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萬伏特的期待!
《神秘森林》才女最新力作,中文版搶先全球出版!
「我要和你一起私奔!」
多麼動人的堅定告白,可是那一晚她卻失約了!從此,不斷迴盪著的疑惑和心痛,多年後,卻凝結成了呼喚他重返傷心地的聲音……他用了一輩子的時間相信:家,是用來逃離的!而她卻給了他一個截然不同的答案……
暈黃的街燈見證了他的癡情,可是那只舊手提箱卻徹底粉碎了他的等待……就在二十二年前的那個冬日夜晚,十九歲的法蘭克癡癡地等著蘿西出現,小小的船票是他們私奔的神聖約定。但是直到天色化為淺灰,他依然在「忠誠之地」的盡頭等待,而滿腔的心碎都化
作者簡介:
塔娜‧法蘭琪(Tana French)塔娜‧法蘭琪從小由於父親工作的關係,住過愛爾蘭、義大利、美國、馬拉威等地,直至一九九○年才定居都柏林。因為經常搬家,接觸不同文化,使得她的觀察力也遠比一般人敏銳。她在都柏林的三一學院接受專業演員訓練,並曾參與戲劇、電影、配音等工作,而這些經歷也幫助她能夠成功模擬角色的各種樣態。《神秘森林》雖是她的第一本小說,但她以聰明、細膩、優雅的敘事手法,配合人物心理的精準掌握,讓英國和愛爾蘭的出版社為之驚豔,立即以六位數英鎊的高價搶下版權。而《神秘森林》出版後也果然贏得全球各地書
譯者簡介:
穆卓芸
文字手工業者,譯有《神秘森林》、《神秘化身》、《藍眼菊兒》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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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抗拒地陷入「神秘」的魔力中……
「塔娜‧法蘭琪以敏銳深察人心的文字,再一次擄掠了我心最深處那塊神秘角落,各種聲響在我心裡迴盪縈繞,我彷彿也再離不開忠誠之地……」──【讀書部落客】vernier
「從《神秘森林》開始,塔娜‧法蘭琪就以極為細膩、優雅乃至聰明的說故事方式,及角色人物的心理極為精確的掌握與描寫,讓讀者深深地融入故事中!」──【台灣推理作家協會會長】杜鵑窩人
「再一次,《神秘回聲》又擄獲了我的心思。即使知道事件過後,是心碎、是憤怒、是憂傷,各式各樣複雜的情緒,卻總是迫不及待走入故事中!」──【栞の心靈角落】栞
「從《神秘森林》中迷失在童年的羅伯,到《神秘回聲》盲目跟隨平行世界切點的法蘭克警探,作者用吊人脾胃的開放劇情以及優美的文字敘述,在在成功擄獲讀者對命運翻轉動盪巨大之愕然與興味!」──【知名讀書部落客】補夢人
「《神秘回聲》是一本著重於反應社會問題的小說,彷彿不受時間限制的幽黯回聲,,為全書帶來難以揮去的陰鬱感,依舊充滿了法蘭琪特有的書寫魅力!」──【城堡岩小鎮家族創立人】劉韋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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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aq、vernier、心戒、冬陽、余小芳、杜鵑窩人、陳國偉、苦悶中年男、栞、補夢人、劉韋廷、藍色雷斯里
「這是一本活生生的小說,扣人心懸的交錯描繪與讓人癡迷的解謎過程,一翻看書頁只有看到最後才能稍喘!」──【知名讀書部落客】Draq
「塔娜‧法蘭琪以敏銳深察人心的文字,再一次擄掠了我心最深處那塊神秘角落!」──【讀書部落客】vernier
「生命中很多人事物注定是無法逃離消釋的,偏偏塔娜‧法蘭琪就這麼直搗蜂窩般地闖了進來!」──【知名讀書部落客】心戒
「塔娜.法蘭琪展現又柔情又殘酷又令人掙扎的懷舊況味,卻也同時緩緩地飄散出釋然和希望的曙光!」──【知名讀書部落客】余小芳
「塔娜‧法蘭琪以極為細膩、優雅乃至聰明的說故事方式,讓讀者深深地融入故事中!」──【台灣推理作家協會會長】杜鵑窩人
「故事好殘酷,無悔的青春卻相對好美,法蘭琪的故事讓我們也像走進忠誠之地,走過青春苦澀的點點滴滴!」──【知名讀書部落客】苦悶中年男
「再一次,《神秘回聲》又擄獲了我的心思,讓我迫不及待地走入故事中!」──【栞の心靈角落】栞
「作者用吊人脾胃的劇情及優美的文字敘述,成功擄獲讀者對命運翻轉動盪巨大之愕然與興味!」──【知名讀書部落客】補夢人
「《神秘回聲》是一本著重於反應社會問題的小說,彷彿不受時間限制的幽黯回聲,依舊充滿了法蘭琪特有的書寫魅力!」──【城堡岩小鎮家族創立人】劉韋廷
「《神秘回聲》的故事節奏在緊湊及細膩間取得完美的平衡,塔娜‧法蘭琪無疑的已擠身名家之林!」──【知名讀書部落客】藍色雷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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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神秘回聲》又擄獲了我的心思。即使知道事件過後,是心碎、是憤怒...
