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的背景是十八世紀英格蘭北部的約克郡,咆哮山莊的老主人恩蕭先生在一次商旅中,帶回一個身分不明的吉普賽男孩,並且收養了他。恩蕭先生替小男孩取名希斯克里夫,對他寵愛有加;引發了恩蕭長子辛德利對希斯克里夫的不滿與仇視,後來被送離咆哮山莊去念大學。當恩蕭先生去世之後,辛德利帶著在外地娶的妻子回來了,並繼承了咆哮山莊。為了報復被奪去的父愛,他將希斯克里夫貶為僕人。可是妹妹凱瑟琳卻和希斯克里夫相處融洽,逐漸發展出曖昧的情感。但希斯克里夫天性倔強,性格敏感而多疑,兩人之間雖互有好感,卻又存在著激烈的衝突。
兩人在一次的出遊意外中,凱瑟琳因緣際會認識了畫眉田莊的繼承人艾德加,因而漸漸冷落了希斯克里夫;當凱瑟琳決定嫁給艾德加時,難過又憤怒的希斯克里夫在一個暴風雨之夜離開了咆哮山莊。
三年後,希斯克里夫重返咆哮山莊時,已經是一名富商,但凱瑟琳已嫁給艾德加,成了畫眉田莊的少夫人。希斯克里夫為平靜的咆哮山莊帶來了詭異的氣氛,原來他的歸來是有目的,他雖然深愛著凱瑟琳,卻又恨她嫁給艾德加,矛盾的情感使他的行為越來越偏激。他逐步的施展計謀奪走了辛德利所有的家財,當然包括咆哮山莊,也將辛德利的兒子哈里頓貶為奴僕;甚至還利用艾德加的妹妹伊莎貝拉對他的好感,而假意娶她為妻,只是為了報復艾德加奪走凱瑟琳。希斯克里夫這一連串的復仇行動,使凱瑟琳痛苦不堪,她不想背叛自己的丈夫和兄長,但內心深處又深愛著希斯克里夫,精神終於崩潰,最後死於難產。
凱瑟琳逝去之後,希斯克里夫並未停止他的復仇行動;十多年後,當艾德加和凱瑟琳的小女兒長大成人,他又施計讓小凱瑟琳嫁給自己的兒子林頓。之後艾德加和林頓接連去世,希斯克里夫最後把艾德加家的財產和畫眉山莊都據為己有。復仇行動到此終於結束了,然而希斯克里夫卻始終無法忘懷凱瑟琳,最後抑鬱而終。之後,小凱瑟琳和哈里頓繼承了畫眉山莊和咆哮山莊的產業,兩人相知相守,在畫眉田莊安頓下來。
本書特色
經典全譯本+英語佳句對照
最具毀滅性的愛情經典文學
毛姆譽為「世界十大小說之一」
作者簡介:
艾蜜莉.勃朗特(Emily Bronte)
1818年7月30日出生於英國約克群索頓鎮(Thornton)。
1846年和姊姊夏綠蒂、妹妹安妮,共同以筆名出版了《柯瑞爾、艾利斯、艾克敦‧貝爾詩集》。之後,夏綠蒂出版《簡愛》。
1847年12月出版《咆哮山莊》。
艾蜜莉年幼時,曾就讀於柯恩橋女子教會學校和洛海德學校;還曾跟姊姊夏綠蒂一起去比利時布魯塞爾的埃熱夫人學校學習,但大部分還是在哈沃斯(Haworth)的家中自學。艾蜜莉從小就愛好寫作,十二歲時開始和妹妹安妮一起創作貢達爾史詩,還寫了大量的抒情詩。可惜的是,《咆哮山莊》出版一年之後,艾蜜莉於1848年12月19日病逝。
譯者簡介:
丹鼎,(翻譯第1-20章)
專職譯者。譯有《藝術家創意密碼:化疾病為創造力的故事》、《長路漫漫:非洲童兵回憶錄》、《教出組織力:培養孩子自我管理的成功技巧》、《告訴我哪裡痛:外科獸醫的一日生活紀實》、《紙謎線索》、《C》。
廖素珊,(翻譯第21-34章)
