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約翰.曼德列克,最年輕的天才魔法師,政壇的明日之星!(他本名納桑尼爾,還是個食言而肥的死小孩!)不管是反抗份子作亂,還是魔法師內鬥搞陰謀,只要曼德列克出手,絕對搞定!(才怪,沒有巴諦魔,他什麼也搞不定)號外!號外!大英博物館驚現魔俑!埃及館慘遭蹂躪,千年古物全毀!難得一見的魔法天才約翰.曼德列克,年僅十二歲就立下大功,成為最年輕的政府官員,但周遭的人不是對他冷言冷語,就是袖手旁觀等著看他出紕漏,還暗暗扯後腿!他不僅要獨力緝捕神出鬼沒的反抗份子,還得應付爭功諉過的同事和等著坐享其成的上司!為
譯者簡介:
吳俊宏,台大外文系畢,曾任報社外電編譯,譯作約十餘本,喜好登山、攀岩等戶外活動,現為兼職翻譯。王若璇,台大外文系畢。曾任職於美術館,目前專職遊蕩。興趣廣泛,喜愛攝影彈琴看展覽,不時和三五好友踏青騎鐵馬。王采仙,臺北人,畢業於臺大外文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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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獎紀錄:
★作者年年都要周遊列國領獎!2004年到美國領號角書獎、2005年到英國和德國、2006年領創神兒童文學獎、2007年去法國和奧地利!★紐約時報暢銷書,登記有案!★全球讀者熱烈擁戴,巨靈全系列賣了300萬冊以上!★巴迷滿天下,巴諦魔會說37種語言!★巴諦魔與好萊塢有約,即將躍上大銀幕!由Miramax籌拍中,預計2009年上映。•2005年美國圖書館協會(ALA)最佳青少年讀物•2004年秋季Booksense童書類十大選書全系列:•2
特別收錄 / 編輯的話:
接續《巨靈首部曲-古都護符的陰謀》的第二部,要繼續追查「在魔法師管理下的大英帝國」的弊端了!除了還是由巴諦魔與納桑尼爾雙生交互演出之外,更加入第三條路線︰「反抗份子」!在首部曲中,代表普通人心聲的反抗份子只露面了寥寥數次,就已讓魔法師政府頭痛,也給巴諦魔和小納桑尼爾留下深刻的印象。在二部曲中,他們可是大顯身手,展現普通人不容忽視的力量;他們的故事與心聲,也會更完整地剖露在讀者眼前!不過,這群普通人到底有什麼特異功能,竟能夠跟手握大權又能操縱魔靈的魔法師抗衡呢?故事變得更為複雜、更為深沈、也更為曲折!更將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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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巴諦魔
序曲 布拉格,一八六八年
薄暮時分,敵陣裡燃起團團營火,聲勢浩大,前所未見。蒼灰的平野中,數不清的火光如熾熱燃燒的珠寶閃爍,彷彿一座著了魔的城市拔地而起。我們的城牆內,家家戶戶門窗緊閉,不見燈火,與外頭成了強烈的對比。如今情況一反往日,布拉格一片漆黑,了無生意,城外的鄉野卻生意盎然,怪異得很。
不久後,風勢減弱。強勁的西風吹了幾個小時,攻城機喀啦喀啦運轉的聲音、軍隊和牲口的叫聲、受囚禁靈魂的歎息和魔法的氣味都飄到了面前。而今,風勢驟減,空氣中一片死寂。
我漂浮在史特拉霍夫修道院上方,外頭就是三百年前我親手建立的雄偉城牆。我沉穩有力地拍動著強韌的翅膀,雙眼掃視地平線底端的七界 。放眼所及,情況並不樂觀。英國大軍躲在隱身術之後,但在城堡丘的山腳下,已經可以感受到他們的威力陣陣傳來。大批靈體聚集,散發出的靈光在昏暗中依稀可見。每過一分鐘,七界便隱隱顫動,表示又有大軍開到。一群群人類士兵踏著堅定的步伐越過黑暗的土地,其間矗立著幾座狀如大鵬蛋的白色大帳,帳外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防護咒等咒語 。
我望向漆黑的天空。狂暴的烏雲密布,西邊殘留著幾抹黃光。我發現六個模糊的小點高高盤桓在爆炸咒的範圍之外,在漸沉的夕陽中幾乎無法察覺。他們沿著逆時鐘的方向逐漸攀升,仔細觀察我們的城牆,評估我們的防衛力量。
