印度教的大熔爐中,成為輕描淡寫的一抹神話。
小巷中,與動物親密共處的孩子們。
數千年來,歷經繁華輝煌、朝代更迭、戰亂破壞,她的文化風俗與宗教生活卻幾乎完全未曾改變,現在的古城所呈現的,是一幅多麼絢麗惑人的景象啊!曾經綠蔭參天的修行森林,如今變成尖塔矗立的神廟叢林,狹窄而錯綜複雜的小巷轉角間,站著千奇百怪、姿態幻變的大小神像,每走一步就要踢到一座長得像男性性器的濕婆靈迦,這種景象照例總是讓外國旅人們瞠目結舌,又愛又懼。
不過,比城市更引人好奇的,是在城中活動的人們!
古老佛教經典中所描述的「外道」──瘦骨嶙峋的苦行者,用牛糞塗結頭髪,在身上塗了骨灰,幾近全裸地在小巷中佝僂漫步;老先生、小男孩,摩肩擦踵地在恆河中沐浴,繪出全世界最繁忙壯觀的沐浴景象;新媳婦、老婆婆,花團錦簇地穿梭在寺廟中獻祭,噹噹的銅鐘聲響徹大街小巷;還有那永遠冒著青煙的、貫串了生死交界的火葬場,毫不停歇地將一個又一個的靈魂送往天堂……
然而當時我們的行程已大致排定,並沒有留下太多時間好好研究這個神奇的城市,即使如此,短短數日的相處已經在我們的心中烙印下無法磨滅的好奇與想像,那力量足夠讓我們撇下舒適文明的家,再一次踏上印度這片黃沙滾滾的神秘土地。
老先生是印度教徒,不過對於自己的老祖宗裡出了佛陀這樣一位偉大的人物,還是頗為得意。他細細詢問我們到過哪些地方,當我們說到位在比哈省的一些佛陀聖地時,他便皺起眉頭,把腦袋搖得像波浪鼓:「不行哪!那兒是印度最窮的地方,你們去那兒幹嘛呢?」可是如果我們提到像泰姬瑪哈陵這種觀光聖地,他便驕傲地笑開了嘴:「那兒很漂亮吧?很了不起吧?」而當我們說到一些受騙的小插曲時,他就露出既尷尬又抱歉的表情拼命解釋:「有些人會這樣的,你們知道,他們太窮了!」
一旁的太太這時便拿出了幾顆小蘋果,用沙麗的邊緣摩擦得亮晶晶的塞給我們,好像是代替同胞向我們道歉似的。和所有的印度婦女一樣,她穿著色彩豔麗的沙麗,花白的長髪抹了香膏,服貼地梳在腦後結成一條結實的辮子,分髪線上刷了一道紅色的油彩,和額頭上的硃紅圓點相互輝映。老伯解釋說:這道紅色油彩和額上紅點(Bindi)表示她已結婚,並且丈夫仍健在。
她的頸子、手臂和腳踝上掛滿了叮叮鈴鈴的金環,十隻手指都戴了搶眼的戒指,連腳指頭也戴著亮麗的指環,配上色彩鮮明的蔻丹,這麼斜靠在臥舖上,活脫脫就是畫裡頭走出來的貴婦人。據說印度的婦女們穿戴得越豐富,丈夫越有面子,老伯看看我,有些美中不足地說:「你什麼裝飾都沒戴呢!只掛了一條項錬……。」我沒有告訴他那是我掛在脖子上治頭痛的精油,以免文二太過沒有面子。
「恆河啊!洗淨我全身內外的罪業吧!」
這位慈祥老者名叫達士,是一位外科醫生,同時還在大學任教,育有一個兒子和五個女兒。達士先生對臺灣相當熟悉:「我到歐洲開醫學會議時經常會遇到臺灣的醫生呢!」這真是不簡單,看來達士先生的社會地位就算不在金字塔的頂端,也必定是在很上層的了。由於工作壓力相當大,因此他每年都會找一段時間出來旅行,順便朝聖。在幾乎走遍了全印度之後,今年的目的地是北方的哈德瓦。
「那兒是恆河從天上來到人間時,第一個碰觸到的地方!」
這是標準的印度教式說法,在地理學上,人們會說那裡是恆河從喜瑪拉雅山脈進入平原的起點。可是你瞧,這種說法是多麼沒有味道啊!比起「從天上來到人間的地方」;地理學上這種理性而毫無情感的用語簡直比白開水還乏味。印度的人們感情豐富而擅於表達,如果你的色彩無法比他們更豔麗,節奏不能比他們更強烈,那便絕難打進他們的心中,即使是外科醫學教授也一樣。
為了到這個地方,達士夫婦必須經歷漫長的旅程:「我們先坐了一天的巴士到迦耶(Gaya),在火車站等了一個晚上,換上這班火車,大概在明天清晨就會到達了吧!」達士先生半結論半探詢地問著太太。
