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徵求有驚喜
「這是在說什麼呢？怎麼都沒個笑臉？」
帶了驚訝的聲音打破亭子裡的沉寂，卻是今天的東道主秦夫人陪著五、六位夫人踱了過來，沒有看到胡夫人，但是唐夫人卻在其中；王五娘正滿臉帶笑的跟在一位不認識的夫人身邊，王二娘卻不見蹤影。
「孟伯母，您可來了。」
林語薈笑盈盈的起身，向秦夫人福了一福，笑著道：「我這妹妹正說從來沒有見過比您府上更好的牡丹花，纏著我向您討個養花的方子，等回到臨安之後照方子養花，看看能不能養出幾叢好顏色的花兒來呢！」
「瞧這張嘴，就是會說話，難怪妳那麼寵她，一提起她就誇個不停，這樣的兒媳我也喜歡啊！」秦夫人笑呵呵的對她身邊吳夫人道。
「她不光是會說話，會做事，會討人喜歡，還是個孝順體貼的，這樣的兒媳婦哪個當婆婆的會不喜歡啊！」吳夫人笑呵呵的把手搭在迎上來的林語薈手上。
「娘，您再這樣誇的話，媳婦可就得飄起來了！」林語薈笑嘻嘻的打趣了自己一句，讓所有的人都笑了起來。
「我那兩個兒媳孝心尚可，卻都是嘴鈍不會討我開心，看妳們婆媳倆這麼親暱真叫人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啊。」吳夫人旁邊的一位夫人笑呵呵的說了一句。
「可不是。」
她的話音一落，秦夫人身旁的張夫人立刻接話，然後頗有深意的看了唐夫人一眼，話裡有話道：「在這裡的就唐夫人還有這樣的機會了，不知道唐夫人能不能找到一個像語薈這麼貼心的兒媳了。」
唐夫人臉色微微一沉，她當然不會聽錯張夫人話裡的嘲諷，張夫人和她關係一向不好，會說好聽的話就怪了。
「那是當然！」
王五娘的聲音很大，讓亭子裡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她大聲道：「我姐姐又能幹又孝順，陸伯母不知道有多喜歡呢！」
王五娘的話音一落，有不少人就用帕子捂著嘴竊笑起來，真不知道這王家五娘子是怎麼教的，居然說這樣的話。
「妳們笑什麼，我說的都是實話！」
王五娘是個沒心機的小女孩，被人這麼明顯的笑話了，哪裡還忍得住，又看到老神在在的坐在那裡喝茶、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的唐婉，忿忿的指著唐婉質問道：「是不是妳和她們說了什麼，要不然她們怎麼會這種樣子！」
唐婉沒有想到自己什麼都不做，火居然還是燒到自己身上，她拉了一把眉毛一豎、想要開口教訓王五娘的汪玉珍，淡淡的反問道：「妳認為我應該和她們說什麼嗎？」
「妳真的沒有說我姐姐的壞話？」
王五娘有些猜疑不定的看著唐婉，唐婉大大方方的坐在那裡，臉上的笑容都沒有變動一下。
「五娘，說什麼呢！」
一直牽著王五娘的李夫人瞇了瞇眼睛，女兒被人取笑，她心裡是最不舒服的，但是她也知道，他們王家雖然也是官宦人家，可是和今天來的大多數人家都是無法相提並論的，要不是因為大女兒攀上了陸家這門親事，秦夫人也不一定會下帖子請她赴宴。
面前的這些人都不是她可以隨意得罪的，她輕斥了王五娘一聲，然後帶了歉意的對唐婉道：「五娘這孩子是家中最小的，被我們給寵壞了，說話沒頭沒腦的，還請見諒。」
唐婉笑笑，什麼話都沒說，她自然不會和一個黃毛丫頭一般見識，但是她對王五娘卻是十分膩味。
這個丫頭還真以為自己好欺負啊，先是挑釁，現在又給自己背黑鍋，似乎不找自己的麻煩她就不舒服一樣。
唐婉沒有接話，更沒有順勢說些場面話讓李夫人心裡很不舒服，她乾笑一聲，側頭對臉色有些陰沉的唐夫人道：「不知道這位小娘子是哪家府上的，長得可真俊俏，像是從畫上走下來的人兒一樣。」
