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心痛如刀割,才明白那是思念的心情太過深刻。
身為男生的阿莫,有著女孩般的纖細敏感的心思;而外型帥氣、經常收到女生情書的朝陽,卻是不折不扣的女生,期待著能和一般女生一樣談場甜蜜的戀愛。他們相識有十二年的時間,是形影不離的青梅竹馬、義氣相挺的莫逆之交。
一封送錯對象的情書,讓那個名叫「燦燦」的可愛女孩進入了他們的生活中。
朝陽因為燦燦的好聽名字,希望能交上她這個朋友;阿莫因為偶然撞見了燦燦蒼白無助的模樣,開始不自覺在意起她開朗活潑的外表下所隱藏的祕密……他們三個人的生命、三個人的愛情和友情,竟從此牢牢地牽繫在一起……
作者簡介:
標準的六年級女生,生長在陽光很熱情的南台灣,國中時期曾經為了創作而差點荒廢掉課業,喜歡看一些稀奇古怪的書,曾有一段時間對飛碟與外星人很有興趣,不斷買書回來研究;喜歡看星空,喜歡聽鳥鳴,最喜歡聽見人家跟她說:Sunry,我喜歡妳的書。
章節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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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常想著,如果那天朝陽沒有拉著我去看百名榜,如果朝陽沒有指著燦燦的名字給我看,又如果沒有那封遞錯的情書,那麼也許終其一生,我也不會如此深刻地想念一個人。
「阿莫你看,這個名字!就是這個名字!怎麼樣?很有小說人物的感覺,對不對?」朝陽把我從香噴噴的排骨便當前硬拉出教室,然後指著一個對我而言完全陌生又沒有任何意義的名字,興奮地直說話,眼睛還熠熠地散發出奇異光芒。
那年,我們高三,正陷在水深火熱的升學壓力下,每天課後到補習班報到是必然的事,倒不是我們有多上進,或有什麼宏大的願望,一定要考上某間知名的國立學府,而是背負著家人的期望,使得我們好像不到補習班補習就罪大惡極似的,雖然我很清楚這麼做其實功效並不大,就像沒打好基礎的房子,無論多用心去堆砌,依然隨時有坍塌傾毀的可能。
「所以呢?」我雙手交叉在胸前,冷眼看著朝陽。
「你不覺得這個名字很好聽嗎?燦燦,燦燦耶,光聽就覺得很浪漫。」朝陽一臉燦爛,揚著不知大禍臨頭的微笑。
這不是朝陽第一次對我說別人的名字有多好聽多浪漫,她這個女人一向對美麗的名字敏感,這個毛病大概跟她叫「夏朝陽」有關吧!
朝陽很討厭自己的名字,她總說她爺爺很討厭,沒事給她取這麼一個不浪漫又沒氣質的名字,朝陽朝陽,聽了就很俗氣。
而且,還很容易被誤以為是男生的名字。
「我爺爺說,夏朝陽就是夏天的朝陽,溫煦不刺眼,還帶著柔和的溫暖色調。」朝陽曾經向我訴說關於她的名字的由來。
但是,朝陽並不溫暖,甚至有些潑辣,發起脾氣來時,猶如烈日灼身。
大概就是因為名字的關係,所以朝陽特別愛看有一大堆人名的東西,比方像是大學榜單,或是學校和補習班的百名榜。一看見讓她欣賞的名字時,她就會興奮地展示給我看。
「妳是吃飽撐著沒事做是不是?」我狠狠敲了朝陽的頭兩下,面露凶光,「我正在吃飯耶!吃飯皇帝大,妳懂不懂?」
「喂!我當你是我哥兒們才跟你說的耶,你這麼凶幹什麼啊?」朝陽也不客氣,朝我的小腿骨用力踹了兩下,在我的唉唉亂叫聲中開口,「下次不跟你說了啦,哼!」