「還得再坐一段巴士吧!」達士太太終於第一次開了口:「不過那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地方,有壯濶的自然風光和許多寺廟,還有很多苦行者在那兒修行,我們會在那兒的恆河沐浴,順便度假。」
「那是一個非常、非常神聖的地方,」達士先生補充道:「那兒的恆河是非常純淨的,有機會你們也應該去看看。」
「它也像瓦拉那西那麼神聖嗎?」
這個問題讓達士先生愣住了,他為難地搔搔頭:「呃……那是不一樣的,這是沒有辦法比的呀!」他大概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吧!有誰會拿別的地方來和瓦拉那西比呢?
這座聖城是印度人的驕傲,是將印度教的神話歷史保存得最完整又發揮得最淋漓盡致的地方,如果一個印度人想要表現自己國家的悠久文化和偉大宗教,他就會叫你去瓦拉那西!在他們心中,印度雖然處處都是「最」神聖的聖地,但是沒有一處能與瓦拉那西相比,她是這塊神秘大陸上無可比擬的至聖之城!
午後一點鐘左右,火車終於穿過馬拉維亞橋,進入了聖城瓦拉那西。
我們揮別了親切的達士先生,背起沉重的行囊,迎著白花花的眩目陽光,走入西元前六世紀的世界。
2
瓦拉那西位在UP省境內的恆河中游,這條原本由西向東流入大海的聖河,在這裡掃了個大彎,轉向北方迂迴前進,瓦拉那西就盤踞在這滔滔聖水西岸、一條緊臨河流的狹長山丘上,北界有瓦魯那河與恆河交會,南方有阿西河與恆河滙流,山丘的西方是一片低矮的盆地平原,聖城的市區就順著地勢往西蔓延。
據說在古代,這片平原上散佈著大大小小的湖泊和池塘,其間大都有小溪流相連,在民間信仰中,這些水塘和溪流裡都駐有特定神祗,是當地人生活中的小聖地。西元七世紀時,玄奘來此朝訪,留下了「茂林相蔭,清流交帶」的記載,可見當時這裡必定是一片水草繁盛的地方,到了一八二二年,在英國學者詹姆士.普林賽卜所繪的貝拿勒斯市區地圖中,依然可以看到這些溪流與湖泊的分佈情形。
當時的恆河藉著這些溪流水塘而與山丘後的城市有了連結,平常時它們是排水疏洪的管道,可是如果有哪一年的雨季特別兇猛,帶來比平常更大量的雨水時,恆河高漲的水勢就會衝入瓦魯那河和這些小溪流,倒灌進城市中,淹沒所有的水塘河流和房屋廟宇,把中央這座地勢特別高的山丘環繞起來,變成一座不折不扣的島嶼。
在我們看來,這種事真是倒霉透頂,最好一輩子也不要發生,可是印度人卻不這麼想,他們認為這種時候的恆河是最吉祥不過的了!因為她融合了瓦魯那河與水塘諸神的神聖性,使得原本就很聖潔的恆河又再加上了許多聖潔,如果剛剛好又遇上滿月,那就更加的上上吉祥了!因此這時別忙著搶救家當,趕快帶著毛巾到河水中沐浴比較重要,因為只要在這樣的水中沐浴,並以五榖米球供養祖先,你和祖先就能得到解脫,永遠不再受生死輪迴。
達羅班迦河階上巨大的回教風格宮殿,建於一九一五年。
然而,隨著城市的日益膨脹侵蝕,溪流和水塘慢慢受到汚染,開始淤積堵塞,於是從十九世紀初到二十世紀初的一百年間,英國殖民政府便將它們一個一個抽乾,填上沙土水泥做成道路或公園。例如,現在通往達沙蘇瓦美河階的主要商業道路,原先就是戈達瓦利溪的河道。自此而後,恆河氾濫的情景就退出歷史舞台,等著成為神話舞台上的一部份。
不僅「清流交帶」的景象不再,現在要看出瓦拉那西的精華區是位在一座山丘上也都不太容易了,因為密密麻麻的房屋和廟宇已經蓋住了它的原本地貌,不過如果你搭乘三輪車來到城中的丘克區,就能立刻感受到這座山丘的陡峭威力!
