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生存,為了復仇,為了愛,
她必須喚醒自己心中的黑暗……
女性版的《無間道》+《教父》!
直追《龍紋身的女孩》!北歐犯罪小說的最高傑作!
一邊是餘情未了的舊愛,一邊是患難與共的新歡;
一邊是比黑道更黑的警察,一邊是有情有義的罪犯;
蘇菲知道,無論她選擇哪一邊,
都將是一條無法回頭的不歸路……
原本只是單純的單親媽媽,但自從愛上黑道大亨赫克特後,蘇菲也身不由己地捲入各方勢力的危險漩渦中。
蘇菲被古妮拉警官脅迫當線人,卻發現她是披著羊皮的狼,其實是瑞典警局裡最腐敗的黑手,反而赫克特的黑幫家族對她有情有義。蘇菲決定不再對警方據實以報,古妮拉卻拿她的兒子艾伯特的性命要脅。
另一方面,赫克特和蘇菲的舊情人詹斯、赫克特的死對頭漢克家族,以及俄羅斯黑手黨,多方人馬在特哈斯登餐廳意外爆發一場激戰,赫克特因為遭到好友背叛,身受重傷,被秘密送往西班牙避難療傷。
槍戰之後過了六個月,赫克特的父親和弟弟相繼被漢克家族暗殺身亡,蘇菲不得不成為赫克特的代理人。她四處奔走,力圖穩定大局,沒想到艾伯特卻在此時遭到漢克家族綁架!
為了救出艾伯特,並結束這一連串腥風血雨,蘇菲偷偷前往德國去跟漢克家族談判,並在詹斯的協助下,找到了可能藏匿艾伯特的農場。然而蘇菲在那裡卻並未發現艾伯特的蹤影,只看到一位與艾伯特年齡相近的男孩,而且那個男孩的容貌竟然與赫克特十分相似……
作者簡介:
亞歷山大‧瑟德貝里 Alexander Söderberg
在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長大,曾擔任電視編劇,負責將暢銷犯罪小說改編成電視劇,也造就了他節奏明快、影像感強烈的文字風格。
《黑道出版公司》是他耗費兩年半時間才完成的第一部小說,由當前北歐最強的文學經紀公司Salomonsson Agency 代理(旗下包括挪威犯罪小說天王尤‧奈斯博以及犯罪小說天后安妮‧霍特、麗莎‧馬克倫等多位重量級名家)。原本經紀公司計畫要第二年才主打這部作品,沒想到在法蘭克福書展前夕,出版《龍紋身的女孩》的瑞典Norstedts出版社以重金搶下三部曲的版權,立即引起世界各國書探和出版人的關注,一躍成為法蘭克福書展最受矚目的熱門大書,短短幾個星期之內就賣出18國版權,目前已累積售出33國版權,藍燈書屋集團更以七位數美金高價買下全球英語版權,而Indian Paintbrush製作公司也已確定將改編拍成電影。
譯者簡介:
黃意然
台灣大學外文系學士,美國明尼蘇達大學新聞傳播學系碩士。在竹科IC設計公司當了七年的PM後,決定投回藝文的懷抱,現為專職譯者,近期譯作有《黑道出版公司》、《有時候,他們會回來》、《危險甜心》、《女巫字母》、《勇氣之歌》、《深潛競爭策略》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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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深諳跨國犯罪組織的運作精髓,精采緊湊的情節,如臨現場的對話,緊張又幽默,閱讀過程更令人亢奮!──《凱特任務》作者/克里斯‧帕馮
當今最耐人尋味的驚悚劇!以飽和細膩的色彩與極簡的黑白速寫所成就的一部北歐犯罪小說!──《推理現場》雜誌
一部關於殘酷黑道的故事,瑟德貝里對角色的刻劃不僅用心,也深具同情心,情節流暢又精采!──《書頁》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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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關於殘酷黑道的...
