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人都不愛我。他們的血好冷。
你有嚐過血的滋味嗎?
「驚悚小說的高壓電。」──丹尼斯‧勒翰,《神祕河流》作者
──史蒂芬.金的媳婦,凱莉.布雷菲,驚人暢銷作正式登場──
愛倫坡獎得主丹尼斯.勒翰&驚悚天王史蒂芬.金齊聲推薦
尖銳無比的女性心理刻劃
沉悶的小鎮,陰暗的人物,禁忌的秘密
暗黑哥德風潮再起,高潮結局令人尖叫
賓州雷契斯柏格小鎮上,兩個崩離變調的家庭,因為一名未成年少女的誘惑詭計,將悲慘撞擊:庫希馬諾家的父親酒駕撞死男孩後,因為兒子派屈克主動向警局報案而遭逮捕入獄,哥哥邁可始終無法諒解弟弟,為此兄弟失和;另外,雙親是家庭教會傳教士的艾席爾家,門風嚴厲,育有一對就讀高中、年輕貌美的女兒,妹妹花娜純真脫俗、安靜保守,相對受到冷落的姊姊蕾拉則狡猾邪惡,她過著表面得體、私下靡爛的放縱生活,在學校加入神祕團體,逐條違犯父母的誡律。當她得知在便利商店工作的派屈克,就是大義滅親的庫希馬諾家的小兒子時,蕾拉決定去勾引他,甚至折磨他。她玩火的舉動卻將所有人帶向一場失控的死亡之約。
宛如《控制》加《最後的目擊者》的暗黑青春,像電流貫穿全身般的痛快刺激,結局劇力萬鈞地送上絕妙的悲愴與救贖。在寂寞的小鎮上,兩個家庭因罪惡而逐漸接近碰撞,最後呈現出一個宛如田納西威廉斯般角色衝突強烈的典型悲劇故事。最後三十頁的大結局將遠比任何電影更衝突精采,驚悚小說迷絕對屏息驚豔。
作者簡介:
凱莉.布雷菲
為《Josie and Jack》、《Last Seen Leaving》作者,畢業於莎拉勞倫斯學院並取得哥倫比亞大學MFA(表演藝術碩士)學位。凱莉目前與作家丈夫歐文.金居住於紐約上城。
譯者簡介:
王瑞徽
淡江外文系畢業,曾任雜誌社編輯、廣告文案等職,現專事翻譯。譯作包括約翰‧鄧寧書探系列、雷‧布萊伯利科幻系列、派翠西亞‧康薇爾女法醫系列等。。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驚悚小說的高壓電。」──丹尼斯‧勒翰,《神祕河流》作者作者
「恭喜凱莉.布雷菲新作《血親》出版。這本書非常值得一看。」
──史蒂芬‧金,《紐約時報》推薦書評
「【A】必讀…布雷菲以沸騰激盪的詩意語言,精確描繪了沉悶小鎮生活的樣貌,以及它的邊緣居民的無奈絕望…作者營造的張力讓人難以招架,故事的結局則令人快慰,全然地折服。」
──Salon.com作者蘿拉‧米勒
「《血親》是屬於那種稀有美麗的東西,一本帶領我們進入陰暗之地的小說,不只敘事生動,更蘊藏著無比敏銳的情感強度。故事描述的是破裂的家庭和潛藏危機的過往,當情節朝向令人戰慄的結局推移,那張力令人喘不過氣來,同時又充滿震撼與感動。」
──梅根‧阿博特,暢銷書《我敢》作者
「《血親》深入隱藏在憂傷、愛和憤怒底下的種種不堪,讀罷讓人震顫同時又充滿感激。一部令人膽寒的作品,也證明布雷菲是位才華洋溢的作者。」
──艾瑪‧斯特勞布,《蘿拉‧萊蒙的影像人生》作者
媒體推薦:
「布雷菲令人神魂顛倒,毛骨悚然又逼真的小說新作……她優美的文筆、尖銳的對話,以及栩栩如生的人物塑造,將劇情帶往可信服卻完全出人意料的結局。」
--《出版人週刊》,星級書評
「作者有可以灼傷人的說故事技巧。布雷菲對筆下的底層小人物情有獨鍾,把不為人知的生活搬人檯面。」--《紐約時報》
「一場毛骨悚然的惡夢」,《娛樂週刊》
名人推薦:「驚悚小說的高壓電。」──丹尼斯‧勒翰,《神祕河流》作者作者
「恭喜凱莉.布雷菲新作《血親》出版。這本書非常值得一看。」
──史蒂芬‧金,《紐約時報》推薦書評
「【A】必讀…布雷菲以沸騰激盪的詩意語言,精確描繪了沉悶小鎮生活的樣貌,以及它的邊緣居民的無奈絕望…作者營造的張力讓人難以招架,故事的結局則令人快慰,全然地折服。」
──Salon.com作者蘿拉‧米勒
「《血親》是屬於那種稀有美麗的東西,一本帶領我們進入陰暗之地的小說,不只敘事生動,更蘊藏著無比敏銳的情...