「她是唐家三娘唐蕙仙！」
唐夫人心裡暗罵李夫人沒有眼色，裝作沒有聽懂她話裡的詢問之意，不過張夫人卻很「熱心」的為李夫人解惑。
「李夫人可能不知道，蕙仙不但長得好，更是我們山陰有名的才女，只是可惜……」
可惜什麼，張夫人不用說出來，包括李夫人在內所有的人都明白，不過是說唐婉命運多舛，遇人不淑，嫁進了陸家，遇上了一個惡婆婆和一個沒有擔當的丈夫。
「她就是唐家三娘啊！」
李夫人的笑容有些勉強，她怎麼都沒有想到眼前的女子會是未來女婿的前妻，也難怪五娘會那麼無禮的針對她了。
看看臉上一直帶著微笑的唐婉，想想自己的女兒，她不得不承認女兒比唐婉要遜色太多，沒有唐婉那麼美麗，沒有唐婉那樣好的家世，也沒有唐婉那麼大的才名……忽然，她覺得女兒嫁到陸家或許沒有想像中好了｜唐婉這樣的女子都被唐夫人嫌棄，被陸游休離，女兒嫁到陸家又會是什麼樣呢？
「不錯，她就是我們陸家的下堂婦。」唐夫人一點都不客氣的道。
剛剛過來之前，胡夫人和張夫人一唱一和的擠兌她，熱絡的在那裡談論廣為流傳的姑惡詩。
她就不明白了，明明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把小茶館的牆粉刷乾淨了，為什麼那首詩還是流傳開來了，讓她成為眾多夫人眼中的笑柄。
別說平日和她就不對盤的幾位夫人，就連和她還說得起話來的幾位，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讓她十分不自在。
想要離開，可是一來她答應了李夫人為她多介紹幾位官家夫人認識，以後好相互往來，二來也不想讓人認為她心虛、被人嘲笑，只能咬著牙，裝作若無其事留下來，卻沒想到會和唐婉面對面的碰上。
她不明白唐婉為什麼還有臉出現，她應該躲在唐家不見光的陰暗角落哭泣才對！
唐夫人的話一出口，亭子裡的人心裡都有些怪怪的。如果說之前唐婉用自嘲的語氣說自己是陸家的下堂妻讓人憐惜，忍不住同情的話，那麼唐夫人的稱呼就讓人心生厭惡了。
她們對唐婉遇上這麼一個刻薄的婆婆感到同情的同時，也在暗自慶幸，自己的婆婆或許談不上待自己親如女兒，但也不會這麼尖酸。
「下堂婦？唐夫人，這種話從妳嘴裡說出來，還真是……」
汪玉珍不再保持沉默，她冷冷看著唐夫人，再頗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李夫人，道：「就算妳想要給三娘難看，也要看看場合吧！妳可別忘了，陸大官人還沒有把新婦娶進門，就不怕妳這副樣子把人給嚇跑了？」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唐蕙仙本來就是我們陸家不要的下堂婦！」
唐夫人對汪玉珍算得上是深惡痛絕，自然不會給她什麼好臉色，冷然說道：「汪夫人，妳也不用話裡有話的在那裡挑撥什麼，妳的那點伎倆還不夠看。」
「用得著我挑撥什麼嗎？」
汪玉珍詫異的看著唐夫人，眨眨眼，道：「唐夫人是什麼樣的好婆婆哪裡還用得著我說，我想全山陰的人，但凡有耳朵的，恐怕都略有耳聞了吧。」
汪玉珍的話一出，不少人不顧唐夫人難堪的臉色竊笑起來，而李夫人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我知道妳想說的是那首據說是我家大郎寫的莫名其妙的詩。」
唐夫人被人一再擠兌取笑，自然不會輕易再被汪玉珍氣得失去理智風度，她冷然道：「我不知道是什麼人，借了務觀的名，寫了那麼一首詩來嘲弄我，糊弄世人，也不想為了把那個人給揪出來，鬧得滿城風雨。但是，那人有一點倒是寫在我的心坎上，汪夫人可知道是哪一點嗎？」
