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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徵求有驚喜
第一章
午前剛下過雪，雪後初晴，日頭暖融融的，照射在雪地上，映出一片閃閃銀光。
這樣寒冷的天氣，吃火鍋是再好不過的了。
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的鍋子，燙上切成薄片的牛、羊肉，待肉片變色，微微捲曲，迅速撈出，蘸一點鮮香麻辣的醬料……嘶──那滋味真是想想就叫人流口水！
「繡丫頭！繡丫頭──」
鄭繡從對火鍋的懷念裡回神，眼前說話的是個四十來歲、穿著棉布襖裙的尖臉婦人，眉峰高挑，眼睛細長，看著就十分精明，且略帶刻薄之相。
這不是旁人，正是鄭繡的二嬸朱氏。
朱氏又繼續道：「妳別怪二嬸嘮叨，都是為了妳好！妳看妳，過完年馬上就十六歲了，咱們村裡的姑娘都是十歲初頭就說親了，十三、四歲都嫁人了。到妳這年紀，已經晚了這樣多，妳怎麼就不知道著急？」
鄭繡點頭稱是，其實心裡是不同意的。
村裡大多是面朝黃土背朝天、在田間刨食的莊戶人，條件多半不是很好，因而成家就格外早。
可她家，她爹是有功名在身的舉人，且薄有才名，十里八鄉的人都上趕著來給她爹當學生，每個季度都能收到豐厚的束脩不說，逢年過節還都有學生上門送禮走動，雖說送的也不是多貴重的東西，但雞鴨魚肉總是多的。
就她家這情況，別說在村裡，就是在鎮上都是數得著的。
再說了，她也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她從數千年後的時代穿越而來，在她那個時代，二十多歲結婚都算早的，更別說還有一輩子不結婚的不婚族。就比如上輩子的自己，在大城市拚搏到二十七、八，坐上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公司主管位置，每天為了生計不停加班，根本沒時間去談戀愛，可日子那是過得照樣充實滋潤，忙的時候寄情於工作，閒的時候約閨密逛街、看電影、做SPA，誰能說她過得不快活？
總的來說，鄭繡覺得自己的日子過得好，那才是第一重要的。而成家，有則錦上添花，無也不會攸關生死。
之所以這麼回應朱氏，不過是怕了她的嘮叨。
朱氏卻還在喋喋不休。「二嬸給妳說的可不是什麼不好的人家，是鎮上馮員外家的獨子啊，多少姑娘作夢都想嫁去當少奶奶呢！到時候妳嫁得好了，還能帶著妳爹和妳弟弟去鎮上享福呢！」
鎮上的馮家確實是殷實富裕的好人家，只是馮員外的獨子，卻是個膀大腰圓、看起來有兩、三百斤的大胖子！胖還不算什麼，前不久下大雪，鄭繡去鎮上給她爹送冬衣，就遇上了馮員外的公子，那肥頭大耳的馮公子，眼珠子都要釘到她身上了，一臉的猥瑣相！
朱氏來給鄭繡說這門親，鄭繡的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鄭繡的性子也不軟糯，甚至還有些潑辣，當下她就皮笑肉不笑地問道：「這樣好的親事，二嬸怎麼不說給纖妹妹留著呢？」鄭纖就是朱氏的寶貝女兒，過完年馬上就十四了。
朱氏一愣，而後才磕磕巴巴地道：「我、我家纖丫頭還小，再說了，她上頭還有妳這麼個沒出嫁的姊姊，怎、怎麼著也不能讓她搶在前頭啊！」
鄭繡都想哈哈大笑了。她這二嬸肚子裡就那麼點盤算，還都寫在臉上了！擺明了就是想把他們家弄到鎮上，到時候她爺爺跟奶奶名下的田地，就都歸他們家了唄！
鄭家老頭及老太生了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早些年鬧饑荒又兵荒馬亂的時候，餓死了一兒一女，如今就剩下兩個兒子，就是排行老大的鄭繡她爹鄭仁，和她二叔鄭全。