章節試閱
人一生重要的時刻不多,通常只有事後才能好好回顧,在早已事過境遷之後。要不要和那個女孩說話、前面的隱蔽彎道該不該煞車等等。不過我很幸運,我想各位可以這麼說,因為我曾經和關鍵時刻狹路相逢,而且一眼就認出它來。那天,冬日的某個夜晚,當我在「忠誠之地」盡頭等待,顯然感覺生命的浪濤正洶湧而來。
那年我十九歲,大得足以應付世界,卻又小得經常幹出各種蠢事。那天夜裡,哥哥和弟弟一開始打鼾,我便扛起背包溜出臥房。地板吱嘎一聲,姊妹房裡有人說夢話,但我那天神得很,高高踩在生命的浪頭上,誰都無法抵擋。我走過客廳,近得能摸到沙發床上的爸媽,但他們連身體都沒翻一下。柴火燃燒殆盡,只剩幾點紅光喃喃細語。背包裡裝了我所有的重要物品:牛仔褲、T恤、二手收音機、一百英鎊和出生證明。那時你只需要這些就進得了英國。船票在蘿西身上。
我在路口等她,躲在昏黃的路燈光暈之外。空氣冷冽有如玻璃,帶著健力士黑啤酒的辛辣酒花焦味。我雙手深深插進德國軍大衣的口袋,最後一次傾聽我家這條街的擾攘隨著漫漫長夜流過。
我想起蘿西頸間的香氣,忍不住對著天空微笑。我聽見城裡的鐘聲報時,宣告午夜來到。耶穌教會、聖派崔克和聖麥坎,渾圓雄厚的音律悠悠從天而降,有如慶典,慶祝我和蘿西的秘密新年。
鐘敲午夜一點,我開始怕了。後院傳來細微的窸窣與沉重的腳步聲,我直起身子,但蘿西沒有從尾牆翻過來。鐘敲兩點鐘,我心裡一片混亂,像是屁眼被人踹了一腳。我彈弓似的翻過尾牆,跳進十六號的後院。那地方從我出生就受人詛咒,但我們這群小孩還是佔領了它,無視於可怕的警告。院子裡到處是啤酒罐、煙屁股與失去的童貞。我一步四級,跳上毀壞的台階,不怕別人聽見。我非常確定,彷彿已經見到她張狂的紅銅鬈髮,雙手握拳放在臀上,媽的,你跑到哪裡去了?
