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度亞馬遜最佳選書,讀者好評瘋狂洗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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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世浩劫,天崩地摧
人獸混生的異世界,
倖存是奇蹟,也是原罪,更是一場無止盡的追逐
這世界人獸混生,正邪難辨,何處得見潔淨純白。
碎石地炊煙中,混獸人潛影重重
大地寸草難生,伏地人伺機而起
天啟軍團長征,能否奪回世界最後一片淨土瓊宮?
當年一場毀天滅地的大爆炸,頓時世界燒毀,數以萬計的人死去。當時蓓西雅手上正抱著洋娃娃,突然亮光淹沒視野,爆炸烈焰襲來。等到蓓西雅醒來,她的右手竟和娃娃融合成一體,自此失去身而為人的健全完整,一副畸零人的模樣,只能背負不堪和傷疤過活。
這片處處都是苦難的大地上,傳說有一處瓊宮,沒有血腥殺伐,也沒有殘缺傷痕。住在瓊宮的純淨人,保持著大爆炸前人類的完美外表。而瓊宮外一群由畸零人組成的天啟軍團,矢志攻下瓊宮,奪回人間最後一片淨土,他們四處徵招年滿十六歲的畸零人,軍團信奉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徵招來的老弱殘兵最終只能淪為軍團殺戮祭的祭品。
即將年滿十六歲的蓓西雅,為了不成為軍團徵招的犧牲者,只得死命逃離追捕,還得小心伏地人和混獸人的獵食。
蓓西雅離開了爺爺,踏上冒險逃命的旅途,她遇上傳說中的純淨之子。純淨無瑕的男孩帕睿哲,和滿身傷疤的女孩蓓西雅,這兩人的相遇注定改變世界。大毀滅背後的陰謀正蠢蠢欲動,蓓西雅是否能找回兒時那片沒有煩憂的家園,回到母親懷抱?
作者簡介:
朱莉安娜‧柏格特 Julianna Baggott
美國小說家、散文家、詩人。她從二十多歲就開始寫作。在北加利福尼亞大學獲得碩士文憑後,出版第一本小說《女孩的談話》(Girl Talk),立即登上暢銷書榜,之後又推出一系列的暢銷小說。在過去十年中,她總共出版了十四本作品,已被譯成三十多種語言。她曾用筆名N.E.伯德(N. E. Bode)創作許多兒童文學作品。同時,她也是一位詩人,出版過三本詩集。她現在與丈夫和孩子住在佛羅里達州,任教於佛羅里達州立大學。
相關著作
《純淨之子》
譯者簡介:
張孝耘
自由譯者,目前於台灣師範大學翻譯研究所進修。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各界推薦
◎備受矚目的末日懸疑小說,驚奇地結合了僵硬且壓抑的獨裁主義及古怪的無政府狀態。時而殘酷、時而扭曲的幽默,加上小說中強烈的對話,開創了青少年小說的次文類。
—《出版家週刊》Publisher’s Weekly
◎跳脫青少年小說血跡斑斑的窠臼……優美又精準的敘事……讓人絕望卻難忘。
—《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
◎ 《1984》、《使女的故事》和《飢餓遊戲》的書迷,一定不能錯過。不只是因為它富滿想像力與機智,這本小說更寫出許多令人恐懼的可能。
—《赫芬頓郵報》huffingtonpost
◎抒情奔放、動人緊湊、洋溢著奇情幻想,又時而流露出尖銳冷酷的格調,《純淨之子》是本令人愛不釋手,絕對不能錯過的好書。
―《愛書人書評》My Bookish Ways Review
◎陰鬱黑暗的冒險故事,驚悚又讓人上癮。
