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得如夢似幻的宵山之夜,即將揭開祇園祭的序幕,而在人聲喧嚷之中,有怎樣的魑魅魍魎正在蠢蠢欲動?
★冷酷的除香師辰巳、輕浮的住持清風、有春天氣息的工讀生麻衣,要繼續接受各種「靈香」所帶來的挑戰!
如夢似幻的宵山之夜,
在繚繞的香氣中,
似乎有什麼正在蠢蠢欲動……
即將迎接盛大祇園祭的京都,既熱鬧又生氣蓬勃。
然而,檯面下卻發生多起詭異的殺人事件!
而牽連其中的,赫然都是百年薰香老舖「香魅堂」的客人,
雜誌編輯佐世子、陶藝師晶、京都府刑警古賀……
能聞出靈魂氣味的辰巳,是否能拿出「除香師」的本領,
一如往常地以薰香解決他們的煩惱?
作者簡介:
羽根川牧人(Hanekawa Makito)
島根縣出身,居住於東京都。
在第25屆Fantasia大賞獲得金獎並出道。
這一集會出現「沒有存在感的男人」。話說我也是公認的沒什麼存在感,例如去餐廳沒服務生來幫我點餐、或是點了也會被遺忘,還曾經等了超過三十分鐘午餐都沒來,才在想是怎麼回事,服務生突然就送上了餐後的咖啡。我明明是坐在最顯眼的吧檯位置呢!
譯者簡介:
一杞
台大日文系畢業,因熱愛動漫電玩而一頭栽進日文世界。漫畫譯作有「驚爆危機ANOTHER」系列、「歡樂公寓」系列等作品。
章節試閱
SEI聽到父親的呼喚而走進房間,有個肥胖的男人面朝上地倒在地板上。
男人的頭浸泡在血泊裡,張著的眼睛一動也不動。
「這個人死了嗎?」
SEI這麼詢問坐在椅子上的父親。
「沒錯。」
父親用戴著塑膠手套的手指夾住香菸,津津有味似地抽著。
SEI在進房間前也被迫戴上手套。手套的材質並不會吸收讓肌膚變濕的汗水,只是讓潮濕的噁心黏稠感緊貼在手上。有種強烈的異物感,並不是讓人很喜歡的感觸。
不過,目睹到殺人現場,SEI才總算明白手套的重要性。這是為了不留下指紋的必要措施。
「是爸爸殺了他嗎?」
當然SEI也感到恐怖。這是SEI第一次看見屍體,而且屍體遭到殺害的方式,實在無法說是乾淨。
「是啊,沒錯。」
但父親這麼回答,而且他的表情感覺相當自傲,給SEI一種奇妙的安心感。
『真了不起呢,YUU君。』『你有強烈的正義感呢。』
跟親密的朋友像那樣被稱讚時很相似。有點孩子氣,想向別人誇耀功勞般的表情。
「這個人做了什麼壞事嗎?」
儘管如此,SEI的聲音仍然顫抖著。
SEI並非懷疑父親代表正義這件事,父親是不可能犯錯的。
但是,父親吐出的煙味十分甜膩,感覺跟平常有哪裡不同。
簡直就像父親在不知不覺間跟別人交換了身體一樣——那味道甚至勾起這種荒誕無稽的不安。
SEI用力搖了搖頭,像是要甩開疑慮。
殺人應該是壞事,學校老師跟電視節目都是這麼說的。
正因如此,父親應該有必須殺掉這男人的正當理由。
SEI想以自己的方式解析出父親的動機,SEI觀察起房間。
目前所在的地方,是公寓的一個房間裡。男人倒在餐廳,裡面有榻榻米房間。老舊的電風扇發出喀噠喀噠的聲響轉動著。
格局非常普通的單身漢住處。要說這房間唯一的特徵,大概就是大量的書籍吧。榻榻米房間的四邊都設置了高高的書架,甚至連窗戶都堵住。
SEI原本想仔細調查一下屍體,但還是作罷了。那並不是看了心情會好的東西。鮮血味充斥整個房間,更加強了SEI想盡快到外面的念頭。
「這男人是個叛徒,他侵占了公司的錢,一直在逃亡。」
「爸爸的公司?」
「怎麼可能,SEI應該最清楚我不是上班族這件事吧?」
那麼,父親與死掉的男人,究竟是怎樣的關係呢?