說到這裡,我也該去巡視了。
史特拉霍夫門是所有城牆當中,距敵人最近,也最容易被攻克的據點,我們已經架起高塔,加強防禦。古老的城門用三道魔法還有數不清的機關封鎖,塔頂陰鬱的城垛上站滿了全神戒備的哨兵。
至少按原訂計畫是該如此。
我躲在輕薄的斗篷後,鷹頭昂揚,拍動長滿羽毛的翅膀,朝高塔飛去,降落在惹眼的石雕塔頂上,赤裸的雙腳沒有發出任何聲響。我期待會有人迅雷不及掩耳地對我發動猛烈攻勢,表示我軍隨時準備應戰。
什麼事情都沒發生。我解除隱身術,期盼至少有人後知後覺,多少有些反應。我甚至大聲咳嗽,但仍舊沒有任何反應。
一道閃著微弱光芒的防護咒保護著部分城垛,垛後蹲著五個哨兵 。保護咒的範圍很窄,最多只能躲上一個人類士兵或是三個巨靈,可想而知後頭有多熱鬧。
「你不要再推了好不好?」
「噢!小心那些爪子,你這白癡!」
「過去一點。我告訴你,我的屁股全露出來了,可能會被他們看見。」
「這樣我們就可以打勝仗了。」
「管好你的翅膀好不好!我的眼睛差點被你挖出來。」
「那就變成小一點的東西啊,我覺得線蟲不錯。」
「如果你再用手肘頂我一次──」
「這又不是我的錯。是巴諦魔把我們安排在這裡的。他真的是有夠臭屁──」
簡而言之,這種散漫和無能的場面實在叫人痛心,我就不描寫得太詳細了。鷹頭戰士收起翅膀,跨步向前,抓起這些哨兵的腦袋兩兩對撞 ,好喚醒他們的警覺心。
「你們這是在站哪門子的哨?」我劈頭就罵。我已經沒有心情再和他們窮攪和了,六個月的戰事已經讓我精疲力竭。「躲在防護咒後面,你一句我一句,跟賣魚婦沒兩樣……我曾下令要你們站哨。」
他們五個可憐兮兮的嘟噥著,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樣,直盯著自己的腳。這時,青蛙舉起了手。
「求求你,巴諦魔大人,」牠說,「站哨有什麼用?天上和地下四面八方全都是英軍,而且我們還聽說他們弄來了一大群火靈。這是真的嗎?」
我望向遠方的地平線,瞇起眼睛。「或許吧。」
青蛙哀嚎了一聲。「但我們卻連一個也沒有,對吧?自從腓比斯被幹掉後,就一個都不剩了。我們聽說下面還有魔王,而且不只一個。而且他們的領袖手裡還有那根權杖,天下無敵,真的。聽說他沿路把巴黎和科隆打得落花流水,這是真的嗎?」
我冠頂的羽毛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或許吧。」
青蛙叫了一聲,「噢,這樣真的很可怕欸,你不覺得嗎?我們現在連一點希望也沒了。一整個下午,召喚的聲音來得又急又快。這只代表一件事:他們今晚會發動攻擊。到明天早上,我們就全死光了。」
嗯,他說這些話對我們的士氣是不會有什麼幫助的 。我把手輕輕按在他長滿疣的肩上。「聽著,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努冰,大人。」
「努冰。我這樣說好了,不要相信你聽見的每一句話,努冰。你說的一點也沒錯,英軍的確非常強悍。老實說,我從來沒見過更強悍的軍隊。就算他們是最強悍的好了;就算他們有魔王,還有一大堆火靈和數不清的影靈好了;就算今晚他們的大軍要撲向我們,撲向這座史特拉霍夫門好了。那就讓他們來吧,我們有辦法把他們趕回家。」
「比如說什麼辦法,大人?」
「能夠把那些火靈和魔王轟到九霄雲外的辦法,我們從十幾場慘烈的戰役裡學到的辦法,能夠讓我們幸運存活的辦法。」
青蛙臉上那兩隻腫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的望著我,「這是我生平第一場仗,大人。」
我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而且,皇帝身旁的巨靈跟我說,他手下的魔法師已經試著在想其他辦法了。最後的一道防線。一定又是些沒什麼用的計畫。」我很有男子氣概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現在感覺好點了嗎,孩子?」
「沒有,大人。我覺得更糟了。」
這也難怪。我向來就不擅長說那些激勵人心的話。「好吧,」我沉著嗓子對他們說,「我勸你們逃命的時候手腳快一點,一有機會就趕快跑。如果幸運的話,你們的主人會比你們還早死。至少我自己是這麼指望。」