―奇幻暢銷作家 加斯汀‧科羅寧(Justin Cronin),《末日之旅》(The Passage)作者
◎極度華麗的小說鋪陳,想像力無邊界。魅力席捲而來。《純淨之子》描述的黑暗旅程,不但讓人驚奇而且上癮。女主角蓓西雅既像日本連環漫畫的主角,又像末日後的愛麗絲,陷入超現實的仙境中,而仙境中的人事物皆聯繫著失落的過去。
―暢銷小說作家 丹妮莉‧楚索妮(Danielle Trussoni),《天使學》(Angelology)作者
◎具有原創性的巧妙寫作。《純淨之子》的角色和每一頁的鋪陳,令人驚訝、恐懼,也感動。
―世界奇幻小說獎得主 傑夫‧范德米爾(Jeff VanderMeer),《聖徒與狂人之城》(City of Saints and Madmen)作者
◎朱莉安娜‧柏格特的新作,詭譎、美好且自成一格,引起豐富的共鳴……《純淨之子》不僅是部不凡的成長小說,也是一則美麗殘酷的隱喻,估量著我們所處的現代生活。
―普立茲文學獎得主 羅伯特.奧倫.巴特勒(Robert Olen Butler),《奇山異香》(A good Scent from a Strange Mountain)作者
◎處處爆發著奇想和英雄歷險,緊扣著社會脈動,並翻攪著你的五臟六腑。
―電影製片 史提芬‧史耐德(Steven Schneider),《鬼入鏡》第一及第二集(Paranormal Activity 1 and 2)製片人
◎朱莉安娜‧柏格特盡情讓筆下人物遊走在歡鬧與心碎邊緣。
―普立茲文學獎得主 查理‧羅素(Richard Russo),《帝国的崩塌》(Empire Falls)作者
◎從小說的第一頁起,絲毫沒有一處讓人停下喘息……無懼地描繪一個詭譎奇幻的未來,一個獨一無二的末日,還有一群惹人憐愛的受害者。
―暢銷小說家 丹尼爾‧威爾森(Daniel H. Wilson),《機器人啟示錄》(Robopocalypse)作者
◎如果《飢餓遊戲》的凱妮絲可以跳出自己的故事,挑選她最好的朋友,我想蓓西雅是最佳人選。
―艾米.班德(Aimee Bender),《檸檬蛋糕的特種憂傷》(The Particular Sadness of Lemon Cake)作者
◎嘗試結合力與美的黑暗格林童話式想像。在這本書裡,人性的邪惡不會被消滅,就像愛倫坡的作品一樣,作者無懼地描述崩壞的親緣關係,直視我們情感的脆弱,並寄予人類一手造成的荒蕪一個希望的可能。
―威廉‧吉拉迪(William Giraldi),《瞎忙的怪獸》(Busy Monsters)作者
◎朱莉安娜‧柏格特創造一個迷人、如噩夢般的末日世界,那裏的居民深陷絕望之苦,而他們過去習以為常的一切全成了文字記憶……故事談及親情、信仰的力量、以及對愛的追尋,激發讀者的想像,後韻無窮。
―麥特‧邦杜蘭(Matt Bondurant),《濕地傳奇》(The Wettest County in the World)作者
名人推薦:各界推薦
◎備受矚目的末日懸疑小說,驚奇地結合了僵硬且壓抑的獨裁主義及古怪的無政府狀態。時而殘酷、時而扭曲的幽默,加上小說中強烈的對話,開創了青少年小說的次文類。
—《出版家週刊》Publisher’s Weekly
◎跳脫青少年小說血跡斑斑的窠臼……優美又精準的敘事……讓人絕望卻難忘。
—《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
◎ 《1984》、《使女的故事》和《飢餓遊戲》的書迷,一定不能錯過。不只是因為它富滿想像力與機智,這本小說更寫出許多令人恐懼的可能。
—《赫芬頓郵報》huffingtonpost
◎抒情奔放、動人...