「爸爸是為了正義而殺了這個人嗎?」
「嗯——應該不算是吧。人類不能只靠正義而活。無論是警察或政治家,就連牧師也一樣;明明如此,實在很難想像這傢伙生前能總是清廉正直地活著。」
「但你殺了他?」
父親點頭。從他的表情絲毫無法感受到對殺害對象的憎恨,SEI感到不可思議。
「人命非常尊貴,甚至可以說是錢財無法相提並論的。那麼,你認為人命跟什麼才是等價的呢?」
驅使父親殺人的事物——似乎並非憤怒或憎恨。
「與生命等價的事物——就是美麗。」
SEI無法理解那句話的意思。因為此刻在房間裡的事物——無論是男人的屍體、或是他遭到殺害的方式、或是地板上的血泊,還有充斥在房裡的空氣,感覺這一切都跟美麗相差十萬八千里。
「背叛十分醜陋,但有時會羽化成美麗的事物。」
父親認為時機已成熟,打開放在椅子上的皮包。
裡面裝的是被塞在塑膠袋裡的大量白羽毛。
「SEI知道什麼是『比擬殺人』嗎?」
「……不知道。」
「就是按照某種規則去殺人。」
「例如每天殺一個人?或是固定殺人的時間?」
「是更文化性的規則,也可以說很文學性。比擬那個地方的傳說或傳承、或是類似鵝媽媽的童謠、聖經的內容和七大原罪。比擬對你來說有點難懂嗎?」
「我知道意思,漫畫會出現。」
父親彷彿正合我意似地彈了彈手指。
「沒錯,就是那個。我在做漫畫會出現的事情。」
「那些羽毛也是在比擬什麼嗎?」
「你說得沒錯。如何,很帥氣對吧?」
「唔——嗯……」
SEI無法巧妙地回答,他也不是很懂為何會跟羽毛產生關連。
「那麼,這樣如何啊?」
父親似乎對SEI曖昧的反應感到不滿,他弄破塑膠袋,將白羽毛揮撒在整個房間裡。
鮮血味、香菸味、甚至連野獸的味道都摻雜在一起,房裡的空氣充滿混沌。
「哇啊……!」
但是,在原本應該只會讓不快感更顯著的組合當中,SEI目睹到難以置信的誕生。
空氣染成淡紅,與散落的白羽毛形成對比,只見那紅色頭紗一口氣凝結起來,聚集到屍體上方。
熱氣高漲,濃度增高的朱紅塊狀物逐漸成形。現身的是張開巨大翅膀的鳥——鮮紅的鳳凰。
仔細一看,會發現鳳凰頭上有白色雞冠。簡直就宛如將雞隻的顏色顛倒過來一般。
鳳凰的身影有如火焰般搖晃,顯示出虛幻與強悍共存的奇妙存在感。
SEI看那隻鳳凰看得入迷,不禁伸出手。
但無論怎麼試圖觸摸,手指也沒有感受到任何感覺。
這是幻影——絕非存在著實體。
年幼的SEI直覺地領悟到這點。
「很漂亮吧,爸爸在收集這種東西喔。」
父親從皮包裡拿出立方體盒子。
是個塗成紅色,手掌一般大的木盒。
父親撿起幾根泡在血泊裡的羽毛,放入木盒裡面。於是鳳凰也彷彿被吸進去似地被收納到父親拿著的盒子裡。
「剛才那是怎麼回事?」
「是祖先很久以前創造出來的藝術。」
父親闔上立方體的蓋子說道。
「遺憾的是,只有我們這對繼承血統的親子能觀賞到這美麗的事物。」
「好厲害,好厲害!我想看更多!也能製作其他生物嗎?」
SEI興奮地逼近父親。那隻鳥是SEI至今不曾見過的美麗,感覺像是人類無法持有的事物。父親創造出那般美麗的生物,此刻還將牠收納到盒子裡,當成自己的東西。