說完,她扭頭就要離開,往前走了幾步後,又轉身走回來,對抱著右腳小腿骨嘶嘶喊痛的我說:「再補一腳。」
瞬間,我的左小腿跟著遭殃,一陣麻辣辣的痛,沿著我的左腿神經直衝腦門,逼得我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夏朝陽,有膽妳不要跑!」我抱著幾乎快斷掉的左小腿,換右腳在原地上上下下跳著,臉紅脖子粗地向朝陽大聲吼叫。
「我是膽小鬼,我是膽小鬼……」朝陽揚著笑意的聲音漸漸遠去,終於消失在我面前。
我只能瞪大眼,氣呼呼地看著她離開,卻連追上去打她的力氣都沒有。這女人!總有一天,我一定要讓她知道我的厲害。
說起朝陽跟我的交情,那真可用「源遠流長」這句成語來形容。小學六年、國中三年、高中兩年多,我們總共認識快十二年,也同班了快十二年,想要裝不熟都很難。
十二年,很恐怖的一個數字,那代表我大半的童年跟青少年時期,都跟夏朝陽這個女人脫離不了關係。
朝陽的個性大而化之,在同儕間人緣異常地好,不論男生或女生,都能跟她成為好朋友。
從我認識朝陽這個人開始,她就不曾留過長頭髮,在我們認識的這十幾個年頭裡,她唯一比較像女生的模樣,大概是小五跟小六那兩年,那時的她,剪了頭馬桶蓋頭,而且長度總是維持在肩上兩公分以上,髮長永遠碰不到肩膀。
國二升國三那年夏天,朝陽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開始削起男生頭,這個髮型一留就是三年多,直到現在。
以一個女生的身高來說,朝陽身高算是高的,一七三公分,在女生堆裡總是鶴立雞群,加上她的身材像是發育失敗的少女(啊!這句話請千萬別讓朝陽知道是我說出來的),所以在學校裡,有些學妹們總是誤把朝陽當男生,她收到學妹寫來的情書,恐怕已經榮登我們那個學級的第一名榜位。
「真是傷腦筋呀!我明明是女生,怎麼老是被認錯?」有一次朝陽拿著一封一年級學妹剛遞給她的情書,皺著眉頭不知所措地自言自語。
「就一個男生的角度來看,妳實在不大像女生。」我把心底的話講出來。
「就算不大像女生,但女生該有的,我也總是有啊,怎麼就是有些人看不清楚呢?」朝陽講這句話時,還特地抬頭挺胸了一下。
不過她就算再怎麼努力抬頭挺胸,還是像個小男生。
事情後來當然不了了之,朝陽還是持續地收到學妹們遞來的愛慕信,她也依舊留著一頭短短的男生頭,一切彷彿如常,沒有改變。
直到收到燦燦在補習班門口遞來的情書。
我記得那天是星期六,天氣有些悶熱,雖然已經是入秋的時節,不過南台灣的氣溫依然居高不下,空氣中飄浮著山雨欲來的氣味,但水氣卻像凝結在厚厚雲層裡似的,始終下不起雨來。
朝陽去7-11買了兩杯思樂冰,遞了一杯請我喝。
就在我吸了兩口冰之後,有個女生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站在我面前。
「那個……」女孩甜甜地笑著,清秀的臉龐上,五官十分立體,笑起來有兩個深深的酒渦,很迷人。
我恍然呆立,不知道這個人要幹麼,因為事出突然,所以我有些不知所措。
「這封信,請你收下。」女孩依然笑著,然後遞了封有著淡淡粉紅色調的信給我,我看著看著,心跳迅速加劇,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收到女生寫給我的情書耶。
呆掉的不只有我,站在我身旁的朝陽同樣目瞪口呆,這大概是朝陽認識我這麼久以來,我最有行情的一天吧!