章節試閱
序幕
大毀滅以後,天空總是傳來低沉的嗡嗡聲,大概一個禮拜了吧,記不清了。天際烏雲環扣,濃濁的空氣裡飄滿灰燼塵土,天空糾結成一塊,分辨不出飛過去的到底是飛機,還是哪種飛船,但我好像曾看到金屬的腹底,低低略過又倏乎拔起,模糊的光澤一閃即逝。我們也看不到瓊宮了,如今山巔之上只有一團遙遠昏暗的光點,像顆上上下下、盤旋不去但卻疏離的星體。嗡嗡聲是空襲部隊的聲音,我們很好奇還會掉下來多少炸彈,而且,有必要嗎?所有的東西都沒了,都被砲火摧毀殆盡,一掃而空。黑雨在地上留下深色的水窪,有人喝了裡頭的水後死了。我們的疤痕尚新,骨折肉綻,有些逃過一劫的人像死亡隊伍般排成一列,蹣跚著踟躕前行,希望找到一個倖存的處所。但我們放棄了,有氣沒力地連躲也不想躲,也許有些人指望那些嗡嗡聲是救援部隊的聲音,我大概也是。
還站得起來的人勉強離開了瓦礫堆,但我沒辦法,因為右腿已齊膝斷掉,當作拐杖的水管磨得我滿手水泡。妳,蓓西雅,那時才七歲,個子比一般七歲的孩子還小,而且手腕傷口未癒,臉上燒傷紅灼灼,但妳是個機靈的孩子,很快地尋聲爬到碎石堆頂上好接近那莊嚴、凌空而來的聲音。
就在那時,天空一陣洶湧翻騰,滿天飛來一片一片沒有身體的翅膀,滾滾飄揚。
一片一片的紙。
紙片落在妳周圍的地上,好像以前孩子們摺了紙剪下來的雪花,總是大朵大朵地貼在教室窗戶上,只是眼前的這些雪花,穿過灰茫茫的空氣和風早已變成灰色。
妳撿起了一張,其他人也跟著撿,直到地上的紙片都沒了。妳把紙遞給我,上面寫著:
我們知道你們在這裡,兄弟姊妹們。
有一天我們會從瓊宮出來,
與你們平安會合。
而現在,我們會在遠方守護著你們。
他們好像上帝,就像用仁慈的上帝之眼看著我們,我喃喃說著。不只我有這個念頭,有的人面露敬畏,有的人激動憤慨,但我們都愣在那兒,茫然不知所以。他們會讓我們走進瓊宮嗎?他們會拒我們於門外嗎?
歲月逝去,他們終將忘了我們。
那些紙剛開始的時候非常珍貴,被用來買賣易物。但沒有維持很久,因為那些痛苦太沉重。
我唸完紙上的字後,把它摺起來,然後跟妳說,「我幫你收著,好嗎?」
妳一動也不動地點了點娃娃的頭,但我不知道妳是不是明白我在說什麼。妳張著大眼,冷淡而安靜,面無表情的臉就像妳的娃娃一樣。那個娃娃已永遠是妳身體的一部分了,每次娃娃眨眨眼,妳也眨眨眼。
就像這樣子很久了。
蓓西雅
櫃子
蓓西雅躺在櫃子裡,等過兩個星期她滿十六歲後,這裡就是她的臥鋪了。她的肩膀被發黑的三夾板緊壓著隱隱作痛,櫃子裡頭空氣沉悶,還有斑斑灰燼結在上面,但她得乖乖忍著熬過去,安安靜靜地躲在這裡避過晚上巡邏的天啟軍團。
她用手肘頂開門,看到爺爺坐在後巷門邊的椅子,嵌在喉頭的風扇輕輕地呼呼轉著,他一吸氣,塑膠葉扇就跟著轉,一呼氣葉扇就往另一邊回轉。蓓西雅早習慣了,有時候會連著幾個月對風扇視而不見,但在某一瞬間她又會突然注意到,就像現在,感覺眼下的生活離自己好遙遠,任何事都讓人吃驚。
「怎樣,妳覺得妳可以睡在那兒嗎?」爺爺問,「喜歡嗎?」
