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億簽約金身價的世紀級浪漫天后,傳世經典《異鄉人》系列第2集!
★ 深入18世紀英、法宮廷,鬥智、鬥力更鬥艷的極致考究浪漫史詩!
我觸碰妳的時候,妳從來沒有退縮,
即使是第一次也沒有──
那時如果妳退縮了,我也不會訝異,但妳沒有。
從第一次起妳就毫無保留地把自己奉獻給我,
妳的每一寸都不曾抗拒我。
但現在……
1968年,克萊兒‧藍鐸醫師帶著女兒布莉安娜回到蘇格蘭,按了威克菲爾德牧師家的門鈴。
前來應門的是歷史學家羅杰。克萊兒上一次見他時,他才五歲。
二十多年來,克萊兒一直堅守著巨大的祕密,
這次突然現身到訪,企圖藉著追蹤一段蘇格蘭卡洛登之役遺族的研究,
揭開一段跨越兩百年的駭人真相……
1744年,流放到法國的傑米與克萊兒,決意深入法國宮廷,
企圖阻止法王資助蘇格蘭王子發動卡洛登復辟之戰,
以扭轉蘇格蘭氏族戰敗後遭屠殺殆盡的命運。
富麗的宮廷晚宴棋局、破解樂譜密碼之謎、潛入神祕法師的地下密室、教會醫院義診……
高地武士傑米成功在路易王的宮廷裡占得一席之地,
而聰慧靈巧的克萊兒也在社交圈與醫院發展出緊密的友誼關係……
此時,彷彿鬼魅復活的惡煞卻突然現身,傑米與克萊兒抵擋得住復仇的本能嗎?
付出了更多更不堪的代價,仍舊換來背叛決裂,
擊垮了對彼此緊繫不移的信念、榮譽之後,還能再次相愛嗎?
【前情提要】
1945年二次世界大戰後,
剛卸下戰地護士之職,與歷史教授法蘭克‧藍鐸在蘇格蘭二度蜜月的克萊兒,意外穿越時空來到1743年。
克萊兒憑著一身果敢的機智與戰地急救醫術,得到麥肯錫氏族的倚重。
被迫與頑固粗野的蘇格蘭戰士傑米.弗雷瑟血誓成婚,卻激出熾熱的火花,成為生死與共的愛侶。
驍勇的傑米為了守護克萊兒而捨身就擒,受盡凌虐更被烙下病態的記號。
然而,縱使獲救,故事卻仍未結束……
作者簡介:
黛安娜‧蓋伯頓(Diana Gabaldon)
1988年,黛安娜.蓋伯頓為了「練習」而開始寫小說。不料,一寫就寫出《Outlander異鄉人》系列,並為她奪得RITA年度最佳小說作家獎、浪漫時代生涯成就獎,以及具出版界奧斯卡之尊的鵝毛筆獎。
黛安娜.蓋伯頓學識淵博,感情也如筆下人物細膩,但她的另一個身分在愛情小說界一片家庭主婦作者中絕屬異數:她是北亞利桑那大學海洋生態學博士與榮譽人文學博士,曾在大學教授解剖學,更是多本科技、電腦期刊的撰稿、評論人。
蓋伯頓的寫作熱情與她筆下建構的蘇格蘭高地傳奇,在全球奇幻、羅曼史論壇已持續發光超過二十年,新書出版每每皆造成全世界轟動,並掀起新一波話題風潮。2014年美國出版社簽下《異鄉人》系列第9集的寫作合約,簽約金近達2億台幣,全球粉絲無不引頸企盼。熱愛西洋羅曼史的讀者,絕不能錯過這部創下浪漫小說新頁的《異鄉人》系列。
譯者簡介:
林步昇
喜歡文字和綠豆湯,熱愛探索新事物,目前是新聞編譯小工。翻譯本書猶如一闖大觀園,得以欣賞女性內心的各種小劇場、認識蘇格蘭性格中的豪邁奔放,更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主演歷史穿越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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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獎紀錄:
★長踞全球暢銷榜位20多年,書店補貨上架上到手軟之跨類型第一浪漫經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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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翻開《琥珀蜻蜓》,我發現自己原先的成見是錯的。這集的故事高潮迭起,大出我的預料之外。我不僅忘了篇幅之長,甚至祈求故事不要太快結束……」──美國讀者
「無可挑剔的歷史考究!在這樣蕩氣迴腸的故事裡,不知不覺竟認識了18世紀蘇格蘭人的真實生活……」──美國讀者
「比《異鄉人》更暗潮洶湧的情節,仍讓人不可思議地掉坑!」──美國讀者
「這是一個建構在史實上的美妙冒險故事,穿插著豐富的歷史情節與時代真貌,正是作者妙筆生花的手法,讓人無法自拔徹底上癮!」──美國讀者
「這本書應該要印上警告標示:這個系列是會上癮的!」──英國讀者
「我整個人陷入《琥珀蜻蜓》的世界。我已經看過後面數集,但這集的情節仍一再地讓我揪心不已!」──英國讀者
「我非常享受書中歷史與醫藥的相關細節。」──住在蘇格蘭的英國讀者
「本書甚至能讓你認識法王路易十五宮廷生活的一切。」──法國讀者
「我好幾次難過到哽咽流淚,因為傑米和克萊兒要面對的挑戰都真的不容易,卻還是那麼善良。」──德國讀者
「《琥珀蜻蜓》的結局讓我非常的悲傷,但給了一個意料之外的線索,會讓你想狂追下一集的渴望。」──加拿大讀者
「作者完全點燃了我對蘇格蘭歷史的好奇啊!」──澳洲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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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翻開《琥珀蜻蜓》,我發現自己原先的成見是錯的。這集的故事高潮迭起,大出我的預料之外。我不僅忘了...
章節試閱
就在這一瞬間,一道銳利的尖叫聲劃開天際,教堂內停頓的時空顫慄成碎片,揚起了漫天塵埃。來不及作任何思考,羅杰已奔出教堂,不顧頹圮的墓碑絆得他一路又踉又蹌,仍全速衝向一排陰暗的紫杉樹中。他大把扳開一層層過度茂盛的樹枝,也顧不得緊跟在後的布莉安娜是否會被彈回枝枒擊中。
他看到克萊兒身在暗處,一臉蒼白毫無血色,恍若紫杉樹枝旁一縷幽魂。克萊兒先是搖搖晃晃地站著,雙膝又突然沒入草地之中,彷彿雙腿已無力支撐身體。
「媽!」布莉安娜已經蹲在母親身旁,緊握著她無力的手。「媽,怎麼了?是頭暈嗎?應該把頭放在膝蓋之間……啊,要不要先躺下來休息?」
克萊兒並不打算這樣做,而是再次抬起頭來。
「我不想躺下,我想……噢,天吶!我的老天。」她大喘著氣,跪在茂密的雜草中,顫抖地伸長手臂想觸碰某塊石碑,看起來是一塊花崗岩石板,外觀簡單樸素。
「克萊兒?」羅杰單膝跪在她另一邊,一手橫過她背後以撐住她的身體。克萊兒的樣子實在嚇人,雙鬢滿是汗水,隨時都有可能昏厥過去。「克萊兒!」他再度呼喊,想大聲喚起她的注意,她卻直愣愣地望向前方。「妳在看什麼?是妳認識的名字嗎?」話一出口,耳邊就響起自己先前跟布莉安娜說的:「十八世紀後就沒人葬在這兒了,已經兩百年沒有新墳了。」