這讓SEI不由得感到信服了。倘若能得到那鮮明美麗的事物,無論其他東西會變怎樣,都沒有關係。
即便不是父親,也能若無其事地殺害一兩個內心骯髒的大人吧。
「我想你應該明白,殺人是爸爸跟你的祕密喔。」
父親單膝跪地,視線與SEI平高,然後將食指貼在唇瓣上。
「嗯,但你下次要好好教我做法喔。」
SEI這麼拜託父親,於是父親看似很高興地摸了摸SEI的頭。
進入六月之後,京都經常下雨。柏油路濕黑發亮,偶爾會從烏雲中現身的晴空,也很少能維持一整天。是籠罩著潮濕空氣,梅雨的憂鬱天候。
當地居民與觀光客在外面來來往往,人群雖然不少,可一旦下雨,就會想在新京極路、寺町路或三条名店街等設有拱形屋頂的商店街解決事情。來往小巷之間的人必然會減少,在巷子裡做生意的店舖營業額會跟著縮水。對於生意並不興隆的店家而言,這陣逆風可能關係到存亡問題,是相當嚴重的。
薰香專門店「香魅堂」,也位於深受梅雨影響的地點。畢竟香魅堂是蓋在只有偏離三条路,主動踏進冷清小巷裡的人才會注意到的地方。
說到標記,只有鏤空「香」這個字的木製招牌。在門口焚燒、每天會換味道的薰香,一旦下起了雨,也無法發揮吸引客人上門的作用。
「唉……」
在香魅堂打工的麻衣將手肘靠在記帳桌上,大大地嘆了口氣。
「香魅堂」是在江戶時代創業的老店。原本應該光靠自古以來的老主顧的訂單,就能維持生計才對;但由於前任店主失蹤,中間休業了五年,流失許多顧客。因此香魅堂正處於必須重新開拓新客源的狀況。
一直到晴朗的五月結束之前,偶爾還會有顧客看到麻衣製作的網站而前來造訪——但雨下成這樣,感覺就如同字面一般被潑了冷水。
「好閒啊……」
突然就沒客人上門。東西沒賣出去的話,就沒有必要進貨,要整理狹窄店鋪內的架子,也有個限度。
雖然麻衣是室內派,對運動和休閒活動不感興趣,但這樣一直坐著不動,十八歲的青春活力與精力無處發揮,讓她有些蠢蠢欲動。
「像這樣一直下雨,也會逐漸喪失工作的幹勁呢。」
對麻衣的喃喃自語產生反應的,是個穿黑西裝的男人。他坐在店裡的榻榻米房間,擅自放鬆了起來,但他並非這間店的店主,更不是員工。仔細一看,從鴨舌帽底下可以窺見的後腦勺沒長頭髮,可以得知他是個光頭。
男人名叫清風,是附近禪寺的住持。
「像這種日子啊,待在除濕的房間裡滾來滾去是最好的。啊,其實下個月是我生日,妳可以買低反彈的坐墊送我當禮物嗎?聽說只要有那個,就算跪坐也不會腳麻呢。」
但他說出口的,總是跟悟道相距甚遠的話語。他現在也並非跪坐,而是盤腿坐著。
「清風先生,你真的曾經為了當上住持而修行過吧?」
麻衣不客氣地瞪著他看,於是清風明顯露出了動搖之色。
「那、那當然啦——我被瀑布打了超久,還在火上跑了超遠的。」
「好假喔……」
當然,麻衣並非對僧侶的修行內容感到懷疑,而是只針對清風一個人的修行。麻衣不禁覺得清風所說的瀑布大概是傾斜澆花器那種程度的水量,所謂的火應該是拿電熱毯來代替吧?