我們現在就正和這座山丘纏鬥著!
三輪車夫是一位頗有年歲的老人家,載著我們和二十多公斤的隨身家當,瘦乾的雙腿在踩過火車站到丘克之間的平地路段時已顯吃力,越過達沙蘇瓦美路之後,漸漸有了坡度,這時老車夫已經不能再坐在椅墊上了,他必須先把全身重量放在左腳,踩下左邊的踏板之後,再把重量調到右腳去踩下另一邊的踏板。
隨著坡度愈來愈陡,踏板愈來愈不願意被踩下,老車夫瘦弱的身軀沒有多少重量可以抵抗地心引力,最後他終於被迫跳下車來,改用那雙枯瘦的臂膀推著車子向前走。即使是這樣,車子仍然是不情不願愛動不動的,文二終於忍不住了,跳下車來幫忙,老先生漲紅了臉,拼命要他坐回車上,他必定是怕待會兒我們扣他的車資吧!可是無情的陡坡不再給他推辭的藉口──再繼續比手劃腳下去車子就要往下滑了!於是兩個大男人就這麼慢慢地在擁擠的大街上推著車,路過的人都要回頭來好奇地看看文二這個奇怪的外國男人。後來我們才知道這樣做是有違社會倫常的,因為印度的種姓思想強調各司其職,並不贊成互相幫助,難怪大家的眼神都充滿了不以為然。
在車上照顧行李的我正盤算著下次不該找這樣衰弱瘦小的老人家來走這種路,身旁就來了一個年輕力壯的車夫,一樣是跳下車來費力地用臂膀拉著車子,不同的只是坐在上面的印度胖先生不會下來幫忙推車罷了!這段山丘折磨著每一個三輪車夫哪!
我們在一條小巷子前下了車,把車資付給了老車夫,由於比之前說好的數目還多一些,老人臉上終於露出了放心的笑容,伸出枯柴般的黝黑雙手接過鈔票,放在額前向我們躬身致意,我們後來才知道那是非常尊敬的姿勢,那是人們將供品獻給神並祈取祝福時的姿勢。
現在,我們已經身在瓦拉那西城中最熱鬧、人口最稠密的地區了。成排的小販佔據著道路;賣花環的、賣銅壼的、賣祭祀蠟燭的、賣水果的、賣乾果的、賣神像海報的……只要有人經過,他們就要叫賣一番,那股熱鬧勁兒可真是不得了。除了這叫賣協奏曲,空氣中還飄著不知從哪兒播送的讚神頌歌,以及附近廟宇不時傳來的銅鐘聲,當場讓協奏曲變成了豐富的交響樂章。
在瓦拉那西,路不一定是給人走的!
