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為皇女,從未主動向女皇求過什麼,人生首次開口,卻是為求娶個男人。
「出了這門,相公就是本王的了。」
被女帝厭棄放逐的么女,吳王李淳一╳傾倒眾生權臣中書侍郎,宰相宗亭!
久別重逢,各懷鬼胎,是虛情假意逢場作戲,還是裝成無意隱藏深情?
性別反轉的追夫之路!!!人氣作家趙熙之的創作經典《求女》,全新修訂出版!
*13屆華語文學傳媒大獎年度網路作家得主!
*原創之星,作品《夜旅人》改編電視劇!
*萬千粉絲追捧!作品題材多樣,寫作風格細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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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本是青梅竹馬。
不受寵的女帝么女李淳一,跟父母雙亡的國子監生宗亭,
兩人互相扶持,暗生情愫,走到一起應是一段佳話,
但生在皇室,命不由己,他們的分開同時是對她的流放。
七年後,遠駐封地的吳王李淳一拖著病體回朝,
而宗亭已是權傾天下的中書侍郎,紫袍宰相。
夜晚昏沉間,他強悍地偷入她的房間,
用壓抑的聲音問她:「臣夠格成為殿下的內寵嗎?」
女皇突然將她召回,不只是為了自己的大壽,還為了幫她選王夫。
然而李淳一的夫婿,絕不可以是宗亭──
開國盛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唯有一事,不能如意──
可她決定:
「出了這門,相公就是本王的了。」
作者簡介:
趙熙之
人氣作家,13屆華語文學傳媒大獎年度網路作家得主。作品題材多樣,寫作風格嚴謹細膩。
已出版作品:《夜旅人》、《配婚令》、《有間書坊》、《小鎮做題家》
微博:@趙熙之
微信公眾號:賣故事的趙公公
章節試閱
好大的雨!像是從四面八方湧來,勢要將長安淹沒。
鋒利的閃電催趕著雷聲,一陣陣捶擊宮殿樓闕,李淳一感到地面都在顫抖。
深夜,殿中除了她,一個人也沒有,燈火如螢,飄飄晃晃,隨時要滅。天冷得教人戰慄,李淳一牙根痠痛,胃氣翻湧。雜沓的腳步聲隨著雨水在迫近……
人,全是人……
「轟隆」一聲,驚雷當空劈下,殿門被數十隻手一起推開。
光影幢幢,人面如魔,同洶湧的雨氣一道撲進殿內。李淳一想逃,卻如被魘住一般動彈不得,連驚叫聲都被遏在喉嚨口。數隻手朝她伸來,暴虐地拽過她單薄的衣袍,將她扯出殿門。
「嘶啦」聲伴隨著被銳物劃傷的疼痛驟然襲來,李淳一面目幾近扭曲。暴雨淋透衣袍,黑乎乎的雨水灌湧入耳,一陣天旋地轉。這無休無止的雷雨聲忽然消停了一瞬,緊隨而至的是金器顫動般的噪音,引得耳內鳴叫,尖銳得甚至蓋過了雷雨聲。
她被拽下龍尾道,長二十一丈的步道,數百階蜿蜒而下,每一階都硬且冷。血腥氣在潮冷的空氣中浮動,她想喊痛卻無法作聲,數隻手撕扯著她的頭髮,血滴在黑漆漆的雨水裡,洇開,再洇開……
頭痛欲裂,耳朵幾乎要失聰,呼吸遲滯而沉重,她睜開眼,模糊的視線中只有一座巍峨的宮闕,雨夜裡的燈暈圓成一團,隨風飄移。
飛翹的簷角下鈴鐸叮叮作響,聲音細碎緩慢,似響在縹緲的霧中,就在李淳一意識將散之際,將她召回。
李淳一血肉模糊,疼痛撕心裂肺。她痛苦喘息,努力回想,也只意識到自己將去往刑場,去見證某個人短暫人生的終結。
