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¼歲皺紋小朋友最瘋的一年

名人推薦：專文推薦
袁瓊瓊　作家／編劇

灑花推薦
吳佳璇　精神科醫師／作家
馬　克　職場圖文作家
黃哲斌　新聞工作者
劉秀枝　台北榮總特約醫師
（依姓氏筆畫排列）

‧透過阿姆斯特丹某養老院83歲住民的日記，我們看到沒有柔焦的人生黃昏風景。老而不死俱樂部眾爺奶，儘管齒搖髮白眼花重聽漏尿軟腳，卻活出精采、有滋味的一年。──吳佳璇　精神科醫師／作家

‧這本書的可貴，是因為他描寫了真實的老年景況，不像迪士尼樂園，但也絕非晦暗不堪。亨利並不假裝老年生活有多麼美妙。他所示範的只是：接受和面對自己的真實狀態...

一月一日‧星期二
一年又過去了，我對老人還是沒有好感，他們總是推著助行器磨磨蹭蹭，沒來由的就不耐煩，還有無止境的嫌東嫌西、喝茶配餅乾、哭么肚子疼。
我？我今年八十三歲。

一月二日‧星期三
桌上撒了些糖霜，史密特太太想把它擦乾淨，所以先把桌上的一盤蘋果塔挪到椅子上。
佛爾特豪森太太走過來，不疑有他一屁股坐下，蘋果塔消失在龐然巨臀之下。
等到史密特太太遍尋蘋果塔不著，大家才想到應該檢查一下佛爾特豪森太太的正下方。她站起來，屁屁看起來一片花花綠綠，黏了三塊蘋果塔。
艾費特說：「呦！蘋果塔剛好搭配你的花裙子啊！」我笑到快岔氣。
這難道不是新年的絕佳序幕嗎？大家應該樂一頓才是，沒想到卻為了追究是誰的錯而爭吵不休，互譙了四十五分鐘。因為我覺得整件事很滑稽，所有人就惡狠狠瞪我。可我其實什麼也沒做呀！我囁囁嚅嚅說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是應該笑得更厲害嗎？沒有，我謙卑的祈求原諒。
因為本人──亨利．戈恩──向來是個有文化素養、善於諂媚、彬彬有禮、溫柔善良的好男人……但我不是真心的，只是沒那個膽擺脫好人形象。我很少說出真正的想法，向來只選擇衝突最少的途徑。我的特殊專長就是取悅所有人。爸媽真有遠見，給我取個全世界最安全（亦即最無趣）的名字──亨利。
我本該因此陷入陰鬱的低潮，卻反而下定決心，要讓全世界嘗嘗亨利．戈恩的真滋味。所以本人在此宣告，以下日記內容絕對是一刀未剪的真相大爆料──阿姆斯特丹北區安養院全年生活實錄。
沒錯，我的老命可能撐不過一年，那不是我能控制的。萬一如此，我將邀請老朋友艾費特．道克在喪禮上朗讀幾篇我的日記。那時的我一身筆挺衣裝躺在「地平線火葬場」的小教堂裡，艾費特咳嗽一聲打破尷尬的靜默，開始朗讀精采的日記，讓面面相覷的弔唁者好好聽一聽。
我只擔心一件事。萬一艾費特比我早死呢？
那就沒天理了。我這裡病、那裡痛，東一塊腫、西一塊瘤，比艾費特多很多。而且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有責任讓我依靠，是吧？我得跟他談一談。

一月二十二日‧星期二
暴躁出名的考波先生建議住戶協會應向住戶收取「室內」停車費。
這裡幾乎沒人靠枴杖走路，他們喜歡滾輪助行器，配備手煞車和置物籃的那種，走累了還能靠坐片刻。有些人則是騎電動代步車，包含在室內。這些代步車占用不少空間，而且車體有逐漸增大的趨勢，似乎是個人地位的象徵。
院方擔憂交通阻塞，請大家盡量減少在室內使用滾輪助行器與電動代步車。不良於行者因此非常不滿。當考波先生建議依循市政府的做法，以價制量，事情便一發不可收拾。我也認為考波先生可能少了幾根筋。
本院建造於六○年代晚期，當時的子女們開始變得過於忙碌，無法讓父母跟他們同住，或者他們就是不願意，關於這種趨勢，我一點也不訝異。總之大約四十年前起，「寬敞舒適」的安養中心如雨後春筍般出現，房間二十四平方公尺，內含簡易廚浴，夫妻同住則多一個八平方公尺的臥室空間。過去二十年來也陸續有些零散的翻修，但空間依然太小，從未將千軍萬馬般的助行器具列入考量。電梯一次只能容納兩部電動代步車或四具滾輪助行器，得耗費整整十五分鐘才能全數運載完畢，同時不斷因為急躁而撞到前人的腳，或是梯內的人還沒全部走出來，就堵在門口要進去。史戴爾瓦亨太太的解決之道，就是徵用其中一部電梯，專供院方工作人員使用，不用說，其他電梯的隊伍就更長了。現在得更早出門，才能準時抵達目的地。院方應該提供交通路況報導才是。我過去都選擇走樓梯，現在沒辦法了，所以也經常杵在隊伍中。
哪天萬一失火，恐怕所有人就要一起火化。只有工作人員來得及逃生。