一頭肥滿的黃牛從巷子裡走出來,甩著沾了牛糞渣的尾巴逛大街,經過賣花的攤子,就自助式地揀了一串金黃色的美麗花環,叭噠叭噠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完全無視於賣花小販氣急敗壞的喝駡,甩甩尾巴撒了人家滿頭滿臉的糞渣子,算是付了帳,就悠哉游哉地晃到別處去了。
在宗教上,瓦拉那西是「濕婆之城」,可是這裡最受歡迎的平價住宿卻是「毗濕奴賓館」,我們原本也是準備向毗濕奴靠攏的,但是到了瓦拉那西車站,才發現它的電話已經改了,那時圍在我們身邊的旅館掮客和車夫們是多麼高興啊!這個說濕婆賓館多好多好,那個說瓦魯那旅館便宜得要命,另一個說他可以免費載我們去因陀羅旅館……看來好像每個大神都在這兒開了旅館,而且都派了掮客在火車站似的。可是這裡頭是大有玄機的,你如果真的跟著哪個掮客到了那個旅館中,老板就會給你一個簡陋的房間,然後向你收取五星級飯店的費用。為什麼?因為就算是大神的掮客也是得靠拉客的佣金過生活的啊!
我們不管他們的聒噪,選擇了辛廸亞賓館做為今天的下榻處。在電話中只能隱隱約約聽到老板用我聽不懂的英語說了一大串路名,唯一確定的是它就位在辛廸亞河階上方,所以我們就來到了通往辛廸亞河階的小巷口。問了路邊的小販,大家都說到河邊還有好一段距離,當下只得抖擻起精神,背了行李,拖著一大袋在加爾各答買得的書籍,跌跌撞撞走進小巷子,尋找辛廸亞河階。
瓦拉那西的巷弄非常窄小且曲折蜿蜒,每隔幾公尺就出現一條岔路,一不小心就會迷失在這座迷宮中。小徑上有的路段鋪了石板,有些部份則保持著黃沙土地,不論哪一種都非常顛簸,完全不適合旅行用拖車,尤其上面還載著十幾公斤重的書,拖車在小巷弄中彎來拐去,平均走十步就要摔倒一次,有時跌在一灘汚水旁,有時倒在一坨牛糞邊,整條路走得心驚膽顫。
當我們手忙腳亂地設法扶起東倒西歪的行李時,身旁還圍著一群所謂的「熱心的當地人」!打從我們一走進小巷弄中,他們就像尋到糖塊的蜜蜂般黏在身邊嗡嗡作響:一個穿著汗衫的小夥子要介紹「比辛廸亞賓館更好的旅館」給我們;另一個滿頭長髪結了辮子的白袍男子要我們有空去他那兒學學瑜伽;流裡流氣的少年仔拉著我們去某家好餐館;這當中還有一個小女孩兒纒在腳邊拼命推銷她的明信片……就在我們的體力與耐力都快到達極限的時候,恆河就在一個轉彎之後出現了!
從極窄而昏暗的小巷中突然轉入陽光耀目、一望無際的恆河邊,那豁然開朗的心情真是無法形容。午後的豔陽灑在河面上,放射出萬縷金黃色光芒,小小的船影在河流上晃動,熱鬧卻無聲。恆河的磅礴寬廣令人屏息,一時之間,我們竟只能靜靜地站著感受那壯麗寧靜,而無法再作任何思考。
一個只穿了短褲的細瘦男孩,手中拎著一只薄紙風箏,好奇地看著我們。
「辛廸亞賓館?」文二試探性地問他,只見他把手往左前方一指,然後一溜煙往賓館的方向跑去,嘴裡還大聲嚷嚷著什麼,不一會兒就有一個青年人走過來,一下子扛起那個一路上折磨我們的書袋,走進了賓館。
「我還正在擔心你們會不會迷路了呢!」老板穿著一件汗衫和一條藍格子圍腰布,正在等著我們,一位老管事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準備帶我們去看房間。
辛廸亞賓館比毗濕奴賓館貴了一倍多,可是房間較大,也較乾淨,最好的是它的房間附有陽台,站在陽台上,恆河美景盡收眼底。正下方就是辛廸亞河階,往右邊望去,一座粉紅色的寺廟尖塔在濁黃的河水中傾斜聳立著,越過這座尖塔,可以看到一陣一陣的青煙嬝嬝上升,心中一凜,原來我們竟誤打誤撞地住到了火葬場旁!