章節試閱
第四章
卡莉和凱爾友黨眾多,要不是在體育課或生物課的某個同學,就是在英語課的布雷娜和山姆,西班牙課的崔佛和瑪提亞。通常他們頂多只會對她說句,嗨,花柳娜娜,但也絕不會對她視而不見,有時還使出鬼點子。用尖銳的三角摺紙射她的後腦杓,或者在她桌上留一疊性病防治傳單。她看出那是她父親的傳單,因為是她幫忙打的稿子;他們大概不知道吧。
花娜喜歡和蕾拉、查士丁尼還有克麗絲到卸貨碼頭上吃午餐,坐在粗糙的水泥上,感覺很安心。她和蕾拉到大賣場去,用所有生日零用錢買了一雙高筒黑色皮靴。第二天,在碼頭上看著自己穿著靴子的腿和別人的腿混為一氣,讓她十分得意。同樣令她開心的是藝術教室裡的木屑氣味,還有和杰瑞德的對話,告訴她一天總算快結束了。她感覺自己一天天越來越渺小。生物課上,凱爾‧ 杜布勞斯基和布雷‧ 阿拿斯特羅不停在她耳邊叨念,喂,花柳娜娜,妳做過直升機飛旋嗎?像超人那樣咻咻旋轉?她不懂那是什麼,而這困惑只讓她更加懊惱。
「靴子很好看。」美術課堂上,杰瑞德說。
「謝了。」她說。
放學後,在埃瑞克家─他和他爹住在低收入戶住宅區;花娜從不曾來過,可是這裡和一般公寓大樓沒兩樣,前面停滿了車子和三輪腳踏車─蕾拉對花娜說他們要替她染髮。
坐在埃瑞克那張凌亂有怪味的床上,花娜有種被逼上絕路的感覺。當初蕾拉染髮的時候,母親哭了,而她向來不是會輕易落淚的人。「不太好吧。」她說。
「妳討厭妳的頭髮,」蕾拉說:「這話妳起碼說過一千次。」
「既然討厭,就改變一下。」克麗絲說。
蕾拉拉起花娜的一撮頭髮。「好啦,小花,會很漂亮的。」
這時,站在門口的查士丁尼說:「快,別猶豫了。」反正爸媽選來貼在佈道資料夾上的又不是她的照片,於是她順了他們:低頭趴在埃瑞克家的浴缸邊,盯著卡在浴缸底部的一層污垢,染髮劑刺痛她的頭皮,髮線和耳朵塗滿用來保護皮膚不被染劑滲透的凡士林。蕾拉和克麗絲先用灰色黏劑替她染了幾撮頭髮,把它們用塑膠紙包起來,然後用葡萄紫色染劑染了其餘的頭髮。她們要花娜坐在地上等染劑乾。浴室的地板也不怎麼乾淨,角落裡有些不明的毛髮,沒有踏墊,裡頭彌滿著股尿味。埃瑞克的父親忙著和女友廝混,這間公寓看來似乎乏人照料。所有桌子都髒兮兮的,所有水杯都是塑膠杯,廚房垃圾筒後面塞著一只披薩空盒。至於埃瑞克的房間─女孩子們替花娜染頭髮時,他和查士丁尼在這裡玩電視遊樂器─除了床舖,所有平面全堆滿厚厚一疊雜誌、汽車零件和零散的電纜線。
最後,克麗絲和蕾拉要她再度趴在浴缸邊,花了不知多久時間替她清洗頭髮,然後打開灰色包紮,同樣花了大量時間清洗乾淨。她們沒讓她照鏡子,不過克麗絲用吹風機替她吹乾頭髮時,幾絲被吹到花娜面前的頭髮是覆盆子果醬的顏色,讓她心裡一陣忐忑。等克麗絲吹完頭髮,蕾拉要花娜又坐了幾分鐘,就像她們進樹林之前那樣,為她塗上深濃的黑色眼影,然後讓她站起,對著鏡子。
她那頭暗沉的灰褐色頭髮這會兒變成熱情的紫紅色,包紮起來的部份則成了垂在臉頰兩側的銀色長條斑紋,閃耀有如星光。原本泛紅的眼眶和不醒目的睫毛被蕾拉的彩妝遮蓋。花娜伸手撫摸頭髮,和剛才照鏡子時一樣微微吃驚,滑過她手指的髮絲是那麼柔軟而有生氣。
「棒極了。」蕾拉說,一臉得意。