「……燦燦、燦燦,不是他啦……」
然後有個聲音從那個女孩的後面傳來,循著聲音處,我看見有個女孩躲在補習大樓的側門邊,露出半張臉,低聲又著急地呼喚著。
「……是旁邊那個、旁邊那個啦!」側門旁的女孩又說。
「啊!抱歉抱歉。」站在我面前的女孩呆愣了兩秒鐘後,驀然一笑,「誤會一場,不要介意啊!」
接著她把信遞給朝陽,朝陽這個女人卻不知道在發什麼神經,突然抓住那個女孩的手,激動地說:「妳、妳、妳的名字叫燦燦?」
= 燦燦,我始終記得妳臉上的笑,一如雨後天青的彩虹,總是那麼晶瑩璀璨。=
***
「是、是、是啊……怎麼了嗎?」不只那個女孩被嚇到,就連站在一邊的我也被夏朝陽這個女人的突然舉動驚駭住。
夏朝陽這女人到底在搞什麼鬼呀!
「妳、妳、妳是說,妳就是百名榜上那個叫徐燦燦的嗎?」朝陽兀自激動著,見那女孩怯怯地點頭後,持續激動,「啊啊啊!原來真的是妳耶。」
「喂,妳搞什麼鬼?」見那個女孩快被朝陽嚇得魂不附體,我連忙把朝陽的手從她手上拉開,順便附贈一個白眼給朝陽,示意她不要那麼粗魯,把人家女生嚇哭就糟糕了。
「啊,真是抱歉!我只是之前在百名榜上看過妳的名字,覺得很好聽,所以看到本尊才會這麼激動。」朝陽搔搔頭,尷尬地笑著,「有沒有嚇到妳?」
「沒有。」女孩呆愣了一秒鐘後,客氣地揚著淺淺地笑說。
「那就好。」朝陽見到她揚開笑容後,臉上因尷尬而有些緊繃的臉部線條,瞬間緩和許多。「真的很抱歉喔。」
「不會啦!」女孩釋然後綻出的笑容,看起來意外耀眼迷人,然後她像突然想起什麼似地說著,「啊!信、信,我同學要給你的信……」
「這個,」她用兩隻手拿著信,直直地把那封信伸到朝陽眼前,慎重地微微鞠躬要朝陽收下信,那模樣就像日劇裡的女生寫情書給她心儀的男生,鼓起勇氣請男生收下她的信那樣地謹慎,「請你收下。」
「欸,真是傷腦筋耶。」朝陽皺著眉,搔搔頭,並沒有去接那封信。
「啊?」那女孩聽見朝陽的回答後,好奇地抬起頭,望著朝陽。
「那個……是不是可以請妳幫我轉告妳同學一件事?」
「嗯?」
「我其實是女生耶!如果妳同學是因為誤認我是男生,才要跟我做朋友的話,我希望她可以早點知道這個事實。」
「啊?真的嗎?」女孩一臉震驚,睜大了眼盯著朝陽看,拿信的手還僵在半空中。
「唉喔,妳這樣的反應讓我很受傷耶!我看起來真的那麼像男生嗎?」
「真的很像啊!」女孩皺著眉,有些煩惱地說著,「唉呀,那我同學一定會難過死的啦!她很喜歡妳呢。」
「可是我不想搞同性戀啊!所以麻煩妳去幫我跟妳同學說一下,還有那封信,請妳幫我拿去還給妳同學,希望她不要太難過。」
「好吧!」女孩偏頭著看了朝陽幾秒鐘之後,建議著,「其實妳如果把頭髮留長,一定會很漂亮。」
然後,我看到了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景,夏朝陽臉紅了。
那是我們第一次跟燦燦認識的情景,因為一封遞錯的情書,而開始有了生命裡的交集,因為這樣的交集,我們之間開始有了故事與回憶,而我也開始懂得如何思念一個人了。
一直到很久很久的以後,每每只要我想起燦燦,一想起她揚著燦爛的笑容,安靜而專注地望著我時,總有種泫然欲泣的衝動,那種感覺彷彿……彷彿燦燦又再一次站在我面前,又再一次綻出開朗的笑容,對著我說:「沒有關係呀!一切都會過去的。」
是的,一切都會過去的,那些好的、壞的、快樂的、難過的……全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過去,變成回憶,熨在我的記憶裡,就像一幅泛黃老舊的畫面,不用刻意去翻閱,它們就會悄悄跑出來偷襲你,想躲都躲不掉。
補習班附近有一間簡餐店,店裡的招牌是蛋包飯,因為分量大又平價,所以很得學生們的愛戴,只不過蛋包飯是限量的,一天只賣一百分,因此朝陽跟我常常都只有留口水的分。
