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卜力的哲學：改變的事物與不變的事物

曾是構圖師的宮崎駿

構圖是什麼？一言以蔽之，就是一般電影的攝影師兼導演。這麼說的話，好像心裡便多少有些譜。總之就是畫面的設計圖。人物要擺在哪個位置、演什麼戲。背景要用什麼樣的圖，攝影機要怎樣移動。
聽宮先生聊『小天使』當時的情況就會知道，那忙碌令人難以想像。導演是高畑勲。他要將高畑先生圈記過的分鏡圖謄清，畫構圖，畫完後還得趕緊與工作人員進行會商。而且對象橫跨所有部門。
與動畫師討論作畫，與美術人員討論背景，與上色人員討論用色，以及與攝影討論攝影技術。不但如此，宮先生還兼任另一項工作。若心有餘力，還要充當動畫師拚命畫圖。
因為這樣，他一星期只有一個晚上能回家。只有播出當天是回家日。
有一次，他漫不經心地聽著高畑先生與製作人大聲爭論，爭了很久，好像在爭這樣的事：
「為什麼一個星期一定要做出一集！」
有空爭論的話，不如趕快做出指示。據說當時宮先生打心底這樣想。
還有一次，宮先生語帶感慨地說：
「我在阿朴（指高畑先生）手下奉獻十五年的青春。希望他有一天能還給我。」
獻出的青春就是每天畫構圖畫個不停。
這樣的宮先生在自己當了導演、掌控全局時，發出這樣的感嘆：
「好想要一個我！」
──這個「我」指的不是別人，正是構圖師。
那之後宮先生開始繪製精細的分鏡圖。
『魔法公主』時甚至放大分鏡圖的尺寸。
分鏡圖原本是用來決定各個鏡頭角色大致要演什麼、背景原圖，及鏡頭的長度。他把它畫得很精細，嘗試用它取代構圖。
這樣各位就能理解，構圖正是動畫製作的關鍵。能不能從這些珍藏的構圖中發現高畑、宮崎動畫的祕密，則關係到觀看的人對於畫的想像力。
（「吉卜力工作室手稿展」新聞稿，二○○八年）

曾是構圖師的宮崎駿

構圖是什麼？一言以蔽之，就是一般電影的攝影師兼導演。這麼說的話，好像心裡便多少有些譜。總之就是畫面的設計圖。人物要擺在哪個位置、演什麼戲。背景要用什麼樣的圖，攝影機要怎樣移動。
聽宮先生聊『小天使』當時的情況就會知道，那忙碌令人難以想像。導演是高畑勲。他要將高畑先生圈記過的分鏡圖謄清，畫構圖，畫完後還得趕緊與工作人員進行會商。而且對象橫跨所有部門。
與動畫師討論作畫，與美術人員討論背景，與上色人員討論用色，以及與攝影討論攝影技術。不但如此，宮先生還兼任另一項工作。若心有餘力，還...

阿倫島之旅——代前言

或許，大家很難相信。
阿倫島是座滿布岩石的小島，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島上居民將海浪來來去去時夾帶的砂石一點一點積存起來，與一同漂來的海藻混合做成土壤。
然而由於海風強勁，積存的土壤如果放著，久而久之就會被吹散。
於是居民建造長長的石牆，以免土被吹散。而且做了好幾層。
就這樣人工打造的田地形成，人們便開始栽種馬鈴薯。
四周都是海，捕得到魚，但沒有其他食材。所以島上居民渴望有主食。

