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貝把繪畫線條變成了音樂。--《紐約時報》
桑貝是個喜感天才,他將外表嚴肅的音樂演奏繪出幽默優雅,那是給音樂人的無價之禮。
--知名指揮家倫納德.伯恩斯坦(Leonard Bernstein)《童年》道出了孩提時期的無憂無慮,《誠摯的友誼》以細緻感性的目光闡述人際關係,這一次,桑貝要來歌頌音樂和音樂家。在他和馬克・勒卡彭提耶的對話裡,桑貝透露了自己對爵士樂的熱情,對德布西(Achille-Claude Debussy)的喜愛,以及對雷・旺圖拉(Ray Ventura)樂隊的崇拜,這些人「拯救了他的生命」。
他是夢想成為鋼琴家的幽默畫家,在書中,他娓娓述說他如何與艾靈頓公爵(Duke Ellington)、拉威爾(Maurice Ravel)、德布西、薩提(Erik Satie)共進幻想的晚宴;他在波爾多一家店裡第一次聽唱片時多麼感動;他對保羅・米斯哈基(Paul Misraki)或夏勒・特內(Charles Trenet)的喜愛永不枯竭,因為他們的歌曲「觸及優雅,在輕盈隱約出現之前」。
透過這些未曾發表的畫作,桑貝向職業或業餘的音樂家、初學音樂的孩子與令人感動的大人們,致上他的仰慕之情。
我們該為人生的選擇感到歡喜,還是歎息?每個人顯然都有自己的想法。可是曾經在幾千幅畫作上署名的尚-雅克・桑貝,竟然毫不猶豫地說他寧願當音樂家,而一切跡象卻又讓人不得不相信。自從那天晚上,他偷聽了爸媽的收音機,聽到廣播裡的保羅・米斯哈基(Paul Misraki),自從他「瘋狂、驚呆地」迷上德布西的〈月光〉(Clair de lune),自從他成了艾靈頓公爵的「瘋狂情人」,自從他在每波爾多,在個禮拜都會去的少年之家的鋼琴上,成功彈奏出蓋希文(Gershwin)的〈我愛的男人〉(The man I love)後,這個少年就開始夢想他的人生,想像他有一天可以加入雷・旺圖拉的樂隊。
家庭環境讓他無從選擇,他一路嘗試在巴黎的報刊上發表幽默畫,後來終於出版了畫冊,也為著名的《紐約客》(New Yorker)雜誌工作。「我們總在挑選職業的時候心煩意亂,無法像擁抱自己的爺爺那樣擁抱工作。」安德烈・霍恩涅(André Hornez)如是唱著。
成功不會將熱情抹去。一如往昔,尚-雅克・桑貝依然忠於「拯救了他的生命」的這些人:艾靈頓公爵、德布西、拉威爾,他也樂於承認他對夏勒・特內、保羅・米斯哈基、蜜黑葉(Mireille)或米榭・勒格杭(Michel Legrand)的喜愛。
如果有讀者感到困惑,本書選圖的方向為何如此專斷,如此不可動搖?您將會看到,這些未曾發表的畫作可以讓人明白,桑貝的才華和他喜愛的音樂之間有非常深刻的關係。書中處處可見,讚美之情牽引著畫作的線條,輕盈以甜美的方式降臨,歡樂制伏了絕望。幻想和夢,在前方守候。
該為桑貝的藝術之路感到歡喜,還是發出歎息?漫畫家斯坦伯格(Steinberg)喜歡說他自己是「一個畫圖的作家」。請容我藉此作答:桑貝,他或許可說是「一位畫圖的音樂家」,一位擁有搖擺樂風(swing)的畫家。
馬克・勒卡彭提耶
作者簡介:
尚-雅克‧桑貝(Jean-Jacques Sempé)
生於1932年波爾多市。自1960年代展開創作生涯,至今出版超過40部作品集。其中包括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如尼古拉(Le Petit Nicolas,勒內‧戈西尼〔René Goscinny〕合著)、馬塞林(Marcellin Caillou)、哈伍勒(Raoul Taburin)。他的創作中最不可或缺的元素是:優雅的幽默中帶點隱喻及高明的諷刺,利用令人會心一笑的反諷,表現人性的缺點與瑕疵。目前與知名雜誌《快訊周刊》(L'express)、《電視全覽》(Télérama)、《紐約客》(New Yorker)固定合作插畫。曾於紐約、倫敦、慕尼黑、薩爾斯堡成功舉辦個展,作品已售出德國、英國、美國、義大利、中國、韓國與俄羅斯等多國版權,是全世界最受歡迎的知名漫畫/插畫家。