我希望這番振奮精神的談話能讓他們舒服些,因為,就在此時,敵軍發動了攻勢。遠方,七界傳來陣陣聲響。我們全都感受到了,那是一道緊急命令。我轉身凝視黑暗深處,五個哨兵的腦袋一個接一個從城垛上冒了出來。
平野上,大軍開動。
大軍前方,身穿紅白盔甲、手拿銀頭細長矛的巨靈乘著驟起的疾風盤旋飛升。他們拍動翅膀,尖叫聲讓高塔為之震顫。地面上,數不清的鬼魂步步進逼,影靈握著骨頭削成的三叉戟跳進牆外的屋舍裡尋找獵物 。模糊的形影倏忽掠過他們身旁,仔細一看,原來是在任一界裡都沒有形體的食屍鬼、幽靈和陰森淒厲的鬼魂。一千個妖精和魔精喀拉喀拉咬著牙,如沙塵暴,如龐大的蜂群般自地底竄起。各種妖魔鬼怪跟著大軍一起衝向史特拉霍夫門。
青蛙碰了碰我的手肘。「謝謝你和我們說話,大人,」他說,「多虧有你,我現在覺得信心十足。」
我幾乎沒聽見他說了些什麼。我望向這批恐怖大軍的後方,凝視著白色圓帳旁一塊微凸的小丘。一個男人站在上面,高舉著一根棒子或權杖之類的東西。他離我太遠,有很多細節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我完全能夠感受到他的力量。他身上散發的光芒照亮了周圍的山丘。就在我凝視著他時,幾道閃電從騰湧的雲裡直劈而下,打在高舉的權杖上。小丘、帳棚、待命的士兵彷彿受到陽光的照耀般,亮了起來。光線轉眼消失,能量注入權杖。圍城四周,雷聲滾滾。
「這就是他嗎?」我自顧自地說,「那位名震天下的格萊斯頓。」
巨靈越過荒地,越過剛倒塌的建築殘垣,朝城牆逼近。進逼途中,他們觸動了一道埋伏魔法,幾道青綠色火焰突然竄起,打頭陣的巨靈頓時化為灰燼。火勢消退之後,後面的巨靈仍舊前仆後繼湧來。
這是要守軍行動的信號,一百個妖精和魔精從牆上飛起,對著空中的敵軍微弱地嘶吼,施展爆炸咒。入侵的敵軍也以牙還牙。煉獄咒對上洪水咒,在微暗的空中相持不下,暗影在火光前糾纏翻滾。遠處,布拉格城周圍火光四起,第一批影靈已經殺到城門下,試著破壞我用來鞏固牆基的綑綁咒。
我張開翅膀,準備應戰,身旁那隻青蛙也鼓起喉嚨,奮勇地呱了一聲。才一轉眼,一道強勁的閃光遠遠從丘頂魔法師的權杖上直奔而來,劃過天際,打在城垛下面史特拉霍夫門的高塔上。我們的防護咒如衛生紙般不堪一擊,頓時四分五裂。灰泥和石頭砌成的建築搖搖欲墜,塔頂也全垮了。我被炸飛到空中,一頭狠狠栽進封城前才拉進城門的一車乾草堆上,險些摔到在地上。頭頂上,高塔的木造結構已經著了火。放眼望去,看不見半個哨兵。天上的妖精和巨靈亂成一團,用魔法相互攻擊。屍體從天而降,屋頂隨之起火,近處屋舍內的婦孺尖叫奔逃。影靈的三叉戟已經撼動了史特拉霍夫門。城門再也撐不了多久了。
守城的勇士們需要我的幫助。我矯捷如昔地從乾草堆中脫身。
「巴諦魔,你把纏腰布上最後一根稻草撿乾淨之後,」一道聲音對我說,「趕緊到城堡去報到。」
鷹頭戰士抬起頭,「噢,哈囉,姬索。」
一隻優雅的母花豹坐在街道中央,瞪著淡黃綠色的雙眼看著我。我朝她望去,只見她漫不經心地站了起來,往旁邊走了幾步,又坐了下來。這時,天外飛來一團著了火的瀝青,砸在剛才她坐的那片鵝卵石地上,炸出一個冒著黑煙的大洞。「有點忙噢。」她說。
「對啊,我們這裡完蛋了。」我從車上跳下來。
「牆上的綑綁咒看來快沒效了,」花豹說著瞄了一眼那扇震個不停的城門。「你又有爛攤子要收拾了。知道是哪個巨靈蓋的嗎?」
「不知道,」我說,「好啦,有什麼事?主人找我們嗎?」
花豹點點頭,「最好快一點,不然他又會用紅疹咒來伺候我們。我們走路好了。天上太擠了。」
「帶路吧。」我變身成一隻黝黑如午夜的黑豹。我們穿過狹窄的街道,朝赫拉德恰尼廣場前進,避開那些慌亂的人群像家畜一般橫衝直撞的地方,一路上沒遇到任何人。有愈來愈多建築著了火,山形牆倒塌,內牆傾頹。屋頂四周,小妖精揮著冒煙的手,急得團團轉。
城堡裡,皇室僕人站在廣場搖曳的燈火下,隨便抓過什麼家具就往推車上送。僕人身旁,馬夫掙扎著把馬匹拴在柱子上。城市上方的天空密密麻麻閃著各色光芒,低沉的爆炸聲從後方的史特拉霍夫門和修道院遠遠傳來。我們通行無阻地溜進了大門。
「皇帝要準備開溜了是嗎?」我喘著氣說。發了瘋似的妖精頭頂著布匹與我們擦身而過。
「他更擔心他那些心愛的鳥,」姬索說,「想叫我們的火靈把牠們空運到安全的地方去。」她那雙綠眼既無奈又揶揄地瞥了我一眼。
「但火靈全都死光啦。」
「沒錯。嗯,我們快到了。」
