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火焚身
地球變得愈來愈乾。每一個國家都鬧旱災,一年比一年嚴重。人們發現降雨量逐年遞減,住在小島的漁民察覺沙灘的面積愈來愈大,海平面持續下降。
最開始出現跡象的時候,人們曾經萌生過些小欣喜,那些多雨的城市,例如倫敦、台北,不再總是籠罩在水氣當中,家具衣物發霉的情況改善了,帶著雨傘穿著雨衣的日子變少了。因為水氣下降,人類對於冷熱的感受變得比較和緩,夏天不再那麼潮濕悶熱,冬天不再那麼冰冷刺骨,也不用在雨季裡發愁衣服晾乾太慢,不用倚賴除濕設備。
之前溫室效應導致海平面上升所吞沒的土地,逐漸再次顯露。有一些人甚至沾沾自喜,如獲至寶!
「不用填海爭土地了,它正在擴大。」住在海邊的居民歡欣喜慶。
「可以構思沿海地區的建案,這是大商機。」建商謀劃著。
「準備爭鬥浮上海面小島的所有權。」政府官員思忖著。
這一切,起因於「氫」逐漸成為全世界最主要的能量來源。
無論是海洋、湖泊、溪河,或山泉、雨水、地下水,有水之處,就是人們爭先恐後之處。
水費節節上升,沿海地區的地價水漲船高,境內有豐沛水源的國家,在政治上就有優勢地位。
有的人因為有水發了財,有的國家因為擁有水變成強國。部分人們因為獲利而雀躍,但很快的,他們發現災難來臨。
先是雨量變少,全世界都鬧旱災,動植物缺水而死亡。
水嚴重不足,不能再當作娛樂使用,水上樂園都關閉了,溫泉旅館都停業了。土壤龜裂,鄉間的小溪乾涸,城市裡沒有任何游泳池或水族館。
對於洗衣、洗碗、洗頭、洗澡,人們盡量節省用水,改用乾洗或乾脆不洗。走在路上,蓬頭垢面的人比比皆是。如果有個人看起來總是很乾淨,還會被旁人指責他浪費水。(麗莎是個愛美的女孩,地球缺水,對她是很殘酷的!)
原先以為海水減量,正好抗衡溫室效應帶來的海平面上升,這根本是天真的想法。消失的海水,並不是變回極地的冰,北極熊的家園沒有恢復,大氣的臭氧層破洞沒有彌補。除了海水下降,其他溫室效應的現象依舊存在。而今再加上嚴重缺水,少了水來調節溫度,溫差愈來愈大,極端的嚴寒和極端的酷熱,也成為生物的殺手,令許多物種走向滅絕。
人們緊張了,害怕再這樣下去,自己也將走上毀滅之路。
到最後,人們放棄從陽光裂解水取得氫,他們終於明白,水才是最重要的。在能源短缺的情況下,人們回歸到早期的生活方式,從機器工業回復到手工業。無論農、漁、畜牧、養殖等等產業盡量以人力為主,紡織品、建築物一律採用天然材料,全世界禁止私人擁有汽機車,推行腳踏車或馬車、牛車。
十九世紀工業革命以來,世界像一座正在建造的雄偉大樓,層層蓋上去,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大樓歪了,重心偏了,最後支撐不住而整棟坍塌,留下一片斷垣殘壁。
留下的是紊亂極端的氣候、乾旱缺水的土地、苟延殘喘的生物、變色的大自然。
這兩三百年的機器時代,對於人類來說,像一場夢境。如今夢醒了,卻沒能回到作夢前的年代。森林大火接二連三,而且有變本加厲的跡象。工廠常常傳出爆炸的消息,消防人員疲於奔命。被火紋身的、葬身火窟的人無法估計。這些都是大量使用氫燃料的後遺症。 火,成為意外事故之首,每年造成的災害死傷人數最多。人們聞火色變。在高度氧氣的環境下,不僅容易起火,一旦燃燒起來,速度非常快,甚至會引發爆炸。因此,人們從小就被告誡不可急躁冒進,動作要保持溫柔,深怕一不小心速度太快,摩擦起火。