台大外文系畢業,明尼蘇達雙子城校區比較文學研究所肄業,現專事翻譯。譯有《被遺忘的花園》、《霧中回憶》、《墮落天使》等三十餘本書。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咆哮山莊》的故事敘述著鄉野間人物的階級身分侷限與愛戀悲劇,同時也更深一層地讓荒野中傲然自立的堅固屋宇——咆哮山莊——成為這樣一個以父權為中心的粗暴階級、政治、經濟力量與性別文化的象徵。凱瑟琳的父親與兄長這兩代,尤其是其兄辛德利‧恩蕭,無疑地是父權、階級與性別藩籬的保衛者,但是處心積慮用盡心機來承繼咆哮山莊的希斯克里夫,竟然也接續固守著這個堅固的文化與意識堡壘,不僅延續著舊日父權中心的壓制力,更以憤恨日夜澆灌他的遺憾,以對凱瑟琳之女的憤恨與壓迫做為對林頓與恩蕭兩家族償債的追討。
艾蜜莉的《咆哮山莊》藉由敘事描寫一時昧於良知而屈服於階級與經濟力的誘惑,選擇嫁給林頓,但馬上感到後悔的凱瑟琳死後魂魄的無家可歸,意欲揭露種種人性、政治、經濟、性別、文化、社會、法制規約等的藩籬,而這些橫跨在小說愛戀主人翁們之間的橫逆障礙,則是以被凱瑟琳遊魂所不斷迴繞的、位居荒野中的咆哮山莊來象徵與承載。原本即對故有的藩籬堅決痛恨,又對希斯克里夫內心無盡的憤恨感到痛心無助的凱瑟琳,只能在死後藉由這個備受壓抑又無處申冤的女性遊魂,在充滿衝突與暴戾的咆哮山莊外面,悲苦癡心地吶喊,寄望能在不斷續地淒厲聲中,堅決尋找那扇可以進入的門窗。
~~國立台灣大學外文系教授 蔡秀枝
名人推薦:《咆哮山莊》的故事敘述著鄉野間人物的階級身分侷限與愛戀悲劇,同時也更深一層地讓荒野中傲然自立的堅固屋宇——咆哮山莊——成為這樣一個以父權為中心的粗暴階級、政治、經濟力量與性別文化的象徵。凱瑟琳的父親與兄長這兩代,尤其是其兄辛德利‧恩蕭,無疑地是父權、階級與性別藩籬的保衛者,但是處心積慮用盡心機來承繼咆哮山莊的希斯克里夫,竟然也接續固守著這個堅固的文化與意識堡壘,不僅延續著舊日父權中心的壓制力,更以憤恨日夜澆灌他的遺憾,以對凱瑟琳之女的憤恨與壓迫做為對林頓與恩蕭兩家族償債的追討。
艾蜜莉的...
章節試閱
1
一八〇一年。我剛剛去拜訪房東回來。日後我得浪費精神應酬的鄰居就只有這一個了。這地區的風景確實很美。即使找遍整個英國,我想我也無法找到比此處更遠離浮世喧囂的地方。這裡是孤僻之人最完美的天堂,而希斯克里夫先生與我更是天生絕配,最適合分享這一片寂寥了。這人真不錯。我騎馬來到他面前時,只見他眉毛下一雙猜忌的黑眼睛露出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色;等我自我介紹時,他的手指則更往背心口袋深處縮,一副死也不肯伸出來跟我握手的樣子。當時他大概怎麼也想不到,我看他這副態度,心裡卻是倍感親切呢。
「希斯克里夫先生?」我說。
對方只點頭回應。
「我是洛克伍德,您的新房客,先生。我一抵達這裡就貿然來訪,是想跟您表達:希望我如此鍥而不捨地請求入住畫眉田莊,沒有造成您的不便;因為昨天聽說您曾經考慮--」
「畫眉田莊乃是我自己的私產,先生。」他身體抽縮了一下,打斷我的話說,「只要是能力所及,本人絕不會允許任何人造成不便。進來吧。」
「進來吧」這句話他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那態度簡直像在說「去死吧」。他倚靠的柵門甚至也沒有隨著他的話產生相應的動作。我想,就是這個態勢讓我決心接受他的邀請:這個比我更冷淡的人,勾起我興趣來了。