她很討厭那個櫃子但又不想讓爺爺難過,於是她說,「我覺得自己像裝在盒裡的梳子。」他們住在一家燒毀的理髮店後的儲藏室,地方很小,放著一張桌子,兩張椅子,兩塊舊床墊,一塊爺爺在睡,另一塊是她原來的睡鋪,另外還有一個手工做的鳥籠掛在天花板的鉤子上。他們用儲藏室的後門進出,門通往一條小巷子。在滅前時代,這櫃子擺著各種理髮用品,像是一盒一盒的黑梳子、一罐罐刮鬍泡、刮鬍膏罐子、摺疊整齊的毛巾、剪髮時圍在脖子上的白色罩衫等等。她覺得自己八成會夢到被關在瓶子裡的刮鬍泡泡。
爺爺開始咳了起來,喉頭上的扇葉狂轉,他的臉漲成了深紫色,蓓西雅很快的爬出櫃子,快步走過去拍他的背,猛捶他的肋骨。因為爺爺這個咳嗽的毛病,現在店裡不太有顧客上門了。爺爺在滅前時代是位禮儀師,現在成了肉裁縫,把修補死人的技術用在活人身上。她以前會幫忙爺爺用酒精清潔傷口,把工具排整齊,有時幫忙按住亂動的孩子,但現在大家覺得他有傳染病,就不來了。
「你沒事吧?」蓓西雅說。
他慢慢喘過氣來,點點頭說,「沒事。」然後,從地上撿起磚頭放在斷腿傷口凝住的血塊鐵絲旁。這個磚頭是他對付天啟軍團唯一的武器。「除了睡在小櫃子,沒有更好的辦法了,」爺爺說,「慢慢就會習慣了。」
蓓西雅知道自己應該要懂得感激。爺爺在幾個月前就搭建好她的藏身之處,沿著理髮店的後牆蓋了這個櫃子。理髮店的屋頂被炸掉一大片,剩下的斷垣殘壁暴露在外,爺爺拆掉櫃子的抽屜和架子,然後在後面裝上像鑲板的暗門。門通往理髮店,必要時她可以推開板子從前頭的大街逃走。但是逃去哪呢?爺爺帶她去看過一條舊的灌溉渠道,當天啟軍團來搜索時,可以躲在那兒。萬一他們發現那個空櫃子,爺爺就會告訴他們人幾個星期前就不見了,大概不會再回來,搞不好
已經死了。他試圖說服自己天啟軍團會相信,然後蓓西雅就可以回家,以後天啟軍團就再不會來找他們麻煩。但是,他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她認識幾個比她大的孩子逃走了,其中有個沒下巴的男孩,然後是兩個孩子說要跑到遠遠的地方去結婚,還有個男孩叫葛斯和他妹妹芳卓也離開好幾年了,芳卓是蓓西雅以前的好朋友。坊間傳言有個地下組織會越過「化地」和「死地」把孩子從城裡救出去。聽說那兩個地方可能也有倖存者,自成一個文明世界,但誰知道呢?這些都只是傳聞,是用來安慰人的善意謊言,事實是那些孩子失蹤了,而且再也沒有人見到他們。
「我想我會習慣的,兩個星期後我有的是時間,」她說。一旦過了十六歲,她就要待在後屋足不出戶,並且睡在櫃子裡。爺爺要她一次又一次的發誓絕不會逃走,外面太危險了,爺爺跟她說,我的心承受不住。
他們都很清楚如果十六歲生日那天不去天啟軍團總部報到的話會發生什麼事。傳言說,他們會趁你睡覺時來捉你,會趁你落單走過碎石地時來捉你,不論你給了誰多少好處,他們都會來捉你。當然爺爺根本也付不起任何東西給任何人。
如果你不自首就會被抓,這可不只是謠傳,而是實情。也有傳言說如果你像蓓西雅一樣學過識字,他們會把你送到邊地,讓你忘了怎麼認字。爺爺教過她讀書寫字,還給她看過紙片上的神諭:我們知道你們在這裡,我們的兄弟姊妹們……(沒有人再提神諭了,紙片也被爺爺藏了起來。)聽說他們會利用活靶子來教你如何殺人,如果你學不會殺人,或者身體因為大毀滅變形太嚴重,就會被拿來當活靶子,你也就玩完了。