克萊兒的手掠過羅杰,伸手輕觸著那塊石碑,溫柔且充滿憐惜,像似愛撫著血肉之軀。她的手指輕滑過碑文,刻痕雖已變淺,字樣依舊清晰。
「詹姆士.亞歷山大.麥爾坎.麥肯錫.弗雷瑟。」她大聲讀出,然後說:「是啊!的確認識。」她的手再往下撥開墓碑周圍的濃密雜草,讓石碑底部的細小刻文得以顯露出來。「克萊兒深愛之夫。」她唸道。
「是啊!的確認識。」她又說一遍,聲音輕柔得幾乎快要消逝。「我就是這個克萊兒,他是我的丈夫,」她目光往上移,直直看進女兒充滿詫異的雙眼說:「也是妳的親生父親。」
羅杰和布莉安娜兩雙眼睛逼視著她,此刻墓園裡萬物靜默,只剩下紫杉枝葉沙沙作響。
*****
「不要!我說第五次了,不要!我不要喝什麼水。我沒曬到半點太陽,也沒有頭暈,更沒有生病,神智清楚得很,倒是你們誤以為我腦袋糊塗了。」我語帶慍怒。
看著羅杰和布莉安娜交換的眼神,他們果然是這麼看待我。他們倆一左一右,把我攙出墓園、扶上車。我堅持不去醫院,所以回到了牧師家。羅杰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想驅散慌亂,但目光卻投向電話,似乎在盤算是否找人幫忙,或是乾脆送我到精神病院算了。
「媽媽,」布莉安娜安慰地說,伸手把我臉上的頭髮往後撥:「妳現在情緒不太穩定。」
「我是不穩定!」我激動地說完,顫抖著長吸一口氣,閉緊雙唇,等決定心平氣和後再開口。
「我的確情緒不穩,但並沒有發瘋。」我說道,停頓一會兒,努力控制自己的語氣。這個狀況不是我的本意,即使原先也不曉得該怎麼打算,但絕非這樣毫無準備、沒有組織好想法就托出真相。偏偏冒出這要命的墓碑,打亂我計畫的步調。
「傑米.弗雷瑟,你這王八蛋!怎麼會跑到那裡?那裡離卡洛登可是有好幾百里耶!」我勃然大怒。
眼見布莉安娜聽得瞪目結舌,羅杰的手已伸向電話,我旋即一聲不吭,再次設法穩住激動的情緒。
「請冷靜一下,博尚小姐。」深呼吸,一口、兩口、三口,好多了。「現在很簡單,妳只要把真相告訴他們就好,這也是妳來蘇格蘭的目的,不是嗎?」我默默對自己說。
我張開了嘴,卻吐不出半句話,只好又閉上嘴,同時闔上雙眼,希望避開眼前這兩張蒼白的臉孔,讓我能夠重拾勇氣開口說話。「拜託,讓我說出真相!」我在心中祈求,也不知對象是誰,或許是傑米吧!
我曾經坦白說出實情,但結果並不順利。
用力緊閉著雙眼,我似乎又嗅到醫院內消毒水的味道,臉頰底下透進陌生枕套漿過的觸感。走廊傳來法蘭克的咆哮聲,聽來既困惑又惱怒。
「說什麼不要逼她!不要逼她?我妻子失蹤了將近三年,現在回來渾身髒成這樣、受盡折磨,還有了身孕!是哪個老天要我現在不准問問題!」
醫生咕噥了幾句安撫的話,我只聽到一些片段,像是「錯亂」「心靈受創」,還有「先緩緩吧!一下也好。」法蘭克雖然極力爭辯、一再打斷醫生的話,但聲音已漸漸平緩下來。他的聲音如此熟悉,在我心中重新掀起悲傷、憤怒與恐懼的滔天巨浪。
我還記得那時我全身瑟縮成團,緊緊抓著枕頭失控地用力咬著,直到感覺棉枕套撕裂,羽毛竄入齒間。
如今的我再度緊咬牙根……意識到當下,讓我停下動作,睜開雙眼。
「聽我說,我很抱歉,這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句句屬實,而我也無能為力。」我盡量保持理性。
布莉安娜的身子輕輕靠向羅杰,顯然這番話未能讓她放心。而原先臉色鐵青的羅杰,則逐漸恢復血色,並浮現傾聽的神情。有沒有可能他是真的具有豐富想像力,能夠接受真相的衝擊?