當他見到我騎乘的馬兒的胸口幾乎要碰上柵欄了,他倒是肯伸出手來卸下鏈子,然後悻悻不樂地領著我騎過步道。我們進入前院時,他喊道:「約瑟夫,來牽洛克伍德先生的馬;並且送酒來。」
「我猜,這戶人家的傭僕就只有一個吧。」他這句連做兩件事的命令,不禁讓我如此想道。「怪不得石磚縫裡都長滿草,樹籬也只靠牛羊來修剪吧。」
約瑟夫有點年紀了,不,該說是個老頭才對;他也許很老,但精神矍鑠,體格也很硬朗。「老天爺,拜託!」他怨氣沖沖,喃喃自語地著牽走我的馬,同時又忿忿地直盯著我。
我看他那一肚子氣的模樣,基於善心推想他八成是晚餐消化不良需要上天幫忙,而這句虔誠的呼求應該與我這個不速之客沒有關係。
咆哮山莊是希斯克里夫先生的宅邸名稱。「咆哮」是當地特有的形容詞,描述該地碰上風暴時大氣狂亂呼嘯的局面。的確,這兒上面空氣的流動情形,想必隨時都是清新純淨,令人精神抖擻吧。從屋子另一頭幾株發育不良的樅樹傾斜成那樣誇張的角度,還有一排枝幹全朝同一個方向伸出的枯瘦荊棘,彷彿渴求太陽施捨的樣子,便可以猜想北風吹過屋角時的威力了。幸好當初建造屋子的人很有遠見,把它蓋得很堅固—狹窄的窗戶深深嵌進牆壁,牆角也有凸出的大塊石材防護著。
跨過門檻前,我駐足欣賞了一下門口眾多奇形怪狀的雕刻,尤其是大門附近的;在正門上方,剝落的鷹頭獅身獸和不知羞恥的露體小男孩之間,我發現了「一五〇〇」的年份以及「哈里頓.恩蕭」 的姓名。我原想評論個幾句,並請神色乖戾的主人說明一下房子的歷史,但他在門口擺出的態度,顯然是要我速速入內,不然就即刻離去,而我可不想在巡視屋子的奧祕之前惹得他更加不耐煩。
我們一進入屋子就進入起居間了,沒有先經過前廳或走廊,當地人多半將此處稱為「正屋」,它通常包括廚房和客廳。不過我想咆哮山莊的廚房被擠到另外一區去了—至少我聽到了屋子深處有人喋喋說話和廚具哐啷作響的聲音,而且我也觀察到巨大的壁爐附近沒有烤肉、煮食、烘焙等活動的跡象,牆上亦無任何閃閃發光的銅湯鍋和錫濾籃。事實上,房間其中一邊因為有座巨型橡木櫥櫃,上面擺了一排排的大型白鑞盤子,中間穿插著銀製水壺和啤酒杯,一路層層排到屋頂,而反射出強烈的光與熱。橡木櫥櫃整個結構讓人一覽無遺,只有一處因為木樑掛了一疊疊燕麥餅和一叢叢牛肉、羊肉和火腿,被遮住了。煙囪壁上掛著殺氣騰騰的各式舊長槍和一雙大型手槍,壁爐台上則擱著三只圖案俗艷的罐子當裝飾。地板舖砌的是平滑的白石,椅子是結構簡陋的高背椅,漆成綠色,陰影中還藏了一、兩張厚重的黑椅子。櫥櫃的拱型腳下躺了一隻豬肝色的大型母獵犬,旁邊圍著一群嘰嘰叫的幼犬,另外還有好幾隻狗在其他的隱蔽處出沒。
如此的空間和家具,若是屬於表情頑固、個性質樸,穿著及膝短褲和綁腿,彰顯出其強健肢體的北地農夫,倒是一點也不奇怪。假如你在晚餐後,挑對了時間拜訪,方圓五、六哩內的山區隨處可見這樣的人安坐在扶手椅上,面前的圓桌擺放著冒泡沫的麥酒。然而希斯克里夫先生與他的居所和生活型態卻很不搭調。他是一副黝黑的吉普賽人樣,衣著舉止卻屬士紳階級—不過僅是鄉下士紳所能及的程度就是了—也許算是有點邋遢,卻未因為不修邊幅而顯得不稱頭,因為他身材相當英偉挺拔;此外還有些陰鬱。可能有人會覺得他是因為教養不夠而帶著些許傲氣,但我對他頗能感同身受,知道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我直覺就明白他會如此冷淡,是由於不喜歡放縱表現自己的感情,不喜歡表現出彼此友善交誼的模樣。他的愛與恨同樣隱藏不顯,且認為對方以愛或恨回應他,是很無禮的事。不對,我想得太快了—我把自身的個性套太多在他身上了。希斯克里夫先生碰見要結識他的人時縮著手的理由,也許與我的動機完全不同。希望我這樣的個性是少見的;我母親曾說我將來絕不可能過著安適的家庭生活,而去年夏天我便證明了自己根本配不上擁有和樂的家。
