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迷最熱烈期待的人氣大作,三部曲一次推出
深受讀者愛戴和好萊塢青睞的幻想文壇寵兒──V.E.舒瓦──奇幻代表作
【精印扉頁】台灣讀者獨享,扉頁印刷作者手寫珍藏摘句
★傑拉德・巴特勒製作公司買下影視版權,由《捍衛任務》系列知名編劇改編
★ Goodreads 好讀網系列累積超過 30 萬則四星以上好評
★ Goodreads 好讀網讀者票選年度最佳奇幻小說入圍
★ 法國幻想文學大獎入圍
★ 芬蘭奇幻之星文學獎入圍
★ 俄文版遭俄國「反同性戀宣傳法」波及,刪除部分內容。繁體中文版完整精彩呈現
紅倫敦,熠熠生輝的繁榮王都,魔法是力量與人性的平衡。
灰倫敦,煙霧瀰漫的陰沉城市,魔法淪為失落的傳說。
白倫敦,灰燼覆蓋的飢餓國度,魔法如日漸流失的生命力。
傳說,很久以前還有個黑倫敦,
腐敗的魔法、黑暗的瘟疫,就是從那裡往外伸出魔爪的。
【第一集:紅城魔法師】
最強盛的魔法有玫瑰的香氣,最健康的魔法是飽滿的血紅,對於乾渴已久的蒼白世界來說,只想喝乾飲盡每一滴……
為了阻擋古老邪惡的腐敗魔法,世界之間的門扉原先緊緊關閉,留下灰倫敦逐漸遺忘、紅倫敦獨善其身、白倫敦垂死掙扎。
凱爾是能在不同世界之間旅行的少數幾個血魔法師之一。他身世成謎,只知道紅倫敦皇室從小收留他,將他與王子萊伊一起撫養長大,兩人情同親兄弟,凱爾平常也擔任信使,替紅倫敦皇室送信去給其他倫敦的統治者。
他私底下則是名走私販,專門替那些渴望另一個世界的人們夾帶陌生異域的物品,就算會觸犯叛國重罪,他還是改不掉這個壞習慣,這麼做不是為了錢財,而是因為從小在宮殿裡的生活雖然優渥,卻不禁讓他覺得自己是皇室的所有物,他僅能在交換與收藏這些小東西的過程中尋得一點刺激與自由。
萊拉是灰倫敦街頭的孤兒,平時靠打劫富人維生,夢想是當名海盜,探索未知的事物,豈知有天偷錯了人,也偷了萬不該偷的東西,那人來自一個超乎她從小到大所有夢想的地方。而那個萬不該偷的物品,將使他們一起捲入能吞噬所有倫敦的災難之中……
【第二集:灰霧盜賊】
她來自灰濛濛的霧都,本該和她的世界一樣毫無魔法,卻在如願成為海盜之前,先當上了魔法師……
紅倫敦各個帝國最頂尖的魔法師齊聚一堂,準備在數年一度的元素遊戲「艾森塔許」中一較高下,他們恣意揮灑魔法的同時,卻沒想到在另一個倫敦、在那個他們原以為已經奄奄一息的世界,有股危險的力量正在復甦。
距離那場噩夢般的事件已經過了四個月,內疚自責的凱爾如今遭到皇室嚴加監控,無法像從前那樣在各個世界之間隨心所欲旅行。萊伊眼見哥哥因為失去自由和對萊拉的思念而躁動不安,想幫他找點刺激的事來解悶,便精心安排了一場讓凱爾以化名與偽裝參加艾森塔許的計畫……
萊拉在大海上待了四個月,原本灰倫敦街頭的小偷,現在已是紅倫敦私掠船的船員,距離她當海盜的夢想更近了一步,在神秘的船長阿魯卡德的教導之下,她的魔法逐漸萌芽,聽見艾森塔許的消息,更是讓她躍躍欲試,即使她必須發揮盜賊的本領,用不法手段來取得參賽資格……
【第三集:黑影之王】
關於黑倫敦的一切,既是童話也是警告。
那整座城市、那一整個世界曾經擁有璀璨的魔法,卻又遭其反噬而滅亡⋯⋯
長久以來,幾個倫敦之間維持著岌岌可危的平衡,現在,這樣的平衡已然瓦解……
紅倫敦曾經盛極一時,擁有取之不盡的魔法泉源,引來各方的欣羨和覬覦,如今有古老邪惡的力量從異境入侵,如果說魔法像季節一樣會更迭交替,眼見原本垂死的白倫敦變得生機盎然,紅倫敦是否注定敗亡?