查士丁尼給了花娜一本繪本小說,它的封面是一個女孩從石塔跳下,一頭有著銀色斑紋的紫紅色長髮在她背後凌空飛揚。「這是一名女巫師,」他說:「她從塔頂跳下時,頭髮變成了銀色。後來她一路從陰間奮戰回到人世,成了不朽之身。妳該讀讀。」
他的頭髮黑得有如無煙煤炭,眼睛和暹羅貓一樣湛藍。花娜對他既著迷又懷著絲敬畏,在蕾拉開車回家的途中緊抓著那本封面光滑的書。她鼻孔裡仍然充滿染髮劑的氣味,濃妝的眼睛感覺濕黏又不自在。當她從側後照鏡偷瞄自己,不安感更深了。越接近家門,那感覺越是強烈。當蕾拉在轉角停車,要她下車,花娜臉都白了。
「妳不能讓我一個人進屋子。」她說,光是想到這她就渾身發抖。可是蕾拉只說:「女巫師是不會害怕的。難道要我去告訴查士丁尼,他替妳挑錯了顏色?」
於是花娜進了家門。她映在玄關鏡上的模樣讓她止住腳步。正當她猶豫著是不是該先把妝卸掉再說,她聽見有人猛抽一口氣,抬頭看見她老爸盯著她,驚駭地睜大眼睛。
「啊,花娜,」他說:「不會吧。」
晚餐氣氛糟透了。老爸一臉失望透頂的表情,低頭默默盯著盤子,母親氣呼呼注視著她的豬排,餐刀在陶盤上刮出可怕的聲音。他們主要是生蕾拉的氣,好像花娜對自己的抉擇絲毫不需負責,好像她是被蕾拉弄壞的玩偶,好像她是他們的玩偶。
「等妳姊回來就知道了。」母親語帶威脅,邊猛烈戳著一片菠菜。「等她被我逮到就知道了。」
花娜從不曾讓雙親失望,一次都沒有過。怒火在她胸口跳動燃燒。
上樓做家庭作業,詞彙造句很容易,代數很難,而當她開始解方程式和變量習題的時候,心中的憤慨終於一股腦湧現、攪動起來。因為,當初蕾拉把一頭玉米鬚般的細柔金髮剪掉並且染成黑色,只不過是她一連串不遵守門禁、穿著不端莊的超短裙、畫了不當的眼妝等等行為當中的一個罷了。「這下妳可開心了,」當時母親噙著淚水說:「妳這樣子醜得像剛演完戲。」不像花娜,只能獨自坐在書桌前,頭頂的牆上掛著祈禱之手陶雕。這晚她還是得在十點準時上床,次晨七點起床,因為她得先洗好早餐的碗盤,然後催促蕾拉出門上車,免得上學遲到。放學後她得洗衣服,把起居室的灰塵撢乾淨,而且六週以後她會拿著A等成績報告單回家,可是這些她的雙親全不放在眼裡。他們只看見染了怪異髮色、被帶壞的寶貝女兒。
在書桌前的窗玻璃中,一張垂著兩撮銀髮、眼窩塗得黑鴉鴉的臉龐回看著她。那張臉或許陌生,但至少她知道那是她。是她自己。
有人敲她緊閉的房門。是她父親。「談談好嗎?」
花娜點頭。於是他在她床沿坐下。他的頭頂微禿,可是那兒僅存的稀疏頭髮的顏色和她四小時前的髮色完全一樣。藏在眼鏡後面的眼睛顯得相當疲憊。「說吧,妳染髮是姊姊出的主意?」
「不是。」花娜沒說謊。那是查士丁尼的主意,蕾拉說的,是他挑的顏色。「沒人強迫我,是我自己願意的。」
「那當然了。妳想過是什麼原因嗎?」
「有何不可?反正原來的顏色一點都不特別。」
他眉頭一皺。「花娜,寶貝,妳的一切都是特別的。」
她沒說話。
「妳知道我認為是什麼原因嗎?」
不知道,可是我敢說你一定會告訴我。她腦中響起蕾拉的聲音。
「我想是因為妳想念姊姊,」他說:「我想如今妳們進了同一所學校,妳忽然發現妳們以前太疏遠了,妳想改變現狀。因此妳開始模仿她的穿著,像她一樣染頭髮,因為妳覺得也許她不見得喜歡跟妳一樣,可是妳可以跟她一樣,這樣的話妳們就能再度變成朋友,就像以前那樣。」