先前在海濱享受宜人氣候的一個月間,我因緣際會認識了一位無比動人的女子。在我眼中,她就是真正的女神,但前提是,她沒有注意到我。我從不曾以言語「表白心跡」;然而,如果表情會說話,即使是最無知的白癡也猜得出我已經全盤淪陷了。後來她終於明白我的心意,也回應了我一眼—那真是世上最甜蜜的一眼啊。而當時我怎麼做呢? 我很慚愧地承認,我冷冰冰地像蝸牛一樣縮回自己的殼裡。她每看我一次,我就愈冷淡愈退縮,直到那無辜的可憐人兒懷疑起自己的判斷,誤以為她自作多情而羞慚惶恐,於是說服她母親撤離該地。就因為這樣古怪的性格,我贏得了薄情寡義的名聲;這有多冤枉,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看房東往壁爐的一側走,便在另一頭的椅子上坐下來。為了填補沉默的氣氛,我伸手想撫摸那隻母狗。牠這時離開了育雛的窩,像隻狼似地潛行到我腿的後面,張開嘴唇露出淌著口水的白牙,想趁機咬一口。我撫摸的動作只引來牠喉嚨深處一聲長長的低吼。
「你最好別動那隻狗。」希斯克里夫先生也同聲低吼道,一邊猛然頓足阻止牠更兇狠的行動。「牠不習慣有人疼愛,我養的狗不是當寵物的。」接著,他大步走到旁邊的一扇門,再次大喊:「約瑟夫!」
約瑟夫在地窖深處不知咕噥了什麼,但沒有打算上來的跡象;於是他家主人便下去找他,留我跟那隻兇巴巴的母狗和一對神色猙獰的長毛牧羊犬大眼瞪小眼。牧羊犬跟母狗一樣,戒備森嚴地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我可不想跟牠們的尖牙打交道,便文風不動地坐著;但我認為牠們應該不會理解無聲的侮辱,所以做了一件傻事:大剌剌地對著這三隻狗擠眉弄眼、扮鬼臉。結果不知是我做出的哪個表情冒犯了大母狗,惹得牠突然兇性大發,撲向我的膝蓋。我一把將牠甩開,匆忙拉過桌子擋在我們之間。這下子可把整窩狗都打攪起來了,六隻大小年齡各異的四腳惡魔從隱蔽的巢穴湧入中間的集合地。我發現我的腳踝和衣領似乎是牠們進攻的主要目標;我拿著火鉗盡力抵擋大隻的攻擊犬,被迫出聲疾呼屋裡的人前來相助,以恢復和平的局面。
只見希斯克里夫先生和僕人悠閒地爬上樓梯,真是急煞人了;儘管壁爐旁已經是一片狂風暴雨般的啃咬和吠叫,我想他們的動作比平時也快不了一秒。幸好廚房有個人速度比他們快,一名健壯的婦人,她兜起裙擺,裸著雙臂,雙頰被火烤得紅通通的;她衝進我們中間,揮舞著煎鍋當武器,再配合她的嗓門,兩者神乎奇技地並用之下,風暴竟像變魔術般煙消雲散。等她家主人再次出現時,就只剩她還在場,身體起伏著喘氣,好似疾風過後的海面。
「發生什麼見鬼的事情了?」他瞄著我問。受到這樣不客氣的對待後,他還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實在吞不下這口氣。
「是見鬼了,沒錯!」我嘟噥道。「《聖經》中那群豬身上的污鬼,跟貴府那些野獸身上的比起來還真勢均力敵呢。先生。您這樣子跟把一個陌生人拋在虎群裡有什麼兩樣呢。」