章節試閱
序幕
車子飛快地奔馳,瘋狂地急轉彎,任意地加速、急踩煞車。蘇菲聽得不大清楚。所有聲音都模糊不清,彷彿她是在水面下。在黑夜裡救護車警笛的刺耳響聲聽起來低沉而遙遠。
刺眼、冰冷的藍光不停地旋轉,在她周遭的空間進進出出。她躺在推床上,被皮帶束縛住,她感覺到救護車突然傾斜了一下。
她想要環顧四周。救護車的後面感覺像是條隧道,彷彿無限地延伸。一切宛如是一場狂亂的夢。
她能看見詹斯,讓她感到較為安心。他朝她走來。隱隱約約地,她聽見他試圖安慰她,告訴她一切都會平安無事。但她不相信他,因為他整張臉上的表情都說著相反的話,流露出焦慮與悲傷。
她低聲說出持刀捅她的人的名字,向詹斯重複了兩遍。
她旁邊有位醫護人員,專注、拚命地工作。
她低頭看著自己,勉強及輕微地抬起頭。緊緊裹在她身上的毯子覆滿了血。
她記得,他轉動在她體內的刀子。一開始他將刀子儘可能地深深刺進她的身體,接著轉動,來來回回地,盡量造成更嚴重的傷害,好致她於死。
一股令人發癢的寒意包圍住她,由於身體極度虛弱而更加難以忍受的噁心似乎從她的頸部或那一帶散發出來。緊接著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感到她上下顛倒,失去重量,處在意識的變化狀態,覺得她即將翻落懸崖、邊界,失去一切。蘇菲無法撐下去。寒意越來越凜冽,貫穿她全身,她開始顫抖,抖動傳遍她整個身體,猛烈而無法控制。醫護人員在她上方,用全身的重量將她的身子往下壓到推床上,想要讓她靜止下來。她直望入他的眼睛,看見他眼神中的恐懼。
這時她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蘇菲聽見自己說了好幾次的「不」。不,敬愛的神啊,我不能,現在還不能……
她意識到自己即將死亡。
第一部
【伊斯坦堡/四星期前】
那杯黑咖啡很甜,甜得令人厭膩。
蘇菲碰也沒碰,阿隆也是,他坐在她旁邊,他們倆在一間豪奢的房間內聽巴希爾說話,那個坐在桌子另一側、他們對面的肥胖土耳其人,他正試圖討價還價,取得優勢。
在巴希爾龐大的身軀後面坐著他沉默的保鑣。他體格精瘦結實,皮膚黝黑,保持警覺地坐在那兒觀察一切。在會議開始之前,保鑣已先粗暴徹底地搜過他們的身。現在一切都很順利。巴希爾對他們微笑,好像他們是多年老友似的。但他們以前從未見過面。巴希爾是個幌子,武器最後注定要運送到別處。到哪裡並不重要。但是他至關重要,因為他是他們交涉的對象。巴希爾非常饒舌。他含糊不清地喋喋不休,彷彿單憑他說出的字數就會提升他的地位,而不是他實際說的內容。
蘇菲打斷他。
「我們會把貨品送過去,你得把貨品弄出來,」她說。「一切必須平穩地進行,否則全都會陷入停擺。一旦停頓下來,發生錯誤的風險就越大。」
巴希爾揮揮手駁回她的顧慮。
「我熟悉這個城市。我認識每一個人,警察、海關人員、運輸部門官員。這是我的城市;一切都會很順利的,相信我。」
這房間的布置浮華、誇張。所有的擺設都是暗紅色──厚地毯、長窗簾,巨大、沉重的家具,隨處陳列著黃銅的裝飾品。
「那麼,你為什麼需要我們?」蘇菲問。
他的笑容微微地動搖。
「你們有武器啊,」他說。
「我們會在四個月的期間內以小批交貨的方式供應。這是我們打算進行的方式。」
「我們會在每次交貨後付款,」巴希爾說。「這是最好的方式,相信我。」他重申一次。
「我相信你,不過交易不是這麼進行的。」她微笑道。
巴希爾一臉受到冒犯的表情。「不是嗎?」
隔壁房間的電話響了兩次。
她平靜地說:「你一次付清所有的貨款。立即支付。」
他迅速瞥了一眼手錶。
「萬一事情真的停擺,或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呢?要是我們丟了一批貨怎麼辦?」他問。
蘇菲微微一笑。
「你在趕時間嗎?」她問。
他假裝聽不懂。
「你在看時間。」蘇菲解釋說。
「我偶爾會看一下。難道妳不會嗎?」他哈哈大笑,笑聲聽起來虛假而做作。幾乎像是咳嗽。