當蕾拉還是亮麗的金髮女孩,花娜只是默默追隨她的暗淡影子。現在她們有了比以前更多的共同點。
「真的,我認為一切都因為妳有副好心腸,」老爸說:「妳那純真善良又慈愛的好心腸。」
她那純真善良又慈愛的好心腸,每天都祈求凱爾‧ 杜布勞斯基遇上匕首、毒藥和死亡。
「可是問題就在這裡,花娜。蕾拉目前的處境很危險。我很高興妳有勇氣去找她,可是我沒把握妳能把她帶回來,而且我不希望妳也跟著陷進去。我不想一下子失去兩個女兒。」
錯錯錯。她真想告訴他學校生活是怎麼回事,蕾拉是什麼樣的人,還有她本身是什麼樣的人。告訴他這世界是怎麼回事,因為她開始有點懷疑他是否知道。然而她只能說: 「你沒有失去我們。」
「必須讓蕾拉自己回來,甜心。」他說著搖搖頭。「到時我們可以在那兒守候著她,我們可以歡迎她,讓她可以輕鬆面對,可是我們不能強迫她回來。我知道妳很想幫她,可是如果妳讓她硬逼妳變成不像自己的人,那不叫幫她。」
沒有用的。她勉強一笑。「爹,我還是我,只是頭髮變化了一下。」
「我喜歡妳的頭髮保持上帝給妳的原樣。」他起身。「我不能逼妳不和妳姊姊親近,如果我辦得到的話,我會的,可是我知道我辦不到。不過,妳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妳能不能在聽她的話之前,先聽聽上帝的聲音?」
她常告訴她,上帝在她內心深處發聲,聽祂的聲音就會知道祂要她怎麼做,因為那麼做感覺很對,別的做法感覺就是不對勁。此時此刻,她沒感覺絲毫不對勁,反正做都做了。
「這才是我的乖女兒,」老爸說:「妳知道無論如何我都愛妳,對嗎?」
「蕾拉呢?」花娜說。
他眨著眼睛,然後笑笑。「當然,我也愛蕾拉,不過我得承認,有時候她實在太拗了。」 他輕咳幾聲。「說到蕾拉,妳知道她今晚去哪了嗎?」
「應該是在布麗塔妮家,」她說:「她們約好一起做功課。」
儘管關了房門她才想起,其實爹只要查一下GPS網站就會發現她在撒謊,可是家裡唯一的一部電腦不在書房裡,而她並沒聽見他進去那裡,接著一整夜也都沒有。睡覺時,她想著,要是她真的變成凱爾和布雷口中形容的那個她,不知會是什麼樣子。這晚的夢混亂又怪異。當她醒來,枕頭套沾了染髮劑的顏色,母親非常惱火。
次日,查士丁尼給了她一只手環,黑色皮革,外緣掛著一只銀鈴,就像漫畫裡的女巫戴的那種。「我幾個月前在一個工藝集會上買的,」他說:「本來想送給蕾拉,可是不知為什麼一直沒給。昨晚,我突然找到它,我想這東西註定該屬於妳。」她很意外他竟然會想起她,因此她讓他替她繫在手腕上。皮革又僵硬又緊,有點不舒服,感覺就像被人掐著手腕。一天過去,她認定了她很喜歡。手環戴起來有點痛,還帶著新皮革和溶劑的味道,可是它讓她感覺這世界上除了生物課之外還有別的地方,世界上除了凱爾‧ 杜布勞斯基和卡莉‧ 布琳克之外還有其他人。