我們來到城堡北翼,魔法師的總部。石頭上布滿厚厚的魔法痕跡。花豹和黑豹跑下一道長長的階梯,沿著俯瞰雄鹿護城河的陽臺穿過通往下層工作室的拱門。這個圓形的大房間幾乎占滿白塔底層。幾個世紀以來,我常被召喚來這裡,如今,書籍、香爐、燭臺等常用的魔法道具全都被掃在一旁,只見十張桌椅一字排開。每張桌上都放著一顆熠熠生輝的水晶球,魔法師在椅子上駝著背凝視著自己的水晶球。房間裡沒有任何一絲聲響。
我們的主人站在窗邊,用望遠鏡望著晦暗的天空 。他看到我們,做了個手勢,要我們別出聲,然後才把我們召到側面的一個房間裡。他原先的灰髮因為過去幾個星期的壓力變白,鷹勾鼻瘦削乾癟,雙眼也紅得和妖精沒什麼兩樣 。他搔了搔頸背。「你們不用說,」他說,「我都知道。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黑豹搖了搖尾巴,「我估計最多一小時。」
姬索回望大廳裡那些正在埋頭苦幹的魔法師,「我看得出來你打算召喚魔俑。」她說。
魔法師微微點了點頭,「他們會重創敵軍。」
「這樣是不夠的,」我說,「就算有十個也一樣。你知道外面的敵軍部隊有多龐大嗎?」
「巴諦魔,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說話不經大腦,而且不會看時機。這只不過是調虎離山之計。我們計畫讓皇帝陛下從東面的階梯離開,河邊已經有船在等了。魔俑會包圍城堡,掩護我們撤退。」
姬索仍舊望著那些魔法師。他們伏在水晶球上,不停無聲地指揮著他們的怪物。水晶球裡閃動的模糊影像,正是魔俑眼前的景象。「英軍才不會理那些怪物呢,」姬索說,「他們會把這些在背後操縱的人找出來,殺個精光。」
主人齜起牙齒,「到那個時候,皇帝已經離開了。這碰巧就是我要給你們兩個的新任務,你們必須護送陛下離開,了解嗎?」
我舉起一隻腳掌。魔法師深深歎了口氣,「有什麼問題,巴諦魔?」
「是這樣的,主人,」我說,「希望你不介意我提供一個建議。布拉格已經被包圍了,如果我們想和皇帝一起逃出這座城市,我們一定都會死得很悽慘。那我們為什麼不乾脆把那個老笨蛋給忘了,自己溜出去算了呢?卡洛瓦街上有一個藏啤酒的小地窖,還有一口枯井。井沒多深,入口是有點窄,不過……」
他皺起眉頭,「你是要我躲在那裡面嗎?」
「嗯,是會有點擠沒錯啦,但我想我們可以把你擠進去。你的啤酒肚可能會有點棘手,但只要用力擠一擠,什麼東西都可以……噢!」我的皮膚上一片灼熱,劈啪作響,我立刻閉嘴。灼熱的紅疹咒每次都會讓我腦袋一片空白,屢試不爽。
「我才不像你,」魔法師忿忿地朝我大吼,「我知道忠誠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我不需要人家逼才會對主人盡忠。我再重複一次:你們兩個要捨命保護他,聽清楚沒有?」
我倆心不甘情不願地點了點頭。才點到一半,不遠處就傳來爆炸聲,地板晃個不停。
「跟我來,」他說,「我們沒多少時間了。」
我們沿著後面的樓梯往上,穿過城堡裡響著回音的長廊。刺眼的閃光照亮了窗戶,四面八方回盪著恐怖的尖叫聲。主人邁開細長雙腿,一步一喘息地飛奔著,姬索和我在他身旁跳躍。
最後我們總算來到了露臺。幾年來,皇帝養鳥的地方就是這裡。鳥籠很大,華美的青銅做工精細,圓頂、尖塔、餵食用的平階一應俱全,還有幾扇門讓皇帝可以來回穿梭。籠裡樹木扶疏,處處點綴著盆栽,種類繁多的鸚鵡最早都是從遙遠的國度帶到布拉格來的。皇帝深深迷戀著這些鳥,無可自拔。近來,倫敦的勢力日漸茁壯,帝國逐漸脫離他的掌控,他常會到鳥籠裡坐坐,和他的朋友們說話,一坐就是好久。如今,兩軍的魔法在夜空中戰得不可開交,籠裡的鳥全都嚇得要命,振著翅膀在籠裡飛來飛去,嘎嘎的叫聲震耳欲聾。皇帝的狀況看來也好不到哪去。他個子矮胖,穿著緞質短褲,身上那件白色襯衫皺成一團,正在教訓那個幫他照顧鳥的人,毫不理會聚集在身邊的那一大群資政。
臉色蒼白、眼神哀戚的首相梅林克扯著他的袖子。「求求您,陛下,英軍已經衝上城堡丘了。我們必須帶您到安全的地方去……」
「我不能離開我的鳥籠!我那些魔法師呢?把他們找來!」
「陛下,他們正忙著打仗……」
「那我的火靈呢?我忠心的腓比斯……」
「陛下,我已經稟告過您好幾次了……」
主人穿過人群。「陛下,容我向您介紹姬索和巴諦魔,他們會幫助我們離開這個地方,也會拯救您那些寶貴的鳥。」