「你只要不亂動東西,牠們就不會惹事。」他說著把酒瓶擺在我面前,又把歪掉的桌子重新擺好。「狗兒本來就該保持警覺。喝杯酒嗎?」
「不了,謝謝。」
「沒被咬吧?」
「要是被咬,動口的那隻身上就會留下我戒指的印痕了。」
希斯克里夫表情一鬆,笑了起來。
「好啦,好啦。」他說,「您有點激動呢。洛克伍德先生,來,喝點酒吧。我這屋子實在很少有客人來,我得承認,我跟我的狗不太知道如何待客。敬您的健康,先生。」
我鞠躬接受,也回敬了他。這時我開始覺得,為了一群野狗的舉止不當而坐在那兒生悶氣,未免也太可笑;再說,眼看他的態度轉成要尋我開心,我也不願讓對方繼續拿我做笑柄。他—大概是審慎考量後,認為得罪一個好房客是愚蠢之舉—態度放輕鬆了些許,沒有像先前那麼惜字如金,並且開始談起他認為我會有興趣的話題—我現今隱居之所的各項優缺點。我發覺他對於我們論及的題材頗有見地,這勾起了我的興趣,告辭回家前,我甚至提出明天還要來訪。他顯然不希望我再度打擾。然而我依舊會去;跟他相比,我覺得自己還真是善於交際哩,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2
昨日午後陰冷又起霧,我原本很想在書房的爐火邊度過整個下午,不打算跋涉過泥濘的石南荒原去咆哮山莊。不過用過主餐後(註:我是在十二點到一點之間用餐的;女管家是個穩重的婦人,我吩咐她要在五點鐘用餐,但不知她是不能還是不願理解這一點),我懷著這個懶散的主意爬上樓梯,走進房間,卻見到一個女僕跪在地上,各式刷子和煤簍在她身邊擺了一圈;她正用一堆堆煤灰把火焰弄熄,搞得整個房間烏煙瘴氣。這幅景象讓我立刻改變心意;我拿了帽子,走了四哩路,抵達希斯克里夫的花園門口,正好來得及避開才開始飄落的鵝毛大雪。
在那荒涼的山丘上,土壤結了黑色的霜,凍得硬邦邦的,空氣也冷得讓我四肢顫抖。我無法移除柵門上的鏈子,便一躍而過,再跑過兩側蔓生著鵝莓樹叢的石板步道。我敲門敲到關節刺痛、狗兒狂嚎,但沒人理會。
「一屋子無禮的人!」我罵道,在心裡痛斥。「你們如此待客無禮,拒人千里,活該永世孤立於人群之外。至少我在白天可不會把門窗緊閉。我不管,我就是要進去!」如此下定決心的我抓住門栓,猛力搖晃。這時面目不善的約瑟夫從榖倉的一扇圓形窗戶探出頭來。
「你要做什麼?」他叫道。「老爺在後面的羊圈裡頭,你要找他說事情,從榖倉那邊繞過去。」
「屋裡沒人可開門嗎?」我大聲問。
「只有太太在。你這樣乒乒乓乓地吵鬧,就算吵到晚上,她也不會開門。」
「為什麼? 難道你不能去告訴她,我是誰嗎? 約瑟夫。」
「別找我! 我才不想管這些事呢。」約瑟夫嘟噥著消失了。
雪開始下大了。我揪住門把,正想再試一次,卻看見一個沒穿大衣、扛著草叉的年輕人在後院出現。他招呼我過去,要我跟在他後面。我們像行軍似地穿過洗衣房和一個鋪了地磚的區域(那裡有堆放煤的棚屋、水泵和鴿子棚),最後終於來到之前房東希斯克里夫先生接待我的那間溫暖又舒適的大房間。壁爐裡,煤塊、泥炭和柴薪一同燃燒出熊熊的爐火,在房間裡放射出美妙的光輝。我很高興在擺著豐富晚餐的桌旁看見了「太太」,先前我完全想不到有這號人物存在。我向她鞠了躬並等著,心想她會請我入座。她看了我一眼,往椅背一靠,依舊是安坐不動,默然無聲。
1「天氣好糟糕啊!」我說道。「不好意思,希斯克里夫太太,恐怕大門得承擔府上傭人行事從容的後果:在下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讓他們聽見敲門聲。」