地板碎裂,灰泥牆面坑坑洞洞,瓦礫散落一地,寒風幽幽,沒有人在。我在客廳發現一張字條,從小孩學校作業本撕下來的。光線從破窗進來,在沒舖毯子的地板上畫出一塊塊光斑。字條隨光飛舞,彷彿已經放了一百年。就在那一刻,我察覺生命的浪潮變了,硬生生掉轉九十度,猛烈得無法抵擋,從此與我分道揚鑣。
我沒有帶走字條。離開十六號之前,我已經將內容牢牢記在心上,再用一輩子的時間試著相信它。我將字條留在原地,回到路口站在暗處守候,注視自己呼出的縷縷白霧飄向路燈,聽鐘聲響了三點、四點和五點鐘。深夜淡去,化成憂傷的淺灰,街角一台牛奶車喀喀沿著石子路走向酪農店,我依然在「忠誠之地」的盡頭等待蘿西‧戴利。
父親曾經告訴我,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知道自己願意為何犧牲。他說,要是不曉得,活著有什麼意義?完全沒有,根本不算人。我當時十三歲,而他剛灌完四分之三瓶尊美醇精釀威士忌。不過,嘿,說的真好。就我記憶所及,他願意為了(一)愛爾蘭、(二)他過世十年的母親和(三)幹掉柴契爾那臭婆娘而死。
總之,從那一天起,我隨時都能說出自己願意為何犧牲。起初很簡單:家人、女友和房子。後來有一陣子事情複雜一點,但現在又穩定了。我喜歡這樣,感覺一個男人可以依此自豪。我願意為了(不是按輕重順序)居住的城市、工作和孩子而死。
我的小孩目前還算聽話,居住的城市是都柏林,工作是幹臥底。這三樣東西哪一個最可能取走我的老命,感覺似乎很明顯。不過,除了狗屁文書作業,工作已經很久沒給我什麼恐怖的遭遇。愛爾蘭就這麼丁點大,幹外勤的壽命很短,兩次任務,頂多四次,被人認出來的風險就高得厲害。我很久以前就將九條命用完了,因此目前暫時退居幕後,負責指揮臥底任務。
在臥底組,不管上工下工,真正的危險只有一個:你創造幻象的時間夠久,就會以為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中。你很容易相信自己是催眠家、幻象大師和聰明鬼,知道什麼是真實的,也清楚所有詭計。其實,你也是看得張口結舌的觀眾之一。不管你有多行,這世界總是技高一籌,比你狡猾、比你快,而且比你無情幾百倍。你只能試著跟上,明白自己的弱點,永遠期待對手會出賤招。
自從前妻奧莉薇亞恢復理智,將我一腳踢開,我就住在碼頭邊一棟九○年代蓋的大型集合公寓裡。我想,建築師絕對是大衛‧林區。地毯厚得從來聽不見腳步聲,但就算半夜四點,你也聽得見五百個心靈的齊聲低鳴,來自四面八方。有的作夢,有的期盼,有的擔心、計畫或思考。
我小時候住在廉價公寓,各位一定以為我很習慣這種養雞場似的生活,但這裡不同。我不認識他們,從來沒見過這些傢伙,不知道他們如何出入這棟公寓,何時進出。我只曉得他們從不離開,整天鎖在公寓想事情。就算睡著,我也會豎起一隻耳朵留意嗡嗡轟鳴,隨時預備下床捍衛疆土。在這棟「雙峰」公寓,我的小窩走的是時髦鰥居風,意思是四年過去,家裡還像搬家貨車沒來似的,只有九歲女兒荷莉的房間例外,塞滿男人想像得到各式各樣淺色毛茸茸的玩意兒。
當我回到家卻看到電話答錄機上瘋狂閃動的紅燈,我走到陽台掏出手機,撥了號碼打給妹妹潔姬。電話才響一聲,她就接起來:「法蘭西斯?天老爺啊,我都快瘋了!你到底跑去哪裡了?」
「去接荷莉。到底怎麼了,潔姬?」
電話裡有雜音。事隔多年,我還是一下就認出老哥謝伊急促的嗓音,而我母親的一個聲響讓我喉頭一緊。
「潔姬,妳再不告訴我出了什麼事,我發誓一定過去把妳絞死。」
「喔,老天,法蘭西斯……可不可以拜託你找地方坐下來?不然就是去倒一杯白蘭地之類的?」關門聲。「好了,」潔姬說,四周忽然安靜下來:「是這樣,你還記得我前不久跟你說過,有個傢伙想買這裡路底的三間房子,翻建成公寓?」