願意犧牲自己拯救帝國但放不下所愛的血魔法師、有朝一日必須登基為王卻無半分法力的王子、夢想當海盜但在那之前先成了魔法師的小偷,以及出身高貴卻被皇室放逐的私掠船船長,該怎麼對抗即將吞噬整個世界的闇影?
媒體好評
▌《幻色闇倫敦》就像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無價之寶,在那個世界,奇幻小說要比我們這裡的精彩許多。――io9
▌《幻色闇倫敦》擁有奇幻經典之作必備的眾多元素:引人入勝的情節、難以忘懷的角色,以及四個奇異卻生動可信的倫敦。舒瓦給了我們難得一見的作品,不僅擁有獨具原創性的故事,還有迷人的書寫。這本書值得珍讀。――《魔法覺醒》系列作者黛博拉・哈克妮斯
▌越讀越上癮。有好多值得探索之處。――美國國家廣播頻道
▌奇幻迷絕對會愛死這趟節奏明快的探險,有著豐富的魔法系統、心思縝密的男主角與膽大無畏的女主角。――科克斯星級書評
▌《幻色闇倫敦》聰明有趣而且極富魅力……劇情轉折有如雲霄飛車,刺激不斷,她可說是《霍爾的移動城堡》作者黛安娜・韋恩・瓊斯當代奇幻寶座的繼承者。――英國《獨立報》
作者簡介:
V.E. 舒瓦 V. E. Schwab
暢銷奇幻小說家,被英國《獨立報》譽為《霍爾的移動城堡》原著作者黛安娜・韋恩・瓊斯的繼承人,並讚賞她在不同風格、文類與筆調之間的巧妙轉換具有尼爾‧蓋曼的風範。她也堪稱好萊塢的繆思女神,自出道以來幾乎本本作品都售出影視版權。《幻色闇倫敦》是她至今最具代表性的作品。
相關著作:《幻色闇倫敦III:黑影之王》《幻色闇倫敦II:灰霧盜賊》《幻色闇倫敦I:紅城魔法師》
譯者簡介:
林欣璇
台大外文所畢。成長於陽光燦爛的熱帶島嶼,在薯條與啤酒的國度待過幾年,現居北歐峽灣邊的城鎮,希望能在雪地裡看到武裝熊、在極光裡看到另一個倫敦。
章節試閱
I
凱爾穿著一件非常古怪的外套。
它不像尋常外套只有一面,也不是出人意表的雙面設計,而是有好幾面。當然了,這完全超乎常理。
每當他離開一個倫敦,步入下一個倫敦,第一件事就是脫下外套,內外翻轉一次,有時候兩次(或甚至三次),直到他需要的那面出現為止。外套並非每一面都符合時下潮流,不過都各有用途。有些專門避人耳目,而有些則用來脫穎而出。還有一面,沒什麼特殊功能,但他就是特別喜歡。
所以,凱爾穿越皇宮牆壁進入前廳時,他花了點時間穩住身體──在世界之間旅行,是需要付出代價的──然後才聳肩脫下那件紅色高領大衣,從右到左內外翻轉一次,它變成了一件簡單的黑色夾克。嗯,簡單卻不失優雅,綴有銀線和兩排閃亮的銀釦。他前往異國時會換上較為樸素的色調,免得冒犯當地皇室或引人注意,但這並不代表就得犧牲個人風格。
噢,國王啊。凱爾心想,邊扣上外套的鈕釦。他的思考方式和萊伊越來越像了。
他身後的牆壁還依稀可見旅程留下的模糊印記,宛如沙裡足跡,已經漸漸褪去。
他從未費心標記過這一側的門,單純是因為他從來不會沿著來路回去。溫莎與倫敦的距離實在遠得很不方便,凱爾在世界之間旅行時,只能從這個世界的某個地點,移動到另一個世界的對應地點。麻煩的是,紅倫敦那裡,並沒有距離城市一天行程的溫莎堡。其實,凱爾剛才穿越的是一位富紳家裡中庭的石牆,那位於一座名叫迪桑的小鎮。大致上來說,迪桑是個迷人的地方。