__她始終沒有開口。我睜大眼睛望著她,她也睜大眼睛望著我。總之,她的視線一直在我身上,眼神冷冷的,一副視而不見的態度,令人尷尬極了,而且很不舒服。
「坐吧。」年輕人粗聲粗氣地說:「他很快就回來了。」
我照辦了,又清清喉嚨,呼喚那惡犬朱諾;此次二度會面,牠總算給面子,動了一下尾巴尖端,表示認識我。
「好漂亮的狗。」我又開口道,「您是否打算留下這些小狗呢? 夫人。」
「那不是我的狗。」這位和藹可親的女主人說,態度比希斯克里夫更冷冰冰。
「哦,那您心愛的寵物在那邊囉?」我轉向一個像是擠滿了貓而被蓋住的坐墊繼續說道。
「挑那個做寵物,也太奇怪了吧!」她不屑地說道。
我很倒楣,原來那是一堆死兔子。我又清清喉嚨,靠近火爐,重複說了今晚氣候有多麼狂暴的話。
「那你就不該出來。」她邊說著邊起身,伸手去拿爐台上的兩個彩色茶葉罐。
先前她坐在光線被擋住的位置,現在我則能看清楚她的身形和長相了。她身材苗條,看樣子才剛進入少女時期不久;一副優美的體態,一張小小的臉蛋,是我生平所欣賞過最精緻的面孔;小巧的五官,雪白的皮膚;一縷縷淡黃色的鬈髮(或者該說是金黃色的才對),垂散在纖細的脖頸上;那雙眼睛假如換成和善的神色,必定會散發出無人能抵擋的魅力。幸好,她眼中流露出的是,介於輕蔑和類似絕望之間的神情,顯得非常突兀而不自然。我敏感的心靈方得以逃過一劫。她幾乎搆不著罐子,我作勢要出手幫忙,結果她猛然轉向我,一副守財奴見到有人想幫忙清點財寶時的模樣。
「不必你幫忙。」她斥道,「我自己拿得到。」
「對不起,冒犯了。」我急忙答道。
「有人請你來喝茶嗎?」她質問。她在整潔的黑洋裝外繫上圍裙,手拿一匙茶葉站著,準備放進茶壺。
「如果能喝一杯熱茶的話,我很樂意。」我回答。
「有人請你嗎?」她重複道。
1「沒有。」我說著露出一絲微笑,「照理說,邀請我的人就是您呀。」
她一把將茶葉連同湯匙一起甩回罐子,氣鼓鼓地坐回原來的椅子了。她皺起額頭,紅色的下唇往外嘟起,像個快要哭出來的小孩子。
同時,那年輕人在身上隨便披了件破舊至極的上衣,站到爐火前,眼角往下斜睨著我,好似我和他之間有什麼未了結的深仇大恨。我開始懷疑他到底是不是僕人;他的衣著和言語都十分粗鄙,完全沒有希斯克里夫夫妻身上表現出來的氣勢。他厚厚的褐色鬈髮又粗又亂,鬍鬚像熊似的滿臉橫生,雙手跟粗工一樣曬成了棕色;但他的姿態卻十分自在,幾乎可說是帶著傲氣,也毫無僕人伺候家中主人的殷勤樣。既沒有明確的證據說明他的地位,我決定最好對他奇怪的行為置之不理。五分鐘後,希斯克里夫走進來,稍微把我從尷尬的局面解救出來。
「您看,先生,我遵照諾言,又來了。」我裝作開心的樣子喊道,「不過由於天候惡劣,恐怕得在此地困個半小時,如果您方便的話,請讓我暫避這麼一段時間吧。」
「半小時?」希斯克里夫說著抖掉衣服上的雪片,「你竟然選在暴風雪正厲害的時候出門亂晃,真是奇怪。你知道這樣可能會在沼澤裡迷路,很危險嗎? 對這一帶荒原熟悉的人,這樣的晚上也常找不到路的;而且我可以告訴你,目前看來,天氣不可能會變好。」
「也許我可以請您的下人當嚮導,讓他在畫眉莊園住一晚,您能派出一個人幫我嗎?」
「不,不行。」
「啊,這樣啊。嗯,那麼我就得憑藉自己的智慧了。」
「嗯。」
「要喝茶了嗎?」穿著破舊外衣的年輕人質問道,把兇狠的眼光從我移到年輕夫人的身上。
「要給他嗎?」年輕夫人問希斯克里夫的意見。