在那個世界裡,人們不敢跑得太快,所有和奔跑相關的活動都被視作危險行為,賽跑、跳遠、跳高的比賽項目被取消,棒球、足球、籃球等運動都在速度上被嚴格控管。賽車也被禁止。一切有軌道的大眾運輸都改成磁浮列車。工廠裡的機器運作速度減緩,而且必須一直灑水保持濕潤。
社會上不再推崇分秒必爭的人,將之視為愚蠢衝動,認為慢條斯理的人才是高尚明智,甚至覺得遲到是理所當然,因為那表示「很有耐心且緩慢地完成每一件事」。
每天,世界各地都有或大或小的火災,消防車的數量直逼公車,以便隨時幫忙滅火。即使如此,還是無法阻擋大火的肆虐,尤其是原始山野森林,超出人類能搶救的範圍。
每當森林大火出現,地球上就有某一處陷入紅色烈焰,漫山遍野的蓊鬱老樹,數以萬計的飛禽走獸,就這麼被捲入烈火中,來不及發出一聲悲鳴就煙消雲散了。
當空拍直昇機俯瞰森林大火的畫面傳到人們眼前時,人們只能以同情的目光,望著那片被火啃嚙的景象,猶如一場找不到出口的紅色夢境,恐怖而絕望。只能等待能燒的都燒盡以後,殘餘一片死寂的焦黑,這才找到了出口。
大地處處都是焚燒後的傷疤,沒有人知道這個傷疤要過多久才能痊癒,十年嗎?百年嗎?復原的速度,漫長的像經過生生世世。
有時候,人們會想,火何不燒得更快一些,蔓延到所有的陸地,讓火海吞噬這個喪失速度的世界。也許,可以把地球上多餘的氧氣耗盡,從此終結火紅色的惡夢。
研究氫燃料
美國國會議場位於華盛頓的特別區國會山莊,建築雄偉,不亞於白宮總統府,國會含參議院和眾議院。當民眾想廢除已簽署的舊法令,如廢止「運輸業優先使用氫燃料」必須到參議院陳情而不是眾議院,而如撥出巨款執行大型研究案就是眾議院的責任了。
新澤西州女性黑人參議員詹尼對國會外示威抗議民眾說:「美國國會參議院已廢除氫氣運輸業專用條約,並通過一個法案,以漸減方式降低使用氫燃料,因全世界學者專家一一提出警告,大量使用氫燃料,是世界到處大旱災和大火災的罪魁禍首。但是,此後人類將會面臨極大的能源危機。」
加州眾議員瑪格麗特女士:「眾議院已通過撥出106億美元的經費,研究自木星和土星採取氫燃料回地球使用的可能性。」
其實眾院已通過迅速撥這筆款項給美國航空暨太空總署(NASA)。再由NASA找學術研究單位,撥出一億美元給學術單位。結果由偉恩州立大學的瑞克博士獲得此項研究費。」
這消息終於傳來了!
在實驗室裡當獲知此消息後,德拉博士說:「我用心申請此項研究費,卻沒獲得,使人滿腹懷疑。」
麗莎聲淚俱下、傷心欲絕、哭成淚人兒。她外貌美麗,內心卻脆弱,多情善感,容易感傷落淚,甚至嚎啕大哭。
德拉教授對著學生們說:「你們將來再不能靠獎學金念完博士學位了。」
麗莎:「關於氫元素的研究,教授和我們發表論文比瑞克教授發表多很多,為何NASA撥出來的研究費給瑞克教授,很不公平。」
威廉說:「是否有黑箱作業的可能?」
瑞克教授是在麻省理工學院的化學系獲得博士學位,主攻「量子化學」,卻對「統計力學」感興趣。他本來也有四個準博士的學生,但他發表的論文都是屬於「統計力學」的領域,一門以數學為基礎,發展出來的量子力學的替身。由於是超級理論的物理學,很難念,學生一個個轉念化學系較熱門的領域,譬如化學儀器學、聚合物化學等。理論化學都是比較優秀的學生在念,他們拿到博士學位後會去當大學教授。大衛上學期也選修「統計力學」,他在這門課也都拿到A+的成績。
這學期瑞克發現大衛的科技見解很突出感到敬佩,所以約他到辦公室詳談。