瓊宮裡的孩子,十六歲時會做些什麼呢?蓓西雅猜應該就像滅前時期,會有蛋糕、包得很漂亮的禮物,還有紙紮得動物吊起來讓大家用棍子狠狠揮打,直到裡面塞滿的糖果掉一地。
「我可以去市場嗎?家裡的菜根快吃完了。」蓓西雅很會料理某些種類的菜根,這也是他們的主食,現在,她很想出去透透氣。
爺爺一臉擔心地看著她。
她拿起一隻蝴蝶,上了發條,蝴蝶翅膀抖了抖,彈落一些灰,飛了起來。旋轉的灰塵,看起來並不那麼糟糕。事實上,這一縷透光的漩渦冉冉上升,很美。雖然她一點都不想看出其中的美,但她就是看到了。無論在什麼地方,她總會不經意發現美麗的瞬間,到處都是,甚至在醜陋中也有。像是烏雲密布的天際,有時露出一片深藍,或者地面的水氣在焦黑的玻璃上凝結成一顆顆的小水珠。
趁著爺爺正看著門外小巷,她悄悄把一隻蝴蝶扔進袋子。已經沒有人上門請爺爺縫補身體了,所以她一直在用這些小玩具來和別人換東西。
「你知道嗎,還好我們有這個地方,現在又有逃生的路,」爺爺說。「我們從一開始就很幸運,好在我提早去機場領行李處接妳和妳媽媽。要是我沒聽說路上塞車,或者我沒有提早出門怎麼辦?你媽媽啊,她是這麼漂亮,」他說,「這麼年輕。」
無從認識自己父母的感覺令蓓西雅難以忍受,如果無從認識他們,又從何認識自己?她有時感覺自己與世界分離,獨自飄飄盪盪,就好像旋轉的灰燼裡一顆發亮的小斑點。「米老鼠,」爺爺問,「妳不記得嗎?」她不記得米老鼠,大概是爺爺最難接受的一件事,因為那年他們剛從迪士尼玩回來。「他有兩隻大耳朵,戴著白手套啊!」
她走向飛多的籠子。籠子是用舊腳踏車輪的鋼條做的,籠底是一塊薄金屬片,還有一個 可以上下滑動的小金屬門,裡面有個小架子,飛多正坐在上面。蓓西雅的手指穿過細細的鐵條拍拍它精細的翅膀。飛多是隻裝了機械翅膀的蟬,自蓓西雅有記憶以來他們就有飛多了,它的翅膀雖然又老又鏽,但有時候仍會拍動。飛多是蓓西雅唯一的寵物,她小時候幫牠取名飛多是因為牠在屋子裡飛來飛去的時候,會發出怪聲,聽起來就像在說,「飛多!飛多!」這些年來,她都用以前
理髮師抹剪刀的油來保養飛多,讓零件照常運作。「我記得飛多,」她說,「但不記得愛戴白手套的超級大老鼠。」她相信總有一天,她會為了讓爺爺不再提這些事而跟爺爺說謊。
她記得大毀滅嗎?很亮很亮的光,好像天上出現一個又一個的太陽。她記得當時正抱著娃娃。她是不是長大了,不該再抱娃娃?娃娃的頭連著用膚色的布身體,還有橡膠胳膊和腿。大毀滅發生時,機場突然一陣強光,在世界爆炸、大地萬物融化之前,亮光淹沒了她的視野。有些生命從此糾纏在一起。而娃娃的頭從此變成她的手。現在的蓓西雅,當然還記得那只娃娃的頭,因為它已成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她一動娃娃就喀啦喀啦的眨眼睛。娃娃有兩排黑色尖銳的塑膠眼睫毛,塑膠嘴唇中央的小孔原本插著奶瓶,而她的拳頭則成了這娃娃的橡膠頭。