「去準備就是了,問什麼?」是他的答案,口氣之凶悍讓我吃了一驚。這句話的語調,顯示他骨子裡其實性格惡劣。我再也不覺得希斯克里夫這個人不錯了。準備工作完成後,他是這麼邀請我的—「好了,先生,把椅子拉過來吧。」於是所有在場的人,連那粗野的年輕人也一起,圍著桌子就坐。我們解決晚餐時,只有一片嚴肅的沉默。
我心想,假如是我帶來了這朵烏雲,那將之驅散也是我的責任。他們不可能每天都這樣沉悶無言地坐著;而且不管他們脾氣有多麼差,也不可能成天都像這樣繃著臉吧。
「說來奇怪,」我在喝完一杯茶,接續下一杯的空檔開口說:「習俗竟能夠塑造改變我們的品味和思想;希斯克里夫先生,一定有很多人無法想像,您的生活如此遺世獨立,怎麼可能會有幸福可言;然而,我敢大膽說,您身邊環繞著家人,又有您這位親切的夫人掌管著您的家和心靈--」
「我這位親切的夫人!」他打斷我的話,臉上掛著恍如惡魔的獰笑。「在哪裡? 我這位親切的夫人?」
「我是說希斯克里夫太太啊,您的夫人。」
「哦,是了。哼,你的意思是,雖然她的肉身已經不在,靈魂卻接下了守護天使的職責,照看著咆哮山莊的運勢。是這樣嗎?」
我發覺自己不小心闖禍了,便試圖補救。我早該看出兩人的年齡差異太大,不太可能是夫妻。一個已經四十多歲;這個年紀是男人頭腦正清楚的時候,不可能會癡心認為小女生是為了愛情而嫁給他;那個夢是保留給老年時安慰自己用的。另一個則看起來還不到十七歲。
然後我忽然靈光一閃,「我旁邊這個用盆子喝茶、沒洗手就吃麵包的鄉巴佬,說不定是她丈夫:希斯克里夫少爺,一定是的。這正是活生生葬送一輩子的後果呀:她只不過是不知道還有更好的人選,便放棄自己的未來,下嫁了那個土包子。真是可悲又可惜。我一定要小心,不要無意間讓對自己的選擇感到後悔。」最後這個想法好像是我自命不凡;事實並非如此--在我看來,我隔壁這位簡直就讓人厭惡;而根據過去的經驗,我知道自己算是有魅力的。
「希斯克里夫太太是我兒媳婦。」希斯克里夫的話,證實了我的猜想。他邊說邊轉向她那邊,眼神很奇怪,一種懷恨的目光;除非他的臉部肌肉特別異常,不像普通人那樣會將喜悅或憤怒的情緒流露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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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〇一年。我剛剛去拜訪房東回來。日後我得浪費精神應酬的鄰居就只有這一個了。這地區的風景確實很美。即使找遍整個英國,我想我也無法找到比此處更遠離浮世喧囂的地方。這裡是孤僻之人最完美的天堂,而希斯克里夫先生與我更是天生絕配,最適合分享這一片寂寥了。這人真不錯。我騎馬來到他面前時,只見他眉毛下一雙猜忌的黑眼睛露出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色;等我自我介紹時,他的手指則更往背心口袋深處縮,一副死也不肯伸出來跟我握手的樣子。當時他大概怎麼也想不到,我看他這副態度,心裡卻是倍感親切呢。
「希斯克里夫先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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