瑞克教授的辦公室,是一個非常大的,比一般辦公室都大二倍以上的房間,他的辦公室是三面由可透視的玻璃窗圍起來的,陽光投射進去,顯得明亮輝煌,氣派十足。旁邊有四個桌子圍繞著,是給他的研究班學生坐的。房間光亮的很,只有一面牆壁不透光,牆上面掛著一幅莫內的印象派圖畫複製板。以深棕色檜木板,特別裝潢一排櫥櫃放置書籍。在主要辦公卓前面,有一組灰藍色的沙發。
瑞克請大衛進入他的辦公室內,他把門關上。此時已是下午五點,學生都下課回家了,整個主建築物內的人,稀稀落落,要談機密事是安全的。他一直想探查出大衛是否有秘密研究。
瑞克教授問:「你可不可以講一下你的宇宙觀如何?」
大衛:「宇宙大爆炸 之前,先有一個熱點,它是所有質量濃縮到一點。這一點是無限的熱度及無限的密度,所有今日宇宙間物質與能量都濃縮到這熱點。這些大部分是今日基本粒子包括電子的原始狀態,到了極限而且是無限壓力。終於把電子給擠破成碎片,釋放出暗能量 。累積了無限大的暗能量觸發了『大爆炸』,過程中無數『小爆炸』一直在宇宙中發生,產生更多暗能量,也導致宇宙繼續擴張。擠破的電子粒的碎片就形成了 暗物質,其量比暗能量 少很多,雖然有吸引力但量較小,不敵暗能量的排斥力,因此宇宙還會繼續膨脹下去。」
瑞克教授:「大爆炸已經被大部分的物理學家接受了,你說暗能量與暗物質是宇宙最小粒子「電子」在無限大的壓力下被擠破碎所產生的。這是我第一次聽到的學理。」
大衛:「這個學理是真是假,需要研究來證實。」
瑞克:「你有沒有將 暗能量與暗物質產生來源的想法,告訴過德拉教授?。」
大衛:「有的,但他認為我幻想太『大』了。」
瑞克:「我倒認為你的想法有道理,只是怎麼證明?」
大衛:「我哥哥在NASA當研究工程師,他和美國著名大學物理研究所人員有互相連通。我請哥哥幫忙在一個有名的物理實驗室,請原諒我,必須保密那一家,發現一個光怪陸離的狀況。」
瑞克:「什麼狀況?」
大衛:「當加以極端高壓時,氫分子的電子軌道會出現奇異現象。」
瑞克:「用什麼檢驗出來?」
大衛:「光譜儀照出來的光譜圖變樣了。」
瑞克:「那些實驗證據有保存起來嗎?」
大衛:「當然有。」
瑞克又問:「我問你一個比較技術性問題,如果你不便回答可以拒絕我。」
大衛躊躇了一下,心裡盤算,不能現在全部托盤抖出。
大衛很有技巧性回答:「如不屬於機密部分,我都會回答。」
瑞克:「你使用的壓力多高?」
大衛:「極端的高壓。譬如說地球表面壓力平均:1大氣壓,這是人盡皆知的,而地球球心壓力約莫360萬大氣壓,但太陽核心壓力超過:1000億大氣壓。極端高壓加上極高溫度造成氫原子核融合放出熱量照亮地球大地。」
瑞克說:「我知道你不想說。」
大衛欲言又止,最後默不作聲。
瑞克:「你這些想法是超前衛的,有全部不保留的講述給你的博士論文指導教授聽嗎?我的意思是包括用了多少壓力,及用什麼方法產生極大壓力,毫無保留出示給德拉教授嗎?」
大衛:「有的,我寫了一本很厚的研究報告給他,他嗤之以鼻。
還說不可能用極大壓力就可以擠破基本粒子,如電子。可以往別的方向思考,如使用特殊儀器擊破電子等等。」
瑞克:「你願意跟我合作嗎?」
大衛:「怎麼樣合作?」
瑞克:「我本來有四個學生,其中二人是自費,二人有獎學金。三人離開了我,加入別教授行列,其中一位是有獎學金的,我準備把那份獎學金授予你。我聽說你的獎學金在下學期會被取消,如果我們合作共同研究『暗能量和暗物質』,我可以把剩餘的一份獎學金授給你。」
大衛聽到瑞克教授可以授予獎學金,眼睛一亮,心花怒放,這不就是可以解決他目前的困境。
大衛:「我們的合作要不要讓我的博士論文指導教授知道?」