這下子可有趣了!我們不但來到了神聖的宗教古城,而且還住進了生死的信仰中心,恆河就在眼前,載運著人們的千古渴望滔滔奔流;我們沒有時間休息,把重行李隨便歸了位,就一頭鑽入古城的探險中。
3
老船伕迦羅希的小土房。他身後的長孫已開始划船賺錢幫忙家計了,如同五十年前他的童年生活一樣。
午後三點,太陽依舊炙烈,還不是遊船的好時間。
老人抱著雙腿坐在大樹下的矮土牆上,望著恆河。
他的上身穿著一件短袖的白色汗衫,已經非常破舊了,可是和他黝黑的肌膚襯在一塊,那薄衫竟顯出異常的雪白。他的腰間圍著一塊嚴重褪色的紅格子圍腰布,邊緣因為磨擦而抽了線,兩隻皺縮的細腿亮在陽光下,刻劃著歲月與勞苦的線條,雙足因為總是打著赤腳而結了厚皮,形成化石般的灰白色。環抱著膝蓋的手指間,夾著一根自己捲製的細煙草,要不是煙頭上還冒著一縷白煙,我們幾乎就要把他認定是一座雕像了。
老人住在辛廸亞賓館下方的一間土房子裡,那並不是一個理想的住處地點,每年雨季,恆河就要爬上來把他的小土房吞噬掉,直到十一月再還給他一堆廢墟。可是他並不抱怨,想到這塊土地每年都要讓聖潔的恆迦女神擁在懷中好好地洗禮一番,他就感到無上的吉祥。
老人是辛廸亞賓館的船夫,這並不是說他是賓館的職員,領有基本的底薪,而是說他有權利駐紥在這兒接引船客。如果賓館的住客請老板安排遊船,那麼老板就會將客人交給他,可是這樣一來船資自然就要往上提升,因為什麼都沒做只是介紹客人的老板會向他收取佣金。這一點只要是自助旅行者都很清楚,偏偏會住在河邊這種小旅館的清一色都是自助旅行者,因此沒有人會請賓館安排船隻,到頭來老船夫還是得自己頂著大太陽在河邊吆喝客人。賓館唯一的用處,就是它總算還能提供一個「明確」的地址:如果你要寄信給他,就可以寫「辛廸亞河階 辛廸亞賓館 老船夫收」!只是老人家並不識字,所以連這點用途也顯得多餘了。
船夫的職業和駐紥的地點是代代相傳而且壁壘分明的,每個船伕都有自己專屬的地盤,你不能隨便停在某個人潮洶湧的河階上就開始拉客,因為那樣將會讓自己陷入萬刧不復的境地,你可能會被剝奪掉自己的地盤,甚至掃出自己的種姓──再低的種姓都不會比沒有種姓更為悲慘!你會受到所有人的唾棄排擠,最後終於再也沒有辦法在這裡生活下去。因此,擁有一個好的地盤──例如達沙蘇瓦美河階──其價值是無法計量的,但是如果你繼承的是一個遠離人潮的荒涼地盤,那也只得認命。辛廸亞河階雖然離主要觀光點遠了些,總也是個大河階,老船伕只要每天從日出拼老命到日落,大概就可以足夠一家溫飽。
我們走下賓館階梯的時候,老船夫稍稍動了一下,並不很積極。現在還不是遊船的好時間,當然也不會是划船的好時間,他大可繼續在樹下吹著涼風,好好享受手上的煙草,可是想到屋子裡等著吃飯的一家人,他還是站了起來。老人家的英語不大靈光,只懂得幾個和工作有關的單字和數字,因此招呼客人的方式非常簡單明快:
「船? 」 「多少錢?」
「六十。」 「一小時?」
「一小時!」 「五十?」
「六十!」 「五十?」
「六十!」
老先生不給講價,我們也就不再堅持,跟著他走下階梯,來到河邊,那兒有二、三條用麻繩綁在一塊兒的木船,看來剛粉刷不久,在陽光下發出亮眼的豔藍色。老人危危顫顫地跨上一條船,解開了繩子,再拉著繩子讓船身儘量靠岸使我們好上船。飄盪在水中的小船搖來晃去,我們幾度以為老人要摔下了,可是他總在驚險中取得不可思議的平衡,連叼在嘴上的煙灰也沒一絲掉下來。