三月四日‧星期一
大恐慌！失智病房的史哈爾太太逃脫了。她顯然唬住了新來的實習生，讓對方以為她可以無人陪伴就自行進出。實習生辯稱這是因為她自己的智商也只有五十五左右。史哈爾太太以優雅的姿態步出大門，她自以為是皇族，總以「史哈爾夫人」自稱，老是掛念她的封地，整個人傻呼呼的，而且還有糖尿病。
院方動員大量人手外出找人，有人問院長是否該通知警方，她說：「不用，沒這個必要，也沒理由。」
她最怕的就是負面風評，她喜歡把髒衣服藏在她的高帽子下面。
沒多久後，院方宣布史哈爾太太找到了。這可能只是安撫人心的謊言，因為根本沒人見到史哈爾太太。艾費特為了測謊，隨口對一個護理師說，他曾在巴士站看到史哈爾夫人，兩分鐘後，幾個工作人員就朝著巴士站前去。這不就是了？
四十五分鐘之後，坎波思黛拉（之類的，她的西班牙名沒人會唸）護理師過來通知我們：「史哈爾太太找到了。」布蘭貞斯先生問：「她不是早就回來了嗎？」護理師開心笑著說：「是啊！不過她現在真的回來了。」
五分鐘後，爵士夫人從後門被送進來，身上沾滿泥巴。她說遭到封地的獵人挾持，事實是在兩公里外的小公園不慎在泥地跌倒，卻爬不起來。一位蹓狗男士發現她，報了警。送她回來的警察在院長辦公室待了至少二十分鐘。在這之後，院方緊急要求所有住戶，為了自身利益，切不可散布此事的八卦。史戴爾瓦亨太太還特意走到艾費特的位置，跟他說史哈爾太太並未搭巴士。
「我沒那樣說啊！我的好妹妹，我只看到她站在巴士站。」
「我不是你妹妹，而且我對你說的話存疑，我建議你往後必須更謹言慎行。」
向來以「姊妹」或「兄弟」稱呼工作人員的艾費特立刻回嘴：「我最謹言慎行了，怎麼可能『更』謹言慎行呢？親愛的妹妹！」
史戴爾瓦亨太太略遲疑一會，然後轉身離開。
之後幾個工作人員四處詢問有沒有人看到艾費特今天出門。他有的，艾費特不是笨蛋。

四月六日‧星期六
老人總是不斷抱怨、呻吟，有時是因為得使力，或是身上疼，但多半只是出自於習慣。我做了一點調查研究。
呻吟冠軍是考波先生。首先他就不在我的好友名單上。這人不論是起身、穿外套、拿起什麼東西（即便只是茶杯），都會發出呻吟，好似被壓路機輾過。
一旦注意到了，就愈聽愈惱火，但這是我自己不對，我父親常說：「與其不耐煩，何不驚奇。」但都是說給別人聽的，他自己也是一點小事就上火。
今天早上我鼓起勇氣問考波為什麼坐下的時候會那麼大聲呻吟。
「誰？我嗎？」他看起來是真的訝異。之後的半小時，他都沒發出一點聲音，但一如預期，呻吟聲又一點、一點恢復了。就像女子網球賽，我記得她們以往很少吼叫，但現在看電視轉播的時候還得把音量轉小才行。她們是刻意為之，而且還會傳染，男選手也逐漸跟進了。
麻煩的是，我開始嫌惡考波，因為我總是注意到他每一次的呻吟。而且不僅是考波，為數不少的老人都是如此。最慘的是，我發現自己偶爾也一樣。該怎麼改掉這種習慣呢？
我把問題告訴艾費特，他認為如果我每次呻吟之後，都故意發出更大的聲音，或許能提醒自己。然後他就開始進行實驗，其他呻吟人士都被他嚇一跳，問他哪裡不舒服。