溫莎可就不是了。
對,是很壯觀沒錯,但並不討人喜歡。
牆邊有一道大理石平台,一如往常,已經擺好一盆水等著他。他洗淨血淋淋的手和那枚穿越用的銀幣,將連著硬幣的繩線重新戴回脖子上,硬幣則塞進衣領下方藏好。走廊那頭傳來移動的腳步聲、僕人與侍衛的低語。他特別從前廳進來,就是為了避開他們。凱爾很清楚攝政王子有多不喜歡他來拜訪,他最不想要的就是有觀眾在一旁打擾,這些閒雜人等無非就是將他的一言一行回報給攝政王子的耳目。
大理石平台與洗手盆上方掛著一面邊框鍍金的鏡子,凱爾迅速檢查自己的儀容──紅棕色的頭髮垂下來遮住一邊眼睛,他沒伸手撥開,不過倒是撫平了外套肩膀處的皺褶,這才踏入一扇門,去見接待他的主人。
房間溫暖得讓人窒息,分明是宜人的十月天,一扇扇窗戶卻緊緊關上,火爐裡熊熊燃燒的烈焰更讓房裡悶熱凝滯。
喬治三世坐在火爐旁,乾癟的軀體包裹在衣袍裡,顯得整個人更加瘦小,他膝頭擺著一盤沒碰過的茶。凱爾進來時,國王用力抓住椅子邊緣。
「是誰?」他頭也不轉地出聲喚道,「強盜嗎?還是鬼魂?」
「我不覺得鬼魂會回答您的問題喔,陛下。」凱爾說,報上自己的身分。
病懨懨的國王咧嘴而笑,露出一口爛牙,「凱爾大人,」他說,「你讓我等得好苦啊!」
「還沒一個月呢。」他說,踏步向前。
喬治國王瞇起瞎掉的眼睛,「我很確定比這還久哪。」
「我保證,絕對還沒超過一個月。」
「也許對你來說沒那麼久,」國王表示,「但是對瘋子和瞎子來說,時間流動的方式不太一樣。」
凱爾淡淡一笑,國王今天的狀況看來還不錯,真難得。他每次來,都不知道這次的國王陛下會是什麼樣子。上次凱爾來訪時,國王正在鬧脾氣,他幾乎無法安撫住老人家神經兮兮的情緒,差點就沒把訊息帶到,也許是因為如此,國王才感覺已經超過一個月了吧。
「也許是年份改了,」國王繼續說,「只有月份仍然相同。」
「啊,現在還是同一年沒錯。」
「是哪一年呢?」
凱爾蹙眉,「一八一九。」他說
喬治國王臉上掠過一道陰霾,不過卻只搖搖頭說:「時間。」彷彿這兩個字就是一切的罪魁禍首,「來,快坐下。」他又說,伸手對房間比劃著,「這裡某處一定還有別張椅子。」
其實沒有,房裡的東西少得出奇,而且凱爾很確定走廊上的門是從外頭解鎖和上鎖,不是從內側反鎖。
國王伸出一隻扭曲變形的手,他們把他的戒指都拔走了,免得他傷到自己,指甲也剪到簡直所剩無幾。
「我的信。」他說,那瞬間,凱爾瞥見了喬治國王的往日榮光。威風凜凜。
凱爾拍拍外套口袋,發現他忘了在換面前先把紙條拿出來了。他聳肩脫下夾克,暫時翻回紅色那面,在一層層皺褶裡翻找,挖出那個信封,把東西按進國王的手裡。國王愛惜地輕撫紙張,觸摸著蠟印火紋章──紅倫敦皇室的徽記,小金杯與旭日──然後湊近鼻子聞了聞。
「玫瑰花香。」他惆悵地說。
他指的其實是魔法的氣味。凱爾從沒注意到那股附著在他外套上、屬於紅倫敦的淡淡香氣,不過每當他旅行時,總有些人說他聞起來有鮮花的味道。有些人說是鬱金香、有些人說是葵百合、菊花、牡丹。對英格蘭的國王來說,一直都是玫瑰。凱爾很高興知道那是醉人的香氣,儘管他自己聞不到。他能聞得到灰倫敦的煙味和白倫敦的血腥氣,但對他而言,紅倫敦,聞起來一直都只是家的味道。