「記得。」
「結果他並沒有建公寓,所以他打算讓房子多撐一陣子。他找工人去拆壁爐,還有線腳之類的去賣,。他們今天動工,從角落那間開始。你還有印象嗎?那間廢房子?」
「十六號。」
「就是那間。他們拆除壁爐,在其中一個壁爐後面發現了一只手提箱。」
潔姬故意停在這裡。毒品?槍?現金?「天殺的,潔姬,到底是什麼?」
「是蘿西‧戴利的箱子,法蘭西斯,是她的箱子。」
各式各樣的車聲消失了,戛然而止。天空的橘光變得和森林大火一樣野蠻飢渴,令人目眩,失去控制。「不對,」我說:「不是。我不曉得妳是怎麼拿到的,但裡面他媽的是我的東西。」
「哎,好了,法蘭西斯──」潔姬的同情和關心溢於言表。我想要是她人在這裡,我一定會一拳打昏她。「聽著,我知道你很──」
「除非妳搞這套是為了騙我回去,是這樣嗎,潔姬?妳打算來場家族大和解嗎?因為我警告妳,這不是他媽的親情倫理劇,玩這種遊戲沒有好下場。」
「你啊,你這個胡扯蛋,」潔姬光火了:「克制一點。你以為我是誰?提箱裡有一件襯衫,紫色的,圖案是佩斯利螺紋,襯衫裡裹了一張出生證明,蘿絲‧博納黛特‧戴利。」
槓抬不下去了。我找出香煙,手肘支著欄杆,吸了這輩子最長的一口煙。
「抱歉,」潔姬說,語氣放柔下來:「剛才發你脾氣。法蘭西斯?」
「妳打電話給條子了沒?」
「只打給你,那還用說。知道這件事的只有建築工人,兩個年輕的波蘭佬,就這樣。那天工程做完,十五號叫兩個波蘭佬來找爸和媽。」
「媽沒有告訴整條街吧?妳確定?」
「忠誠之地已經不是你記得的樣子了。這陣子有一半住戶是學生或雅痞,我們連他們姓什麼都不曉得。庫倫家仍舊住在這裡,還有諾蘭家,荷恩家也剩幾個。不過,通知戴利家之前,老媽不想跟他們說。這麼做不對。」
「很好。手提箱這會兒在哪裡?」
「在起居室。建築工人是不是不應該移動它?但他們有工作要做──」
「非常好,除非必要,千萬不要動它,我會儘快趕過去。」
半晌沉默,接著:「法蘭西斯,老天保佑,我不願意胡思亂想,但這難道不表示蘿西……」
「現在還不曉得,」我說:「鎮靜一點,什麼都不要說,等我過去。」
我又開始想起那晚在「忠誠之地」的盡頭,那股難以壓抑的心碎感覺、那股讓我徹底厭惡家鄉、家族一切的自暴自棄,那個巨大的疑問「妳到哪裡去了?」但直到此時我才明白,那條路和蘿西的那只手提箱一直在等我回去,已經等了很久,一旦伸出爪子,絕對不可能一個晚上就放過我……
不熟悉位置的人,是找不到忠誠之地的。自由區自生自滅了幾個世紀,完全不曾得到都市計畫者的庇蔭,而忠誠之地是條擁擠的死巷,卡在這一區正中央,有如迷宮中的錯誤小徑。這裡離三一學院和葛拉夫頓街的時髦店面步行只要十分鐘,但我小時候,我們從來不去三一學院,三一學院的人也不會來這裡。這一帶並不危險,真的,只是很分散,住的都是工人、泥水匠、無業遊民,再來就是那些走狗運的,在健力士啤酒廠上班,有健保,還能上夜校。這裡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幾百年前的居民開始自訂規矩,自行其是。我家那條路的規矩是:就算一文不名,只要上酒吧就得喝酒;同伴和人動粗,一見血光就要帶開,免得有人丟臉;海洛因要留在公寓和大家分享;即便你是信奉無政府主義的搖滾龐克族,週日也要望彌撒;還有,無論如何都不能對人大吼大叫。
我將車子停在幾分鐘路程外的地方,徒步過去。沒理由讓家人知道我開什麼車,後座還有兒童安全椅。自由區夜晚的空氣依然如故,溫暖騷動,洋芋片包裝袋和公車票根隨風旋轉,酒館湧出粗魯的喧騰。街頭混混在運動服外頭加上晶亮的首飾,宣告自己新潮得很。其中兩個瞅了我一眼,開始朝我晃來,但被我鯊魚似的齜牙一笑,就立刻改變主意。