他不是她預期的那種人,巴希爾。根據幫忙安排交易的人所說,巴希爾應該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冷靜、坦率、單純,儘管他的生意類型是如此,但他做生意有一定程度的信譽。然而眼前這男人與傳說中的大相逕庭。
「會,在我趕時間的時候。」她說。
「咳,我不趕時間。」他又大笑起來。
一切感覺很不尋常。蘇菲瞥向阿隆,看他是否與她有相同的感覺。他正忙著審視巴希爾。
「你剛問的問題是什麼?」她問這個土耳其人。
「對了,我的問題是……?」他喃喃地說,有點困惑,他朝他的保鑣瞄一眼,保鑣悄聲地以土耳其語回答,視線始終緊盯著阿隆。
「要是我們丟了貨的話……」巴希爾說。
「你們不會丟的,」蘇菲說。「你剛才說過了,因為你認識每一個人。你很清楚這城市的運作。這是你的城市。」
「沒錯。」他再度大笑。他越來越緊張不安。
蘇菲思忖目前的情況。她有種感覺,他將這些談判視為不得不忍受的過程,他很想要逃離。他坐在這裡的理由和她截然不同。這根本不是在談生意。因為就算是,也不是這種談法。
「所以,你怎麼說呢?巴希爾?」她問。
他假裝在思考。前額冒出涔涔的汗珠。他驚慌失措了。
「那麼,我們就照妳說的辦吧,」他說。「我們現在付款給你們;你們照妳建議的安排運送武器給我們。那大概是最好的方式。」
就這樣?她感覺得到她身邊的阿隆驚愕的反應。他和她感覺相同。
那名保鑣調整了一下坐姿。阿隆留意到了。
「謝謝你,巴希爾。」她說。
「留下來和我們喝杯咖啡吧。」他說。
現在錯誤接踵而至。你們不會在交易完喝咖啡。和這樣的男人不會如此。你們會在事前喝。而他們已經喝過了。毫無作用的閒聊沒有任何意義。
她轉向阿隆。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巴希爾,洞察他的想法。
「阿隆?」她問。
「我知道。」他悄聲說。他們聽見緊閉的門外樓梯上有沉重的腳步聲。步伐正朝他們走來。
保鑣伸手去拿掛肩槍套中的手槍。阿隆朝他飛撲過去,蘇菲則衝向他們身後的門。沒有鑰匙,只有門把。她抓起一把椅子,將椅背頂在門把下面。保鑣失去了知覺。阿隆繼續撲向巴希爾,將他壓制在地板上。辦公桌上鉛製的紙鎮解決了這名矮胖的土耳其人。
門上傳來沉重的撞擊聲。
他們位在四樓。除了從門出去以外無路可走。
阿隆奪走保鑣的手槍,將辦公桌翻倒,拿槍對準門口。蘇菲在門邊蹲下。撞擊越來越猛烈。門就快要被撞開了。
一收到阿隆的信號,她便拉開椅子,門倏地打開。
阿隆接二連三地開了幾槍,從左到右移動手槍數公分,直到彈匣空了,槍開始發出喀噠聲。他立刻消失在辦公桌後。
寂靜。火藥,無煙火藥的氣味。蘇菲凝視著地板上的一點,努力集中精神。她的心臟在胸口跳動得如此劇烈,她想整個房間一定都聽得見。
忽然間阿隆出現在她身旁,將她拉起來,塞在他身後。
「我們要準備下去了;緊跟著我。我說停,妳就停。我說動,妳就動。」
他們離開房間,跨過門口的死屍。在樓梯更下方還有另一具仰面躺著。蘇菲盡量別去看。阿隆撿起屍體旁的手槍,小心謹慎地移動。他無聲地對她下指令。幾分鐘後他們抵達一樓。外面生氣蓬勃,有輕型機踏車、摩托車,和人潮。
他吩咐她等著,他先查看街道上的狀況。接著他招手示意她過去。
她走到街道上時,汽車廢氣的味道向她襲來。
他們融入人群中,迅速邁步走開。過一會兒她轉身,發現自己與一個男人的視線交會,那人正穿過重重人群走向他們。一個高大的男人,將近兩公尺高,皮膚黝黑,步伐迅速而堅定。
「阿隆!」她喊。
他也看到了那個男人,他一把抓住蘇菲的手臂拔腿狂奔,不一會兒後他放開手。蘇菲緊跟在他身邊。腎上腺素在她全身奔流,為她遮擋強烈的情緒。她只需要逃離,逃到安全的地方。
他們匆匆穿過一條擠滿人的小巷,強行推開人潮前進。她往身後看一眼;那人正逼近他們。他的速度更快,動作更為敏捷。
小巷盡頭出現了一座大廣場。
「到那裡去。」阿隆說。
然而廣場上毫無遮蔽。她想要反對,說他們應該試著躲藏起來,可是阿隆已經動身了,她只得匆忙跟在他後面。