譯者簡介:
尉遲秀
1968年生於台北,曾任報社文化版記者、出版社文學線主編、輔大翻譯學研究所講師、政府駐外人員,現專事翻譯,兼任輔大法文系助理教授。
譯有《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笑忘書》、《雅克和他的主人》、《不朽》、《戀酒事典》、《渴望之書》(合譯)、《HQ事件的真相》、《馬塞林為什麼會臉紅?》、《哈伍勒的秘密》、《童年》等書,近年開始投入童書及人文科學類的翻譯。
章節試閱
馬克・勒卡彭提耶:您一直夢想要成為音樂家嗎?
尚-雅克・桑貝:當然啊!不過您的問題就像在問:我經常去天主教的少年育樂中心,那我有沒有夢想要成為聖彼得的好朋友?當然有,我很想跟聖彼得當好朋友啊,只要我們有共同的興趣就好。(笑)
-您會夢想要遇見您崇拜的音樂家嗎?這些人曾經寫出讓您如此著迷的音樂,您會夢想對他們有更多的認識嗎?
-有一次,我做了一件非常瘋狂的事,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不過這件事對年輕時候的我還是很重要。我聽到賈克琳・弗杭索瓦(Jacqueline François)唱的一首歌,是音樂家保羅・杜宏(Paul Durand)寫的……收在一張叫做《夜間舞會》(Bal de nuit)還是《小樂手》(Le Petit Musicien)的唱片裡。「夜間舞會,小樂手回到他家……」之類的。在這張唱片的最後,有一個音樂動機(motif musical)我覺得非常漂亮。我想辦法找到寶麗多(Polydor)唱片公司的地址……我寫信去公司給保羅・杜宏先生,跟他說:「先生,在您為賈克琳・弗杭索瓦伴奏的編曲裡,最後的部分有一個音樂動機實在太棒了,或許可以寫成一首非常美的歌。」幾年之後,我在收音機聽到保羅・杜宏接受採訪,他說:「有一次,有人寫信跟我說:您應該用這個音樂動機寫成一首歌……」我嚇了一跳。
-他聽了您的建議……
-應該也有其他人跟他說過……
-您為音樂瘋狂,可是您卻畫畫……
-我畫畫,為什麼?因為得到一張紙和一枝鉛筆,比得到鋼琴容易。
-可是您一直夢想有一天可以做音樂?
-是啊,是啊,一直都是。我告訴自己,我會去巴黎,我會變成雷・旺圖拉的好朋友,他的那些樂手會教我音樂,我會跟他們一起演奏。
-可是,奇怪的是,您沒有付諸行動,您其實可以寫信給雷・旺圖拉……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音樂,在您童年的這個階段,並沒有被當成非做不可的事。
-就像運動,我也很喜歡……可是要做運動,得要有運動鞋,得要有裝備。這都是同一回事,都是在作夢,所以我才會開始……
-……去游泳……
-……可是我一點也不喜歡。
-然後您也畫畫……卻一直夢想要做音樂?
-是啊,不過那是另一個世界。噢,我認識一、兩個學音樂的年輕人,他們出身於所謂的布爾喬亞家庭,可是對我來說,這種事根本是不可能的。有一次,我去其中一個人的家裡找他,發現他母親好優雅又親切得要命,我簡直就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到了電影裡。對我來說,這種事想都不用想!
-您曾經夢想要演奏哪一種樂器?