「今天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去排隊買蛋包飯,阿莫你要不要吃?」從學校要去補習班的途中,朝陽邊騎單車邊說著,表情認真得像在許什麼承諾似的。
「打包票妳一定買不到。」我沒有朝陽那種對蛋包飯的執著與熱情,對我來說,不過就是填飽肚子的東西嘛,吃什麼不都一樣。
但是朝陽並不這麼想,說到底,她畢竟還是女生,女生就是這樣,有時會突然很想吃某些東西,而且堅持得不得了,如果不能如願,心情還會壞上一整天,心情一壞,颱風尾就會隨便亂掃,掃到誰誰就倒楣,連天皇老子也不例外。
而只要朝陽心情不好,颱風尾不管左掃右掃,我一定都是那個被掃到的倒楣鬼。
「這種事情是憑運氣的,要不要賭看看我買不買得到?」朝陽揚著眉看我,一臉不曉得哪裡來的自信神情,說:「我這個星期的運勢很棒喔,不管做什麼事都能順心如意耶。」
「妳怎麼知道妳這星期的運勢很棒?」
「昨天電視上的星座專家說的呀。」
我一聽,差點撞電線桿自殺。
不過,這就是朝陽,很容易為一件小事大喜大悲,很容易相信別人,很迷信又很懂得樂天知命,好像沒什麼太大的煩惱,永遠少根筋,總是對未來的日子充滿信心與希望,傻氣得很單純。
因為單純,所以沒有殺傷力,因此朋友總是比別人多。
我相信,這就是朝陽的魅力,無人能敵。
「怎麼樣?要不要跟我賭看看?」見我沒答話,朝陽又追問著,一臉像在期待什麼似地躍躍欲試的表情。
「妳在打什麼鬼主意?」我可不是省油的燈,認識朝陽這麼久,她的心眼有多大,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女人肚裡一定有鬼。
「哪有啊!」朝陽揚聲大叫,不過臉上的表情洩露出她的心虛,她刻意轉過頭,不看我地說著,「你才一肚子鬼呢。」
「妳以為我才認識妳一天兩天嗎?」
「吼,你很婆婆媽媽耶,是不是男人啊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賭啦?囉哩八嗦的,娘死了!」
「好啦!賭就賭,要賭什麼啦?」我最討厭人家說我娘了。
「真的嗎?」朝陽一聽我應允,馬上眉開眼笑。
「對啦、對啦。」
「那我今天如果買到蛋包飯,我就一個請你吃。」朝陽一派大方。
喔?有這麼好康的事?不過……禮多必詐!
夏朝陽是何等人物,我難道會不清楚嗎?她會對我這麼好,一定是有企圖的。
「說吧!妳要我幫妳什麼?考試作弊、借妳錢、幫妳寫作業,哪一個?」
「都不是。」朝陽搖搖頭,臉上的笑不斷擴大又擴大,但她笑得愈燦爛,我的神經就繃得愈緊,這女人這次心裡懷的鬼胎實在太大了,大到連我都不自覺地恐懼起來。
「到底要幹什麼啦?」我耐不住性子地大聲問她,「要是妳要叫我去抓姦,我可是辦不到喔!我沒有狗仔隊那種耐心跟精神。」
「你神經病喔?去抓誰的姦!」朝陽白了我一眼,接著揚起一個令我毛骨悚然的璀璨笑容,「你幫我寫一封信,我想認識那個徐燦燦。」
「靠!夏朝陽,妳是故意的喔?」我一聽就大叫,「妳明知道我根本就不會寫信,幹麼要這樣折磨我?」
「寫信又不難,要不要我拿那些學妹們寫給我的信給你當範本,阿莫,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啦!不要對自己那麼沒信心嘛!想看看,你也是因為跑第一名,才出生的耶。」朝陽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
「什麼第一名?」我一頭霧水。
「跑第一名的精子啊。」朝陽笑著,「當初你也是在你媽的肚子裡,打敗幾百萬隻的精子,跑第一名去跟卵子結合,才造就成現在的你啊,所以阿莫,你千萬不要妄自菲薄喔。」
我傻眼了。
這大概是我聽過最爛的安慰吧!