在他的表情中,我重新找回了一絲希望,於是我鬆開了雙手。
「都是那些要命的巨石,就是精靈山丘上,西邊的巨石陣,你曉得吧?」我說道。
「納敦巨岩,是嗎?」羅杰低語。
「沒錯。」我刻意吐了口氣,接著說:「你們應該都聽過精靈山丘的傳說吧?就是居民被困在岩丘之中,醒來後,世間已過了兩百年。」
布莉安娜的表情越發驚恐。
「媽媽,我真的覺得妳應該回房躺著休息,我可以請菲歐娜……」她說道,準備站起身。
羅杰一手放在她的臂上阻止道:「不,請等一下。」他盯著我,難掩眼中的好奇,好比科學家準備用顯微鏡檢視載玻片上的新標本時所展現的興奮之情,「請繼續。」他對我說。
「別擔心,我接下來不會亂扯精靈的故事,只想讓你們知道,這些傳說並非憑空杜撰。我也不清楚精靈山丘的來龍去脈,也不知道過程怎麼發生的,但事實就是……」我深吸一口氣,接著說:「在一九四五年,我走進了巨石陣,穿越裂開的石柱,人卻來到山腳下,時光也倒流回一七四三年。」
我曾對法蘭克說過同樣的話,而他先是怒不可遏地瞪我,然後突然抓起床頭櫃上的花瓶砸得一地粉碎。
而羅杰現在的表情看來,像是有了重大的發現。雖然有點納悶,但我也沒辦法多想了,因為此刻只能拚上全力吞嚥著字句,好讓故事聽來不那麼荒謬。
*****
「我遇見的第一個人是名全副武裝的英格蘭龍騎士,那時我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對勁了。」我說。
突如其來地淺笑爬上羅杰的嘴角,布莉安娜仍是不敢置信。「這也難怪。」他說。
「那時最大的難題就是,我不曉得怎麼回來。」我覺得最好直言不諱地對羅杰說個明白,無論他相信與否,至少他似乎打算繼續聽下去。
「而且,那時代的婦女到哪兒都得有人護送,就算單獨行動,也不會穿著花洋裝和厚底牛津鞋,我在那裡遇到的所有人,包括那位龍騎士,都覺得我有些不尋常,卻又說不上來哪裡奇怪。他們哪可能懂呢?當時的情況和現在很像,我根本無從解釋起,那時的瘋人院不比現在,可沒有編籃子之類的休閒活動。」我說道,最後那句玩笑原要緩和氣氛,但似乎不大成功,布莉安娜擠出苦笑,表情更憂慮了。
「那名龍騎士與法蘭克非常相像,我還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乍看之下,我真的以為是他。」說到這裡,我不禁全身顫抖,想起皇家第八騎兵隊隊長喬納森.沃夫頓.藍鐸,然後瞥見桌上一本法蘭克的著作,封底照片中的男子臉型瘦長,既黝黑又英俊。
「那也太巧了。」羅杰說道,目光留神地直瞅著我。
「其實也沒多巧,他本來就是法蘭克的先祖,那一家族的男子都極為相似,至少外貌如此。」
我努力將目光從書上移開,心想兩人的個性簡直是天壤之別。
「那他……是什麼樣的人?」布莉安娜似乎稍微回過神來了。
「噁心又骯髒的變態。」我說,羅杰和布莉安娜滿臉驚愕,瞠目結舌地四目相覷。
「你們不用驚訝,十八世紀也是有變態的,一點也不稀奇。但可能當時更猖狂,因為根本沒人在意,只要不傳出去、做好表面工夫就好。外號黑傑克的喬納森.藍鐸隊長,是名騎士,他在蘇格蘭高地率領了一支駐軍,負責監控各氏族的勢力—他擁有很大的權限幾乎可以從事任何活動,全在英國皇室的認可之下。」
我邊說邊拿起手中那只酒杯,喝了一大口威士忌。
「他喜歡虐待人,完全樂在其中。」我說。