忠誠之地有兩排各八間房子,紅磚建築,門口有台階讓人拾級而上。八○年代,這裡每棟房子都住了三、四戶,甚至更多。從參加過一次大戰,逢人就秀伊頗刺青的瘋子強尼‧馬龍,到不算妓女,但不曉得靠什麼將所有小孩拉拔大的莎莉‧荷恩,什麼人都有。領失業救濟的人可以住地下室,罹患維他命D缺乏。有工作的起碼能住一樓,住了幾代之後就算資深住戶,可以獲得頂樓的房間,沒有人走在你上頭。
照理說,回家應該會覺得故鄉變小才對,但我家那條路感覺卻像精神分裂似的,其中兩、三棟房子稍微精心打扮了一番,像是換上雙層玻璃和有趣的仿古粉彩漆等等,不過多數還是原封不動。從外表看,十六號彷彿已經走到生命的盡頭,屋頂殘破不堪,前門台階堆著磚塊和一台廢棄的手推車,而且這二十年來應該有人放火燒過門。八號一樓有一扇窗亮著,燈光昏黃柔和,卻危險到了極點。
爸媽結婚之後,卡梅兒、謝伊和我接連出生,彼此相隔一年。這在保險套得靠走私的區域可不是什麼新鮮事。五年後,他們的生活稍有喘息,凱文也隨之出生,潔姬則又隔了五年,應該是在他們稍微不恨對方的那一段時間懷孕的,不過很短就是了。我們住在八號一樓,有四個房間:男孩、女孩、廚房和起居室。廁所是後院底的一個小棚子,洗澡用的錫浴缸擺在廚房。這幾年,整間房子只剩下老爸和老媽。
我每隔幾週會和潔姬見面,幫我掌握進度。至於什麼算進度,就看個人定義了。潔姬認為我需要知道家人的大小細節,我卻覺得只要知道有沒有人死了就好。因此,我們花了一點時間才找出皆大歡喜的中間點。
我回忠誠之地以前,已經曉得卡梅兒有四個孩子,屁股和77A公車一樣大。謝伊住在爸媽樓上,還在他畢業後就去的那家單車店工作。凱文在賣平面電視,每個月換女朋友。老爸不曉得把自己的背怎麼了,而老媽還是老媽。
還有一個人也不能漏掉:潔姬是美髮師,目前和一個叫蓋文的傢伙同居,未來或許會和他結婚。要是她遵守協定(這一點我很懷疑),大家肯定也知道他媽的我在幹嘛。
樓下大門沒鎖,公寓的門也是。這年頭,都柏林人再也不讓大門開著了。潔姬安排得很有技巧,讓我可以看情況進門。起居室傳來聲音,簡短的對話,漫長的沉默。
「嘿!」我站在門口說。
一陣杯子碰桌聲,所有人轉頭。我媽那雙易怒的黑眼睛和五雙和我一模一樣的藍眼睛全都盯著我瞧。
「海洛因藏好,」謝伊說。他手插口袋靠在窗邊,看我一路走過來。「條子來了。」
房東總算添了地毯,粉紅綠色相間的花樣。房間依然飄著吐司、濕氣與家具亮光蠟的味道,還有一股淡淡的髒味,我標不出方向。桌上一個盤子擺滿杯墊和消化餅,老爸和凱文坐扶手椅,老媽坐沙發,卡梅兒和潔姬坐在她兩邊,感覺就像沙場將軍炫耀兩名頭號戰俘一樣。
我媽是典型的都柏林母親,身高一米五,滿頭鬈髮,「少來惹我」的水桶身材,裡頭裝的不滿是源源不絕。她歡迎愛子回家的方式是這樣的:
「法蘭西斯,」老媽說著靠回沙發,雙手交叉在曾經是她腰部的地方,上下打量我:「難道你連穿件像樣的襯衫都不會嗎,嗄?」
我說:「嗨,老媽。」
「媽媽,不是老媽。看你這副德行,鄰居會以為我生了個流浪漢。」
忘了什麼時候,我的服裝從軍大衣換成棕色皮衣,但除此之外,我的服裝品味還是和離家當時差不多。要是我穿西裝,她就會嫌我自以為是。在我老媽面前,你別想贏。
我問:「誰碰過箱子?」
老哥謝伊笑了,從喉嚨深處冒出來的聲音。「老天,各位,可倫坡探長來了。難道你還要我們摁指紋?」
謝伊黝黑精瘦,個性浮動不安,我都忘了太接近他是什麼感覺了。就像站在高壓電塔旁邊,讓人渾身緊張。這幾年,他的人中變得非常深,眉間也出現一道深溝。
「假如你求我,我可以考慮考慮,」我說:「你們全都碰過了?」
「我才不敢靠近,」卡梅兒立即回嘴,還微微顫抖一下,「那麼多灰塵。」我和凱文相視一眼。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根本沒離開過這個家。