= 燦燦,幸福美好的故事結局一直是妳想要擁有,卻始終到達不了的結果。=
***
對於星座啊、命理啊……等等這些東西,我並不是不相信,但跟女生比起來,男生總是理智些,至少,不會迷信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就拿買不到蛋包飯,而整天心情鬱鬱沉沉的朝陽來說,她對星座跟塔羅牌的熱忱,大概已經到了病入膏肓的境界,所以當那些星座專家所謂好到一整個不行的一週運勢,才第一天就夭折在蛋包飯之中時,那對朝陽心靈上的打擊,恐怕是異於常人地大。
我並不是個喜歡興災樂禍的人,尤其是當自己的朋友因為心情大受波折而顯得鬱鬱寡歡時,通常我心裡頭也不會好受到哪裡去,不過,這個的前提是,我必須是個局外人。
而「蛋包飯事件」卻不是這樣,它可是關係著一封信,而這封信很有可能扼殺掉我所有的腦細胞,以及就使出算渾身解數,用光我畢生所學的國文造詣,也未必能順利完成。
所以,我並不同情朝陽,一點也不。
不過同不同情是一回事,朝陽的颱風尾還是毫不留情地掃到我身上。
「幹麼這樣?不過只是一個蛋包飯……」
我試著跟朝陽這個番婆講道理,雖然明知這樣就跟秀才遇到兵的情況差不多,不過朝陽總是讀書人,所以……也許……應該……
「是兩個蛋包飯!」本來懶洋洋地趴在書桌上的朝陽,迅速坐直身子,用充滿怨懟的語氣糾正我,又惡狠狠地睨了我一眼,好像是我害她買不到蛋包飯似的。
「好啦好啦!是兩個蛋包飯啦,可是,這又不是妳第一次吃不到那間店的蛋包飯,幹麼氣成這樣?」
「現在不是蛋包飯的問題,而是我跟你之間的賭注,那已經不是單純的蛋包飯這麼簡單而已了。」
我不懂朝陽幹麼把一件簡單的事,搞得這麼複雜,我還是覺得蛋包飯就是原凶。
「好啦!不然明天下課我騎車騎快一點,幫妳買蛋包飯好了,妳就不要心情不好了吧。」我討好地說。
「就跟你說了不是蛋包飯的問題嘛!」朝陽橫豎著眉,略略提高音量,幸好現在是補習班的下課時間,整間教室鬧哄哄的,掩蓋掉朝陽高揚的聲音。
「不然是什麼?」我當然知道問題的核心,只是我還是想用裝傻來逃避。
「是信,信信信信信……」朝陽直接點出來。
「信妳可以自己寫啊,又不是非要我寫不可,而且妳明知寫信這件事對我來說,難度簡直比站在路上被雷劈到還要高,幹麼一定要勉強我呢?」
「我要是會寫,還輪得到你來動筆嗎?就是不會才要叫你幫我寫咩。」
「難道妳收到的那些情書都是看假的嗎?看了那麼多信,照本宣科一下總會吧?」
「難不成你看了那麼多的漫畫,自己就會畫畫了嗎?」
「……」
朝陽在這種對話上的反應總是非常快,快到常常讓我招架不住。
「算了!反正明天再接再厲吧!總之,我們之間的賭注是沒有時間性的,看我哪時買到蛋包飯,你就哪時要幫我寫信,知道嗎?」下一秒鐘,朝陽馬上又賊賊地揚著唇角說。
「喂,怎麼可以這樣?」我大聲抗議。
「沒聽到、沒聽到、沒聽到……」朝陽摀著耳朵,搖頭晃腦地亂編旋律唱著。
我拉下她摀耳的雙手,她依然裝聾地「沒聽到、沒聽到」亂唱一通,完全不理會我的抗議。
於是,我沒輒了,對朝陽這種番婆,我很難有辦法的,所以只能怨嘆自己命不好,前世孽障太多,這輩子才會交到壞朋友。
星座專家的預言並沒有失靈太久,朝陽在我們賭注進行的第三天就買到蛋包飯。
「噹噹!」朝陽露出這幾天難得一見的晴朗笑容,笑嘻嘻地把蛋包飯打開,推一個到我面前,「好東西要跟好朋友分享,所以阿莫,這個蛋包飯請你吃。」