「那他……有傷害妳嗎?」羅杰謹慎地停頓然後問道,布莉則若有所思,顴骨繃得緊緊的。
「沒直接傷害到我,就算有也不多。」我搖搖頭,只覺腹部發冷,有一股威士忌也無法趨除的寒氣。那裡曾挨過黑傑克一拳,回憶起來仍隱隱作痛。
「他喜歡的東西相當多,但傑米……是他最想得到的人。」我死都不會用「最愛的人」來形容。喉頭一陣乾澀,我飲下最後幾滴威士忌。羅杰舉起醒酒瓶,眉毛微微上揚,似乎問我是否真要再喝,我點點頭,伸出酒杯。
「傑米,就是傑米.弗雷瑟嗎?他是……」
「他是我丈夫。」我說。
布莉安娜奮力搖頭,像馬兒想甩掉蒼蠅。
「但妳已經有爸爸了,妳不能……就算……我是說……妳不能這樣。」她說。
「我別無選擇,我不是有意的。」我坦然說道。
「不是『有意』的?媽媽,妳不可能『不小心』結婚啊!」布莉安娜原以為我瘋了,所以百般容忍,但這時也逐漸按捺不住性子了。我想這也許是好的發展,即使會惹她不高興。
「嚴格說或許也算是『有意』吧!畢竟這比落到黑傑克手上好太多了。傑米娶我是為了保護我,這真的非常慷慨仗義。」我說,目光越過酒杯,不客氣瞅著布莉,又說:「他大可撒手不管,但最後決定娶我。」
新婚之夜的回憶浮現腦海。傑米當時仍是處子之身,觸碰我時,雙手還顫抖不已,而我也非常害怕,只是不比他那樣忐忑。黎明到來,他擁著我,我赤裸的背抵著他的胸膛,他的大腿靠在我的腿後,既溫暖又結實,對著我蓬鬆的髮絲輕輕喚著:「別怕,現在只有我們倆。」
「現實就是,我根本無法回到現代。我那時拚命要逃離黑傑克的魔爪,剛好一群蘇格蘭人發現了我。這些人專偷牛群,傑米與他們同行,他們都是傑米母親的族人,也就是來自里歐赫堡的麥肯錫一族。他們搞不清楚我的來歷,但還是把我當成人質帶走,所以我一直脫不了身。」我面向羅杰。
我還記得自己屢次設法逃離里歐赫堡未果,後來才向傑米坦白實情,他雖然與法蘭克一樣滿腹疑問,但至少願意表面上相信我,甚至帶我回到巨石陣。
「他大概以為我是女巫吧!在這時代被人當成瘋子看,在那時代卻以為我是女巫,全都是文化風俗使然。」我閉上雙眼,想到這裡不禁淺淺一笑,然後張眼繼續說:「以前叫作魔法,現在則是換成心理學那一套說法,都差不了多少。」羅杰點點頭,還是十分詫異。
「他們以施行巫術之名審判我,就在里歐赫堡下方的克蘭斯穆村。傑米趕來救了我之後,我就告訴他真相了。他帶我到精靈山丘,要我回來……回到法蘭克身邊。」我停了下來,深吸口氣,憶起那個十月午後,久違的命運之鑰突然塞回我手中,要我作出抉擇。
「回去吧!妳在這裡什麼都沒有!除了危險,什麼都沒有。」傑米說。
「我在這裡真的什麼都沒有嗎?」我問道。他的自尊不容他開口,但答案已盡在不言中,我也早就作出了抉擇。
「一切都太遲了。」我邊說邊望著攤於膝上的雙手。天空黑壓壓一片,風雨欲來的樣子,我的兩只婚戒,一金一銀,仍在殘存的光暈中閃爍。雖然我與傑米成婚當時,沒有取下左手那只法蘭克的金戒,但我右手無名指上那只傑米的銀戒,二十多年來一次也不曾拿下來過。
「我愛過法蘭克。」我靜靜說道,刻意不看著布莉,接著說:「我曾經深愛著他,但那一刻,傑米已是我身心的全部,我不能就這樣離開他,我辦不到。」這時我突然抬頭望向布莉,希望得到諒解,她卻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我再度低頭盯著雙手,繼續述說著。