「幫我打開吧,」國王指示道,「小心別弄壞紋章了。」
凱爾依言拆信,把內容物拿出來,有史以來第一次,他很開心國王已經看不見,因此也不知道信件內容到底有多短。短短的三行。只是向病重的傀儡國王致敬的虛禮罷了。
「信是出自於我們的皇后之手。」凱爾解釋。
國王點點頭,「開始念吧,」他命令,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尊容,跟他脆弱的軀體和顫巍巍的嗓音一點也不搭調,「開始念。」
凱爾吞了口口水,「喬治三世國王陛下,比鄰王座誠摯問候。」
皇后並沒提到他們是「紅」倫敦的統治者,或者來自「紅倫敦」(雖然河水散發的光芒四處瀰漫,的確將那座城市映照得猩紅一片),因為這不是她的世界觀。對她、對只住在一個倫敦的人們來說,並沒有區分的必要。當其中一個倫敦的統治者與另一名統治者交談時,他們只簡單稱呼對方為「別人」或「鄰居」,有時候(特別是白倫敦)還會用更不禮貌的字眼。
只有那少數幾個得以在各個倫敦之間移動的旅人,才有辦法分清楚。所以凱爾才根據失落的古老城市「黑倫敦」的名字,以顏色來命名剩下的其餘幾座都城。
灰色,給沒有魔法的城市。
紅色,給繁盛的帝國。
白色,給飢餓的世界。
事實上,每座城市跟彼此都有些許相似(而城市外的國度及更遙遠的地方則越來越不像)。它們為何都叫「倫敦」,始終是個謎,雖然眾所周知的理論是說,很久很久以前,世界之間的門扉尚未封起,而且除了統治者互相交換的信箋之外,還允許其他物品在其間往來,當時其中一座城市先選用了這個名字。至於一開始是哪一座城市率先佔據了這個名字,則沒有定論。
「希望您一切都還安好。」皇后的信繼續寫道,「也希望您的城市和我們這裡一樣風和日麗。」
凱爾停了下來,信件內容就這樣,除了署名之外什麼也沒有了。喬治國王絞著雙手。
「裡頭只寫了這些而已嗎?」他問。
凱爾遲疑了一會,「還有,」他說,摺起信紙,「這只是開頭。」
他清清喉嚨,開始在房間裡踱步,集中注意力,模仿起皇后的語調,「謝謝您問候我們家族,」她說,「我和國王很好,至於萊伊王子,他繼續讓眾人刮目相看,同時也惹得我們大發脾氣,兩者功力相當。不過至少他平安度過了這個月,沒摔斷脖子,也沒迎娶不合適的新娘。
全多虧了有凱爾,讓他一件傻事也沒做,不,兩件傻事都沒做。」
凱爾非常樂意再以皇后的口吻替自己美言幾句,但這時牆上的鐘敲了五下,凱爾低聲咒罵,他快遲到了。
「期待再次去信問候您。」他匆匆作結,「祝您一切稱心如意,身體安好。滿心關懷的,安恩斯皇后艾蜜拉陛下。」
凱爾等著國王說些什麼,不過他全盲雙眼流露的眼神堅定而遙遠,凱爾擔心他可能已經心不在焉了。他將摺起的信紙放在托盤上,本來快走到那面牆壁了,國王卻忽然出聲。
「我沒有信可以給她。」他喃喃自語。
「沒關係的。」凱爾輕聲說。國王已經很多年沒能寫信了,他曾努力試了好幾個月,羽毛筆混亂地拖曳過羊皮紙,也有好幾個月的時間,他要求凱爾聽寫,不過大多數時候,國王都直接口述訊息,而凱爾答應他絕對會牢牢記住。
「是這樣的,我沒有時間。」國王補充,企圖攀住最後一絲尊嚴,凱爾便由著他去。