有部以這座小島為舞台的紀錄片。
看過那部片子後，我們決定去阿倫島一遊。
不記得是誰提議的，只記得有一天，大夥兒聚在一塊看錄影帶。
我被那影片征服。
畫質沒有很好，反而使得小島看起來很夢幻。
我們在威爾斯欣賞完正宗橄欖球賽後，便出發前往愛爾蘭。
目的地是阿倫島。要從高威搭乘小飛機。
我記得是六人座的飛機。而且是相當破舊的飛機。
真的要飛嗎？所有人心裡都閃過一絲不安。
不過後來還是飛了。轉眼間我們就抵達阿倫。
我們想去事先訂好的民宿。可是，要搭什麼交通工具呢？
這時機師告訴我們有小巴士。
的確，機場一旁就停著一輛巴士。機師帶我們去搭巴士。
然後機師自己就當起巴士駕駛。大夥的臉上都露出微笑。
一到民宿，女主人便走出來，要我們在住宿名簿上登記名字。
我們各自寫下自己的名字。寫完後，宮先生開始翻起住宿名簿。
他想知道是否有其他日本人住過這裡。
沒想到眼尖的宮先生發現了。有日本人來過。
所有人都聚攏到宮先生身旁。我的記憶雖然有點模糊，但記得日期是在戰後不久。我們在腦中想像著那些人是怎樣的人呢。
房間的分配是兩人一間。我被分到與宮先生同房。
宮先生一進房間就開始聞床上被子的味道。被子很潮濕。我猜應該很久沒用了。
不過我們也沒得工夫挑剔。
收拾完房間，大夥就決定去酒吧。
雖然問過女主人，女主人說就在附近，但女主人的距離感與住在都市裡的我們不同。要花一小時的時間對她來說也不算遠。
好不容易到了酒吧，店裡竟沒半個客人。
老闆說，所有人長大後都會離開這座小島。大家都想去倫敦。因為這島上什麼也沒有。
我一看時間，發現已經很晚了。
走出店外時已近子夜十二點，但天空卻出奇地明亮。是白夜。
回程快到民宿時，原本停在民宿屋頂上的烏鴉突然同時振翅飛起。不可思議的時間流逝。
由於宮先生一直望著那光景，我們也學他。
夜晚終於降臨。
我一回到民宿立刻上床睡覺。
半夜裡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宮先生似乎沒睡著。
不久，房裡的電燈亮起。好刺眼。
我醒來坐起，宮先生看向我這邊說：
「鈴木兄也睡不著嗎？」
翌晨，我們探訪這座小島。
由於島很小，繞一圈並不需要太多時間。
當然我們是用走路的，不是搭車。
途中遇上一間教會正在舉行婚禮。我無視宮先生的勸阻，立刻上前偷看。
一對年輕人。在此之前我們在這座島上只見過老人，因此我清楚記得當時心情頓時開朗起來。
引人注目的還有釣魚的人。
是導遊指給我們看的。
照民宿女主人的說法，這些釣客個個都是歐洲的富豪。
導遊則說：這小島應該是極盡奢華的人最後會造訪的地方吧。
我問他原因，得到這樣的回答：
空無所有。這大概是奢華的最高境界吧。
不愧是遊遍世界各地的專業導遊的感想，很有說服力。
這裡大概是最後的樂園、天堂。
翌日，導遊問我們會待到什麼時候。
我們這趟旅行並未訂出每天的行程。
宮先生答道：再待一天就回去吧？
我也說：一直待在這裡的話，感覺會回不去原來的生活。
大夥都沒有異議。
如果有人想要自殺，不妨來這裡。
因為這是座會讓人連想死的念頭都丟失的小島。
那天夜裡，宮先生猛然從床上起身。
「鈴木兄，有人！你沒感覺嗎？」
我並沒有感覺到。於是我想起，白天在民宿附近一間已毀損的教會中散步時，宮先生就開始心神不寧了。
這房間裡有人。
感覺那個人會跟著我們回到日本。

就這樣，結束了我們三天的阿倫島之旅。
不妨透露一下，後來在製作『魔女宅急便』時，宮先生把他畫的一張圖拿來給我看。
「還記得嗎？」
他畫的正是我們當時住的民宿。也是琪琪將吉吉的布偶送過去的那戶人家。

（二○一○年十月二十日）

阿倫島之旅——代前言

或許，大家很難相信。
阿倫島是座滿布岩石的小島，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島上居民將海浪來來去去時夾帶的砂石一點一點積存起來，與一同漂來的海藻混合做成土壤。
然而由於海風強勁，積存的土壤如果放著，久而久之就會被吹散。
於是居民建造長長的石牆，以免土被吹散。而且做了好幾層。
就這樣人工打造的田地形成，人們便開始栽種馬鈴薯。
四周都是海，捕得到魚，但沒有其他食材。所以島上居民渴望有主食。

有部以這座小島為舞台的紀錄片。
看過那部片子後，我們決定去阿倫島一遊。
不記得是誰提議的，...