「他帶我回家,也就是拉利堡,那兒好美。」我又閉上雙眼,好迴避布莉安娜的表情,試圖喚起圖瓦拉赫堡的畫面。當地人稱之為拉利堡,那是一大片高地田野,景色怡人,樹林與溪流點綴其上,土地也相當肥沃,在高地是很少見的。這個地方寧靜美好,且座落於群山之中,遺世獨立,唯一通道是下方山谷小徑,故得以自外於高地長年的戰亂。但拉利堡終究只是個暫時的桃花源。
「傑米當時是名逃犯,」我說著,腦海中浮現他背上遭英軍鞭笞的傷疤,細長白痕交織如密網,布滿他寬闊的肩膀:「他遭懸賞通緝,一名佃農背叛了他,把消息透漏給英軍。他被逮捕後,就被關到溫特沃斯監獄,準備處以絞刑。」
這時,羅杰吹了個低沉的口哨。
「那個地方是煉獄啊!妳看過那個監獄嗎?外牆起碼厚達三公尺以上。」他說道。
我張開雙眼說:「是啊!我不只看過,還進到監獄裡。牆壁再厚,還是有門路的。」我苦笑著,當時的感覺隱隱襲來,我真是鼓足勇氣,不顧一切闖入溫特沃斯監獄,只為了救出心愛的人。「那時都能為了你劫獄了,」我在心裡對傑米說:「這時為你說出真相又有什麼困難?但好歹幫幫我,你這個臭蘇格蘭佬,拜託給我點勇氣!」
「我把他救出來了,但他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溫特沃斯監獄的守衛全由黑傑克掌管。」我說著,深深吸了口氣。然而,即使不願想起當時的情景,畫面卻不斷湧現:我們躲在艾爾錐淇莊園,傑米渾身是血,赤裸躺在地板上。
「我不會再讓他們抓回去了,英國姑娘。」他對我說,一邊咬緊牙關,忍受著肉體的疼痛,我固定著他碎裂的手骨並清潔傷口。「英國姑娘……」他起初就這麼喚我,蓋爾語音為「薩森納赫」,是外地人或英國人的意思,他的口吻一開始是嘲弄,後來則滿懷愛意。
我沒讓英軍找到傑米,幸虧有他的族人穆塔夫幫忙,我才能帶他穿越英吉利海峽到法國,藏身在聖安妮德波普雷修道院,院長是弗雷瑟家族的一位叔叔。然而,安全無虞之後,我才發覺,雖然把傑米救了出來,但任務並未因此結束。
黑傑克的所作所為,深深烙印在他的靈魂之中,如同背上無數鞭痕留下的永久傷疤。直到今天,我依然不知當時何以能勇闖他內心的黑暗幽谷,召喚出他的心魔,單槍匹馬與之搏鬥。對於某些療法而言,巫術與醫藥並無二致。
一切仍舊歷歷在目:冷硬的石頭,挫得我傷痕累累,而傑米在半夢半醒間,被我勾起狂烈暴力的反擊,雙手緊掐住我的脖子,像一隻燃燒的怪物,在黑暗中失控地追捕著我。
「但我終究治好他了,他回到了我身邊。」我輕聲說道。
布莉安娜緩緩甩著頭,充滿固執與不解,這我再清楚不過了。「葛拉漢一族多蠢蛋,坎貝爾一族多奸巧,麥肯錫一族風采迷人但詭計多端,弗雷瑟一族多固執。」傑米曾這麼貼切地形容各氏族的性格特質。弗雷瑟簡直固執到家,他自己便是如此,布莉安娜也不惶多讓。
「我不相信!妳就是因為太投入卡洛登戰役的事情,而且最近壓力過大,加上爸爸過世才會……」她冷硬地說道,坐起身子盯著我。
「法蘭克不是妳爸爸。」這時我毫不客氣地說道。
「他是!」她幾乎是瞬時間反駁,快得我們兩人都嚇了一跳。
法蘭克後來終究遵照了醫生的囑咐,不再「強迫我接受現實」,以免危及懷孕期間的健康。醫院走廊時而迴蕩低語,時而傳來怒吼,但他已放棄從我身上得到真相,而身心俱疲的我,也放棄向他說出實情。
但是這一次,我絕對不會放棄。