「我懂的。」他說,「我會向皇室家族傳達您的問候之意。」
凱爾又轉身要走,但年老的國王又一次出聲喚他。
「等等,等等啊。」他說,「回來。」
凱爾再度停下腳步,眼睛回到時鐘上,遲到了,而且越來越遲。他在腦中想像攝政王子坐在聖詹姆士桌邊的模樣,緊抓著椅子,一副等得坐立難安的樣子。一想到這裡,凱爾不禁露出微笑,所以他轉過身走向國王,國王用笨拙的手指從長袍裡摸出了什麼東西。
那是枚硬幣。
「越來越淡了。」國王說,萎縮乾皺的雙手捧著薄薄的金屬片,彷彿那是什麼珍貴脆弱的寶貝。「我再也感覺不到魔法了,我聞不到。」
「陛下,硬幣就只是硬幣而已呀。」
「不算是,而且你明明就知道。」老國王咕噥抱怨,「把你口袋裡的東西掏出來。」
凱爾嘆氣,「您會害我惹上大麻煩。」
「少來,才不會呢。」國王說,「這是我們的小祕密。」
凱爾把手探進口袋中,他第一次來訪時,給過英格蘭的國王一枚硬幣,當作他來自何方的證明。關於其他倫敦的故事,只有君主知道,並傳給他們的繼承人,不過上一次有旅行者來訪,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當時,喬治國王看了眼前那名瘦削的男孩一眼,伸出一隻臃腫的手,凱爾在他掌心放了一枚硬幣。只是單單一枚林恩,外觀和灰色的先令十分相似,但中央刻的不是皇室臉孔,而是一顆紅星星。國王闔起手掌握住硬幣,湊到鼻子前嗅聞,深深吸進它的氣味,臉上隨即綻開微笑,把錢幣收進外套裡,歡迎凱爾進來。
從那天開始,每當凱爾來訪,國王都會堅稱他那枚硬幣上的魔法減弱了,要凱爾換另一個給他,新的一枚,而且必須是剛從口袋裡拿出來、摸起來暖暖的。凱爾每次都會再次聲明這是嚴格禁止的(的確是不行),但每次國王也都會堅持這是他們兩人的小祕密,而凱爾會一如往常地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另一小片新鮮的金屬來給國王。
這時,他從國王手中拾起那枚舊林恩,替換了一枚新的,接著溫柔地闔起喬治扭曲的手指包裹住硬幣。
「沒錯,沒錯。」垂垂老矣的國王對著掌中的硬幣輕聲哄道。
「您多保重。」凱爾說,轉身離去。
「沒錯,沒錯。」國王說,注意力已經漸漸渙散,遠離這個世界,也遠離他的訪客。
房間角落有一道拉起的簾幕,凱爾將厚重的布料往旁邊拉時,壁紙花紋之間露出一個符號。那只是個被一條直線一分為二的簡單圓圈,他一個月前用鮮血畫的。另外一座皇宮的另外一間房裡的另外一堵牆上,也留有相同的記號。它們就像同一扇門扉兩側的門把。
凱爾的鮮血,搭配那個記號,可以讓他在世界之間移動。他不用特別指明是要去哪個地方,因為不管他在哪裡,都會移動到另一個世界的對應地點。而如果想在同一個世界的兩個地方之間移動。門的兩邊必須標示有完全一模一樣的記號。一模一樣,不能有絲毫差池。這是凱爾學到的慘痛教訓。
他上一次來訪時留在牆上的印記還很清楚,唯獨邊緣有點糊,沒辦法,必須再重新來過了。
他捲起袖子,拿出一把原本固定在前臂內側的刀子。那把刀很漂亮,算得上是藝術品,從尖端到手柄都銀閃閃的。還刻有凱爾的姓名縮寫:「K」和「L」。
來自另一段人生的唯一信物。
一段陌生的人生。或至少,一段他不記得的人生。