「兩隻貓嗎,先生?就兩隻貓?」皇帝噘起那張全無血色的嘴 。
姬索和我無奈地轉了轉眼睛。她變身成一位絕世美女,我以托勒密的模樣出現。「好了,陛下,」主人說,「請往東側的樓梯……」
城裡傳來劇烈的震動,一半郊區已經陷入火海。一隻尾巴上全都是火的小妖精連滾帶爬越過了露臺後方的矮牆,在我們身邊停了下來。「請求報告,大人。幾隻凶猛的火靈正準備強攻城堡,領軍的是格萊斯頓的親信霍諾流斯和快嘴刀。他們來勢洶洶,我方已經潰不成軍了。」他停了一下,看著自己冒煙的尾巴。「請求找水,大人?」
「魔俑呢?」梅林克問他。
妖精抖著回答。「是的。他們剛和敵人交上手。當然,我距離雲很遠,不過我相信英軍的火靈應該已經倉皇後退了些。那個水──」
皇帝像鳥一般地叫了起來。「好,太好了!勝利是我們的了!」
「優勢只是暫時的,」梅林克說。「來吧,陛下,我們得離開才行。」
儘管皇帝百般抵抗,眾人仍簇擁著他離開了鳥籠,往邊門去。最前面是梅林克和我的主人,再來是皇帝,只見他短小的身軀掩沒在廷臣之間。姬索和我負責殿後。
火光一閃,兩道黑影越過矮牆朝我們撲來。他們身上襤褸的斗篷在風中劈啪作響,兜帽裡兩隻眼睛閃著黃色光芒,足不點地飛快越過露臺,鳥籠裡頓時鴉雀無聲。
我看看姬索。「妳的還我的?」
美貌少女對我微微一笑,露出鋒利的牙齒。「我的。」她轉身對付來犯的食屍鬼,我繼續向前衝,加入護衛皇帝的行列。
出了城門之後,城牆底下,一條狹窄的通道沿著護城河蜿蜒北行。腳下的舊城區已經陷入一片火海,英軍在街道上穿梭,布拉格的人民在他們面前四處奔竄,潰不成軍。這一切彷彿都已經離我很遠只能聽見遠方隱隱傳來的歎息,一群群妖精像鳥一樣四處飄盪。
皇帝不再大聲埋怨,一群人在黑暗中默默疾行,路上平安無事。我們隨後來到了黑塔,也就是東面階梯的頂端,眼前的路通暢無阻。
一陣翅膀拍動的聲音傳來,姬索臉如死灰地在我身旁降落。她腰上有一道傷口。「有麻煩嗎?」我問。
「不是那些食屍鬼搞的,是一個火靈。不過後來來了一個魔俑把它給解決了,我沒事。」
我們沿著山腰的階梯繼續往下。城堡燃燒的火光映照在下方伏爾塔瓦河的河水裡,透著一種悽惻的美感。我們沒有碰到任何阻撓,後頭也沒有追兵,不一會,慘烈的戰況就已經被我們遠遠拋在身後。
眼看河流愈來愈靠近,姬索和我滿懷希望地對望了一眼。城市已經淪陷,帝國也已崩毀,但逃到這裡讓我們能夠重拾一些個人的尊嚴。我們不喜歡做苦工,但更討厭吃敗仗。看起來我們馬上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就在我們要抵達山腳時,伏兵出現了。
六個巨靈和一大群妖精轉眼間全竄到了下面的階梯上。皇帝和護衛嚇得失聲尖叫,摔成一團。姬索和我繃緊神經,準備躍上前去。
背後傳來一聲輕輕的咳嗽聲,我們兩個同時回頭。
五級階梯外站著一位纖瘦的年輕人。他滿頭密實的金黃捲髮,一雙大眼睛湛藍深邃,腳上穿著雙涼鞋,身上則是一件古羅馬式的長袍。他的臉上帶著一種靦腆而多愁善感的表情,彷彿連隻蒼蠅都不忍心殺害。但他身旁的那把銀刃長柄大鐮刀,任誰都無法視而不見。
我在其他幾界裡打量了他一下,期望他只不過是個準備參加化妝舞會而路過這裡的怪人。可惜我沒那個好運,這個火靈來頭不小。我吞了吞口水,狀況一點也不妙 。
「格萊斯頓先生向皇帝問好,」年輕人說,「他希望能有榮幸邀陛下作伴。至於你們這些沒用的傢伙可以滾了。」
他的話聽來相當有道理。我眼巴巴望著主人,但他卻忿忿地要我上前應戰。我歎了口氣,心不甘情不願地朝火靈跨了一步。
年輕人嘴裡嘖嘖作響。「噢,算了吧,你這個不自量力的傢伙,你不可能贏得了我。」
他的嘲諷燃起了我的怒火。「小心點,」我冷冷地說,「低估我,你可是會有危險。」
火靈誇張地眨了眨眼睛,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裡。「噢,是真的嗎?你有名字嗎?」
「名字?」我大叫著說。「我有很多名字!我叫巴諦魔!巨靈沙卡!萬能無比的恩戈索,長著銀翎的巨蛇!」
我故意頓了頓,那個年輕人卻一臉茫然,「沒有,從來沒聽過。好了,如果你可以……」
「我曾經和所羅門王說過話……」
「噢,拜託!」火靈作勢要我閃開,「誰沒和他說過話啊?他整天跑來跑去的,你省省吧。」
「我重建了烏魯克、卡納克和布拉格的城牆……」