「還能是哪一點，不就是『所冀妾生男，庶幾姑弄孫』嗎？」
汪玉珍並不避諱談及這一點，而是坦然道：「陸務觀給三娘的休書上也明明白白的寫著休離的理由，翁姑不喜，無子無出，我又怎麼不明白唐夫人的心思呢？」
「汪夫人知道就好。」
唐夫人微微一怔，沒有想到汪玉珍會這麼輕易的就承認唐婉「無子」的罪名。
她不明白汪玉珍葫蘆裡在賣什麼藥，但是她卻沒有時間仔細思索，而是冷笑著道：「唐蕙仙不勸大郎苦讀勤學，不順公婆我都可以容忍，可是她無子無出，卻是任何一個婆婆都無法忍受的。為了陸家的香火，我只能讓大郎休妻，我想陸家的列祖列宗若地下有知，定會贊同我的做法。」
「原來唐夫人是為了陸家的香火才要陸務觀休妻，而不是因為不待見我們三娘，才逼著兒子寫休書的啊！」
汪玉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要有多做作就有多做作。
「那是自然！」
唐夫人有些不自在，但還是理直氣壯的道：「任誰都明白，子嗣是最重要的！汪夫人，不要怪我心狠，怪就怪有人的肚皮不爭氣。」
「那麼說唐夫人的肚皮很爭氣了？」
汪玉珍的反問讓更多人不厚道的笑了起來。
誰不知道陸游今年不過二十三歲，而唐夫人卻已經是五十多歲了，有幾個比她的肚皮更不爭氣啊！
「那是當然！」
張夫人笑呵呵的接過話，道：「唐夫人當年三十多歲還能為陸家傳宗接代，豈是『爭氣』兩個字能夠形容的，說她是老蚌生珠也不為過啊。」
張夫人的話讓笑聲更大了，也讓那些投在唐夫人身上的視線更多了些嘲諷｜一個三十多歲才給夫家添丁的女人，居然對自己的兒媳那般嚴苛，嫁到她陸家不過一年多無子就要休離。要是當年唐夫人的婆婆也是這樣的人的話，她都不知道被休了多少次了！
「妳……」
唐夫人被氣得一口氣都上不來了。
多少年了，多少年都沒有人在她面前說老蚌生珠的酸話了，沒想到今天又聽到這句話，就像在她的心上又狠狠的劃了一刀，露出血淋淋的傷口，疼得她整個心都揪成了一團。
「我怎麼了？難道我說錯了嗎？」
唐夫人越氣，張夫人就越得意，她笑呵呵的道：「我看所謂的無子休妻不過是，有些人為了堵住世人的悠悠之口找的理由，實際上誰知道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心思呢。」
「張夫人的話真是說到我心坎上了。」
這個時候，胡夫人在高麗娥的陪伴下緩緩進了亭子，她臉上滿是苦澀的表情。
「三娘不但是我唯一的女兒，更是我最小的孩子，不怕兒子兒媳說我偏心，我最疼愛的孩子就是三娘，真真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從小就捨不得讓她受丁點兒委屈，別說是斥責，就連半句重話都沒有對她說過。」
「誰家的女兒不都是這樣的啊。」
張夫人笑呵呵的應和著，道：「別說胡夫人就那麼一個女兒，像我這有兩個女兒，還不是一樣，恨不得把心都剜出來給她們呢！」
「都是當娘的，又都是有女兒的，心思都一樣啊！我們三娘不但冰雪聰明，性子乖巧，我都恨不得能夠把她留在身邊一輩子。」
胡夫人點點頭，繼續道：「可是，誰都知道，這樣說說可以，要真是那樣做了，還真是害了女兒一輩子。
「三娘及笄之後，我和她爹爹睜大了眼睛給三娘找一門合意的親事。門第高的不行，怕三娘嫁過去受氣，門第低的也不行，擔心女兒嫁過去受苦，尋摸來尋摸去和陸家結了這門親。
「當初也是想著，唐陸兩家家世相當，陸務觀是山陰數得上的才子，三娘對他印象不錯，嫁過去應該能夠夫妻和睦，琴瑟和鳴。唐夫人雖然是江陵人，可好歹也姓唐，和我素日裡也有往來，對三娘也很好，可……只能說世事難料，造化弄人啊！」
