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娃Ｑ的邀請函』
您的朋友阿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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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有著華麗裝飾的標題，煞有其事地寫著「邀請函」三個字。看到這樣的標題，不知情的人應該會以為自己在什麼抽獎活動幸運中獎，並因此感到興奮吧。
但我恨不得馬上刪除這封簡訊。
寄這封有著華麗裝飾標題的簡訊給我的人，是同班的阿波野妙子。我連續兩年都跟她同班。在我的手機通訊錄裡，她的顯示名稱是「蛇蠍女」。當著本人的面時，我老實依照她的命令輸入「阿波野妙子大人」，但回到家之後，我隨即把顯示名稱改成「蛇蠍女」。如果在阿波野面前說她是蛇蠍女，就會淪為霸凌的對象，無法繼續在學校待下去，所以我死都不會這麼說；不過，收到簡訊的時候，瞥見「蛇蠍女」這個寄件人名稱的瞬間，我的胸口湧現一股無法抗拒的快感，像是把深藏在內心的怨氣一吐為快。在《國王的耳朵是驢耳朵》這個童話故事中，少年對著地上的大洞，將原本藏在心裡的國王祕密大聲吶喊出來。不知為何，我想起了這一幕，同時覺得自己和那名少年有相同的感受。
我知道蛇蠍女──亦即阿波野會在今晚發送手機專用的社群網站「愛娃Ｑ」的邀請函給我。雖然比其他人來得晚，但在升上高二之後，我終於得到人生中第一支屬於自己的手機。我央求母親「就算是一圓手機也可以」，好不容易才說服她買手機給我。我們家經濟狀況並不好，所以其實沒有購買手機的能力，但我無論如何都想要一支自己的手機。
我並非想和誰互通電話或是傳簡訊。別說男朋友，我甚至連一個朋友也沒有，因此手機算不上是必需品。現在，雖說只是我開始用手機的第二天，但能夠輸入一千筆以上資料的通訊錄中，卻還是只有「媽媽」和「蛇蠍女」這兩個名字。手機的機種明明不斷在進化，我卻連電話都不打，也不傳簡訊，甚至通訊錄裡只輸入兩個聯絡人的號碼。我的手機恐怕很想哭吧。
既然用不到，就算持有手機也沒有意義。儘管如此，我還是想要手機。想度過和平的學校生活，就必須有一支手機。就算只是做做表面功夫也好。國中時，即使沒有手機，我也能過著一般的學校生活；但到了高中，沒有手機的話，很難擺脫國中那時「存在感薄弱」的形象。
升上高中後，班上唯一沒有手機的我，隨即成為全班同學捉弄的對象。只是捉弄而不是霸凌，聽起來似乎還好，不過，其實快要和霸凌差不多了。
例如，他們會刻意在我面前講手機，或是明知我沒有手機，卻故意詢問我的手機號碼和手機用的郵件信箱，又或者說要把壞掉的手機送給我之類的。
現在，就算是國中生，也幾乎都是人手一機的狀態；變成高中生之後，手機持有率更是成長到接近百分之百的程度。我還被阿波野說過「妳家竟然窮到連手機都買不起」這種話。我沒有勇氣反駁她，也想不到其他藉口，只是默默感到不甘和難過，想著如果自己也有手機，就不會被他們這樣欺負，也不用遭遇如此悲慘的經歷。所以，終於得到手機的昨天，我甚至想站上自己的課桌，向全班同學展示這支手機。當然，我終究沒有這麼做的勇氣……