雨夜的燈極盡吝嗇,子時風中滿是陰溼。
她被拖進夾城,數隻手倏忽鬆開,將她扔在步道入口。豆大的雨傾倒而下,碾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閃電撲下來,雷聲轟隆隆,李淳一奄奄一息地抬頭,只見得一層又一層的階梯,卻不見是誰在受刑。
哀號厲鳴聲直竄入耳,一隻烏鴉落在她耳畔啄她的頭髮,她想往上爬,手剛攀上一級階梯,那嘶鳴聲戛然而止。
血腥氣洶湧而來,幾乎是同時,她嘔吐了起來。
胃腹強烈的痙攣顛倒夜日,顛倒陰晴,顛倒夢與現實。
車駕的巨大顛簸讓她從未關好的車廂側門跌落下來,車夫聞聲一驚,旋即停穩車駕,回頭一看,即瞧見了從車上滾進河邊蓬堆裡的李淳一。
李淳一的嘔吐從夢裡延續到現實,痙攣令她臉色煞白、渾身發抖,彷彿有人將手伸進她的嘴裡,掏挖她的五臟六腑。趴在地上的手青筋凸起,根根分明,好像隨時都會爆開,額顳處的血管突突跳動,這一瞬,簡直生不如死。
一隻通體漆黑的烏鴉撲稜稜飛下來,落在她肩頭,尖喙啄散她的髮髻,一下又一下,悄無聲息。喘息聲終於平靜下來,李淳一費力地睜開眼,輕盈的蓬落在她臉上,細碎又溫柔。蘆花開遍的時節,風過白浪起,灰褐色的鵜鶘撲騰竄出,京都的秋風裡藏著一縷蕭索、三分溫情,天是湛藍的,生機勃勃。
酸澀黏膩的胃液汙了她身上的禮服,於是她坐起來剝掉這沉重的外袍與鞋履,光著腳走到河邊,俯身洗了臉。車駕在不遠處悄悄等著,誰也沒有過來。李淳一逕自洗完,慘白的臉被冷水逼出一絲血色,周身虛汗都已經涼透,身子像是從水裡剛剛爬出來,潮膩得難受。
她步子有些虛,額頭微熱,是在發燒。獨自回到車廂,她輕拍門板提示,車駕便繼續往西,直奔長安城。
李淳一有七年沒回長安,上一次走時,淒風苦雨夜;如今遊子返途,天朗氣清,卻掉入虛夢窠巢,算不上是什麼好預兆。
長安如牢,方方正正;坊牆林立,涇渭分明。睽違多年的都城,似乎一絲未變。
車駕行至朱雀門,向左監警衛兵出示金魚符,得核驗後予以進皇城,再一路奔馳,即可見高聳樓闕,那是承天門。進得承天門,乃是舊宮城,如今仍住著她的親人們。
母親、阿兄、姊姊,還有主父。
而她母親,既是宮城的主人,也是帝國的掌權者。
當年她母親跟隨她祖父打天下,最後排除萬難接手帝國大權,同樣也繼承了她祖父的鐵腕與氣魄,在位將近三十年,政績斐然,幾乎無可指摘。
如今這位威名赫赫的女皇也已垂暮,大壽在即,預備熱鬧辦一場。被遺忘在封地多年的么女李淳一,也因此終可回歸。
她剛進承天門,便被告知太極宮內這會兒正有一場擊鞠比賽,前來賀壽的西戎人與帝國朝臣之間正鬥得如火如荼,請她直接前往觀看。
李淳一下了車,年長的隨行侍女發覺她已將禮服換成了玄色道袍,在她卸去妝容、束起長髮後,再無先前的狼狽了。
她翻身上馬,直奔擊鞠場。
小內侍匆匆趕在她之前去報信,就在她下馬之際,擊鞠場觀臺上即報「吳王殿下到──」,皇儲連同幾位朝臣和外使在內,都朝她看過去。
場內鼓聲激越,塵土飛揚,馬嘶聲不絕於耳。李淳一在一片嘈雜中進了觀臺,未見女皇,只有她姊姊李乘風坐在主位上。
她躬身行禮,李乘風抬頭看她一眼。「坐。」
後面幾個外使交頭接耳,議論忽然到來的吳王;帝國朝臣們亦各懷鬼胎,但都閉口不言,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李淳一的玄色道袍。
李淳一剛剛落坐,即傳來騰騰鼓聲,以慶賀帝國騎手們擊球入門。