她用另一隻手摸摸娃娃頭,失去的手和娃娃的橡膠頭顱融合為一後,指關節仍有輕微的高低起伏,她可以感覺到手指骨的波紋。失去的那隻手呢?當她用另隻手碰觸失去的手時,那厚實但模糊的觸感,這就是她對滅前的感覺,她可以感覺得到滅前帶給她神經輕微的震動,明明就在那裡,只是很模糊。娃娃的眼睛喀啦閉上,噘起的嘴中央的小孔填著灰燼,彷彿娃娃自己也在呼吸這裡的空氣。她從口袋掏出一隻羊毛襪蓋住娃娃頭,她出門時總是要把娃娃遮起來。
如果她再不走,爺爺會開始講大毀滅後,燒傷扭曲的倖存者在巨型超級市場裡搶奪露營爐具和捕撈刀這些事了。「我得趕在收攤前去,」她說,這當然也為了要躲避夜晚的巡邏。她走過去親了親爺爺粗糙的臉頰。
「只去市場,不准拾荒,」他說完,低下頭用袖子遮著咳嗽。
她一心一意要去拾荒。她最喜歡拾荒,到處挖掘撿拾小東西來做她的小動物。但她說,「我不會。」
爺爺仍然拿著磚頭,但這回,悲傷絕望和無能為力的感覺突然敲了蓓西雅一記。爺爺也許能擊倒第一個天啟軍團士兵,但絕對打不倒第二或第三個。他們總是來一群人。她很想大聲說出事實:沒用的!她可以藏在這個房間,睡在櫃子,就連她聽到後巷天啟軍團車子的聲音,她都可以推開櫃子的暗門跑走,但天下之大,她卻無處可去。
「別去太久,」他說。
「我不會的。」為了讓爺爺好過些,她加了一句,「你說得對,我們很幸運。」但她並不這麼認為。瓊宮裡的人才幸運,戴著頭盔打球、吃蛋糕、彼此連繫在一起,從不會覺得自己像旋轉灰燼裡的小光點。
「要記住喔,我的小丫頭,」爺爺喉嚨上的風扇呼呼轉著。大毀滅發生時在夏天,他剛好握著一個小型手持電風扇,現在這個風扇和他永遠在一起了,上面黏滿了灰燼和唾沫,讓他得很費力地呼吸,總有一天爺爺會被折磨死,到那時灰燼將結滿了他的肺,而風扇終將戞然而止。
她走到後巷門邊,開了門,聽到很像鳥的尖叫聲,然後有個黑色毛茸茸的東西急急跑過附近的石頭。她看見一隻濕潤的眼睛在盯著她,牠怒嗥一聲後,張開厚重生硬的翅膀,快步向上衝進灰色的天空。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聽到天空傳來飛艇引擎的嗡嗡聲,然後驚覺自己竟在搜尋天空中是否會落下曾飄滿天際的紙片。啊!爺爺描述過那個景致,滿天的翅膀!也許有一天,神諭又會降臨。
蓓西雅覺得世上沒有永恆。所有的事物都在不斷變動。她可以感覺到。
步入小巷前,她回頭一瞥,看到爺爺正望著她,那個眼神以前也出現過。彷彿蓓西雅就要永遠離開了,彷彿他正在演練悲傷。
序幕
大毀滅以後,天空總是傳來低沉的嗡嗡聲,大概一個禮拜了吧,記不清了。天際烏雲環扣,濃濁的空氣裡飄滿灰燼塵土,天空糾結成一塊,分辨不出飛過去的到底是飛機,還是哪種飛船,但我好像曾看到金屬的腹底,低低略過又倏乎拔起,模糊的光澤一閃即逝。我們也看不到瓊宮了,如今山巔之上只有一團遙遠昏暗的光點,像顆上上下下、盤旋不去但卻疏離的星體。嗡嗡聲是空襲部隊的聲音,我們很好奇還會掉下來多少炸彈,而且,有必要嗎?所有的東西都沒了,都被砲火摧毀殆盡,一掃而空。黑雨在地上留下深色的水窪,有人喝了裡頭的水後死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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