她戴著手環參加週三晚上的禮拜聚會。聚會在家裡的地下室舉行,裡頭沒有長條木椅,只有幾張折疊椅、十字架和一台從沒用過,以電影《陰陽魔界》為主題的舊彈珠遊戲機。蕾拉和以往一樣坐在彈珠機上面─父親說重要的是她肯出席─摳指甲,表情淡漠,花娜則是坐在大致呈圓圈排列的椅子上。平時她總是和雙親坐在一起.可是這次她挑了最靠近蕾拉的座位。周遭全是她從小就熟悉的臉孔。她曾和珍娜‧ 萊蕭還有柯斯塔雙胞胎一起參加教堂夏令營和週末旅行;她曾經幫忙看顧小孩,澤帕克家的小孩─萊恩死之前─還有費拉里尼家的孩子和黛比‧ 梅耶查克的小兒子傑登。上週她穿了粉紅色上衣和印花裙來參加聚會,這會兒她卻穿著凱蒂貓骷顱頭T恤、網襪和皮靴,她們沒人肯看她一眼,就好像她身上帶有某種可以擊退所有目光的磁力。就算她們偶爾朝她的方向看,視線也是游移不定的。
花娜回頭偷瞄一眼,想看看蕾拉的臉,可是蕾拉弓著身子,低頭盯著自己交叉的雙腳。她身上的黑色安息日樂團T恤不是她上學穿的衣服,花娜甚至從來沒看過,不過看樣子並非新衣。黑色棉布料已褪成髒污的灰色,印在前襟的四名憤怒男子的圖案也已經龜裂而且磨損,鮮豔長髮的邊緣都碎裂了,他們的臉讓花娜想起查士丁尼。爸媽曾經在晚餐桌上拿這件T恤大作文章,顯然老爸年輕時也穿過。
「妳們老爸以前是黑色安息日樂團的頭號大樂迷呢。」當時母親說。
「很諷刺,對吧?」蕾拉說:「我好幾個月來第一次穿了沒被你討厭的衣服,卻讓你想起自己墮落不堪的過去。」
老爸說:「我們是愉快地回想起年輕歲月,不是奧茲‧ 奧斯朋。妳那件T恤是從哪來的?」
「朋友送的。」蕾拉說。
哪個朋友?此時花娜忍不住想。她試著想像查士丁尼穿著這件T恤,可是衣服太破舊了,查士丁尼的衣服絕不可能破舊。這天他穿的上衣是濃黑色,上頭印著一行鮮紅色文字:黑暗、衰敗與紅色死亡宰治了一切。如今想起來,花娜不禁起了哆嗦。
這時父親已經解說完這週的《聖經》金句,詢問是否有人要分享心得。大家照例一陣東拉西扯:某人的朋友得癌症死了,某人的兄弟丟了工作,某人麻煩纏身的姪子被送到基督教野外感化營。接著在場所有人一起為他們禱告。花娜又偷瞄一眼蕾拉,她正摳弄著牛仔褲上的一個小洞。
「我有話要說。」丹尼‧ 澤帕克說。撞死萊恩的那人是喝醉駕駛,他和他的兩個兒子等了十九個鐘頭才報警。當時爸媽在醫院陪丹尼、蕊秋,煎熬了好一陣子,花娜則待在家裡,祈禱著不可能發生的事:讓萊恩活過來。這時丹尼說,當初他和蕊秋決定控告肇事者,目前那人已經入獄,可是他兒子居住的房子仍然在他名下。「重點不是錢,」丹尼說:「而是要讓那對兄弟明白他們做了錯事。除了他們父親去坐牢之外,他們的生活絲毫不受影響,在我們看來這樣不對。」他輕咳一聲,繼續說:「總之,我希望各位能一起為我們祈禱,幫助我們奉基督之名做對的事,祈禱上帝的正義得以伸張。阿門。」
「阿門。」父親說,大家也跟著默唸。
蕾拉嚼著手指甲,不知為何笑了。淡淡的苦笑。
托比皺眉,不安扭動著,然後說:「你確定?《聖經- 羅馬書》說,不可私自報復,不是嗎?因為主說,伸冤在我,我必報應。我們是不是該讓祂去懲罰那對兄弟?我是說,《聖經》說─」他結巴起來,聖經二字的發音有點怪。「─仇敵若餓了,就給他吃,要以德報怨。你的意思是要剝奪這對兄弟的一切,這事十分嚴重。」
花娜不禁想,她每週在學校耗掉三十五個鐘頭,而卡莉、凱爾那些人讓她的學校生活充滿恐懼。他們是她甩也甩不掉的重擔,怎麼也平復不了的痛苦。要是她有機會報復他們,她是否會把這工作交給上帝?