年輕人輕蔑地笑了一下。「布拉格?就是這裡的嗎?就是格萊斯頓只花了五分鐘就攻破的那些城牆嗎?你肯定沒有參加耶利哥城城牆的重建工作吧?」
「有,他有,」姬索插進話來。「那是他早年的事蹟之一。他一直很低調,不過……」
「夠了,姬索。」
火靈伸出指頭,摸了摸手裡那把鐮刀,「巨靈,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他說。「快給我滾,你是不可能打贏我的。」
我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那我們就試試吧。」
很不幸的,我們就這樣交上了手,而且高下立見。我的前四個爆炸咒都被他的鐮刀擋了開來,費了好大的功夫才使出的第五個爆炸咒卻直接朝我彈回來,我摔出路邊,滾下山底,靈髓險些散掉。我掙扎著想爬起來,卻又痛得跌了回去。我傷勢太重,來不及恢復。
妖精團團圍住路上的護衛。我看見姬索和一個魁梧的巨靈互掐著脖子從我身邊閃過,打得不可開交。
火靈跨著從容的腳步,一副滿不在乎、不把我看在眼裡的模樣,朝坡下的我走來。他眨了眨眼,舉起手中那把銀刃大鐮刀。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主人行動了。
大體而言,他不算是個特別好的主人,比方說,他太喜歡使用紅疹咒,不過對我而言,他生前最後一個舉動真的是他這一生當中所做過最好的事。
妖精在他的頭頂盤旋,在他兩條腿之間穿梭,將他團團圍住,伺機朝皇帝逼近。他一聲怒吼,從夾克口袋裡掏出一根黃金巷的煉金術士們為了應付英軍威脅而新創的爆炸棒。這是一種大量生產的爛貨,不是炸得太快,就是完全不會爆炸。不論如何,使用時都最好盡快朝敵人扔過去。不過,我的主人是個典型的魔法師,不善於單打獨鬥。他急忙念完咒語,把爆炸棒高舉過頭,假裝要攻擊那些妖精,卻又猶豫了起來,一時不知該扔哪一隻才好。
他只多猶豫了半秒鐘。
爆炸把樓梯炸爛了半截。妖精、皇帝和護衛像蒲公英種子般被炸飛到空中。主人也被炸得屍骨無存、灰飛煙滅,彷彿從來不曾存在過。
他一死,束縛我的咒語立刻消失無蹤。
火靈的鐮刀揮下,不偏不倚落在剛才我腦袋的位置。刀刃深深砍進土裡,卻沒傷到我一根汗毛。
於是,我和布拉格之間的關聯在經過了數百年和十幾位主人之後,就這樣結束了。不過,我必須承認,當我的靈髓慶幸不已地四處飛散,俯瞰陷入火海的城市、不斷進逼的英軍,俯瞰哭嚎的嬰兒、快意吶喊的妖精,俯瞰一個帝國垂死掙扎,另外一個帝國浴火新生的同時,我並沒有特別得意。
我覺得一切都將變得更糟、更糟。
卷一
納桑尼爾
第一章
倫敦,一個擁有兩千年歷史,偉大而繁華的首都,在魔法師的治理之下,正朝世界的中心邁進。至少在規模上,它已經成功了。它已在帝國綺麗豐腴的土地上變得龐大而笨拙。
城市在泰晤士河兩岸蔓延數哩,一片煙霧瀰漫的房舍中,點綴著宮殿、高塔、教堂和手工藝品店。不論何時何處都有活動在進行。壅塞的街道上擠滿了旅客、工人,形形色色的人熙來攘往,看不見的妖精在空中穿梭,忙著為主人跑腿。
擁擠的碼頭伸入泰晤士河的灰色河水中,碼頭上,一群又一群的士兵和官員等著揚帆橫越世界。在他們鐵甲戰船的陰影下,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五彩商船穿行在嘈雜的河道上,有活躍忙碌的歐洲大型帆船,也有滿載香料的阿拉伯單桅三角帆船,有中國來的扁平舢舨,也有優雅的美洲細桅快艇,它們全都被泰晤士河上船夫的小河船團團圍住,動彈不得。只見船夫們扯著喉嚨彼此競爭,搶著領船靠港。
這個大都會有兩顆心臟在驅動著。靠東的是城區,遠道而來的商人在此聚集,交換商品;靠西,河流急彎處的周圍是政治中心西敏廳,為了擴張和保護海外領土,魔法師們在此不眠不休勤奮地工作著。
男孩為了公事去了一趟倫敦市中心,現在正要步行回西敏廳。他的步伐悠哉,因為,雖然才只是清晨,天氣卻已相當暖和,他可以感覺到衣領下在冒汗。一陣微風捲起他黑色長大衣的衣角,在身後翻飛。他知道這會有什麼效果,他很得意。黑得很威風,就是這樣沒錯,他可以感覺到路人都轉過頭來看他。在風#真的$很大的日子裡,大衣會水平飛起,在身後拍打,這時他就覺得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帥氣了。