四月十三日‧星期六
昨天老而不死俱樂部前往全荷蘭規模最大、最惡名昭彰的老人保護區「庫肯霍夫鬱金香花園」。其實也不是只有老人，還有德國人與日本人。「他們那次大海嘯之後，已經把家裡都清乾淨了嗎？所以又帶著相機出現在這裡？」艾費特說。
庫肯霍夫鬱金香花園遊客的平均年齡約六十五歲。
因此沒有老人優待票，否則花園可能會破產。不過，坐輪椅的人可以免費入園，園方沒有特別宣傳這項優惠，但荷莉潔剛好知道。於是艾費特去借一張輪椅給我坐，赫拉梅也幫艾芙兒弄一張。我們覺得超過兩張輪椅可能會引起懷疑，大家就輪流幫彼此推輪椅。省下來的四十歐元用來買咖啡和蛋糕。
花園的人工斧鑿太明顯，但確實有賞之不盡的花朵，儘管今年開得有點遲，也不減其美麗。天氣不太穩定，時晴時雨，得頻繁出入室內室外。溫室的環境十分溫暖舒適，只要能忽略成堆的觀光客，就非常賞心悅目。
再好的東西，太多了也會膩，即便花朵也不例外。後來我們一邊喝白酒、吃開胃菜，一邊想著：真的有必要培育七百多種鬱金香嗎？
荷莉潔把行程安排得十分妥貼，她的孫子也很熱心。史戴夫是小巴士司機，很樂意載奶奶和朋友出遊，只收我們一點油錢。這個老實的年輕人很樂於聆聽旁人的故事，似乎很喜歡跟我們作伴，讓我們也自我感覺良好起來。
旅遊結束後，史戴夫還表示未來可以繼續擔任我們的駕駛，而且那時已經塞車長達一小時。荷莉潔必定預料到歸途的漫長，從保冷箱掏出法國起士、燻鮭魚土司，以及一瓶葡萄酒。我從不曾如此享受坐困車陣。
我們趕不上晚飯時間，主廚長嘆一口氣，幫我們微波加熱剩菜，那模樣好像是她自己得餓肚子才能留菜給我們吃。

五月十九日‧星期日
今天早上試騎迪克豪特先生的電動代步車，他數度表示願意讓我試騎，我都出自於禮貌與保守而婉拒。今早我正準備出門散步，他迎面從門口騎車進來。
「想試試嗎？亨利。」
根據保險法規，你不可以讓他人騎你的代步車，在騎車上路之前，也必須依照規定先上過三次駕駛課，但迪克豪特不喜歡法規這種東西，也不對細節大驚小怪。他花五分鐘教我一些重點，然後祝我騎車愉快，就轉身去喝咖啡了。
我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上路，結果騎了整整半小時，走自行車道、穿越公園。聖靈降臨節的清晨，外面幾乎沒人，起初我維持在「龜」檔，連超越行人都有困難，但幾分鐘後，我就豁出去了，轉到「兔」檔。製造商認為老人的智能都有問題，所以比起一檔、二檔，畫個龜與兔應該比較容易理解。他們或許是對的。
無論如何，我承認駕駛經驗確實良好，幾乎沒有噪音，坐在上面跟皇帝一樣，不會疲勞、腿不會痛，我的購買意願極高！只有一個地方不滿意，右手因為得一直使勁催油門而發疼。所以，製造商先生，請考慮增加定速駕駛功能。
我有點太過自信，以致在進入大廳時幾乎撞上門房，他正推著運送床單的推車出電梯。還好不嚴重，但轉彎時需要的角度比我想像的更大些，幸好我原本就不太喜歡那個門房。
Capri Pro 3 電動代步車只要三百九十九歐元，但我想找找有沒有更好的。因為我還能走路，得自費買車。

五月二十五日‧星期六
一場火化危機！棺木卡在半路，火爐無法關閉，棺木開始起火，黑煙漫入教堂，火化場緊急疏散人員，原本沒哭的人也雙眼泛淚的跑出來。真是壯觀的辭別方式，類似狀況在數年前也曾發生過一次。
等我的時候到了，我倒是有個點子。在棺內藏個可遙控的音響，到時大聲播放我的聲音：「開門！開門！（搭配敲擊聲）外面有人在嗎？你們弄錯了，放我出去，我還活著！……哈哈！沒有啦！開個玩笑，我已經死透了。」
只可惜我不能親眼看到。

九月二十三日‧星期一
昨天下午，在整整一週的陰霾之後，太陽終於露臉，我怎麼也等不到門口長凳的空位。
芭寇太太帶了一罐加大版的防曬乳，提供給所有需要的人。八位滿臉滋潤的老人閉眼做日光浴，相當美妙的景象。
然後芭寇太太看看防曬乳，驚喊：「過期了！」
「而且過期很久了！」戴上老花眼鏡的凡德普路赫太太說。
「二○○九年八月，你覺得這樣會傷害皮膚嗎？」
這一問，大夥開始無限臆測。
絲奈兒太太猜測：「說不定會致癌，皮膚癌。」
八位老人忙不迭抹掉臉上的乳液，那可不太容易，都卡在皺紋裡了呀！