「二十年前,妳剛出生的時候,我答應過法蘭克。那時我決定離開,但他不讓我走。」望著布莉安娜時,我發覺我的語氣和緩下來:「他很愛妳,雖然不相信我說的真相,卻也無法否認妳的親生父親另有其人。他求我別跟妳提起,求我讓他做妳的父親,直到他死後再交給我決定。」我嚥下口水,輕舐乾燥的雙唇。
「那是我欠他的,因為他非常愛妳。但如今法蘭克死了,妳有權知道自己的身世。」我說。
「國家肖像美術館裡頭有幅艾倫.麥肯錫的畫像,她是傑米的母親,她脖子上戴著的項鍊就是這個。」我撫觸著頸部的珍珠項鍊,那是串淡水珍珠,採自蘇格蘭溪流,呈不規則狀,並以金珠鑲串其間,我接著說:「這是傑米在婚禮那天送我的禮物。」
我凝視著布莉安娜,她僵直地坐著,顴骨俐落分明,像是無言抗議。「妳大可帶上小鏡子,仔細看那幅畫像,再看鏡中的自己,妳可以發現妳有著祖母的神韻。」我說道。
這時,羅杰重新打量著布莉安娜。他的目光在我們母女之間移動,接著彷彿下定了決心一般挺起胸膛,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我這裡有些東西,覺得妳們應該看看。」他語帶堅定,一個箭步走到牧師的辦公桌,從某格抽屜取來一捆橡皮筋綁著的泛黃剪報。
「讀的時候,注意日期。」他對布莉安娜說,並把剪報遞給她。然後他轉過身,開始打量我,神情專注且不帶情感,我了然於心,這是學者專屬的超然客觀。他尚未相信我所說的話,但有探索問題的想像力。
「一七四三年。」他開始喃喃自語,一邊搖頭,一邊驚奇地說:「我原以為是妳一九四五年時在這裡認識的男士。萬萬也沒想到—但話說回來,誰又想得到呢?」
我大感意外,然後說:「你知道這件事了?」
羅杰朝著布莉安娜手中剪報點了點頭。布莉安娜卻看都沒看,直盯著羅杰,帶著不知所措的憤怒。我幾乎可以看見她眼中正在延燒的怒火,相信羅杰也不可能忽略,但他連忙把目光移開,回頭問我。
「那麼,妳給我的那個名單中,那些參與卡洛登戰役的人,妳都『認識』?」
我些許放鬆了一下。「沒錯,我認識他們。」東邊天空傳來隆隆雷聲,雨水啪嗒啪嗒地打著書房那一面長長的落地窗。布莉安娜低頭看著剪報,瀏海遮住她大半臉孔,但露出了脹紅的鼻尖。傑米每回暴怒或氣憤時,也總是漲紅著臉,弗雷瑟家的人大發雷霆之前的模樣,我是再清楚不過了。
「妳又在法國。」羅杰又喃喃自語起來,深入地挖掘拼湊著真相。突然間,羅杰一臉詫異,然後又轉為推測,還帶了一點興奮:「妳該不會也曉得……」
「你說的沒錯,所以我們才會去巴黎。我把一七四五年卡洛登戰役會發生的事,全都告訴了傑米。我們潛入巴黎宮廷,企圖阻止查理王子的行動。」
就在這一瞬間,一道銳利的尖叫聲劃開天際,教堂內停頓的時空顫慄成碎片,揚起了漫天塵埃。來不及作任何思考,羅杰已奔出教堂,不顧頹圮的墓碑絆得他一路又踉又蹌,仍全速衝向一排陰暗的紫杉樹中。他大把扳開一層層過度茂盛的樹枝,也顧不得緊跟在後的布莉安娜是否會被彈回枝枒擊中。
他看到克萊兒身在暗處,一臉蒼白毫無血色,恍若紫杉樹枝旁一縷幽魂。克萊兒先是搖搖晃晃地站著,雙膝又突然沒入草地之中,彷彿雙腿已無力支撐身體。
「媽!」布莉安娜已經蹲在母親身旁,緊握著她無力的手。「媽,怎麼了?是頭暈嗎?應該把頭放在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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