當然,你不能拿幾句髒話和一個死去的孩子相提並論,可是,這真的很難說。
這時,丹尼捏緊拳頭。「我兒子死了,」他說:_____「我最後一次看見他時,他全身包著繃帶,而我忙著簽署他的器官捐贈同意書。」
「何不讓上帝去處置呢?」老爸說:「來,讓我們一起禱告。」
之後,大伙兒上了樓,母親已張羅了茶點。對花娜來說,水果酒和紅糖餅乾的甜膩香氣就等於教堂的氣味,而孩子們在走廊裡跑來跑去玩抓人遊戲也一如往常,可是除此之外,一切都變了樣。蕊秋‧ 澤帕克站在水果酒缽旁邊,眼睛泛紅濕潤,凝望著兩個還活著的孩子和其他小孩嬉鬧。花娜可以看見她內心的傷痛,想像著萊恩也在他們當中,儘管他不在。花娜人在這裡,卻感覺自己彷彿在別處。
珍娜‧ 萊蕭夥同柯斯塔家的雙胞胎一字排開,將花娜逼到牆角。她感覺得到他們的亢奮:他們終於有機會拯救一個墮落的靈魂。而且還不是別人,而是傑夫牧師的親生女兒。「我們很擔心妳。」珍娜說。
「染一下頭髮不算什麼,我去年也做過粉紅色的挑染。」安柏莉‧ 柯斯塔說。她只看花娜的頭髮而不看臉,這點很令人困惑。
「我們擔心的不是她染髮這件事,而是它背後的東西。」
「或者人。」史賓瑟‧ 柯斯塔說,語氣充滿不祥感。「我們認為是妳姊姊。」
父親說他們應該要這麼做,要互相關照,防止彼此誤入歧途。和智者同行,便有智慧等等的。可是柯斯塔家的雙胞胎唸的是私立基督教學院,珍娜則是在家自修,他們不曾和她一起上生物課,不曾在網球場看卡莉用花娜的背部練習正手擊球。他們不了解那種滋味,他們不了解蕾拉,也不了解花娜。
屋裡十分悶熱。她一逮到機會,便悄悄走向玻璃拉門,開了門溜出後院。太陽西斜,漸淡的天光讓院子裡的明暗反差變得柔和:一邊是房子,全是粗糙的灰泥和銳角,草坪另一邊是爬滿常春藤的濃密樹林。
空氣涼爽,充滿秋的氣息。花娜內在的燥熱逐漸平息。
在她背後,玻璃門滑開又關上。蕾拉說:「和基督幫拆夥了是吧?」
「他們一直都這麼惡劣嗎?」
「虔誠的基督徒。」蕾拉嗅了嗅。「喂,妳有沒聞到香煙味?」
她們追蹤煙味到了屋側,發現托比靠著牆,張腿蹲在那裡,右手像夾飛鏢那樣夾著香煙。房子的這一側沒有窗戶,景觀也不開闊,只有一條狹長的草坪,還有一道高聳地分隔他們家和隔壁房子的木板圍籬。
托比看見她們時嚇一跳,接著露出愧色。
「逮─逮─逮到你了,」蕾拉說:「給我ㄧ根煙,托─托比。」
「不行。」
「我要告訴我爹,你車子裡有A書。」
「妳以為他會相信?」
「我讓花娜告訴她。」蕾拉伸出一隻手。「不過,實際上她連A書是什麼都不知道, 所以如果你逼我那麼做,你真的會下地獄。」
托比皺著眉頭,但還是把煙盒丟給她。「妳不該讓─讓她這樣利用妳。」他對花娜說。
花娜翻了個白眼,突然有了蕾拉式的無奈感。「別緊張,托比,不過是根香煙。」
「是啊。」蕾拉抽出一根煙,然後把煙盒還給托比。「不過,魔鬼就是這麼找上妳的。第一根煙,然後是草莓酒精飲料,過不了多久妳已經在公園裡,為了賺錢買安非他命到處替人家口交了。對吧,托比?」