-鋼琴。啊,當然是了,這個我很愛。
-可是,鋼琴也比較簡單吧,因為琴鍵上的音階都是現成的……
(吐了一口氣)
-因為小喇叭,還得去找那些音……
-當然。
-小提琴。
-也一樣啊……
-所以您的選擇只是圖個方便!(笑)
-您大概希望我選沙鈴吧?您大概希望我是……沙鈴手?沙鈴,您也許沒看過,這是舞廳裡的小東西,給演奏曼波、波麗露、森巴……這些舞曲的樂隊用的。薩維耶・庫加(Xavier Cugat)跟迪吉・葛拉斯彼(Dizzy Gillespie)一起演奏過,他就帶過一個這種南美風格的樂隊,當時是全世界知名的。他的音樂就是拿來跳舞的,我覺得很有趣,很讓人開心。
-您的舞跳得好嗎?
-很糟。不過,我跟所有人一樣,會在新年舞會上跳舞,會在婚禮上跳舞。
-您比較喜歡聽音樂吧?您可以把那些旋律記起來嗎?您有絕對音感嗎?
-欸,不是啦!有絕對音感的人,他們知道音叉敲出來的是哪一個音。絕對音感,不是聽過一段音樂就可以把它背出來,不是這樣的……絕對音感只是說聽力很好而已。
-那您是這樣的人嗎?您的耳朵敏銳嗎?
-呵,我的耳朵是滿靈的,不過吹噓自己的耳朵靈光,這種人有點可笑,不是嗎?
-絕對音感,聽起來很厲害……
-這完全是兩碼子事!我要再跟您說一次:有絕對音感的人,他們知道音叉到底震動了幾次。這是完全不一樣的。
-這些東西有點超出我的理解範圍……
-我倒是非常著迷。這些東西我不懂,可是它們令我非常著迷。
-所以,如果我讓您聽完〈月光〉,您可以再彈給我聽……
-或許可以,不過聽了會讓人想哭,我親愛的馬克!我不能讓一個已經不在世間的人蒙羞啊。
-雖然您對音樂有熱情,您還是堅持畫畫,您今天會後悔做了這個選擇嗎?
-啊!我會一直後悔下去……我每次一看到小孩,問的第一個問題就是:「你有沒有學音樂啊?」……像我這種不懂樂理的人就是文盲,而文盲,是很可怕的事。當然,我們可以晚一點再學,只是一個人決定不再當文盲,這種事做起來是很漫長又很辛苦的!就好像您為了懂一點足球,決心學會讀懂《隊報》的頭版。「波爾多擊敗南特,三比一,上半場一比一。梅尼俄(Ménieu)被舉紅牌判出場,巴希索(Parisot)在罰球區受傷……」光是搞懂這些就要花上您一個月的時間!實在不值得!
音樂,唉,對我來說,它一直是個未知的世界!就像中文……
-您可以努力看看啊!
-說得容易!我可是花了我全部的時間去畫畫才賺了兩文錢。
-是啊,可是那是一種選擇吧?
-不是……我得付我住傭人房的房租,所以我一直在趕稿。如果我很快賣出一幅畫,我就可以繼續下去。
-您的第一本畫冊裡沒有很多關於音樂的畫作……是因為那時候您滿腦子都是幽默畫,已經把音樂忘了嗎?
-(沉默)因為那時候我在繪畫和音樂方面都是文盲,我急著要搞懂繪畫,所以把其他東西都丟在一邊。
-您會比較喜歡作為樂隊的一員,出現在舞台上嗎?
-當然啊。我一輩子夢想的就是這個!
-現在,您彈鋼琴的時候會不會有某種愉悅?
-不會。完全不會。我會覺得自己很慚愧。我彈得太爛了。
-您有上課嗎?
-就是有上課,才會想說應該要練一下琴……而這實在非常痛苦。每次老師來的時候,我都會覺得很慚愧,因為我的練習不夠。我實在不該讓自己投入這場冒險。
-可是您投入了呀。
-唉,是啊。
-這是一種謙卑的展現嗎?