「可不是！」
張夫人看著唐夫人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說不出有多麼高興，她嘆息道：「當初唐夫人以陸家的家傳鳳釵為信物，為這一對郎才女貌的孩子訂下親事，不知讓多少人豔羨，都覺得陸家誠意十足，蕙仙還未進門就獲婆母歡心，嫁過去之後一定能夠過上好日子。
「那個時候誰知道短短兩年不到的時間，蕙仙就被陸務觀休離，成了唐夫人口中的下堂妻。唉，連蕙仙這般既聰慧又美麗，脾性好、家世也好的媳婦兒都被這般嫌棄了，真不知道唐夫人想娶個什麼樣的兒媳婦才滿意啊。」
一旁的李夫人緊緊的拉著王五娘的手，不准她隨意插話，臉上的笑容也掛不住了，她知道這些人說話不單是為了擠兌唐夫人，也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
她也是從媳婦一步一步熬出頭的，自然明白上頭有一個精明厲害的婆婆，媳婦有多難當。
唐家和陸家家世相當，唐婉看起來也沒有什麼地方比不上女兒，陸家當初為了迎娶唐婉也表現出十足誠意，結果卻落到現在這般境地，女兒嫁到陸家能比唐婉過得更好嗎？
不用細看，唐夫人就知道在場的絕大多數人眼中都是淡淡的嘲諷之色。她知道今天自己來錯了，那首姑惡詩被傳得沸沸揚揚，她、務觀還有那個陸家不要的女人都處於風尖浪口之上。
不同的是，人們對唐婉更多是同情，對寫詩的務觀既同情其迫於母命休妻，與愛妻不能長相廝守，又怒其不爭，連妻子都不能保全，而對詩中那個影射自己的婆婆卻是帶了厭惡的，甚至有人把自己比成了孔雀東南飛中的焦母……
這一切，唐夫人是心知肚明的，但是她更明白，她就算不出現在人前，這些流言蜚語也不會消失，一樣會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與其逃避，裝作不知道，還不如面對，讓那些留言儘快消失。
所以，唐夫人思索再三，還是決定赴宴，並主動向秦夫人要了帖子，請未來的親家李夫人和王家二娘一起來，讓人知道，不是她這個婆婆太苛刻，而是唐蕙仙真的不是什麼好兒媳，她要是像王家二娘一樣，也不會落到下堂離去的下場了。
想到王二娘，唐夫人飛快的瞥了臉上沒有笑容、眼神很凝重、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李夫人一眼，淡淡道：「這個不勞張夫人憂心，在座的或許都已經聽說我們陸家和王家聯姻的消息了，王家二娘深得我心，是我最中意的兒媳人選。」
「這話聽起來挺耳熟的。」
胡夫人嘴角微微一挑，似笑非笑的裝出一副恍然的樣子道：「我想起來了，當年陸家到我們唐家下聘禮的時候，唐夫人也是這樣說的，還說會把蕙仙當作女兒一樣看待，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嘖嘖，那叫一個好聽……唉，現在想想，也就只是說得好聽罷了。」
胡夫人的話未落，就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
唐夫人心裡正惱怒著，立刻瞪了過去，卻是唐婉身側那個陌生的小娘子，一邊笑一邊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對唐婉說著什麼，這讓唐夫人心頭的怒氣更盛。
她冷笑一聲，道：「那個時候是我沒有眼光，只想著妳那寶貝女兒長得不錯，文采不錯，家世也不錯，足以配得上我家大郎，卻沒有想到那般既有文采又有相貌的小娘子心裡除了風花雪月什麼都沒有。