凱爾用刀鋒對準前臂外側,他今天已經劃過一條線了,為的是打開讓他來到這個遙遠國度的門。現在他得再劃一道。他的血是飽滿的寶石紅,迅速聚積滿溢,他將刀子收回刀鞘內,用手指沾沾傷口,伸手在牆壁上重新畫了圓圈和貫穿中心的線條。凱爾放下衣袖蓋過傷口,等他回到家後,再來照料那些傷痕。他回頭瞥了胡言亂語的國王最後一眼,然後才伸出手掌,平貼向牆上的記號。
它迴盪著魔法。
「艾斯塔森。」他說。傳送。
花紋壁紙漣漪盪漾,柔和軟化,屈服於他的碰觸之下,凱爾踏步穿越。
II
在這一步與下一步之間,陰沉的溫莎化為優雅的聖詹姆士。悶滯的小房間也幡然變成亮麗的織錦壁畫與擦得晶亮的銀器,瘋子老國王的喃喃自語消逝了,由凝重的靜寂取而代之。一名男子默默坐在一張裝飾華麗的桌子盡頭,抓著裝滿葡萄酒的高腳杯,看起來十分惱怒。
「你遲到了。」攝政王子表示。
「抱歉。」凱爾說,對他行了個半調子的鞠躬禮,「我正在辦件差事。」
「我以為我才是你的差事,凱爾大人。」
凱爾直起身,「殿下,我收到的命令,指示我要先去見國王。」
「我希望你不要太縱著他。」攝政王子輕蔑地揮揮手,他名叫喬治(凱爾覺得灰倫敦這個子從父名的習慣實在很沒必要,又令人困惑。),「你把他惹得整個人很興奮。」
「那是壞事嗎?」凱爾問。
「是的,對他不好,他等等就會開始發狂,爬到桌上跳舞,胡言亂語說著魔法和其他倫敦什麼的。你這次又變了什麼把戲給他?說服他相信自己會飛嗎?」
這種錯誤,凱爾只犯過一次。事發後他再來拜訪時,發現英格蘭的國王差點就這樣從他房間的窗戶走出去。是位於三樓的窗戶。「我保證,我什麼也沒示範。」
喬治王子捏捏鼻樑,「他沒辦法像從前那樣控制自己的舌頭,老愛亂說話,所以才讓他足不出房。」
「就是把他拘禁在房間裡的意思囉?」
喬治王子的手撫過桌子鍍金的邊緣,「溫莎算是很體面的地方了。」
體面的監獄還是監獄。凱爾心想。從外套口袋裡抽出第二封信。「您的信件。」
王子讀信時,硬是要凱爾站在一旁乾等(他從沒評論過紙張聞起來有花香),看完後,他從自己的外套口袋中抽出寫到一半的回覆,開始著手完成。他的動作慢條斯理,顯然是故意想激怒凱爾,不過他不介意,反而自得其樂,手指在鍍金桌緣輪番敲著,每次從小指輪到食指時,房間眾多蠟燭中就會有一根隨之熄滅。
「可能是有風颳進來。」攝政王子將手中的羽毛筆抓得更緊時,凱爾心不在焉地說。等他寫完信箋時,已經弄壞了兩支筆,還因此惱羞成怒,凱爾卻覺得自己的心情大幅改善許多。
他伸手想接過信,但攝政王子沒主動交出,反而用手一按桌面,站起身來。「我坐得筋骨都僵了。陪我走走。」
凱爾不太喜歡這個主意,但總不好空手離開,也只能從命。出發之前,他悄悄從桌上摸走了最後一根壞掉的羽毛筆。
「你會直接回去嗎?」王子問,領著凱爾穿越走廊來到簾幕後方一道暗門前。
「快了。」凱爾在他身後回答,與他保持一個箭步的距離。走廊上,有兩名皇家侍衛加入他們的行列,正像影子一樣安靜無聲地尾隨在後。凱爾感覺得出他們緊盯著自己,他想知道他們到底知道多少關於這名客人的事。一直以來,皇室成員知情是理所當然,至於服侍他們的人聽說了多少,就取決於他們的口風有多緊了。
「我以為你只有我這件差事要辦。」王子說。