擁有人生中的第一支手機，讓我開心不已。儘管沒有實際要使用，我今天一整天仍忍不住頻頻把手機掏出來觀賞。發現手機稍微沾到髒汙，就會對著表面呵氣，然後用手帕將它擦乾淨，並且毫無意義地把折疊式設計的上蓋反覆打開再闔上，或是試用各種無須付費的功能。這樣一來，我就不會再被其他人捉弄，也能平安無事地度過高中生活吧。
然而，阿波野得知我有手機後，隨即來問我的手機用郵件信箱。她是為了傳這封「邀請函」給我。
什麼「邀請函」啊，明明只是個社群網站，竟然這麼高姿態。用「邀請函」這種說法看起來或許比較高級，但實際上不管是誰都能加入吧。
『邀請您一起來愛娃Q玩遊戲喔！現在就進入註冊頁面吧！』
我現在才知道阿波野的網路暱稱是「阿妙」。
因為她叫「妙子」，所以是「阿妙」嗎？和本名根本沒有差別嘛。
在簡訊內文下方，五隻白貓天真地跳著舞向我招手，或許是這個社群網站的吉祥物吧。感覺好像正用可愛的嗓音對我說：「快點加入這個夢想世界吧。」
面對華麗的簡訊，以及看起來歡樂不已的白貓，我卻覺得註冊一事讓人倍感憂鬱。
這是地獄的入口。要加入社群網站的會員，應該需要一筆不小的費用吧。既然是那個女人發送的邀請函，這一定是某種陷阱。下個月，我可能會收到一筆龐大金額的繳費通知單，而讓自己的家庭陷入走投無路的困境……
雖然金錢的問題不斷在腦中閃過，但我完全無法回絕這個邀請。因為，在五隻跳舞白貓的下方，阿波野還加上一段駭人的訊息。
『我已經寄邀請函過去囉。因為有我的介紹，妳才能加入這個社群網站，妳應該覺得感恩呢。如果沒有在十五分鐘內註冊，明天，妳應該知道自己會有什麼下場吧？』
最後那句「妳應該知道自己會有什麼下場吧」，是阿波野的口頭禪。發號命令的時候，她必定會語帶威脅地補上這一句。如果事情發展不如己意，她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只要稍微對她表現出反抗的態度，就會被排除在整個班級之外。阿波野是班上的女王，大家都明白這個事實。儘管她真的是個惹人厭的女人，但她的命令是絕對的。雖然這麼做很沒出息，但如果想過著安穩的每一天，只能完全服從她的指示。
我無可奈何地按下簡訊中的網址，進入註冊頁面。
從一開始的頁面，愛娃Ｑ便表現出極度熱烈的歡迎。
『歡迎來到愛娃Ｑ！』
這幾個色彩鮮豔的文字，在閃亮亮的背景中不斷彈跳。我仔細閱讀寫在下方的會員服務條款，看到註冊愛娃Ｑ會員不需要任何費用時，不禁鬆了一口氣。雖然加入之後有可能需要花錢，但只要不使用這個網站，似乎就沒有問題。我按下服務條款的「同意」按鍵，進入下一個頁面。
之後的相關手續意外簡單，只要照著表格填寫會員資料即可。
首先是暱稱，這似乎是註冊社群網站時最重要的部分，但因為我不打算繼續接觸愛娃Ｑ，也想不到什麼好名字，便直接輸入本名「Michiko」。
接著在年齡的欄位輸入「十六歲」，然後填寫居住的地區「神奈川縣港南區」。
興趣的欄位讓我遲疑片刻，想著阿波野也可能看到我的資料，最後選擇輸入「閱讀」這種中規中矩的內容。
星座是「巨蟹座」、血型是「Ａ型」，最後的訊息欄則是隨便打了一句：「我才剛加入，還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請多多指教。」