「別說是伺候公婆，就連督促丈夫勤讀都做不到，整天只會拉著務觀談些風花雪月，不只耽誤了務觀讀書，還壞了他的身子骨……百年之前，文正公就說過，教女子以作歌詩，執俗樂，殊非所宜也。以前還覺得文正公此言有所偏頗，可現在看來卻是至理名言。」
「唐夫人連文正公那麼隨意的一句話都能記得，卻偏偏贊同文正公所言，不覺得自相矛盾嗎？」
林語溪是家中幼女，自幼便是聚萬千寵愛於一身，父親又身居高位，哪裡受過他人的冷眼？
唐夫人瞪她的時候她就已經十分不高興了，但總想著自己剛剛笑出聲來，是自己失禮在先，所以也就忍了。
但是，唐夫人還拿司馬光的話來說事，說不該教女子棋琴書畫，讓她心生不忿，也不管這裡是山陰，是別人的地盤，就反諷回去。
「語溪，不准無禮！」
林語薈立刻輕斥一聲，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解釋：「唐夫人當年也曾經是名噪一時的才女，知道文正公的名言實屬自然。」
「原來是這樣啊。」
林語溪臉上的鄙視一點都沒有掩飾，她撇了撇嘴，道：「原來唐夫人自己也曾經是才女啊，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呢。」
「語溪，妳就不能少說幾句嗎？」
林語薈一臉無奈的喝斥一聲，然後面帶歉意的對滿臉怒色的唐夫人道：「唐夫人，語溪是我大伯父家的幼女，自小就被寵壞，不知道天高地厚，有冒犯的地方，還請恕罪。」
林語薈的大伯？唐夫人滿腔的怒火像被人潑上了一盆冷水，滋的一聲就熄滅了。
林語薈在楊家地位很不一樣，上至公婆，下至奴僕，中間的妯娌對她不說有多親熱，但起碼都會保持一份客氣，這都是因為林語薈的娘家勢力，她的大伯更是御史臺的御史大夫，從二品的大員。
這樣的靠山讓林語薈在楊家，乃至整個山陰的官宦家眷中都能挺直了腰說話。
眼前這個看起來並不算驕縱的小娘子，居然是御史大夫家的千金！唐夫人哪裡還能興師問罪呢？
「妳這孩子，說什麼恕罪不恕罪的。」
吳夫人最是會做人，見唐夫人微微一愣之後火氣頓消的樣子，就知道唐夫人不會揪著林語溪不放了，她自然要做個和事佬，她笑笑道：「語溪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唐夫人怎麼會和一個孩子一般計較呢？」
「吳夫人說得是。」
吳夫人這話明擺著是為自己解圍，唐夫人自然要接上去。當然，說這話的同時，她也不忘朝著吳夫人感激的一笑，表示自己領情了。
「唐夫人還真是寬宏大量呢。」
胡夫人自然明白唐夫人不再揪著不放的原因，她朝著李夫人微微一笑，道：「李夫人，妳家二娘是個有福的，未來的婆婆這麼寬容，一定能夠過得幸福美滿啊。」
「胡夫人，妳說這樣的話，居心未免也太明顯了吧！」
唐夫人冷笑一聲，道：「妳以為妳這麼幾句話就能壞了陸王兩家聯姻的大事？」
「破壞陸王兩家聯姻？」
胡夫人失笑，譏諷道：「你們兩家聯姻與否對我們唐家來說無關痛癢，我有必要破壞嗎？」
「誰知道妳心裡是怎麼想的？可是有一句話我卻不得不提前說清楚。」
唐夫人冷冷的瞟了一眼坐在那裡沉默不語的唐婉，冷冷的道：「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陸家都絕對不會再讓唐蕙仙進門，哪怕我死了都不可能！」
胡夫人氣絕，她確實有心破壞陸王兩家的婚事，但那只是為了讓唐夫人不痛快，讓陸務觀成為他人的笑柄，絕對不想讓女兒再進陸家受苦受罪。
「唐夫人，有一件事情我也想對您、對陸大官人，對大家說清楚。」