瓦拉那西最著名的風光,大概就是那一片沿著恆河而建、綿延有6.4公里長的Ghat了!Ghat的意思是「登陸點」或「河岸」、「海岸」,在這裡指的是從高聳的河岸山丘頂端向下延伸進入河中的石砌階梯。這些河階連接著塵世和天堂,人們每天從世俗忙碌的都市間,穿過曲折蜿蜒的窄巷來到河邊,走下Ghat河階,進入恆河中沐浴祝禱,用這樣的功德來修築死後解脫升天的道路。
老人握著槳的黝黑手臂用力一盪,船兒便慢慢撥開水面往南方滑去,岸邊的景色就像走馬燈一樣活動了起來。
河階上方密密麻麻地矗立著壯觀美麗的建築,大多是供奉濕婆的神廟,高高的尖塔向上伸展,割裂了天空;一片尖塔中偶爾會出現一座清真寺,以巨大的圓頂和聳立四方的叫拜樓奪取人們的目光;有時也會經過一座傲然俯視的城堡牆垜,昭告自己曾經是土王大公宮殿的皇家身份。河階下方則聚集著一排排的小聖殿,大概都只有半坪大,面對恆河開著口。其中可能坐著一尊象頭人身的甘尼夏,可能只有一支靈迦,可能放著一排小小的神像,也可能空無一物,不論其中供奉的是什麼,都被戴上了花環、潑灑了恆河水,表示受到人們的禮敬。
臨水的河階邊,則搬演著千年未變的熱鬧景象!
幾個健壯的男人面向著太陽,站在齊胸的河水中,把一只銅壺高舉過頭,口中唸唸有辭,慢慢將壼中的河水倒還給恆河女神;幾個年青女孩站在水邊,手中捧著金黃色的花環,虔心祝禱後將花環抛入河中,再含蓄地脫下拖鞋,讓恆河浸浸雙腳;一個老太太蹲在河邊用恆河的沙土刷著她的黃銅小圓罐,她大概已經這樣做了一輩子,動作非常熟練,等到罐子達到了她所滿意的潔淨與晶亮,她便將它盛滿恆河水,用右手提著潑喇潑喇地邊灑邊走上階梯。
大人的世界需要沉重的宗教,孩童的世界只有歡樂的玩耍。
有時階梯中間會延伸出一片平台,上面高高低低豎立著巨大的茅草傘蓋,傘下坐著被稱為Ghatia或是Gangaputra(恆河之子)的婆羅門,我們姑且把他們叫做河階祭師,他們主要的工作就是坐在河階平台上,等著沐浴完畢的人們前來整理儀容並祈求祝福。他們會帶著那些人唸一段禱辭,然後在其額間和耳朶邊捺上一抺橘紅油彩,大功告成後人們便在他的大碗中投下幾個銅板,讓他可以舒舒服服地度過這一天。
河階祭師的職業和傘蓋佔據的地盤也是代代相傳的,你可不能隨便揀一個人來人住的河階平台就插下傘蓋,那樣將會讓你陷入萬刧不復的境地,你可能會被剝奪掉自己的地盤,掃出自己的種姓,受到所有人的唾棄排擠,最後終於再也沒有辦法在這裡生活下去──沒有種姓的婆羅門不會比沒有種姓的船夫更好過!這是種姓制度唯一平等的地方。
孩子們還不懂得什麼宗教意義,卻已經深深愛上了恆河,他們從高高的河階平台上一躍而下,俐落地投入恆河中,這樣玩了一次覺得不過癮,又爬上平台跳了一次又一次,當他們意識到相機鏡頭後就更加起勁兒了,在躍下的當兒還要作出各種姿勢或翻個筋斗,他們每一個都是游泳高手,不一會兒就打起了水仗,幾個膽子大的向小船游了過來,把戰火蔓延到我們身上,我是不反對和恆河親近一下,可是相機肯定不這麼想。老船夫喝斥了兩句,完全沒有效果,於是他舉起一根木槳,往那群頑皮孩子作勢打去,他們這才大叫大笑地一哄而散,可是沒一會兒又慢慢潛行過來,老人將木槳套好,加快盪槳的速度,離開了這座河階的水域範圍,把孩子們的笑鬧抛在一波波浪頭之後。