手提箱裡纖維糾結,發霉與長年置放讓它髒污發黑,幾近半毀,濕土般的味道又濃又烈,就是我踏進家門聞到的那股異味。
我緩緩取出手提箱裡的東西,一件件堆在箱蓋上,免得破壞證物。一條鬆垮垮的藍色牛仔褲,兩隻膝蓋用方格花呢補丁;一件綠色套頭毛衣,一條緊身牛仔褲,褲管緊到腳踝部分裝了拉鍊。老天我認得這條褲子,想起它包著蘿西臀部搖晃的樣子,我胃部彷彿被人揍了一拳。我繼續動作,沒有收手。一件男人的無領法蘭絨襯衫,藍色細條紋,底色原本應該是奶油黃。六條白色純棉內褲,還有一件已經碎掉、紫藍色相間長下襬的佩斯利螺紋襯衫。我挑起襯衫,出生證明掉了出來。
「喏,」潔姬說。她靠著沙發扶手,緊張瞪著我。「看到沒?我們本來以為沒什麼,直到發現這個。我不曉得,也許是小孩胡搞或有人搶了東西需要藏起來,甚至某個可憐女人被男人欺負,把家當收拾好,等自己鼓起勇氣遠走高飛。你知道,雜誌都是這麼寫的,對吧?」她又開始大驚小怪了。
蘿絲‧伯娜黛特‧戴利,一九六六年七月三十日生。這紙張就快解體了。「沒錯,」我說:「如果是小孩胡搞,那他們做得非常徹底。」
一件U2T恤,要不是爛成坑坑疤疤,可能價值幾百鎊。一件藍白條紋T恤,一件男裝黑色背心,那時正流行安妮霍爾風。一條淺藍塑膠玫瑰經念珠,兩件白色純棉胸罩,一台雜牌隨身聽,是我存了幾個月的錢買給她的。我幫畢克‧莫瑞在艾維市場賣盜版錄影帶,到她十八歲生日前一週才湊齊最後兩英鎊。一罐蘇爾除臭噴劑,一打自己錄的音樂卡帶,有些依然看得出她圓嫩的字跡:REM〈呢喃〉、U2〈男孩〉,還有瘦李奇樂團、新城之鼠、行刑者樂團和尼克凱夫與壞種子。蘿西什麼都能留下來,就是非帶走她的音樂收藏。
提箱底部有一個棕色信封,二十二年的濕氣已經讓裡頭的信紙黏成一團。我小心翼翼扯動邊緣,信紙立刻像濕香煙一樣散成碎片。又得靠鑑識科幫忙了。不過,隔著信封塑膠開口還是能看出幾個打字機打的模糊字跡。
萊里—霍利黑德(英)……時間:早上……三十分……無論蘿西去了哪裡,肯定沒用我們的船票。
所有人都盯著我,凱文似乎真的很不安。「嗯,」我說:「看來確實是蘿西的手提箱沒錯。」我開始將東西從箱蓋擺回箱裡,將紙張留到最後,免得碎掉。
「要打電話報警嗎?」卡梅兒問。老爸大聲清了清喉嚨,彷彿想啐人似的,老媽狠狠瞪他一眼。
我問:「打去說什麼?」
顯然沒人想過這一點。「有人二十多年前在壁爐後方塞了手提箱嗎?」我說:「這種事距離世紀刑案還差得遠了。戴利夫婦想打電話,那是他們家的事,但我警告你們,我不認為警察會為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大費周章。」
「但蘿西,」潔姬一手抓著頭髮看著我,兔牙外露,睜大的藍眼寫滿擔憂。「她確實失蹤了,而那個東西是線索或證據,管它怎麼稱呼。我們難道不該?……」
「她有被報成失蹤人口嗎?」
面面相覷,沒有人知道。我很懷疑這一點。在自由區,警察就像電玩「小精靈」裡的水母鬼,是遊戲的一部分,最好離他們遠遠的,千萬別自己送上門。「萬一沒有,」我用指尖關上手提箱說:「現在報案也有點遲了。」
「可是,」潔姬說:「等一下,難道這看起來不像……你知道,她其實沒去英格蘭,或許根本有人……」
「潔姬想說的是,」謝伊對我說:「似乎有人將蘿西打昏,裝進垃圾袋,運到養豬場扔了,將手提箱塞在壁爐後面毀屍滅跡。」
即使機率微乎其微,但我的偵探天線告訴我,蘿西當年還是可能決定和我一起離開。要是她信守我們的計畫,不用躲我,她的行動路線應該和我一樣:踏出家門,走下樓梯,直奔忠誠之地。但是那一整晚,路上的每一寸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卻始終不曾看到那扇門打開。而手提箱只表示一件事,蘿西未曾離開。