看著胡夫人被氣得火冒三丈的樣子，唐婉又是心疼又是慚愧。
都是因為自己，母親才會變得這般刻薄；也都是為了自己，母親才會被唐夫人這般氣惱。為人子女，讓父母那般憂心已是不該，要是在這種時候還保持沉默的話，那就是大不孝了。
她站起身，鄭重的道：「不管是今生還是來世，我唐蕙仙都不願意和你陸家再有瓜葛，更不願意再踏進你陸家半步。至於陸務觀……唐夫人，請您管好您的愛子，讓他不要再糾纏不清。」
「妳……」
唐夫人怎麼都想不到唐婉不但有臉出現在人前，還敢這樣和自己說話，她氣得手指顫抖的指著唐婉，道：「妳居然敢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妳還知道什麼叫尊長愛幼嗎？」
「唐夫人，我知道在您眼中，蕙仙就應該恭恭敬敬的聽您的指責，但凡有一點點不順從，就是違逆，就是不孝，就該死。可是，唐夫人，請您認清楚一件事情，蕙仙已經不再是陸家的媳婦，沒有任由您不分青紅皂白就可以隨便責罵的身分。」
說實在話，唐婉心裡還是有些忐忑，她握緊了手才保持冷靜的姿態，認真道：「何況，就算蕙仙還是陸家的媳婦，蕙仙也絕不會看著您對自己的娘親惡言相向，卻一言不發。」
「原來這一切倒是我的不是！」
唐夫人冷笑起來，道：「妳母親夾槍帶棒攻擊我的時候妳怎麼不說？」
「她是我娘，您不是！」
唐婉簡單至極的回答把唐夫人狠狠的噎住了，也讓更多的人笑出聲來。
是啊，身為女兒自然是要護著自己的母親的，哪可能回護前婆婆呢？
「妳……妳……我真該慶幸，讓務觀休了妳，要不然的話我還不被妳給氣死！」
唐夫人又氣又惱，帶了十分惡意的道：「真不知道還會有哪家的兒郎敢娶妳回去啊！」
「我家三娘無論人才品德都是上上之選，她想要嫁人，定然可以找一個比陸務觀好的，不勞唐夫人費心。」
胡夫人很欣慰的看著鼓起勇氣來和唐夫人對峙的女兒。
「就憑她……」
唐夫人冷笑連連。
對於男人而言，休妻再娶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是一個被休棄的女人想要再嫁，還想嫁得好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就算娘家家大勢大也一樣不容易。
「三娘怎樣？」
汪玉珍冷冷的反問道：「就相貌，三娘雖然不能說是天姿國色，卻也是個美人兒；就家室，我們唐家世代為官，並不輸人，更不用說我們三娘還是小有名氣的才女，想要嫁個有擔當的真男人不算難事吧。」
「妳的意思是我家大郎沒有擔當？」
唐夫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別人說陸游不好，在她眼中，兒子是最好的，就算什麼地方略有不足，也只能讓她來說，而不是讓外人這般笑話。
「有擔當的男人會因為母親的幾句話就休妻嗎？」
汪玉珍冷冷的一笑，道：「連與自己山盟海誓的妻子都不能保護的男人，算得上真男人？」
「休妻是我的意思，大郎這樣做不過是一片純孝之心！」
唐夫人冷冷的上下打量唐婉一遍，道：「像她這種不能為夫家開枝散葉，又干擾丈夫勤學苦讀的媳婦，早點休離才是正道！」
「三娘進陸家不足兩年，無出算什麼理由？要是這也是理由的話，唐夫人自己當年成親多年不育為什麼不主動求去？至於說干擾丈夫勤學苦讀，那不過是陸務觀自己不爭氣，不好好讀書，卻遷怒與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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