我兩顆眼睛睜得老大,遲遲不敢對眼前的蛋包飯動筷。
「幹麼突然客氣起來啦?阿莫,這不是你的個性耶,吃啊吃啊,害羞什麼?」朝陽笑容可掬地催促我快吃。
我才不是在裝客氣或是害羞啊,實在是吃人嘴軟,這分蛋包飯的代價可不是普通的大。
不過我想我是怎麼樣也躲不過朝陽這個武則天的壓迫,所以,只好大口大口地把蛋包飯吃下肚,反正不吃白不吃,寫信的問題就留到明天過後,再來煩惱好了。
「別忘了幫我寫信喔……」當超過一半的蛋包飯被我祭入五臟廟之後,一直托著腮幫子微笑看我吃飯的朝陽突然開口這麼說。
我沒有應允也不再推辭,反正逃也逃不掉,乖乖做就對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喔!」朝陽見我不回話,馬上又笑盈盈地說:「阿莫加油,你一定可以的,加油加油。」
正所謂「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這句話套用在寫信這檔事情上,實在是再貼切不過。
不過我連一年的功力都沒有,所以信寫了快一個星期,依然只有簡單幾個字,進度比烏龜爬行還要慢。
這可不能怪我,從小到大,我從來就沒有收過信,更遑論寫信這檔事。雖然朝陽拿了好幾封她收到的情書給我當範本,但沒有身歷其境的感受,我還是很難完整地寫出一封信。
「吼,你真的很呆耶!」第六天,朝陽終於耐不住性子地指著我的鼻子大罵。
「有什麼辦法?只能怪妳所託非人啦。」我聳聳肩,講得雲淡風輕,把事情撇得乾乾淨淨,彷彿這事跟我一點都沒有關係似的。
「不用想撇清關係。」朝陽朝我的後腦杓拍了一下,怒斥著,「你以為你可以白吃白喝嗎?告訴你,想都別想!現在你還有第二條路可以走,就是直接幫我去跟徐燦燦說我想要跟她做朋友。」
「……」
「怎麼樣?就這兩條路,看你要走哪一條,總之,我再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你最好趕快展現你男人的魄力,早點把事情擺平吧!」
擺平?我倒是很想繼續擺爛下去,不過我知道,萬一我真的擺爛下去,依朝陽的個性,我們之間近十二年的交情,大概也會跟著擺爛下去吧,我想。
= 燦燦,我從來不知道深刻想念一個人,是這麼痛的事,整顆心彷如刀割。=
***
關於「命中注定」這四個字,對我來說,並沒有多大的感覺,很多時候,我覺得「人定勝天」這句成語給我的意義,反而超乎凡常。
不過,那是在我「撿」到燦燦之前。
用「撿到」這兩個字來形容我跟燦燦的再度相遇,一點也不誇張。
那天,悶了好幾天的陰霾天空,終於下起雨來,雨勢磅礡得像颳颱風時的那種狂風暴雨。
朝陽交代給我的功課,我還是完成不了,而隔天就是期限到期日,依朝陽的火暴脾氣,翌日我必定是要被罵到狗血淋頭的。
於是,幾經考量之後,我決定到超商買兩杯思樂冰,請朝陽吃一杯,也許這杯冰可以讓她降降火氣。
冒雨買了冰,我提著塑膠袋正準備往補習大樓走去時,卻在距離補習班幾棟大樓的防火巷口,看到一個被淋得全身溼透,靠著牆,像顆球般地蜷曲蹲在地上的人。
是一個女孩子,看起來好像很不舒服的樣子,長長的頭髮披垂下來,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不過我的直覺告訴我,她一定是遇到什麼困難了。
「嘿!」我站在防火巷口,對著在巷子裡的她叫。
起先,她並沒有理會我,直到我叫了第三聲後,她終於緩緩抬起頭。
是燦燦!