填完最後的訊息後，移動到下一頁。
這樣一來，基本的註冊手續似乎完成了，只要再點擊指定的郵件信箱，發送一則空白簡訊過去就大功告成。在阿波野傳送邀請函過來之後，到現在已經過了十二分鐘，所以我馬上傳送空白簡訊，再點擊愛娃Ｑ的系統隨即傳送過來的網址。
一開始進入的並不是主頁面，而是顯示今日頭條新聞、重要資訊或網站公告等內容的頁面，下方則是一整排的免費遊戲。畢竟是免費的，那些遊戲看起來就很陽春。不過，因為我對遊戲完全沒興趣，也不會去接觸它們。
我點擊主頁面。
螢幕上顯示「Michiko的個人頁面」，從上而下依序是「好友名單」、「寫日記」、「傳送簡訊」、「好友申請」、「所持道具一覽」、「社團」等項目，一旁則是一個穿著白色Ｔ恤和粉紅色短褲、張開雙臂站著的女生。一整片灰色的背景，看起來有種寂寥的感覺。
就算是我，也知道這是所謂的「紙娃娃系統」。愛娃Ｑ這個社群網站中，存在著名為「愛娃Ｇ」的虛擬貨幣，似乎可以用它來替自己的虛擬角色換衣服、加上裝飾品或是替換背景等等。說得簡單點，就是個能玩換衣遊戲的芭比娃娃。現在，我的學校裡非常盛行這樣的遊戲，大家都相當熱衷於線上的紙娃娃系統，說幾乎沒有學生不玩恐怕都不算誇大。當然，不只是我們學校。之前的新聞報導，還曾經說線上紙娃娃系統已成為一種社會現象。如今，能夠讓虛擬角色穿戴在身上的配件超過五千種，為了不讓用戶厭倦，網站每天還會不斷推陳出新。這樣的虛擬角色遊戲不存在「破關」的概念，大家永遠會為了獲得最新的道具而努力不懈。我常在班上看到幾個比較要好的同學向彼此炫耀自己的紙虛擬角色，獲得新道具的人，在展示時總是一臉得意，其他人則是露出打從內心渴望的眼神，死盯著手機螢幕。不過，因為獲得同樣的道具也沒有意義，他們會為了爭取更高級的道具而拚命。我總是在遠處茫然眺望這樣的同學們。不過是個幫虛擬角色換衣服的遊戲，有什麼好玩啊？我原本是這麼想，可是……
不可思議的是，像這樣創造出專屬於自己的虛擬角色後，內心就會跟著湧現想幫它換衣服的衝動。身穿Ｔ恤和短褲的女生，帶著笑容在畫面上張開雙臂，彷彿在對我訴說：「來，快點幫我換一套衣服吧。」
道具必須花錢購買，但在註冊時，愛娃Ｑ的系統送了五百Ｇ給我。對於五百Ｇ能購買多少道具，我壓根兒沒有概念。不過，就去道具商城逛一下吧……
我將游標移向「道具商城」，手指卻在點擊進入的前一刻停下動作。阿波野的臉突然在腦中閃過。被她那宛如毒蛇的雙眼瞪視的瞬間，內心湧現一股騷動不安。
還是算了。
雖然想幫自己的虛擬角色換裝、將它打扮得可愛一些，但如果讓阿波野看到了，一定又會被嘲笑一番。
不，如果只是被嘲笑倒還好。
要是阿波野那天心情剛好很差，搞不好會用「妳這種人玩什麼紙娃娃系統啊，太囂張了吧」之類的話辱罵我，甚至折斷我的手機。這個紙娃娃系統，甚至有可能進而讓自己淪為霸凌的對象……
如果完全不去碰它，讓虛擬角色維持Ｔ恤加短褲的打扮，頂多只會被說「這個陰沉又無趣的傢伙還真是老樣子」。雖然這也很令人不甘心，但總比遭到霸凌要好上許多。
沒有讓虛擬角色換上新裝的勇氣，聽起來真是挺窩囊的一件事，但我想像以前那樣，在完全不引人注目的狀態下靜靜地過自己的日子。只要當個存在感薄弱的人，就能過著和平安穩的生活。