瑞克:「不必讓他知道,他不會贊成的,因為擔心你會分心而影響到博士論文延期完成。」
大衛:「我們需要白紙黑字的契約。」
瑞克:「不必要了,這個獎學金是從一個學生轉到另一個學生,只要我從帳號撥出就行了。」
大衛從此在瑞克教授實驗室秘密研究暗能量和暗物質。
大衛為了獎學金背叛德拉教授,和瑞克教授狼狽為奸。大衛外表如書生,本來認為他不可能為了金錢走邪惡路途,背叛恩師。錯了,這就是人性弱點,他甚至將他哥哥的研究報告也出賣給瑞克教授,就是如此,讓瑞克以這些研究成果向NASA申請研究資助。大衛這個初生之犢不畏虎,欠缺深遠的考慮,一時就相信他,答應合作,就把全部資料都給了瑞克教授。
不過就在交出資料的那晚,大衛想到此,覺得有點蹊蹺,左思右想更覺不安。雖然是深夜也馬上打電話給哥哥,把這些詳情告訴他。大衛的哥哥答應明天馬上到NASA總部查明真相。
大衛哥哥隔天就查到真相了,NASA發現瑞克教授犯了兩個罪過,一是他送審的研究報告是抄襲大衛的研究報告,二是他偽造有四個準博士學生。
大衛哥哥查看了瑞克送審的資料,發現研究報告是大衛兄弟一起寫的,大衛的哥哥本人有參加此研究,因此馬上對NASA官員做此檢舉報告。
前一夜大衛徹夜忙著和哥哥打電話聯絡說明,直到很晚才上床睡覺。可是一大早室友威廉叫醒他,有急事必須到學校,他很不情願地起床,一直呵欠連連,眼睛幾乎睜不開。還是趕快整理自己,前往學校參加德拉教授招集的會議。
一路上還是睡意朦朧,差點走錯路。剛好碰上麗莎也趕著去實驗室和德拉教授開會。她大聲地叫:「大衛,你朝哪個方向去哪裡呀?」大衛才大夢方醒過來,再走回頭和麗莎同行到實驗室。
大衛問:「德拉教授這麼一大早,就叫大家趕快來實驗室開會,為什麼?」
麗莎:「我也不知道,他電話中只說校長提到一個賊,跟我們的研究經費有關,大家趕快到實驗室等他宣佈。」
正當德拉教授與他的學生們陷入痛苦深淵,前途茫茫時,他們在實驗室裡開會商量如何應付未來。校長過來請德拉教授到校長辦公室開會,同時也去請瑞克教授到校長辦公室裡。
校長說:「NASA透急件公函中指出,瑞克教授申請文件偽造不實。」接著他對著瑞克教授怒吼道:「你只帶一個準博士學生,卻偽造有四個準博士學生,因此項研究有明文規定需至少有四位準博士學生才可以申請,你使用偽造文書申請此項特殊研究費,不符規定,已被駁回。NASA已把此項研究費改授予德拉教授。」
校長繼續說:「瑞克教授!你這種行為,學校行政部門正在開會討論如何懲罰你。你更嚴重的錯誤是抄襲並偷竊大衛兄弟的研究報告。」
離開了校長室,德拉教授很興奮快步走回實驗室,宣告給學生知道這個好消息,他興奮的公佈:「我們獲得研究費了。瑞克偽造文書被大衛的哥哥檢舉成功,我們可以繼續完成我們的夢想。」
德拉:「請大家回去實驗室自己的座位。我實在忍不住很興奮,峰迴路轉,柳暗花明,這是我一生最大的研究經費。感謝NASA給我這個大機會,我們要成功的貫徹執行NASA所託付的重任!」
這一天對德拉教授與他的學生們來說,真是一個太值得可慶祝的日子,所以德拉對學生說:「中午我在酒香餐廳請客。」大家喜出望外,興高釆烈,心滿意足的呼叫:「老天有眼,NASA萬歲!」
大衛聽罷,心裡放下一塊大石頭,幾個月來提心吊膽地,像做了一件虧心事,幸好哥哥明快的檢舉提報,使他能免於德拉教授的責備。昨夜整夜沒睡好,又解除了提心吊膽的緊張,大衛一陣睏意,便婉拒了教授的邀請,走回宿舍補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