等我循線來到十六號的廢屋,我緩緩移動手電筒,地下室和我記得的差不多,不少處地板坍塌,直接壓在地基上。我小心翼翼走到地板中央,用靴尖踩了混凝土板邊角一下,多年灰塵讓它文風不動。但當我用上全身重量,我感覺微微一晃,板子動了。只要找到充當槓桿的東西,例如鐵條或角落殘骸裡的金屬棒,就能舉起混凝土板。
當我看見一隻化成白骨的微彎手掌,我咬緊下顎,咬得牙齒都要碎了,但我不在乎,碎了最好。洞裡的蘿西像個睡著的孩子縮成一團,臉龐埋在雙臂裡……
人一生重要的時刻不多,通常只有事後才能好好回顧,在早已事過境遷之後。要不要和那個女孩說話、前面的隱蔽彎道該不該煞車等等。不過我很幸運,我想各位可以這麼說,因為我曾經和關鍵時刻狹路相逢,而且一眼就認出它來。那天,冬日的某個夜晚,當我在「忠誠之地」盡頭等待,顯然感覺生命的浪濤正洶湧而來。
那年我十九歲,大得足以應付世界,卻又小得經常幹出各種蠢事。那天夜裡,哥哥和弟弟一開始打鼾,我便扛起背包溜出臥房。地板吱嘎一聲,姊妹房裡有人說夢話,但我那天神得很,高高踩在生命的浪頭上,誰都無法抵擋。我走過客廳,近得...
推薦序
【導讀】不堪回首憶當年?
【台灣推理作家協會會長】杜鵑窩人
「歷史沒有假設,時間不能重來」,常見於史學界的這句話一直是對於那些自認為「以史為鏡者,可以知興替」的當權者或後來者,當成需要把握當下的一種提醒或警示。其實,人生似乎也應該是如此的謹言慎行才是,因為「凡走過必留下痕跡」;姑且不論形式上的好與壞,這還需要蓋棺論定,但是一個人過去的所作所為,勢必都可能會成為未來事件發生的原因!縱使雖然沒有到達佛家的那種「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來世果,今生作者是」或是「一飲一啄,莫非前定」那麼講究因果輪迴,報應不爽;但是不可否認,在人世間的行事法則,若要詳究起來,冥冥之中似乎都是有跡可循的!
定居在都柏林的女作家塔娜‧法蘭琪(Tana French)從第一本書《神秘森林》開始以降,到第二本作品《神秘化身》乃至最新的《神秘回聲》這三部曲似乎就一直在演繹著上述的概念。《神秘森林》裡的亞當,縱使已經長大後改名換姓成為羅伯警探,但是不論他如何逃避閃躲從前的回憶與過去,當類似的案件又再一次發生的時候,他終究還是要去審視過去,面對發生在過去時空中那個曾經吞噬兒時玩伴的神秘森林案件。
而接下來的《神秘化身》中的女主角凱西警探,不僅僅是要如何要求自己去融入那需要自己臥底的化身角色而已,同時她卻也不得不同時面對自己和化身兩個角色各自的過去;既要追尋她所扮演的角色宛如虛無且不存在的過去,以便來追查出命案真正的兇手,也要在反思「我是誰」的情形下去回顧自己過往那有所失落的人生,力求自己擺脫思想矛盾的迷失。
如今到了第三本的《神秘回聲》之中,那位在前一本《神秘化身》中扮演凱西警探的臥底角色指導員的上司法蘭克警探,他出場時酷到不行,那睿智冷靜的形象,卻完全在本書中被慘綠少年時過往的一切給打破到一點都不剩了!而過去年少輕狂時的迷思,原來以為是初戀情人不告而別的背叛,竟然因一時的意外加上靈機一動的推測,意外地找出了初戀情人當時失約的真正原因,卻反而一再面對著傷口擴大到需要面對著親人與朋友之間的欺瞞與背叛,進而揭開的是更加不堪回首的往事傷痕與讓人不忍面對的事實真相。
本書《神秘回聲》的故事架構在偵探推理小說的創作世界並不是太新穎的內容,甚至可以說是老生常談了。一個過去的神秘且未解決的案件,在有人刻意或無意中被出乎預料地掀開來重見天日,而過去的事件相關人員紛紛地再度捲入調查之中,並且也同時被迫不得不去去面對當時乃至現今都不願意面對的情景與事物,此時光陰卻又無情地在事件相關人員的人生旅途中刻畫出各式各樣的痕跡;再加上過去的悲劇被掀開後,真正的兇手為了掩飾謎團的真相,常常進而發生了新的殺人滅口案件,這樣的情節對於推理小說迷如我而言真的是太熟悉了。