「反正在這裡等也不會有客人上門,到外面去玩一陣子也無所謂吧?」
「出外玩的期間,清風先生要幫我顧店嗎?」
「麻衣不在的話,我也要回去啦。沒有聊天對象就閒著沒事做嘛。」
「那樣我就不能出外玩了嘛。」
縱然沒客人上門,麻衣也無法讓店裡鬧空城計——原因在於現任的香魅堂第十代店主的個性。
香崎辰巳。
自大傲慢,桀驁不遜。因為腦袋聰明,經常擺出瞧不起別人的態度。即使製作薰香的技術符合香舖店主的身分,但個性完全不適合做生意。
「你不能跟辰巳先生聊天嗎?清風先生是辰巳先生唯一的朋友吧?」
「但那傢伙沒把我當朋友對待過……而且那傢伙在研究薰香時找他搭話根本是自殺行為,只會落到在精神上被痛扁一頓的下場吧。」
「清風先生喜歡被欺負對吧?」
「拿捏尺度是很重要的啊。嗯,麻衣最近也變嚴厲了,我認為妳再稍微放鬆點力道才是最理想的喔。」
「我才不管那種事呢,為什麼我得配合清風先生才行呢?」
「妳看,最近就像這樣,在嚴厲當中缺少愛情。」
雖然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愛情什麼的——麻衣連這樣回的力氣都沒了。
「啊——你認識的人裡頭,有人擁有知道客人何時會來的能力嗎?就類似預知能力者。如果你能介紹那種人給我,說不定會湧現愛情呢。」
麻衣想起對方的副業,不抱期望地問問看。
一直聊著這些愚蠢的對話,差點就忘記清風還有另外一面——他其實在私底下整合異端者,那些異端者具備常人所沒有的能力,清風則提供能活用他們才能的工作,應該說是所謂的「異端者仲介業者」。
雖然實在可疑到了極點,但麻衣並不會否定異端者仲介業的職務,還有異端者本身的存在。因為香魅堂的店主,也是擁有那類異端能力的人。
「我根本不認識什麼預知能力者,就算有那樣的人,我也不會讓他把能力用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啊……啊,但我強烈地想要麻衣的愛。」
「我開始覺得就算一度湧現愛情,也會立刻枯竭了。」
「喔,說曹操,曹操就到嘍。」
「咦?」
麻衣看向入口,正好有人掀起門簾。來的當然不是剛才聊天提到的預知能力者,而是香魅堂的客人。
「歡迎光臨。」
麻衣連忙向客人打招呼,同時壓抑聲音中不要流露過多欣喜之情。
走進店裡的,是年紀看起來比麻衣大一輪的女性。麻衣是第一次見到她,從她一臉無聊地物色商品這點來看,大概是新客人吧。
灰色外套與白色上衣,配上長達膝蓋的喇叭裙,她的穿搭看起來就是社會人士的行頭。短髮造型給人樸素的印象,唯有紅框眼鏡努力地試圖襯托出她的個性。
「太好了呢,麻衣。好久沒看到除了我以外的客人了嘛?那個人會不會買些什麼呢?」
「嗯……這可難說。」
清風小聲地雀躍說道,麻衣則是對他露出疑惑的神色。
光臨香魅堂的女性,看起來不像是會享受薰香的那種人。薰香這種文化兼娛樂,適合想在一天當中找個安靜的時間,感受悠閒平靜的人;但麻衣感覺女性並沒有那種從容。不知女性是否忙碌到必須減少睡眠時間,紅色眼鏡底下的雙眼周圍冒著黑眼圈,臉色看起來也不太好。
難以抹去的異樣感,在女性顧客背向麻衣的瞬間,轉變成寒意。麻衣勉強壓抑住哀號,然後她詢問坐在一旁,依然悠悠哉哉的住持:
「……清風先生,你看著那個人,有感覺到什麼嗎?」
「感覺是指?」
「像是感到發寒,或是看起來好像蒙上一層霧之類的。」
清風露出認真的表情,目不轉睛地注視女顧客;但過了一陣子後,他搖搖頭。
「不,沒有任何感覺。畢竟我絲毫沒有那種靈感呢。麻衣能看見什麼嗎?」
「……有黑色物體在她的背上動著。雖然小隻,而且形狀也很模糊,但有類似蟲或蛇的東西在她背上。」