我認得她,因為朝陽和那封遞錯的情書的關係,所以我對她的印象特別深。
不過,現在的燦燦看起來,很虛弱。
她看見我時,彷彿也認出我來,沒有一絲血色的嘴唇勉勉強強地揚起一彎淺淺的笑,可惜,並不好看,沒有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她臉上的那種燦爛。
「妳怎麼了?」看見是自己認識的人,我想也沒再多想就走近她,用關心的口吻問著,「需要幫忙嗎?妳的臉色看起來好糟糕耶。」
「請問你……你有沒有……餅乾或……糖果?」燦燦不只人看起來很虛弱,連聲音都虛弱到像蚊子叫。
不過她跟我要餅乾跟糖果?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居然還想吃餅乾跟糖果?難怪人家都說女人有兩個胃,一個胃是用來裝甜食的,果然沒錯。
也許是燦燦看出了我的疑慮,她接著開口,「我的血糖降低了,頭很暈,很不舒服,需要糖類的東西來幫我補充血糖……」
「可是,我身上沒有餅乾或糖果耶。」我下意識摸摸自己褲子兩側的口袋,裡面除了幾塊錢的零錢之外,一無所有,唉!我真是個一無所有的男人哪!
「不過,我有思樂冰。」我晃晃手上的塑膠袋說:「思樂冰可以補充妳的血糖嗎?」
「我也不知道耶,那個甜嗎?」
「思樂冰應該都滿甜的吧!」
「那你可以一杯給我嗎?我等等給你錢。」
「請妳喝吧!」我大方地把吸管插進思樂冰裡,把冰遞到燦燦面前。
燦燦喝了一口後,皺起眉頭,說:「好冰喔!」
「對降火氣應該很有用。」我說著燦燦可能無法理解的冷笑話,不過她如果知道朝陽的脾氣,也清楚我買冰的用意,也許她就能明白我想要表達的意思了。
「而且很甜。」燦燦的眉頭依然緊蹙著。
「希望對妳有幫助。」我覺得我一定是天下最不會接話的笨蛋。
燦燦仰起頭,對我笑了一下,這笑容比剛才那個勉強擠出的微笑好看多了。
「謝謝你。」燦燦說,然後她輕輕閉了一下眼,雖然只有幾秒鐘,不過我卻看見她又捲又翹的長睫毛。
如果說,朝陽像個男人婆,那燦燦顯然就是十足的小女人。
不只是因為她講話的語氣,不只是她裝扮的方式,也不只是她說話時臉上的表情,總而言之,她給人的感覺就是十分的女生。
「妳……再這樣淋雨下去,恐怕血糖恢復了,人也要感冒了吧!」我沒帶傘,只好用沒有提塑膠袋的那隻手掌,舉在燦燦的頭頂上幫她遮雨,「要不要我扶妳到騎樓下?」
「好。」燦燦一點也不扭捏,大方地應允。
我攙扶著她的手臂,把她扶到騎樓下,讓她坐在大樓外的造景花圃旁的高檯上。
「好點了嗎?」老實說,我很擔心,萬一燦燦突然在我面前昏倒,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嗯,好多了,謝謝。」燦燦點點頭,我看著她慢慢恢復血色的臉龐跟嘴唇,一顆懸宕著的心,終於安安穩穩地落了地。
「要不要我扶妳回去補習班?」看她現在的狀況,大概還是需要別人幫忙吧!如果把她就這樣丟在路旁,而自顧自地回到補習班去,那我一定會良心不安的。
「說來真糟糕。」臉色恢復得差不多的燦燦吐著舌頭,露出有點頑皮的笑容說:「我本來是要蹺課跑出去玩的,結果才剛跑出來沒多久,人就不舒服了,這下子大概只能乖乖回去上課了吧。」
「不過補習班的冷氣強,妳全身溼透了,吹冷氣上課,恐怕會感冒吧。」
在我的感覺裡,女生總是比較嬌弱,男生淋雨吹冷氣通常都不會怎麼樣,不過女生可不一樣,小淋一場雨就有可能要躺在床上好幾天起不了身,更何況是全身溼透待在冷氣房呢?