帝國朝臣們面露喜色,外使卻個個皺眉不服。飛揚了許久的塵土終於平靜下來,馬蹄聲也漸漸停歇,為帝國擊進制勝一球的那人,騎馬前行了兩步。
內侍宣布比賽結果,他沒有走得更近,只下馬微微躬身行禮,接受了嘉獎。
「此乃我大周中書侍郎!」某白鬚朝臣指著那人同外使如此說道,言下之意是:我朝文臣入可運籌帷幄,出可安邊護國,僅文臣出戰即能擊敗爾等蠻夷。
李淳一聽出了其中的炫耀意味,她瞇眼看向偌大的擊鞠場,在這後面是大片植被,各色樹木蓊蓊鬱鬱,春日裡是桃花開遍,粉霞接天,此時層林盡染一片紅雲,熱氣騰騰。
臂上繫著紅巾的中書侍郎,似乎正在看她,但面目被護盔遮了,看不明朗。
「喜歡嗎?」身側的李乘風看著大周的騎手們,開口問了李淳一,又道:「陛下想讓妳從中挑一人,將婚事定下來。」
「姊姊,我出家了。」李淳一抬起玄色袖袍,一雙明眸帶著笑意看向李乘風。
「出家?」李乘風無謂地笑了笑,側過身,罔顧身後的一群人,抬手就捏住李淳一的雙頰。「這樣好看的孩子,怎能出家?不可以。」
她面上在笑,下手卻一點兒都不溫柔,李淳一痛得要命,但也彎起眼尾來附和她。
實際上在多年前,已是少女的李乘風就這樣對尚是幼童的她下過手。那時李乘風狠命竄個子,比她高了一大截。在朱明門與兩儀門之間的橫街上,李乘風忽然俯身用力捏住她一團稚氣的臉,笑意盈盈卻又咬牙切齒地說:「真是好看,眼睛同妳阿爺的一模一樣。」
她以前不懂其中緣由,只覺得疼,長大後明白了那言語裡的微妙,仍覺得疼。
李乘風倏地鬆手,看向大周騎手們,鳳眸斂起,特意強調。「總之這些人中妳選一個,不過中書侍郎,不行。」
她言罷起身,內侍便宣告比賽結束,這秋日下午熱氣騰騰的活動也走到了尾聲。
李乘風一走,李淳一即緊隨其後,就像是許多年前一樣。
「今日擊鞠,陛下本要出席,但頭風犯了,這會兒在內殿。」李乘風邊走邊道:「妳既然回京,就回我原先的府上住著,好好玩上一陣子。」
李乘風言語間已是安排好一切。自太子犯事被廢,她一躍成為皇太女,儼然是帝國下一任掌權者。接手帝權需要魄力與能力,她的行事風格與女皇的極為相似,狠辣程度甚至青出於藍。如今女皇頻頻為風疾所困,儲君李乘風便順理成章替女皇分擔政務。
她忙得分明沒空顧及么妹的吃住,卻仔細到叮囑對方住到她原先的府邸上。
李淳一知道這不是出於長姊對么妹的關心,李乘風只是想掌控她。
於是她又不厭其煩地重複道:「姊姊,我出家了,住觀裡方便些。」她頭髮束著,白淨面容上連粉黛也沒有,看起來倒真像是清心寡欲的女冠。
李乘風眸光無波,手忽然伸過去探她的額頭,聲音穩淡。「道士非要住到觀裡去嗎?」
李淳一被她按著腦門,老實交代住處。「興道坊至德觀。」
李乘風倏地收回手,遞了結論。「妳在發熱。」她不顧李淳一的話,側過身向同行一名男子道:「送吳王回府。」言罷領著一眾人往中殿去,直到消失在廊廡盡頭,也沒再回頭看一眼。
李淳一身邊的男子恭敬開口:「殿下請──」
這男人的衣著不是內侍的,也不是朝臣的,能如此堂而皇之著私服出入宮廷,很可能是內寵。
李淳一沒興趣也不打算理會,自顧自往前走。日頭西沉得越發厲害,彷彿要藏到樓闕後面。舊宮城在日落時看起來十分壯麗,與她夢中的宮闕不太一樣,只有鈴鐸聲是一致的。
「叮──叮──」
不慌不忙,縹緲如霧。
女皇一手締造了這盛世,浩大的新宮城正在東北角龍首原上如火如荼地築建,似乎預示著帝國將走向更繁盛的明日。
李淳一在這滿目繁榮中駐足,漆黑的烏鴉落在她肩頭,獵獵東風翻捲她的袍角。熟習天文的她知道,黑夜將至,長安城也很快要變天。她懼怕的黑夜和雨季,將攜手而至。