沒關係的。像我這樣的女人，穿Ｔ恤跟短褲反而適合。
登出愛娃Ｑ後，我闔上手機，望向房裡的時鐘。現在才剛過十點，還不到就寢的時間，但我仍換上睡衣，在榻榻米上鋪好棉被，並蓋上小毯子。
這樣就準備完成了，享樂時間到囉！
我從小毯子下方探出頭，伸手從便利商店的塑膠袋裡取出《Cute 五月號》。這是我剛才從附近便利商店買來的。五月號的《Cute》封面有著滿滿的模特兒，大家都長得很漂亮，又有完美的身材，真是太棒了，實在無法想像她們和我同樣是人類。我長得很醜、個子很矮也沒有穿搭的品味，要是被模特兒看到，她們恐怕會覺得我很可悲吧。
不過，無所謂，反正我不想成為模特兒。這樣的我，感覺完全不是會閱讀時尚雜誌的人；但我想看的不是雜誌裡的模特兒，而是她們身上的服裝。
閱讀每個月發行的《Cute》是我私底下的小興趣。雖然每個月有兩千圓的零用錢，但因為《Cute》一本就要將近一千圓，等於一次要花掉一半的零用錢。儘管如此，我這一年來仍然每個月都購買。對我來說，閱讀《Cute》是人生唯一的樂趣，因此今晚可說是個特別的夜晚。
在翻開封面前，我內心的期待便已經高漲得像顆充滿氣的氣球。這個月會刊登什麼樣的服裝呢？我像個孩子般邊搖晃著雙腿，邊翻開雜誌封面。
第一頁是《Cute》的專屬模特兒穿著新款連身裙，在南國的沙灘天真玩耍的照片。那是時下正流行的滿版花樣無袖連身長裙。鮮豔的土耳其藍，十分適合南國的度假地風情。
下一頁也是穿著連身裙的模特兒照片。不同於第一頁，這次是白色的高腰連身短裙。腰部上下還分別是不同的圖樣，感覺做工十分精緻。
每套服裝都很棒，讓我忍不住看得陶醉起來。我邊欣賞這些衣服的設計和配色，邊往下翻。
啊啊，我也好想設計會刊登在這本雜誌上的嶄新服裝呢。好想做很多漂亮的衣服，讓很多穿上的人感到開心。如果在街頭看到穿著自己設計的衣服的人，不知道會有多麼幸福呢……
其實……儘管暢談自己的夢想令人害羞，但我將來想成為一名服裝設計師。俗氣的我，實在很難跟這種職業聯想在一起。因為覺得難為情，我甚至不曾跟母親說過，但從國中時期開始，我就暗自懷抱著成為服裝設計師的夢想。
契機是國三的某堂家政課。那時，老師看到我縫製的Ｔ恤和長裙，稱讚我做得很棒、很有品味。在那之後，我就變得很喜歡西式服裝；見識過各式各樣的西式服裝後，我開始湧現將來想成為服裝設計師的想法。
不過，我只是懷有這樣的夢想，並沒有正式進行相關學習，所以當然完全不了解這方面的知識與技術。高中畢業後，我原本想去專科學校就讀，但因為家裡沒什麼錢，我應該無法一畢業就去念吧。
雖然絕不會告訴母親，但我其實也很想好好打扮自己。不過，那是一門很艱深的學問，到頭來我每次還是都選擇穿同一件衣服。其實我很想去打工，賺錢買自己的衣服，但因為學校禁止打工，也只能乖乖地死心。
所以，我現在會像這樣閱讀時尚雜誌，放假時則會去購物中心逛服飾店，用自己的方式慢慢在學習。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如當年老師所說的那樣有品味，但的確希望有朝一日，能成為讓大家展露笑容的服裝設計師，然後賺很多很多錢，讓每天為了我而辛勤工作的母親過得輕鬆一點。