倘若將常人不具備的才能稱為「異端」,就某種意義而言,麻衣也算是清風所說的「異端者」吧。
麻衣具備常人沒有的獨特「感覺」。
以五感來捕捉並非這世界之物的能力——也就是所謂的「靈感」。
麻衣是在四月下旬被貓靈追趕,而首次造訪香魅堂。之後麻衣、清風和香魅堂第十代店主解決了好幾件靈異現象。
對於從小就能看見幽靈鬼怪,但沒有能力驅趕的麻衣而言,那是十分新鮮的體驗。
然後,麻衣的直覺告訴她——
這次的客人也帶了與靈異現象相關的案件上門。
「我去跟她搭個話。」
麻衣緊張地吞了吞口水,她下定決心,走出榻榻米房間,向女顧客搭話。
「您在找什麼嗎?」
「呃,有能夠有效消除壓力的香味嗎?我看宣傳文寫這裡有那種薰香。」
轉過頭來的女性,用與其說是想睡,不如說是有些慵懶的聲音這麼詢問。該說是腔調很重的低沉聲音嗎?感覺就像個老婆婆,那聲響聽久了彷彿會迷住人。
如果沒有那花俏的眼鏡,麻衣或許會對女顧客抱持更呆滯的印象——就這層意義來說,麻衣再次覺得眼鏡非常適合她。
「莫非您是看到網站而前來的?」
麻衣想起自己製作的香魅堂網站首頁。前陣子在幫忙製作網站的朋友建議之下,麻衣在首頁補充了一句「倘若您為壓力造成的幻覺、幻聽而感到苦惱,歡迎來店諮詢」。
這是考慮到與其直接寫「我們會解決靈異現象」,不如用「諮詢」這種說法,來光顧的門檻會低上很多。
如麻衣所預料的,女顧客眼鏡底下的眼神變得柔和。
「沒錯,就是那樣,我看到你們店的網站。我最近在辦公室會聽見奇怪的聲響,不知道是否太累了。呃,雖然我的確是感到疲憊啦。」
麻衣也無法回答「妳看起來確實很疲憊呢」,只能掛著笑容。話說回來,試著搭話後,對方意外地是個饒舌的女性。從她冒出黑眼圈給麻衣的印象,乍看還以為是更加沉默寡言的人。
「但我是那種經常很忙碌或是在工作,才能感到安心與活得有價值的類型,所以我原本以為自己跟那種事扯不上關係呢。吶,有些人好像在家沒事,但一到公司身體就會變差不是嗎?我在想自己是否也變成那樣了。」
大概是所謂的憂鬱症吧。實際為憂鬱症所苦的她,由於內心也不想承認自己是那種狀況,儘管知道病名,仍刻意不說出口的樣子。
「據說有人會突然陷入那種情況,讓我覺得有點不安。」
「這樣子啊,那真是令人擔心呢。」
麻衣回答,一方面煩惱著該如何說明自己看見的東西。
雖然不知是否值得慶幸,但她並非患上什麼憂鬱症。既然可以看見附在她身上的靈異身影,那應該才是造成幻聽的原因吧。
不過,要是主張「有惡靈附在妳身上,是惡靈引發幻聽的」,一個搞不好,她可能會誤以為是詐騙,甚至跑去報警處理。
至今為止,都是清風帶著跟靈異相關的案件找上門,因此沒有這種困惑。
就在麻衣不知該如何開口時——
「那件事也讓我聽聽詳情吧。」
裡面的紙拉門開啟,一名青年從門後翩然現身。
青年的肌膚病態似地蒼白,頭髮則是烏黑亮麗,與肌膚顏色形成對比。
雖然青年眉清目秀,甚至會讓人誤以為他是女人,卻經常板著一張臉。他穿著和服與藍黑色短外套,儘管年輕卻威風凜凜。
「你是……?」
青年用低沉但響亮的聲音回答:
「我是香魅堂第十代店主,香崎辰巳。」
配上那副美貌,看到他的人無法不被震懾住。但那男人的本質並不在於他罕見的美貌,反倒應該說在於肉眼看不見之處。
他具備甚至能看透人心的異常嗅覺。
還有為了活用那種嗅覺,培育出跟薰香與氣味相關的知識。
香崎辰巳並非除靈師,而是除香師。
儘管看不見幽靈,卻能以薰香制服魑魅魍魎——
換言之,解決靈異現象,是他賴以維生的職業之一。
麻衣搬出一張折疊式椅子,戴眼鏡的女顧客坐到椅子上後,自稱是「井辻佐世子」。
「我在『町屋出版』擔任編輯。」
「那間公司經營介紹京都當地情報的網站『京都指南』沒錯吧?」