-不是謙卑……是慚愧!一個人很遜的時候是很容易謙卑的。我完全可以理解這種練習代表什麼。不當音樂家,這太可怕了。有一天,迷人的巴哈(Jean-Sébastien Bach)這麼說:「不論是誰,只要練習得跟我一樣多,就可以演奏得跟我一樣好。」當然,這句話充滿了謙卑。但是我相信巴哈不完全是錯的,因為音樂、表演,最重要的就是技術,這跟繪畫一樣!我們一天到晚在講靈感,而其實重要的是做工。
-巴哈還是有一點天分吧……
-不,不,看似如此,但其實不是。
-天分,天才,世界上沒有這種東西嗎?
-是有,應該是有,但我們得做很多練習才能展現這種天分。音樂是這樣,足球也是!
-幽默畫也是……
-什麼事都一樣。而麻煩的地方就在這裡⋯⋯歌劇女神卡拉絲(Callas),她每天早上都會向她的鋼琴報到,她當然非常清楚自己要唱什麼,可是她還是花上好幾個小時去探索理想的聲音,她會在鋼琴前面耗上幾個小時……
-您會為了同一幅畫,在工作檯耗上幾個小時,一畫再畫,就像有些演員會一演再演同一段戲……
-我不確定您的分析是否貼切,在我的情況,我是試著要畫好一幅……還過得去的畫。可是我看得出其他的失敗作品有多醜,然後就扔了。
-您有幾百幅畫作的主角是樂手、樂隊、合唱團……
-當我試著要為一幅幽默畫找主題又找不到的時候,我可以坦白告訴您,在等待靈光一閃的時候,我會讓自己放鬆一下,向這些我有點喜歡又有點羨慕,不知名的業餘音樂家致意。這種事要看日子也要看心情,這是我小小的、友好的致意,對象是鋼琴師、薩克斯風手、大提琴手、手風琴師……
-只要練習,總有一天您可以成為音樂家吧?
-首先,我有我的年紀了。而且總是有事情會跑來擾亂這個計劃,像是一通電話就把我打斷,或是工作上的什麼事,或是突然來了一個包裹……
-可是您還是會說:相較於畫家,您寧願成為音樂家?
-千真萬確,我親愛的馬克!就算這說法似乎令您驚訝,但是沒當成音樂家確實讓我深感遺憾。每次我輕輕敲著我鋼琴上的琴鍵,就會覺得悲慘,還有一點慚愧。啊,音樂,是的,對我來說,世界上沒有比這更美好的東西了!
-音樂比幽默畫更細緻、更巧妙嗎?
-(笑)這是沒法比較的。如果您想拿一架波音飛機跟我要射向天空的紙飛機做比較,那是您的權利,可是我不會花時間做這種事……
-在這兩種職業裡頭,我們混合了歡樂和憂傷……
-……
-還有關於生命的荒謬意識……
-當然!或許吧……
-這其實就是音樂和幽默畫的相似之處……
-如果您要這麼說的話……
-是有一些共同點,幽默畫讓人浮想聯翩,讓人思考……
-或許吧……或許。可是我們不能拿上帝在某個星期天的午餐前來訪和我們中午跟一位鄉下神父一起吃飯來做比較。(未完)
馬克・勒卡彭提耶:您一直夢想要成為音樂家嗎?
尚-雅克・桑貝:當然啊!不過您的問題就像在問:我經常去天主教的少年育樂中心,那我有沒有夢想要成為聖彼得的好朋友?當然有,我很想跟聖彼得當好朋友啊,只要我們有共同的興趣就好。(笑)
-您會夢想要遇見您崇拜的音樂家嗎?這些人曾經寫出讓您如此著迷的音樂,您會夢想對他們有更多的認識嗎?
-有一次,我做了一件非常瘋狂的事,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不過這件事對年輕時候的我還是很重要。我聽到賈克琳・弗杭索瓦(Jacqueline François)唱的一首歌,是音樂家保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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