走進空曠的廣場後,他猝然停下腳步,迅速給她清楚的指示:「我們分頭走。妳想辦法到達機場回家。務必確定沒人跟蹤妳,別試圖跟我聯繫。我會和妳聯絡!」
阿隆的注意力非常集中。每當情勢變糟的時候他總是如此。他掏出手槍,單膝跪下,瞄準進入廣場的那個男人。
「離開這裡,快點!」他對她厲聲喊道。
阿隆瞄準好,扣下扳機,可是槍只喀噠了一聲。
將她帶到這裡的腎上腺素開始消退。恐懼和焦慮漸漸上身,掌握住她。她奔向廣場的遠端,呼吸沉重而吃力。她回頭瞄了一眼,看見阿隆衝向那人,以軍人的精確度攻擊他,不斷地對他拳打腳踢,直到兩人摔倒在地。
她繼續跑向廣場的另一側。街道,迎向她而來的面孔,強烈的氣味。蘇菲不知她要往何處去,只知道她要逃離這裡。她在狹窄的通道與巷弄的迷宮中奔跑了二十分鐘。
她來到一家餐廳,這家餐廳通向一條生氣蓬勃的徒步街,相較之下餐廳內部空空蕩蕩。她走進去,在餐廳後面暗處的一張桌子坐下,在這裡她能清楚地看到整間餐廳和外面的街道。她依然顫抖不已,連內心深處也在發抖,她點了一些水。
她暗想不知阿隆是否可以順利逃脫,或者那人此刻是否在搜尋她。蘇菲努力思考。他們策劃這場會議很久了。鉅細靡遺地,檢查了所有的細節。會談的對象、地點、情況。他們分析、詳察,試著預測一切。他們覺得這似乎是安全之舉。安全到阿隆首次離開西班牙的藏身處,他向來留在那兒守護著赫克特。這將是筆金額龐大的交易。而他們需要錢。
可是事情發展卻和他們預想的大相逕庭。為什麼?
服務生為她端來一瓶水和一個玻璃杯,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後走開。她旋開瓶蓋,懶得用玻璃杯,直接拿起瓶子猛灌了幾大口。她放下瓶子,試著歇口氣讓呼吸恢復正常。
她這麼做了六個月,按照他們吩咐她的去做,完成所有阿隆交代她的事。四處奔走,會見赫克特的生意夥伴,淨是些她所鄙視的犯罪累累、工於心計、無法信賴的人,大多數雖是成年人,心思卻如孩童般幼稚,善變、衝動,而且極端地危險。她奔走的主要目的始終是穩定局面,向大家再三保證赫克特平安無恙,目前是從藏匿處指揮組織的運作。不過這是謊言。情況並不好,赫克特也沒從藏身處指揮組織的運作。他處於昏迷狀態,六個月前他和蘇菲從馬拉加機場前往赫克特的父親位在馬爾貝拉的房子途中遭到攻擊,從那之後他便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目前是阿隆在管理整個組織,及處理其他的事。不過厄恩斯特、萊謝克,和她自己都從旁協助。一切都是為了讓逐漸下沉的船繼續漂浮。她的角色有點像是組織的外部形象,因為沒有其他人能擔任這個角色。阿隆和萊謝克兩人都非常聰明。不過他們是行動派,暴力的男人。厄恩斯特極為明智,但不善應酬,無法跟人打交道。因此最後就由蘇菲來擔任,而她做得非常好。
但是她討厭自己的處境。她非常地驚恐害怕。夜裡上床睡覺總是提心吊膽,起床時也膽戰心驚。她不想要這樣,她希望能獲得自由。可是她別無選擇。赫克特在中槍之前將她和他的組織綁在一起。她對他們來說是個威脅;她知道了太多事情。這就是為什麼阿隆將她放在她目前的位置。只要她替他們工作,每件事她都參與其中,那她就是共犯。這意味著她可受控制,威脅性沒那麼大。一切都取決於赫克特。她的命運在他手中,即使他躺在那兒陷入昏迷,無法觸及。赫克特喜歡她。阿隆清楚這點。若不是蘇菲與赫克特之間的關係,阿隆早就將她載到林子裡射殺了;她深信如此。
蘇菲被困住了,一直要到赫克特醒來狀況才會改變。那是說如果他醒來的話……
但是萬一他死了呢?那麼,十之八九,她也會喪命。
四個鐘頭後,她在返家的途中。飛機爬升,伊斯坦堡消失在她下方。這座城市幅員遼闊,往四面八方延伸。
蘇菲的雙手緊緊交握在一起。
她降落在斯德哥爾摩的阿蘭達機場,給海關看她的假護照。通過入境大廳,走進一月凜冽的空氣中,搭上計程車。
安全措施總是相同。她會繞一大圈才到達她的目的地。今天也不例外。她換了兩次計程車。沒人跟蹤她。那是她必須遵守的規則。