她爹是個有出息的，考了個功名，早些年還在京城裡做了個不大不小的京官。
她二叔就有趣了，吃喝嫖賭樣樣俱全，早些年鬧著分家，鄭老頭和鄭老太拗不過他，咬著牙把家分了。結果沒出兩年，她二叔就把那點田地全敗光了，又縮回去跟爹娘一起住著了，現在種著父母和大哥的地維生。
小兒子不出息，二老沒少為這個生氣。
鄭繡也大概知道爺爺、奶奶留下的那點田地，多半還是要給二叔的。
那些東西是爺爺、奶奶自己的，怎麼分，全看他們自己的想法，鄭繡沒有意見。
可想著分自己家的東西，那她可沒有拱手送人的理！
鄭繡就挑著眉，抱著手臂，不冷不熱地看著朱氏。
朱氏被她看得有些心虛，口中還強辯道：「難為人家也不在乎妳這『剋夫』的名頭，妳可得想好了，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那個店了！」
沒錯，鄭繡前頭訂過兩門親事。不過，那是鄭繡原主。
一門是鄭繡她爹在京為官時，給她訂的娃娃親，對方也是官家。
後來她爹致仕回鄉後，兩家相隔甚遠，漸漸減少了聯繫。
待鄭繡十歲時，鄭仁託人上京，方得知那家人捲入了朝堂爭鬥，已滿門抄斬，墳頭草都有半人高了。
於是，鄭仁又重新幫著物色了一家人。是他的一個得意門生，少年英才，天賦極佳，鄭仁都謂他日後前途不可限量。
那少年確實天縱英才，十幾歲就考上了秀才，還受到一方大儒賞識，收為門生，只是此後，那少年就變了副嘴臉，帶著家人親自上門退婚。聽說，是要求娶大儒家的姑娘了。
那吃相，可著實難看極了。
退婚回去的路上，少年一家卻遭遇了山匪，一家子都搭上了命。什麼天縱英才、什麼飛黃騰達，都化成了泡影。
就因為這麼兩樁婚事，鄭繡「剋夫」的名聲就傳得越演越烈了。
也因此，小姑娘憂思憂慮，沒多久一場風寒，演變成高燒不退，奪去了她的生命。再然後就有了穿越而來的、現在的鄭繡。
鄭繡本要回刺朱氏幾句的，卻看見自己的弟弟──鄭譽，急吼吼地小跑著過來了。
她這會兒是來給二嬸送東西的，馬上就是臘八了，家裡不少學生都送了臘八粥材料，鄭仁就讓她給送些過來了。
鄭譽跟二叔家的小子不對盤，因此鮮少過來，此時他匆忙而來，自然是有事。
隔著老遠，鄭繡就喊：「跑什麼跑？後頭有狗追你啊？」
這弟弟七歲多，頑皮得不得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鄭譽跑到她跟前，喘著粗氣道：「姊姊，不好了，奶奶賣狗去了！」
「賣狗？賣什麼狗？路邊撿的狗啊？」
爺爺、奶奶跟二叔一家住在一起，家裡餘糧連人都快養不活了，更別說養狗了。
鄭譽急得抓耳撓腮。「不是，是要賣咱家的狗！」
嗄？這下子鄭繡就待不住了！
她半個月前在家門口撿了條通體烏黑、油光水滑的黑狗，立耳垂尾，目光如炬，看著有些像現代的狼狗。
初時她還有些害怕，叮囑鄭譽出入時一定得多加小心。
那狼狗趴在她家門口不動，也不知道是餓著了還是怎麼著。
鄭繡想著快點把牠打發掉，就從梁上摘了一節臘腸扔給了牠。
沒想到那黑狗吃完臘腸，更是不走了，每天就在她家門口徘徊。
後來有一天，鄭譽同村裡的小孩打架，一直打到家門口，那黑狗不知從何處躍出，對著那幾個孩子一頓狂吠，嚇得那些孩子作鳥獸散四處逃竄。
有個孩子嚇軟了腿，根本沒力氣跑開，眼看著黑狗就要撲上去，鄭繡急急地從家中趕出來喝止。結果那狗卻像是通解人性一般，本來還凶神惡煞的，忽然就綿軟地嗚咽一聲，又趴回門邊去了！不說鄭譽，便是鄭繡都要誇牠是一條好狗了！
鄭譽央著他姊養下黑狗，鄭繡想著她爹在鎮上教書，隔幾日才回來一趟，家裡就她和弟弟，雖說二叔家離這兒也就幾步路的工夫，但她打心底是不願意同二叔家多來往的。養條狗，的確是看家護院不錯的選擇。