「我很喜歡你們的城市。」凱爾輕描淡寫地回答,「我的工作很累人,想去走走,呼吸點新鮮空氣後再動身回去。」
攝政王子的嘴巴抿成一條陰鬱的細線,「城裡的空氣,恐怕不像鄉下那麼新鮮。你們是怎麼稱呼我們這裡的……灰倫敦?這年頭,這麼叫還算頗為貼切。留下來吃晚餐吧。」王子說的每句話幾乎都以句點結尾。就算是問句聽起來也像一道命令。萊伊也是這副德性,凱爾心想,
大概就是從沒遭人拒絕過的後遺症。
「你在這裡會比較舒適。」王子繼續咄咄逼人,「我幫你準備點酒,找人陪陪你,讓你恢復精神吧。」
這似乎是個很慷慨的提議,不過攝政王子做的事向來不是單純的慷慨之舉。
「我不能久留。」凱爾說。
「我得堅持。桌子都已經擺好了。」
還有誰要來?凱爾納悶。王子到底想要什麼?拿他來炫耀?凱爾一直懷疑這是他打的算盤。對這位年紀較輕的喬治來說,魔法的奧祕複雜而難解,他比較喜歡奇觀。儘管攝政王子有諸多缺點,卻不是個傻子,只有傻子才會給凱爾這種人出風頭的機會。很久很久以前,灰倫敦就已經遺忘了魔法。凱爾不想提醒他們魔法為何物。
「殿下,感謝您的盛情邀約。但我還是當個低調的幽靈比較好,別讓我引人注意。」凱爾微微歪頭,遮住雙眼的紅銅色髮絲散開來,不僅露出湛藍的左眼,漆黑的右眼也清楚可見,填滿整個眼眶的純黑,四周沒有眼白的黑色瞳仁。那隻眼睛沒有半點人類的氣息,是全然的魔法。血魔法師的印記。安塔拉的印記。
凱爾心滿意足地品味喬治王子試著想與自己對視時的眼神:謹慎、不安……還有恐懼。
「殿下,您知道為什麼我們的世界之間無法相通嗎?」他不等王子回答就繼續說下去,「那是為了要保護你們的安全。話說呢,很久很久以前,世界之間是可以相通的。當時你們的世界和我的世界之間還有許多門,只要擁有一丁點法力,任何人都可以輕鬆穿越。魔法本身也可以穿越。而魔法這東西有個特性,」凱爾繼續說,「它喜歡心智堅定者,也獵食意志軟弱的人。其中一個世界失控了。那裡的人們吞噬著魔法,而魔法也吞噬著他們,到了最後,他們的身體、心智、靈魂全都一點也不剩。」
「黑倫敦。」喬治王子輕聲說。
凱爾點點頭,那座城市的色彩並不是他給的。每個人──或至少紅倫敦及白倫敦的每個人,以及灰倫敦裡少數知情的幾個人──都知道黑倫敦的傳說。那是床邊故事。既是童話,也是警告。關於曾經存在的城市──曾經存在的一整個世界。
「殿下,您知道黑倫敦和您這個倫敦有什麼共通點嗎?」喬治王子瞇起眼睛,但是沒有出言打斷,「這兩個倫敦,都不懂得節制,」凱爾說,「這兩個倫敦,都渴望著力量。您的倫敦還存在的唯一原因,完全是因為它與其他世界隔絕,所以才學會了遺忘。您不會想要它記起來的。」凱爾沒說的是:黑倫敦的血脈裡蘊含著大量魔法,灰倫敦卻幾乎沒有一絲半毫。他只是想讓喬治好好記住這點,而看來也成功了。這次他伸手拿信時,攝政王子並沒有拒絕或反抗。
凱爾把羊皮紙和他順手摸走的羽毛筆一起收入口袋裡。
「一如往常,感謝您的盛情邀約。」他說,朝王子行了個誇張的鞠躬禮。
攝政王子一彈指,一名侍衛應聲而至,「護送凱爾大人到他要去的地方。」之後便沒再多說什麼,轉身大步離去。
皇家侍衛送凱爾走到公園邊緣後就離開了。聖詹姆士宮在他身後巍峨聳立。眼前就是灰倫敦。他深吸一口氣,嚐到空氣中煤煙的味道。儘管歸心似箭,他仍有些雜務要辦,而且在應付了老國王的瘋病以及王子的咄咄逼人之後,感覺該喝一杯。他拍拍袖子,豎直衣領,朝市中心走去。