麻衣詢問,於是佐世子露出微笑。
「妳知道得真清楚呢,我負責的就是『京都指南』喔。」
「哇,真的嗎?我是忠實讀者!」
說到町屋出版,就是以出版京都觀光導覽書為主的出版社。
以雜誌書(MOOK)的形式,在書店的京都特別專區也平放地陳列在引人注目的地方。
倘若那類雜誌書是針對「在京都外的人」所編輯的書籍,「京都指南」就是為了「在京都內的人」製作的網站。
網站介紹的內容有鮮為人知的餐飲店、與觀光景點相關,一般人不曉得的趣聞、或是京都的傳統工藝和工匠生活等。
麻衣考上京都的大學後,在離開老家所在的島根縣之前,也經常瀏覽「京都指南」,對未來的新生活充滿夢想。
「『京都指南』?」
不過,理應長年居住在京都的辰巳,卻對這網站絲毫沒有頭緒的樣子。
「就是這個喔。」
佐世子察覺到辰巳似乎跟不上對話,她用智慧型手機點開網站給辰巳看。
「原來如此。不是以紙本形式出版的嗎?真是新穎啊。」
「辰巳先生……」
麻衣聽到這番話,差點說不出話來。
「……我明白店裡的經濟狀況,所以我不強求你去買台電腦……但你差不多該買支智慧型手機了吧?」
這男人只要是跟薰香相關的事物,在文學、化學與生物學方面都具備廣泛的知識,卻對網路和最新型機器一竅不通。
「就算辰巳先生再怎麼不擅長與人相處,至少也會傳送文字吧?那樣的話,說不定也能緩和你用字遣詞的刻薄程度。」
麻衣沒來由地就是想這樣告訴他,但她感覺這真是個好主意。雖然辰巳一開口說話就會傷害人,但倘若是使用他不習慣的簡訊或社群網站,應該就不至於那麼流暢地冒出挖苦的話語,搞不好還能反過來揶揄他打錯字或漏字什麼的。
「那個智慧型手機什麼的,能夠傳送氣味嗎?」
然而辰巳擔憂的點卻跟麻衣的感覺相距甚遠。
「不,沒辦法做到那種地步。」
這是當然的,再說有多少人需要那種功能呢?但對辰巳而言,那一點似乎才是他決定是否購買的界線,他的眼中明顯露出失望的神色。
「既然無法傳送氣味,就不能說是可以與人溝通吧?最關鍵的情報,根本連一成也無法接收到啊。」
「會那麼注重氣味的人,只有辰巳先生好嗎……」
在進行愛的告白時,與其傳簡訊不如打電話,而且直接碰面告白的成功率,似乎又比打電話高。
據說原因在於比起只有話語,聲音、動作和表情等更具備大量的情報——將這說法套用在辰巳身上,就等於「味道才是最重要的因素」。
雖然麻衣想說這實在很愚蠢,但如果是認識辰巳的人,也會不禁贊同他的想法。因為兩人首次碰面時,辰巳甚至光靠味道就說中了麻衣的出身地。
「你們倆別鬥嘴啦,現在先聽聽佐世子小姐怎麼說吧。」
清風從旁介入。單看後面那句話,聽起來像是在顧慮身為客人的佐世子;但從清風雀躍的樣子來看,可清楚知道他只是對麻煩事感興趣而已。
話雖如此,麻衣仍反省讓佐世子在旁乾等一事,儘管瞪著得意忘形的清風,麻衣還是向佐世子道歉。
「實在很抱歉,關於您會在辦公室聽見奇怪聲響一事,方便詢問詳情嗎?」
「嗯……說是這麼說,但要談關於自己幻聽的話題,感覺有些難為情呢……因為這件事實在太荒唐了。」
佐世子擔心會被當成傻瓜而散發出不安的氣息;她不時觀察麻衣等人的表情。
「妳大可放心。」
辰巳用毫不客氣的語調揮開佐世子的擔憂。
「如果幻聽令人難為情,我這個助手麻衣的存在本身就是種羞恥。因為她經常會看到幻覺,然後主張有幽靈或妖怪存在什麼的。」
這讓麻衣感到惱火。
「就、就是說啊,我也是會在意芝麻小事的類型。」
麻衣面帶微笑地握緊拳頭——辰巳先生,等下我要狠狠揍你一頓。
「是、是嗎……」
雖然佐世子散發出她不是很懂這些話的氣息——
「那麼,我就照順序說明吧。哎呀,老實說,之前沒辦法對任何人說這種事,所以我覺得很開心呢。要是在辦公室說這種話,可能會讓人感到噁心。」