他越過攝政街,沿著用石灰刷白的攝政大樓往下走,來到乾草市場廣場,戲院大門外。清道夫正拿著掃帚刷子忙著清掃,年輕的水果攤販也已經在展示貨物了。一個女人手裡托著盤子,盤上高高堆著一堆從殖民地運來的橘子,個個圓潤飽滿,自從南歐戰爭開打以來,倫敦便很少看到這種東西了。男孩朝她走去,就在兩人擦身而過的瞬間,靈巧地把一枚硬幣扔進掛在她胸前的小白蠟碗裡頭,順勢從盤頂抓了一顆橘子下來。他不等她道謝就離開了,高昂的腳步沒停過,大衣威風地曳在身後。
近來,特拉法加廣場上豎起許多高聳的柱子,每一根柱子上都有十幾種不同的色彩繚繞盤旋。此時一群群工人正忙著把一根根柱子間的繩子用絞盤絞到定位,每一條繩子上都沉沉掛滿了紅、白、藍三色的鮮豔旗幟。男孩停下腳步,一邊剝著手中的橘子,一邊打量著工人幹活。
一個工人經過,手裡沉重的旗幟累得他滿身大汗。
男孩向他招呼了一聲:「嘿,朋友,這些是要做什麼用的?」
那人往旁邊瞄了一眼,一看見男孩的黑色長大衣,趕忙笨手笨腳地向他打招呼,一半的旗幟從他手裡滑了出來,掉到人行道上。「先生,這是為明天準備的,」他說,「開國元勳紀念日,這可是國定假日呢,先生。」
「啊,對了,一點都沒錯。是格萊斯頓的生日,我都忘了。」男孩把一團橘子皮扔進水溝裡,自顧自走了,留下那人繼續一面和旗幟纏鬥,一面低聲咒罵。
他繼續往前,來到白廳區,這裡隨處可見雄偉的灰色建築,瀰漫著悠久政權的濃密氣息。在這裡,光是建築物本身就足以震懾任何一個隨意觀望的人:壯觀的大理石柱、高大的銅門,成千上萬的窗戶後頭時時刻刻都燈火通明,格萊斯頓等名人的花崗岩雕像,肅穆的臉龐上刻畫著深深的線條,彷彿保證所有與國為敵的人都難逃嚴峻的制裁。但男孩踏著輕快的步子晃過這一切,用他與生俱來的冷漠剝著手裡的橘子。他向警察點了點頭,朝衛兵晃了一下通行證,從邊門踏進內務局的庭院,來到一棵枝葉扶疏的胡桃木樹蔭底下。直到這時他才停下腳步,囫圇吞下剩下的橘子,用手帕擦了擦手,整了整衣領、袖口和領帶。他最後一次把頭髮往後順了順。很好,現在他準備好了,該是上班的時候了。
納桑尼爾在勒福雷斯叛變後晉身菁英階級,轉眼也已經過了兩年多。如今他已十四歲,比他把撒馬爾罕護符交還給滿懷感激的政府保護看管時,高出了一個頭,體格也更魁梧了,但骨架仍舊瘦削,又粗又長的頭髮垂在臉旁,正是時下最流行的髮型。他因長時間埋首書堆而臉色蒼白,眼神卻炙熱明亮,一舉一動都流露絲毫不受拘束的活力。
觀察入微的納桑尼爾很快就發現,在和其他魔法師共事時,外表是維持身分地位的關鍵。寒酸的衣著不但招人白眼,更是才能平庸的印記。他並不想給人這種印象,他用局裡給他的薪水買了一套黑色的緊身衣褲,外加一件義大利式長大衣,兩樣都讓他覺得流行得很。他的鞋子細長,鞋頭微尖,一系列鮮豔的手帕在胸前綻放出燦爛的色彩。仔細打理好這一身行頭之後,他會在臂下夾著文件,跨開長腿,刻意邁開大步,在白廳的迴廊裡徘徊,讓人聯想起涉禽類的長腿鳥兒。
他不讓人知道他的本名。他的同事和夥伴都只知道他成年之後的名字,約翰•曼德列克。
過去有兩位魔法師與他同名,但這兩人都沒什麼名氣。第一位是依莉莎白女王時期的煉金術士,他曾在法庭上當眾化鉛為金,因此聲名大噪。後來才發現,他原來是在金丸外鍍上一層薄薄的鉛膜,只要緩緩加熱,鉛膜便會消失。他的巧思令人激賞,但仍舊難逃斬首的命運。第二個名叫約翰•曼德列克的人是一個家具匠的兒子,他窮盡畢生精力研究各式各樣可惡的蟲子。在蒐集了一千七百零三種與此愈來愈無關的亞型之後,某天,一種小傘綠蜂在他身上沒有防護的地方叮了一下,讓他全身腫得像張躺椅一樣大,然後就死了。
這些前輩的職業並不光彩,但納桑尼爾不以為意。其實這正中他下懷,他希望這個名字只因為他而廣為人知。
納桑尼爾的老師是潔西卡•惠特威爾女士,她留著一頭白色短髮,體型纖瘦,看來像具骷髏,沒人知道她究竟活了多久。政府中有四位公認最傑出的魔法師,她正是其中一位,擁有深厚的影響力。她很清楚她學生天賦異稟,準備要讓他大放異彩。
納桑尼爾在一間寬敞的房間裡過著嚴謹規律的生活。這棟位在河邊的連棟房屋屬於他的老師,設備新穎但很簡單,屋裡鋪著山貓皮般的灰色地毯,四壁一片雪白。家具都是用玻璃、鍍銀的金屬和北歐出產的淺色木材做成的。整個地方都透著一種沉著、實事求是、甚至冷漠的氣息,顯現出節制、清晰和效率的風格,無一不是現代魔法師的標誌,納桑尼爾非常欣賞。