把《Cute》大略翻過一次後，我又收到一封簡訊。因為母親已經在隔壁房間睡下，我以為是阿波野傳來的，結果並不是。我檢視手機畫面，發現是愛娃Ｑ寄來的系統提示。
我把雜誌收進書桌抽屜裡，登入愛娃Ｑ的網站打開簡訊。
『晚安，Michiko！我是愛娃Ｑ的小秋！謝謝妳今天在愛娃Ｑ註冊！又多了一個新朋友，我覺得好開心呢！對了，妳讓自己的虛擬角色換新衣了嗎？如果還沒的話，我送妳五百Ｇ，快點讓它換衣服吧！換裝完畢之後，記得趕快向朋友炫耀喔！』
看著手機畫面，那個穿著Ｔ恤加短褲的女生浮現在我的腦海裡。
雖然剛才忘了，可是一回想起來，總覺得又想替它換衣服。尤其才剛翻完一本時尚雜誌，變得更想好好替它打扮一番。
只讓它穿著Ｔ恤加短褲，實在有點可憐呢……
還是多少買點道具好了。雖然內心仍然很畏懼阿波野，但只要不讓她看我的手機就行。
進入我的個人頁面後，身穿Ｔ恤和短褲的虛擬角色出現了。
雖然很想馬上幫它換裝，但畢竟我是剛接觸這個網站的新手，不知道該到哪個頁面購買道具，就隨意點開「所持道具一覽」。看到「前往道具商城」，我想著應該就是這個，便按下按鈕。
隨後，畫面上隨即出現「道具商城」的字樣。將網頁的捲軸往下拉，可以看到大略分成幾種類別的道具。
最上方是「最新物品一覽」，下面依序是「臉部」、「髮型」、「背景」、「套裝」、「哥德羅莉風」、「角色扮演風」、「休閒可愛風」、「甜美公主風」、「性感可愛風」、「高貴可愛風」、「運動風」、「制服」、「包包」、「眼鏡」、「飾品」、「迷你雜貨」、「帽子」、「寵物」、「樂器」、「奢侈品」，種類遠比我想像的要來得多。想從這裡頭選出自己喜歡的裝扮，感覺得花上上不少時間。
最先吸引我目光的是「角色扮演風」。
我壓根兒沒想過竟然連這種類別都有，因為太在意，雖然不打算買，我還是點進這個類別參觀一下。
光是這個類別的配件，就高達六百五十六種。由於數量實在太多，我沒有一一看完。除了「貓熊玩偶裝」、「棕熊玩偶裝」等動物類以外，還有「骷髏緊身衣」、「聖誕老人」和「雪人」等等。還有將整個人套進紙杯裡的「真人雪克杯」、「炸蝦人」或「飯糰小弟」等稀有價值較高的角色扮演風道具。每一樣都能試穿，是這個系統的有趣之處。
接著，雖然還是沒打算買，但我又點進「奢侈品」的類別參觀。這個類別似乎以放在虛擬角色身後的擺飾為主，一共有兩百六十七項商品。在多到讓人眼花瞭亂的種類中，印象特別深刻的是「高級轎車」、「棕熊雕刻」、「炫彩水晶球燈」和「行星」。儘管還有一堆更有趣的商品，但光是看過「角色扮演風」和「奢侈品」的部分商品，就已經讓我耗掉一個小時。再這樣下去，我的虛擬角色可能到早上都還是Ｔ恤加短褲的打扮，於是我將自己的腦袋切換成購物模式。
然而，我還是在不打算買的情況下，又逛了令人在意的「寵物」和「樂器」分類。回過神來的時候，時鐘的指針已經來到兩點半。平常到了這個時間，我早就已經入睡，但現在我卻興奮到渾身發燙，專注地繼續凝視著手機螢幕。光是瀏覽這些道具就讓我開心不已，絲毫不厭倦。
這是個虛擬世界，但就某方面而言，卻又不是虛擬世界。大家或許都是把虛擬角色當成自己的分身，甚至是真正的自己，才會如此熱衷於幫它們換裝吧。我總覺得好像能體會大家無法自拔的心情了。