但她仍以有些熱烈的語調,說起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編輯總是工作到很晚。佐世子過著每天一大早就到公司,半夜之後才回家的生活。
「我是工作狂呢。」
佐世子必須隨時有工作,否則就冷靜不下來。她覺得能工作是種幸福,與其在家裡慵懶度日,跟尚未見過的某人相遇,還有到處取材更讓她快樂無比。她早已經覺得疲勞是種快感。
從公司到她家的距離能徒步回家,所以她絲毫不在意末班電車的時間。因此經歷到神奇體驗的那一天,據說佐世子也跟平常一樣,一直工作到深夜。
「我先走嘍。」
「好——辛苦了。」
男性編輯前輩回家後,這層樓剩下佐世子一個人。不過這是常有的事,佐世子並不會特別感到害怕或寂寞。
為了下次的更新,佐世子盯著螢幕工作。還差一點就能寫完特別專題報導了。
其實佐世子很想處理到校對完畢,但校對的樂趣還是留到明天,就此回家吧。就在佐世子這麼想著,將手貼在僵硬的脖子上,覺得內心非常充實的時候——
啪達達達達——
她聽見了不可思議的聲響。
「什麼?」
明明沒有任何人在,佐世子卻不禁發出聲音。當然毫無反應。
大概是放在靠走道邊的印表機或空氣清淨機發出來的聲響吧。雖然這聲響聽起來很陌生,但也想不到其他可能性了,因為這層樓只剩下佐世子而已。
啪達達達達——
但是——佐世子想起一件事。
最後離開公司的前輩曾說「佐世子也差不多要回家的話,我就先把機器都關掉。」實際上天花板的螢光燈也只在佐世子的辦公桌周圍亮著,影印機的小型螢幕也沒有發光的樣子。
那究竟是什麼聲響?
佐世子瞬間覺得毛骨悚然。即使她東張西望地觀察四周,也找不到聲響的來源。
佐世子聽見的聲響,就宛如腳步聲;而且那聲響不像穿著鞋子,而像濕透的赤腳——
「會不會只是太暗而沒看見,其實有人回到那層樓呢?」
「那是不可能的。」
佐世子立刻否定了麻衣的想像。
「因為那與其說是走在地板上的腳步聲,更像在旁邊或上方……那聲響就像沿著牆壁或天花板在移動。而且不是緩緩移動,是很迅速地小跑步,又突然停下來的奇妙聲響……如果是人類,一般不會像那樣移動吧?」
麻衣聽到這番話,更確信佐世子的體驗是起因於靈異現象。
因為佐世子的證言,與麻衣此刻能看見的——在佐世子身體上四處爬動的影子動作完全一致。
「我原本認為如果不是機器聲,可能是有蟲子飛進來了;但一般來說,就算有蟲子,也不至於在寬敞的辦公室內發出讓人在意的聲響吧?」
「是嗎?我倒是會聽見蚊子之類的振翅聲。」
「所以就說不是那種聲響嘛。」
清風的裝傻發言,讓重度工作狂的佐世子編輯顯露出好勝的一面。
這個住持在讓人感到煩躁這方面其實具備天賦的才能吧?雖然這才能一點也不令人羨慕。
「而且在那種腳步聲之後,甚至會聽見聲音。」
「聲音?……是人類的聲音嗎?」
SEI聽到父親的呼喚而走進房間,有個肥胖的男人面朝上地倒在地板上。
男人的頭浸泡在血泊裡,張著的眼睛一動也不動。
「這個人死了嗎?」
SEI這麼詢問坐在椅子上的父親。
「沒錯。」
父親用戴著塑膠手套的手指夾住香菸,津津有味似地抽著。
SEI在進房間前也被迫戴上手套。手套的材質並不會吸收讓肌膚變濕的汗水,只是讓潮濕的噁心黏稠感緊貼在手上。有種強烈的異物感,並不是讓人很喜歡的感觸。
不過,目睹到殺人現場,SEI才總算明白手套的重要性。這是為了不留下指紋的必要措施。
「是爸爸殺了他嗎?」
當然SEI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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