於是鄭繡就找了條麻繩，把狗繫在了門口，每天用剩菜剩飯餵狗，當然，她也沒覺得剩菜剩飯哪裡不好了，村裡大多數人家吃的還沒有她家好呢！
那狗也不挑食，什麼都吃。過沒幾天，毛色越發黑得通亮。
有一回鄭繡半夜起來解手，順便去檢查院門，卻發現繫在門口籬笆上的繩子空落落地垂在地上，繩子那頭的狗不見了！當時鄭繡就罵了一堆「沒良心」、「狼心狗肺」之類的話。
天天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居然就這麼給跑了！
她在門邊站著腹誹了好一會兒後，就看到月光下，那黑狗又抖著一身似乎會發光的黑毛回來了。
也不知道是沒注意到黑暗處的鄭繡，還是根本不在意她，黑狗逕自在地上一趴，把頭往那個繩圈裡一蹭一滾，便又恢復成繫著的模樣了！
調整完繩圈後，黑狗便趴在門邊開始睡覺。
鄭繡十分驚訝地想著，這哪裡是狗啊？這絕對是狗精啊！
此後，她也越發對牠好了，當作半個家人一般，還跟鄭譽合力，在家門口用木板搭了個簡易狗窩，想著起碼給牠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鄭繡做人的準則就是――別人的東西隨他怎麼糟踐，反正是別人的自由，可但凡是她的東西，別人那是一根手指都不能染指的！
朱氏見她要走，忙上前拉住她的胳膊。「別走啊，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要不是這時代長幼尊卑十分有序，鄭繡才不想理她。
但這時候自然什麼都顧不上了，一下子抽回自己的手臂，拉著鄭譽往自己家的方向快步走去。「奶奶往哪個方向去了？快帶我過去！」
鄭譽人小，但腿腳靈活，扯著鄭繡一路飛奔，兩人很快就到了村口。
鄭譽解釋道：「奶奶腿腳慢，估計剛到路邊，走不遠，咱們順著往鎮上的大路追，應該馬上就能追到的。」
這日鎮上有趕集，來往行人也多，而他們所住的槐樹村，就在去往鎮上的大路旁。
鄭繡想著老太太那腿腳，沒個把時辰是走不到鎮上的，可就怕老太太在半路上便把狗賣給行人啊！
他們走了沒多會兒，遠遠地，就瞧見一個佝僂著身子的瘦小身影。
鄭老太慢慢地走著，手裡握著一條長長的繩子，繩子那頭，自然就是鄭繡家那隻威風凜凜的黑狗。
黑狗走得快，每走上幾步就停下，等鄭老太趕上了，才繼續向前，乖巧極了。
鄭老太也是很喜歡這條黑狗的，早前聽說鄭繡撿了條黑狗來養，鄭老太曾經親自上門來看了。鄭繡聽她回憶說，她小時候也養過一條黑狗，喜歡得不得了，只是那時候世道不好，那黑狗最後被殺掉吃了。過了這麼多年，鄭老太這麼大年紀了，卻一直都記得那種酸澀難明的心情。
每回鄭老太趕上黑狗的時候，她都會輕輕地撫摸著黑狗的頭。
鄭繡姊弟走得近了，依稀能聽到鄭老太對著黑狗說話――
「把你賣給好人家，不會讓你吃苦的，你往後要好好的啊……」
說著話，恰好有行人經過看見了，便問：「老太太，這狗賣不賣啊？」
鄭老太忙點頭，道：「賣的賣的，賣半兩銀子。」
那人驚詫道：「怎麼賣這麼貴？」
一錢銀子可夠村裡人家一個月的嚼用了。
鄭老太道：「這狗通人性哪，很乖巧的，也會護主。我也不是見錢就賣的，要確定你能對牠好，我才肯賣哩！」
他們這邊說著話，也吸引了不少行人的注意。
只是問的多，真心能買的人就寥寥無幾了。
鄭老太也不著急，慢悠悠地牽著狗繼續往前走，有人詢問，便耐心地說上兩句。
鄭繡看得眼睛泛酸。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6/15上市的【文創風】964《誤入豪門當後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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