終於蘇菲抵達了她位在艾瑞克斯貝里斯街的公寓家中。她和艾伯特用假名住在那兒。幾個月前他們搬離了位在斯托克松德的花園住宅。經過通盤深思熟慮後,這間公寓很可能是對他們而言最安全的處所。
雖然時間已晚了,他仍醒著,她進門時,他滾動輪椅到玄關。
「嗨,媽。」
「哈囉,艾伯特。」她說。
他沒問她去哪裡;他從不過問。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他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我來泡些茶。」他說著,滾動輪椅進廚房。
她跟在他後面,坐到一張凳子上。她假裝翻閱流理臺上的報紙把臉別開了一會兒。
從她眼角看去,他似乎仍像個小男孩。但他不是。他即將十七歲了。青少年,注意自己的外表,喜愛運動,儘管脊椎受傷,仍積極地儘可能過著正常的生活。
然而很明顯地,自從六個月前出了車禍以後,他的生活就大不相同了:他的朋友變少了,不過安娜還在。蘇菲能看出他們之間的愛,是真的。這對她而言已綽綽有餘。但是還有別的東西。有種他應付不了的悲傷,她也無法應付,他們更沒法談論。
「要綠茶還是紅茶?」他問。
「紅茶,謝謝。」她說。
她任由悲傷存在內心裡。有時哀傷會擴大膨脹,變得無邊無際,占據了過多的空間,以至於有些時候她的身體被迫嘔吐出來。她知道沒有任何方法能消除那份悲痛。那悲哀永遠在那兒,牢牢地固定在她生活的各個方面,那是她的內疚。因為她的行為後果是導致他坐在輪椅上的原因。那是她的錯。個性比較體貼的人會說,是間接造成的。但無論直接或間接,對她兒子來說結果是一樣的。
她的錯……
蘇菲在玩一場詭詐的遊戲。想像她能控制局面。但其實她不能。她的一邊是警官,古妮拉‧史特蘭白,她希望蘇菲向她舉報赫克特‧古茲曼的一切行為,他則在她的另一邊。蘇菲試圖在他們雙方之間找出一條路徑,努力做正確的事。然而警察腐敗。根本沒有正確的選項。最後導致古妮拉手下的暴徒開車撞上艾伯特,因為他們想綁架他以要脅蘇菲。艾伯特的背部折斷,在他脊椎靠上的位置,因此他大概永遠離不開那張輪椅。
都是她的錯……
蘇菲原先在醫院裡當護士,她向醫院請假以便在家照顧艾伯特。她的內疚和悲痛形影不離,似乎隨著時間推移逐漸擴大。她了解她不應該與其對抗,只是任其發展,成為她的一部分。這生病的部分擁有隨時掌控她整個人生、使人癱瘓的力量。
可是對艾伯特而言一切截然不同。一開始,在車禍之後,她很訝異他似乎泰然自若地接受了自己的命運。然而當一切變成日常、趨於平淡之後,他的心態也隨之改變。他意識到自己傷勢的後果。老朋友開始保持距離,變得異常地客氣。他變得寂寞、孤立,感覺沒有自己的歸屬。
她看得出來他多麼地脆弱。終於不可避免的事情發生了。在事故兩個月後,絕望與傷痛闖入了他的生活,變得巨大而強勁,日夜脅迫著他,他默默地與其對抗。然而這場戰役既不平等也不公平。艾伯特放棄、投降了。她想叫他不要屈服,別讓負面情緒逼近,保持一定的距離。可是她如何能告訴他呢?他必須找出自己的方法,自己應付。蘇菲任由他去,為自己無能幫他而苦惱。也因為自己讓他處於這個境地而痛苦。
一切都是她的錯……
於是她坐在那兒,蘇菲‧布林克曼,和她心愛的兒子,艾伯特,正準備喝茶。那天稍早她才交涉了一樁武器買賣,她周圍的人遭到槍殺,她自己則是好不容易逃出生天……
她的生活不再有條理。所有事情都徹底顛倒。
序幕
車子飛快地奔馳,瘋狂地急轉彎,任意地加速、急踩煞車。蘇菲聽得不大清楚。所有聲音都模糊不清,彷彿她是在水面下。在黑夜裡救護車警笛的刺耳響聲聽起來低沉而遙遠。
刺眼、冰冷的藍光不停地旋轉,在她周遭的空間進進出出。她躺在推床上,被皮帶束縛住,她感覺到救護車突然傾斜了一下。
她想要環顧四周。救護車的後面感覺像是條隧道,彷彿無限地延伸。一切宛如是一場狂亂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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