而且,依燦燦目前身體狀況看起來,她要是去補習班上課,在強冷的冷氣吹襲之下,八九不離十是一定要發燒感冒的。
「沒辦法,現在這個樣子大概也沒辦法蹺課去玩了,萬一在路上又不舒服,那就麻煩了,不是每次都能好運遇到像你這樣的善心人士的。」燦燦雖然一副不得已的煩惱口吻,不過臉上的笑卻很璀璨。
有那麼一瞬間,燦燦的笑讓我有種眩目的感覺,那種感覺很奇特,一種我說不上來的情緒,就這樣在我的胸口縮張縮張,擠壓得我胸口有些疼,卻不討厭。
後來,我冒雨騎著單車衝回家,從姊姊的衣櫃裡找出一套乾淨的休閒服,用塑膠袋包好,送到補習班去給燦燦穿。
順便利用拿衣服給她的空檔時間,告訴燦燦,關於朝陽想要跟她成為朋友的事,燦燦聽完後,一臉呆掉的表情。
「她……我是說,你說的那個朝陽,是……我同學喜歡的那個嗎?」燦燦完全傻掉的反應,讓我覺得有些好笑。
「對。」我點頭。
「可是,我也不想變成同性戀啊。」燦燦有些苦惱地皺著眉頭說。
燦燦的反應讓我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朝陽也沒興趣啦!妳不用擔心,她只是很單純地覺得妳的名字很好聽,人長得很可愛,才想跟妳成為朋友的啦。」我解釋著。
「喔。」燦燦鬆了一口氣,笑著,「那有什麼問題?你就幫我跟她說我很OK吧。」
於是,朝陽跟燦燦建交了,而我,因為很幸運地在防火巷裡撿到了燦燦,而省去繼續抓頭髮、咬筆桿,忙得焦頭爛額,卻還搞不定一封信的時間,更重要的是,朝陽對我這次的表現頗贊賞,我的耳膜也因而躲過被朝陽這個大聲婆的音量攻擊。
=燦燦,關於愛與不愛的問題,我們始終找不到平衡點,於是只能深深地喜歡。=
*** 後來我常想著,如果那天朝陽沒有拉著我去看百名榜,如果朝陽沒有指著燦燦的名字給我看,又如果沒有那封遞錯的情書,那麼也許終其一生,我也不會如此深刻地想念一個人。 「阿莫你看,這個名字!就是這個名字!怎麼樣?很有小說人物的感覺,對不對?」朝陽把我從香噴噴的排骨便當前硬拉出教室,然後指著一個對我而言完全陌生又沒有任何意義的名字,興奮地直說話,眼睛還熠熠地散發出奇異光芒。 那年,我們高三,正陷在水深火熱的升學壓力下,每天課後到補習班報到是必然的事,倒不是我們有多上進,或有什麼宏大的願望,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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