惠特威爾女士的風格甚至延伸到她的書房裡。大多魔法師家中,書房往往是昏暗陰鬱的場所,裡頭的書都用異國動物的皮包裹著,書背上繡著五芒星符號或神祕咒語。但是,納桑尼爾後來發現,這種方法實在很老氣。惠特威爾女士請專門從事書籍印刷裝訂的雅羅斯拉夫公司替她所有的藏書特製了統一的白色皮製封面,依序排列,再用黑色墨水印上利於辨認的數字。
在這間四壁雪白,擺滿整齊白色書籍的房間中央有一張長方形的玻璃桌,一個星期當中,納桑尼爾會有兩天坐在這裡,研究高深的魔法。
跟隨惠特威爾女士的頭幾個月中,他潛心鑽研魔法,在極短的時間之內,便掌握了幾種難度不同的召喚術要領,令她相當驚喜,讚譽有加。他只花了幾天時間,不但已經能夠召喚層級最低的魔鬼(蝨精、黴精和地妖精),就連中級(所有的魔精)和高級(各種不同層級的巨靈)的召喚術也同樣難不倒他。
他遣走一個體格強壯的巨靈,還順手在對方藍色的屁股上拍了拍,老師忍不住稱讚他:「約翰,你是個天生的魔法師,」她說,「天生就是。你在海德蘭府遣走那個魔鬼時,表現了過人的勇氣和記憶力,但我不知道你竟然能夠這麼熟練地運用召喚術。繼續努力,你一定會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納桑尼爾一本正經地感謝老師的讚美。但他沒告訴她,這些對他來說一點都不算什麼,他十二歲的時候就已經養了一個中階巨靈。他不讓任何人知道他和巴諦魔之間的關係。
惠特威爾女士眼看納桑尼爾進步飛快,於是便教他更多新的魔法,而這正是納桑尼爾期待已久的。在她的引導之下,他學會了如何不倚賴愛德布蘭五芒星之類的笨重道具,操縱魔鬼進行繁複多樣、看似永無止境的任務。他發現把感應網纏繞在身上可以保護自己不受敵人間諜的騷擾,也發現快速使用洪水咒,將來犯的魔法淹沒沖走。在極短的時間中,納桑尼爾所吸收的新知就已經和大他五、六歲的魔法師不相上下。他已經準備好要迎接第一份工作。
依照慣例,所有具潛力的魔法師都會在政府單位裡擔任一些不重要的職位,以學習使用權力。至於要到幾歲才開始任職,要看學生的天分還有老師的影響力而定。就納桑尼爾來說,還有另外一個因素,白廳區的咖啡館裡,大家都知道,首相相當關切他的工作。所以,打從一開始,他就注定是眾人目光的焦點。
他的老師曾經警告過他這一點。「不要把你的祕密告訴別人,」她說,「如果你知道你的本名,千萬不能對別人說。切記要守口如瓶,否則他們一定會把你所有的祕密都挖出來。」
「誰會這麼做呢?」他問她。
「那些你還沒有樹立的敵人,他們喜歡未雨綢繆。」
如果其他人發現了一位魔法師的本名,就等於是發現了他的罩門,所以納桑尼爾小心翼翼地保守這個祕密。不過,剛開始,其他人都覺得他好欺負。舞會上,會有一些美麗的女魔法師來和他攀談,先用一些好聽的話來哄騙他,接著才開始仔細打聽他的底細。這種粗糙的誘惑伎倆三兩下就被納桑尼爾識破,但他隨後面臨的是更加危險的手段。曾有一個妖精在他睡著時在他耳邊輕聲細語,打聽他的名字。要不是河對岸大笨鐘的鐘聲大作,他恐怕早已經不小心洩漏了自己的名字。整點鐘響時,納桑尼爾翻了翻身,醒過來後,就看見一隻妖精蹲在床柱上,他見狀立刻招來一個溫馴的魔精,一把抓住那個妖精,把他壓成一塊石頭。
不幸的是,妖精變成石頭後,就沒有辦法透露究竟是哪個魔法師派它來的。經歷了這次事件之後,每天晚上,納桑尼爾都要這個魔精盡責地守衛他的房間。
大家很快就了解約翰•曼德列克不會輕易洩露自己的身分,也沒有人再繼續嘗試。不久之後,預料中的派任命令公布,這位年輕的魔法師從此加入內務局,年紀還不滿十四歲。
巴諦魔序曲 布拉格,一八六八年薄暮時分,敵陣裡燃起團團營火,聲勢浩大,前所未見。蒼灰的平野中,數不清的火光如熾熱燃燒的珠寶閃爍,彷彿一座著了魔的城市拔地而起。我們的城牆內,家家戶戶門窗緊閉,不見燈火,與外頭成了強烈的對比。如今情況一反往日,布拉格一片漆黑,了無生意,城外的鄉野卻生意盎然,怪異得很。不久後,風勢減弱。強勁的西風吹了幾個小時,攻城機喀啦喀啦運轉的聲音、軍隊和牲口的叫聲、受囚禁靈魂的歎息和魔法的氣味都飄到了面前。而今,風勢驟減,空氣中一片死寂。我漂浮在史特拉霍夫修道院上方,外頭就是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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