內侍將馬牽來,她轉過身,見那年輕男人還在,忽然伸手往他袍上貼了張符章,神神道道又十分客氣地說:「送你符章,辟邪長命,請勿再跟。」那男人一愣,她卻已翻身上馬,策馬朝承天門疾馳而去。
她肩頭的烏鴉霎時飛起,哀鳴聲迴盪在承天門上空,長安城的閉坊鼓也終於敲響了。
李淳一預測到的這場雨,在夜幕低垂時攜侵人的秋意徐徐到來。
道觀上了年紀,走廊裡的陳舊地板被細雨悄然覆溼,後來雨點驟急,積水一時下不去,走廊裡便溼答答一大片,行走時,每一步都踏著潮冷。
屋外雷雨交錯,間或冒出幾聲鳥鳴,夜風時緩時急,走廊裡的燈也被折騰滅了。
李淳一渾身乏力,伏在軟榻上,空氣裡浮動著藥味。白日裡摔下車,遭遇傷痛,夜晚拉下衣袍抹完藥,卻無法緩解這持續的惱人低燒,連意識也混亂。潮氣氾濫,一盞燈柔柔弱弱地亮著,李淳一在半夢半醒間,甚至錯以為自己泡在雨季的古桐林裡。
夜晚迷幻,夢境潮膩。
屋外走廊裡響起腳步聲,最終在李淳一門口停下來。道觀寮房的門有些年頭了,被推開時發出「嘎吱」的聲響,但混在夜雨聲中,也不至於吵醒夢中人。
那身影跨進門,室內燈苗便隨氣流跳晃,直到人在榻旁止步才消停下來。頎長身軀擋掉了大片燈光,李淳一的身體便隱在陰影中。她的臉埋在散開的長髮裡,只有光潔的背裸露在空氣中,一對蝴蝶骨伴隨呼吸聲起伏,皮膚上覆著一層帶藥味的薄汗,又溼又涼。
來人一身單袍,攜進深夜雨氣,但從容齊整,連髮絲都是乾燥的。他在榻旁坐下,手抬起來便能輕易觸到李淳一的脊背,但他並沒有這樣做,而是抓過搭在李淳一腰間的薄毯,往她脖頸的方向拉起。
在那毯子覆上李淳一脊背的同時,他俯下身,脣瓣幾乎貼上李淳一的耳朵。
氣息盤旋入耳,李淳一痛苦地睜開眼,但還沒來得及坐起,對方便貼著她的耳朵低語道:「聽聞殿下需要內寵?」
語聲終止,然氣息猶在,繼續招惹她耳窩、臉側、鼻尖,甚至蜻蜓點水般掠過她涼涼的皮膚。就在李淳一想努力擺脫那熱氣時,一隻乾燥熱燙的手卻隔著單薄的毯子握住她的後頸,手指沒入汗溼的散髮中,指腹溫柔卻強勢地摩挲她的皮膚。
李淳一忍不住戰慄了一下,肩頭微微縮起,連呼吸也越加沉重。她無法辨別對方的臉,只知此刻他們挨得很近,而那氣息,是在這秋夜裡顯得相當突兀的桃花氣味。
低燒令人迷亂,她甚至難以分辨夢與現實,對方卻不厭其煩地糾纏。
李淳一短促地補了口氣,藉著昏昧的燈火,用眼角餘光瞥到一張模糊的假面。那金箔面具幾乎遮掉了他的大半張臉,卻掩不住挺拔的鼻梁與漂亮的脣形。
她幾乎喘不上氣,想要側頭看清楚他的臉,但後頸的壓力制約了她的動作。他忽地扳過她的臉,迫她看向自己,眸光則糾纏她的雙目不放,鼻尖交觸,脣瓣幾乎要碰到,彼此氣息相撞。
短兵相接中,他用壓抑的聲音追問她。「臣夠格成為殿下的內寵嗎?」
李淳一喉間似被鎖住,連聲也發不出。金箔面具下的那雙眼睛,她終於認出來了。她本能地要往後退,卻動彈不得。對方彷彿看不夠她,要在這雨夜裡將她這些年的變化徹底看透。兩人間氣息不斷升溫,呼吸聲越發急促,屋外雨點也驟然轉急。李淳一腦海深處的記憶再一次翻湧上來,嘶啞的聲音逼到喉間之際,頂上驚雷乍響。
伴著那撼地雷聲一道撲來的是棲在頂梁上的烏鴉,黑漆漆的身影俯衝而下,尖喙狠狠啄向男子後背,深入皮肉,毫不留情。血腥氣在一瞬間漫開,燈臺火苗猛烈跳動一下,男子倏忽坐起,烏鴉卻穩穩落在燈臺旁,嚴陣以待,隨時準備撲向對方。