阿倫島之旅——代前言

Ⅰ我們一直以來思考的事
——從吉卜力草創期到『神隱少女』　　1

吉卜力工作室的十年　　3
「小工廠」吉卜力——『神隱少女』打敗迪士尼　　22
宮崎駿的資訊來源　　31
漫畫電影和動畫電影　　47
曾是構圖師的宮崎駿　　49

作為製作人的發言——取自製作當時的現場筆記　　51
1『平成狸合戰』（一九九四年上映）　　51
2『心之谷』（一九九五年上映）　　62

Ⅱ　為了傳達出魅力所在
——吉卜力的作品與製作者們　　71

前輩後輩／製作印象專輯／宮崎與久石的搭檔是這樣誕生的／『龍貓』的紅土／〈依巴拉度〉的世界／「狸子」的平家物語／『魔法公主』這片名／在威尼斯遇見老朋友／『隔壁的山田君』是這樣誕生的／一步一腳印，孜孜不倦／不宣傳的宣傳／三次元的造型魔術／是經驗還是靈感／想做新的歌／緊張的一號試映會／宮崎駿導演心境的轉變／忘不了童年時的約定／為何現在要做《地板下的小矮人》？／你是幸運的孩子／吉卜力出身的導演誕生／『來自紅花坂』企畫定案的經過／用爵士樂怎麼樣？

我的電影短評　　125
『隱劍鬼爪』『登峰造極』『歡迎來到東莫村』『春之雪』『洲崎樂園　　紅燈』『未來之我製作法』『周圍的事』『特攻』『切　　28歲的革命』『母親』『雷霆戰狗』『阿凡達』『最後12天的生命之旅』『最後的忠臣藏』『父與女』『十三刺客』

Ⅲ　曾經遇見的人、對談過的人　　129

德間社長和野間宏　　131
公私不分的人　　132
重要的是先起個頭　　137
堀田善衛先生令人難忘的小故事　　139
致活在現代這個新亂世的人們　　145
加藤周一先生對我的意義　　147
恍然大悟　　156
未來的生存指南　　157
「沒有時間了」　　161
與氏家齊一郎先生相處的日子　　163

對談
誰也逃不過時代的洗禮　　174
電影啊，不要墮入黑暗的一方！　　182
音樂界今後會如何轉變？　　188
整個製片廠就是創造集團的時代　　202
我們身處時代的轉折點　　212

Ⅳ　呼吸著時代的空氣——我的經歷　　225

家族履歷、我的經歷／被動和消極的人生——小學時看『大菩薩嶺』／如果是現在，恐怕會改採批判的觀點——十五歲時遇到《宮本武藏》／為少年而寫的歌——中學時聽「昂首向前走」／學習邏輯性思維——大學時學《何謂歷史》／陶醉於華麗且挑逗式的修辭——大學時代啟發我的寺山修司／青春就此終了——二十二歲遇見吉田拓郎的「到今天為止，從明天開始」／文學和電影都是為弱者而存在——二十五歲前看川島雄三導演的『花影』／青春期不會結束——我讀柯尼斯伯格的《我與（喬治）》／年輕當真美好？——讀三浦雅士的《青春已矣》／變與不變／落合教頭為何總是板著臉？

母與父　　264
百折不撓的母親正是「名古屋之女」／與父親道別　　向出席與相關人士致謝

代後記　　269

阿倫島之旅——代前言

Ⅰ我們一直以來思考的事
——從吉卜力草創期到『神隱少女』　　1

吉卜力工作室的十年　　3
「小工廠」吉卜力——『神隱少女』打敗迪士尼　　22
宮崎駿的資訊來源　　31
漫畫電影和動畫電影　　47
曾是構圖師的宮崎駿　　49

作為製作人的發言——取自製作當時的現場筆記　　51
1『平成狸合戰』（一九九四年上映）　　51
2『心之谷』（一九九五年上映）　　62

Ⅱ　為了傳達出魅力所在
——吉卜力的作品與製作者們　　71

前輩後輩／製作印象專輯／宮崎與久石的搭檔是這樣誕生的／『龍貓』的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