他任由雙腿領著他穿越聖詹姆士公園,沿著河邊一條悠閒的泥濘小徑前進。正值日落時分,空氣雖不是太新鮮,但至少清冽,秋天微風吹動他黑外套的邊緣。他來到一座橫跨小溪的木製便橋前,過橋時,靴子發出柔軟的聲響。凱爾在拱橋的最高處停下腳步,身後是燈籠點亮的白金漢宮,眼前則是泰晤士河。河水在木板下方緩緩流動,他將手肘靠在欄杆上,低頭盯著水面,他心不在焉地動動手指時,水流停止了,在他身下變得和鏡面一樣平滑。
他打量著自己的倒影。
「你是有那麼英俊嗎?」萊伊每次撞見凱爾在照鏡子時老愛這麼說。
「我看自己看不膩。」凱爾會如此回答,雖然他不真的是在看自己──至少不是在看全部的自己──而是在凝視他的眼睛。右眼。就算在魔法昌盛的紅倫敦,這隻眼睛也讓他格格不入。總讓他感覺自己像個外人。
凱爾右邊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接著是一聲低吼,還有其他比較分辨不出的噪音,他緊繃的手放鬆下來,下方水流又開始汩汩流動。他繼續往前走,直到公園化為倫敦的街道,接著是西敏寺的巍峨身影。凱爾每次看見那座修道院,總覺得備感親切。他對它點點頭,彷彿在對多年老友打招呼。儘管這座城市滿是煤渣和塵土,而且凌亂又窮困,卻有某種紅倫敦沒有的特質:對於改變的堅決抵抗。它懂得欣賞堅忍的事物,也欣賞創造出堅忍事物的那股決心。
這座修道院是花了幾年的時間才建造起來的?它還能再屹立多少年?在紅倫敦,品味風格就與四季更迭一樣善變,於是,建築也隨之拔地而起又拆除,隨後再以不同的形態出現。魔法讓事情簡單很多。有時候,凱爾心想,它反而讓事情變得太過簡單了。
在家中睡覺時,有幾個夜晚,他醒來後都覺得自己身在陌生異地。
但是在這裡,西敏寺自始至終都矗立於此,等著迎接他。
他經過那座高聳的石造建築,穿越馬車絡繹不絕的大街小巷,拐入一條彎過西敏寺西側綠地的小路,兩旁的石牆覆滿青苔。小徑越來越窄,最終停在盡頭的一座酒館前。
凱爾也跟著駐足,聳肩脫下外套,從右到左翻了一次,把綴著銀釦的黑布料換成比較樸素的街頭風格:一件下襬脫線、手肘處也有磨損的棕色高領夾克。他拍拍口袋,滿意自己所作的準備之後,這才走進門去。
I
凱爾穿著一件非常古怪的外套。
它不像尋常外套只有一面,也不是出人意表的雙面設計,而是有好幾面。當然了,這完全超乎常理。
每當他離開一個倫敦,步入下一個倫敦,第一件事就是脫下外套,內外翻轉一次,有時候兩次(或甚至三次),直到他需要的那面出現為止。外套並非每一面都符合時下潮流,不過都各有用途。有些專門避人耳目,而有些則用來脫穎而出。還有一面,沒什麼特殊功能,但他就是特別喜歡。
所以,凱爾穿越皇宮牆壁進入前廳時,他花了點時間穩住身體──在世界之間旅行,是需要付出代價的──然後才聳肩脫下那件紅色高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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