整個過程中,李淳一趴著沒動,她閉眸又睜開,本打算掙開對方箝制,然而對方的手卻始終壓著她的後頸。哪怕遭遇方才這樣的意外,哪怕皮肉被啄開,對方根本沒有因此而動搖,仍從容坐於榻上,掌控著主動權。
他一直都是如此,從小到大,幾乎沒有失過手。
李淳一頭痛欲裂,低聲開口道:「宗相公。」
「臣在。」
「能移開手嗎?」
請求才剛剛說出口,他乾燥熱燙的指腹便抵住她枕骨下的風池穴揉了一下。「殿下覺得不舒服嗎?」
手溫妥貼,力道適中,且按壓風池穴解頭痛,但李淳一覺得「不舒服」,於是她倒吸一口氣。「疼。」
「是嗎?」他眸光微垂,又問:「殿下在發熱嗎?」
「嗯,宗相公來錯了時候。」
李淳一語速變緩,低啞的嗓音裡壓制著情緒。
「來錯了嗎?」他輕聲反問,又不容置疑。「殿下雨夜因病臥榻,周圍卻一個信得過的人也沒有,如此境況,若有人欲圖謀不軌,殿下只會像方才那樣無能為力。」他略略低下頭去,親切又緩慢地說:「只有臣能保護殿下。」
說話間,他抬手握住臉上假面,緩慢移開。那張臉隨七年時光變遷,到如今仍然璀璨奪目,教人移不開眼;且時間將他的眉目養得越發溫潤無害,彷彿是謙謙君子,但沒人知道,這皮相之下,藏著一顆怎樣的心。
金箔面具落地,砰然聲響,恰逢屋外閃電,激怒了燈臺旁的烏鴉。漆黑的影子一瞬躍起,然還沒來得及啄人,下一瞬就落入敵手。
他的力量與速度都驚人,他將烏鴉的羽翼箝在手中,下手沒有半點猶豫。
烏鴉只通主人之意,對陌生來者時刻戒備,遂出其不意俯頭猛啄其手。傷口很深,血液飛快湧出,滴落在榻上,但他沒有鬆手。
似乎越疼痛,反而越有力量。
他手背上分明青筋暴突,面上卻浮了半分淡笑,越發溫和地向氣呼呼的烏鴉道:「既然嘗了我的血肉,又何必再如此咄咄逼人?」言罷,他幾乎要折斷牠的雙翼,卻聞得一聲「住手」傳來。
「宗相公,適可而止。」
他應聲鬆手,烏鴉避到一旁,然他手上鮮血卻不斷往下滴,帶著腥氣,又有些鐵鏽味,或許還混雜著一絲隱祕的桃花氣,落在榻上洇開,於暗光中綻出花來。
一滴血擦著李淳一的鼻尖滴落在她散亂的頭髮裡,隨後那隻手垂下來,帶血的指腹擦過她的脣角,血腥氣便隨之湧來。
她那因病而發白的脣變得豔麗,只聽得對方耐心地問道:「殿下可也要嘗嘗看?」
李淳一卻抿著脣翻過身,只留了個背給他。
她看一眼角落裡受傷的烏鴉,道:「宗相公所言並非一無可取,我初回長安,的確沒什麼人值得信任。但你弄傷了牠,我眼下能仰靠的力量便又少一分,宗相公說可以保護我──」
她下意識地闔上雙目,又睜開。「我是很容易輕信別人的人,你可不要食言。」
「絕不。」他俯身理她被虛汗浸溼的頭髮,她也安安靜靜地接受,似乎方才這些求援與許諾,都是十足真誠。至於是否有虛情,是否有假意,只有各自心知肚明。
好大的雨!像是從四面八方湧來,勢要將長安淹沒。
鋒利的閃電催趕著雷聲,一陣陣捶擊宮殿樓闕,李淳一感到地面都在顫抖。
深夜,殿中除了她,一個人也沒有,燈火如螢,飄飄晃晃,隨時要滅。天冷得教人戰慄,李淳一牙根痠痛,胃氣翻湧。雜沓的腳步聲隨著雨水在迫近……
人,全是人……
「轟隆」一聲,驚雷當空劈下,殿門被數十隻手一起推開。
光影幢幢,人面如魔,同洶湧的雨氣一道撲進殿內。李淳一想逃,卻如被魘住一般動彈不得,連驚叫聲都被遏在喉嚨口。數隻手朝她伸來,暴虐地拽過她單薄的衣袍,將她扯出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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