原本應該在十一點進站的這班火車,卻在日正當空的正午還在一望無際的黃土平原上搖晃呻吟,算算從上車到現在,也有十六個鐘頭了。
我們花了一些錢,買了中上等的雙層冷氣臥舖,大約二坪大小的空間中,只有四個床位,車廂乾淨舒適,出入人口簡單,隱密性也足夠,不時還有員工提著熱呼呼的奶茶咖啡前來叫賣,因此雖然車程漫長,倒也不覺氣悶。
我和文二分佔著左邊的上下舖,這是經過沙盤推演後指定的舖位──女孩子和貴重物品睡在上舖,如果有人有什麼不法意圖,就得先經過睡在下舖的男士。我們的對面坐著一對老夫婦,他們在黎明時分上車,...
目錄
好評推薦
自序
Chapter1 聖河邊的古城
一個印度人想要表現自己國家的悠久文化和偉大宗教,他會叫你去瓦拉那西!
在他們心中,印度雖然處處都是「最」神聖的聖地,但沒有一處能與瓦拉那西相比……
Chapter2 迷霧中的清晨
瓦拉納西究竟有多古老?
印度人會說:那是世界創始之初最先被造出來的地方。
Chapter3 佛陀走進鹿野苑
你們怎麼看待佛陀?他只是個商品嗎?還是一個神?
佛陀是歷史上真正存在過的一個人,他很偉大,我們都很尊敬他,但我的神是濕婆、黑天和哈努曼……
Chapter4 神靈漫舞的吠陀草原
根據非官方說法,光是瓦拉那西就住了三十三億個神……
誰有時間就自己去數吧!
Chapter5 車伕與婆羅門
我們都是從一個巨大原人的身體各部分生出來的,
清淨之口生出婆羅門、手臂生出剎帝利、腰腹大腿生出吠舍、最骯髒的雙腳生出首陀羅。
Chapter6 神廟叢林
敬拜羅摩吧!誦念他的神名吧!
不要問為什麼,因為他就是唯一真實的神!
Chapter7 祭火絢爛笛瓦利
今夜,所有光耀星辰都從天上掉進了瓦拉那西,
連宇宙都為之神魂顛倒的笛瓦利燈火祭啊!
Chapter8 悠悠恆河
城市或許會崩毀,苦行或許會消失,
但恆河的聖潔與魅力將永遠流動在人心,直到她回到天堂的那一天……
Chapter9 天堂之門
他們來到這裡是為了「死」,而不是為了「活」!
在瓦拉那西,死亡就是──解脫。
好評推薦
自序
Chapter1 聖河邊的古城
一個印度人想要表現自己國家的悠久文化和偉大宗教,他會叫你去瓦拉那西!
在他們心中,印度雖然處處都是「最」神聖的聖地,但沒有一處能與瓦拉那西相比……
Chapter2 迷霧中的清晨
瓦拉納西究竟有多古老?
印度人會說:那是世界創始之初最先被造出來的地方。
Chapter3 佛陀走進鹿野苑
你們怎麼看待佛陀?他只是個商品嗎?還是一個神?
佛陀是歷史上真正存在過的一個人,他很偉大,我們都很尊敬他,但我的神是濕婆、黑天和哈努曼……
Chapter4 神靈漫舞的吠陀草原
根據非官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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