因為，我不知不覺也成了這樣的一分子。一開始，我原本只是抱著幫虛擬角色換裝的心情，但在反覆試穿不同的道具配件後，我愈來愈覺得這是在幫自己換裝。看著虛擬角色身上的Ｔ恤和短褲，好像自己也穿著這樣的Ｔ恤和短褲，感覺有些難為情。或許是因為我使用本名「Michiko」註冊，這種想法才會更強烈。
快點幫它換裝吧。
我原本想從「套裝」、「制服」、「休閒可愛風」、「高貴可愛風」和「運動風」之中挑選，但一個一個類別點進去看，恐怕真的會逛到天亮。所以，我最後決定在「最新物品一覽」裡頭選擇。
按下「最新物品一覽」後，馬上又是一堆道具洋洋灑灑地顯示在螢幕上。最新道具一共有一百二十項，其中西式服裝與和服占了四十種。我把這四十種全都瀏覽過一次之後，判斷上半身和下半身分開買的話，自己的虛擬貨幣可能會不夠用，因此選擇「成套服裝」來縮小選擇範圍。
「成套服裝」一共有十五套。雖然和服也意外吸引人，但我還是選擇西式服裝為第一套新衣。瀏覽過「羽絨外套組」、「小碎花連身短裙」、「細肩帶蕾絲連身裙」等品項後，我對「蕾絲刺繡連身裙（黑）」一見鍾情。這件衣服十分可愛，看起來輕飄飄的裙襬是我最中意的地方。
我馬上按下試穿的按鈕，將「蕾絲刺繡連身裙（黑）」套在虛擬角色身上。看到原本穿著Ｔ恤加短褲的它瞬間變得時髦，我不禁感到開心。這件三百Ｇ的「蕾絲刺繡連身裙（黑）」雖然要價不菲，但我仍毫不猶豫地買下來。不過，穿上這身衣服的虛擬角色看起來仍有點樸素，我希望再買一樣東西來搭配。剩下兩百Ｇ，我從「成套服裝」返回「最新物品一覽」後，在頁面上看到「草帽」和「心型項鍊」。兩者看起來都很適合搭配「蕾絲刺繡連身裙（黑）」，我原本想一起買下來，但遺憾的是，它們的單價都是兩百Ｇ，我只能選擇其中一項購買。
猶豫一小時之後，我選擇了「草帽」。因為試穿的時候，我覺得「草帽」比「心型項鍊」更顯眼。
結束長達四小時以上的購物後，穿上我煞費苦心挑選的兩樣配件的虛擬角色，看起來已不再是讓人難為情的簡素模樣。但我心中仍有股遺憾。
不用說，買完兩件商品而讓愛娃Ｇ歸零的我，已經無法再買東西，但我無論如何還是想要那個「心型項鍊」。換上「蕾絲刺繡連身裙（黑）」和「草帽」之後，虛擬角色已有煥然一新的感覺，我也因此暫時獲得滿足；但在購物結束後，我又開始覺得只有這樣還是太寒酸。
我一定要買下「心型項鍊」。
要怎麼做才能得到虛擬貨幣呢……
我隨意捲動一下畫面，發現「邀請好友」的按鈕，底下還有一行「找朋友加入愛娃Ｑ，就能獲得虛擬貨幣喔」的說明文字。
看來，如果寄邀請函給朋友，並讓對方註冊成為會員，邀請人就能獲得三百Ｇ。
此時我才明白阿波野的用意。她是因為想要這個三百Ｇ，才會寄邀請函給我。
想到自己讓阿波野賺了三百Ｇ這筆不小的金額，就讓人覺得很不爽；不過，另一股更強烈的想法支配了我。我也想要虛擬貨幣。可是，沒有半個朋友的我，沒有可以寄送邀請函的對象。
再這樣下去，我的虛擬角色便會跟我一樣平凡無奇了。既然自己長得很醜，又沒有穿搭品味，至少希望能好好打扮自己的虛擬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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