而這樣的劇情之所以一再被運用,正是因為它的開局完全符合了台灣推理評論家傅博老師所要求偵探推理小說必備的四大要素的前兩點:「發端要神秘,經緯要緊張」,至於後面兩點的「結果要意外,解決要合理」則是看作者的功力是否不足,會不會有虎頭蛇尾的悲劇發生了。而在《神秘回聲》這本書中,作者巧妙的佈局下也都有做到後兩點的要求,雖然並沒有讓讀者對真相或兇手感到特別地意外,卻也是水準之上的收尾,因此本書當然是真正的偵探推理小說,這是無庸置疑的。
就如普通的一道菜餚例如麻婆豆腐,縱使是類似的材料與手法,如果在專家與庸才手下常常是高下立判的情形。而相同的材料架構,在歐美日台各國推理小說作家都曾經利用來處理的情形下,要與眾不同,那就只有端看作者塔娜‧法蘭琪的功力了!從《神秘森林》開始,她就以極為細膩、優雅乃至聰明的說故事方式,加上對於書中角色人物的心理狀態極為精確的掌握與描寫,讓讀者可以深深地完全融入故事之中。
在《神秘回聲》一書中,我們可以看到主角法蘭克‧麥奇在作者的佈局下,苦苦地掙扎在已經無法挽回的過去那不堪的回憶之中,而家中親人之間理應親密的關係卻轉化成對抗、隔閡與崩解的結果,至於世代鄰居的交惡,與過去成長的朋友,乃至警方前後期同事之間的爾虞我詐,幾乎是集合了所有人性負面之大成。
雖然故事發生的地點是在愛爾蘭的都柏林的「自由區」(這個地名真的是具有極高度的諷刺意味),但是我個人在閱讀這本書的時候,心中卻感覺宛如在數十年前台灣的眷村或任何都市的落後角落裡,都可能會發生與書中相同的故事。可見作者已經成功地跳脫了各個文化之間差異所造成的隔閡,而且是真的能夠引起不同國家的讀者內心深處的共鳴,這一點應該歸功於作者能夠精確掌握了人性的弱點,並且成功地灌注入書中各個角色之中,甚至讓這些書中的角色活了起來,似乎幻化成你我身邊可見的人們,進而產生了認同感。
有醫學常識的人都知道,完好的皮膚一旦被劃傷,縱使縫合技術再高明,傷疤的結痂也會脫落,但是再長出來的皮膚也不會是完整如初的樣子了。而傷口的復原在結痂癒合脫落的過程中所產生的疼痛,更可能會讓人誤以為傷口再次裂開或再度受傷了,這也是台灣之光王建民復健時的一大困擾。畢竟過去一旦發生而沒有解決的問題,會一直存在那裡不會消失,除非時間真的夠長久,滄海桑田,物換星移,進而人事全非,不然創傷永遠都會留存。「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那是東坡居士過人的灑脫,卻也是本書男主角法蘭克‧麥奇最後的悲願!
【導讀】不堪回首憶當年?
【台灣推理作家協會會長】杜鵑窩人
「歷史沒有假設,時間不能重來」,常見於史學界的這句話一直是對於那些自認為「以史為鏡者,可以知興替」的當權者或後來者,當成需要把握當下的一種提醒或警示。其實,人生似乎也應該是如此的謹言慎行才是,因為「凡走過必留下痕跡」;姑且不論形式上的好與壞,這還需要蓋棺論定,但是一個人過去的所作所為,勢必都可能會成為未來事件發生的原因!縱使雖然沒有到達佛家的那種「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來世果,今生作者是」或是「一飲一啄,莫非前定」那麼講究因果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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