托比站了起來。「上帝還是愛妳的,蕾拉。只要妳願意,隨時都可以回到祂的懷抱。」 他說著在靴底把香煙捻熄,小心翼翼將煙蒂捧在掌心然後走開。
「妳對他太兇了。」花娜說,語氣不怎麼篤定。
「他就愛這樣,讓他有機會覺得自己優越、聖潔得不得了。說到喜歡自覺優越又聖潔的人,安柏莉‧柯斯塔和珍娜‧ 萊蕭似乎認為我對妳下了符咒,而且不是用我的超凡神力,而是用蠟燭和山羊血之類的東西。」
花娜忍不住想笑,但她說:「妳染頭髮的時候,可沒人說妳被下了符咒。」
「因為我沒那個福氣,有個聲名狼藉的姊姊可當擋箭牌。查士丁尼常說,成於中、形於外。如果妳不認同某人的想法,就別仿效他的外貌。」蕾拉彈掉煙灰。「真的很難形容那是多麼大的啟示,能夠不再當老爸佈道傳單裡的純潔小女孩。」
「所以妳才把頭髮剪短?」
「我把頭髮剪短是因為卡莉那夥人放火燒了我的頭髮。」蕾拉苦笑。「她們說要我體會一下被地獄之火燒的感覺。」
花娜睜大眼睛。「怎麼沒聽妳說過?」
「說了又如何,讓老爸可以當著大堆攝影機展示我和我的火燒頭?」她略為停頓。「剪短了倒好,把我生命的那部份剪掉。當然,是查士丁尼的主意。他果然說得沒錯,他總是對的。」語氣裡透著某種花娜不太熟悉的東西,一如她在禮拜聚會裡的那種無奈、淡淡的笑。「妳的事他也說對了。」
「什麼意思?」花娜問,和往常一樣,無法相信他竟然會想起她。有時她會把他送的手環舉到鼻子前嗅聞,一邊想著他。戀愛中的人才會做的事,可是花娜並沒有戀愛。和查士丁尼戀愛簡直是天方夜譚,就像和星星戀愛一樣─不是名演員或歌手的那種星星,是天上的星,就像北極星。蕾拉可以和他戀愛,憑著那種自信和酷酷的樣子,有時蕾拉也幾乎像是天仙。
「說妳活得很痛苦,」蕾拉說:「他喜歡妳,知道吧,克麗絲也是。」
「埃瑞克不喜歡。」花娜說,其實心中漲滿可可奶般的暖意,全然不同於剛才在屋裡的煩熱。
蕾拉大笑。「埃瑞克誰都不喜歡。有一次他和我聊開了,整個過程中他不斷告訴我,我這個人有多糟多爛,不是用開玩笑或虧人的口吻,他是認真的。」
蕾拉的鎮定態度和她說出口的話很不相襯。「聽起來好嚇人。」花娜謹慎地說。
「才不,這很深奧的。有時候恨意可以像愛一樣親密。
第四章
卡莉和凱爾友黨眾多,要不是在體育課或生物課的某個同學,就是在英語課的布雷娜和山姆,西班牙課的崔佛和瑪提亞。通常他們頂多只會對她說句,嗨,花柳娜娜,但也絕不會對她視而不見,有時還使出鬼點子。用尖銳的三角摺紙射她的後腦杓,或者在她桌上留一疊性病防治傳單。她看出那是她父親的傳單,因為是她幫忙打的稿子;他們大概不知道吧。
花娜喜歡和蕾拉、查士丁尼還有克麗絲到卸貨碼頭上吃午餐,坐在粗糙的水泥上,感覺很安心。她和蕾拉到大賣場去,用所有生日零用錢買了一雙高筒黑色皮靴。第二天,在碼頭上看著自己穿著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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