一月一日‧星期二
一年又過去了，我對老人還是沒有好感，他們總是推著助行器磨磨蹭蹭，沒來由的就不耐煩，還有無止境的嫌東嫌西、喝茶配餅乾、哭么肚子疼。
我？我今年八十三歲。

一月二日‧星期三
桌上撒了些糖霜，史密特太太想把它擦乾淨，所以先把桌上的一盤蘋果塔挪到椅子上。
佛爾特豪森太太走過來，不疑有他一屁股坐下，蘋果塔消失在龐然巨臀之下。
等到史密特太太遍尋蘋果塔不著，大家才想到應該檢查一下佛爾特豪森太太的正下方。她站起來，屁屁看起來一片花花綠綠，黏了三塊蘋果塔。
艾費特說：「呦！蘋果塔剛好搭配你的花...

【推薦序】好活與好死 / 袁瓊瓊(作家/編劇)
二○一三年，亨利決定開始寫日記。一月一日，他寫：「一年過去了，我對老人還是沒有好感。」
他列舉了他之所以討厭老人的理由，之後說：「我今年八十三歲。」
開宗明義的這段話，其實表明了亨利的心態：雖然已經八十三歲，他其實沒把自己當成老人。
亨利之不老，見於幾件事：第一，他從不提過去。一個活了八十三年的人，在整年日記中，竟然一滴滴往事的回憶都沒有。這大大背離我們對於「老人」這個群類的概念。人老了，尤其是活過的日子比還沒活的歲月要多很多很多的時候，時不時話當年，或者，「活在回憶中」，是老年人很難避免的耽溺，而亨利沒有。他活在當下，注意的，關心的，和記錄的，全都是眼前發生的事情。
第二，亨利仍然愛慕女人。性本能一直是用來衡量男性體能的標準。但是這裡說的不是慾望，而是對於女人的欣賞。獨獨從他描寫自己看到喜歡的女人還會心跳，說起話來還會結巴，就知道這位八十三老人內在其實還是個小男孩。他對於美好事物尚有渴求，仍有憧憬。
第三，他非常獨立。獨立這個詞，在各種年齡層，都多少帶有正面意義，唯獨於老人不然。老人的「獨立」，往往讓人聯想到「孤孑一身，無依無靠」。亨利的「獨立」，其實也差不多是這個意思。我們從日記中看到：亨利無親無故。他沒有子女，沒有親屬，不養寵物，不蒔花，不種草，也沒有培養什麼陶冶身心的嗜好。報章雜誌上所謂「安養晚年」的要件，他一項也不具備。亨利住在安養院中，領政府津貼過日子，周圍跟他一起「安養」的老人，全是四面八方湊來的，人數雖多，談得來的只有一人。然而恰是這種境遇，使得亨利決心要自己照顧自己，不依賴他人。
人老而要不依賴，幾乎是天方夜譚。身體還算好辦，定時看醫生，不忽略任何微恙，節飲食，多活動，雖不能返老還童，維持某種穩定狀況還是可以的。難處理的是心理依賴。老人的心理「不獨立」，跟缺乏安全感有關。因為感覺自己「正在消失」，於是要「刷存在感」。善良老人刷存在感的方式不過是嘮叨，發牢騷；不良老人就霸凌年輕人，倚老賣老，擋「後人」的路。老人成為問題，多是因為心底深處缺乏安全感。
亨利沒有這些問題，他雖然八十三高齡，但還是想「做點什麼」。我們一般邁過花甲的人，大半都沒有這種雄心壯志了。許多人早早認命，餘生用來等死。亨利寫日記，雖然起心動念是要在自己的喪禮上取得「發言權」：他寫下對周圍人的意見，要求好友在喪禮上念出來。但是一個行動會催生另一個行動。寫日記這件事使他開始觀察周圍，為了有書寫題材，去接近原本沒興趣相處的人。甚至還搞了個老而不死俱樂部，深交了一些朋友。
這個「老而不死俱樂部」很有意思，所有成員都要負責規劃「祕密」活動，每個月一次。由於活動是祕密，在出行之前，沒有人知道是去哪裡和做什麼。因此每一次的活動都成為驚喜和冒險。他們去體驗太極拳、去品酒，還去上異國料理課程……。這些活動之所以有趣，是因為帶有學習性質，當然，活動只有一天，不可能讓人成為高手。不過一定像開一扇窗，讓人知道世界上有許多有趣的事情，是我們可以去做的。我相信比大江南北到處旅遊購物或進香有趣得多。
這本書的可貴，是因為他描寫了真實的老年景況，不像迪士尼樂園，但也絕非晦暗不堪。亨利並不假裝老年生活有多麼美妙。他所示範的只是：接受和面對自己的真實狀態，然後設法找樂子。對生的態度是「好好活」，因之必然會關心「好好死」。書中多處談論安樂死。亨利顯然贊成安樂死。活到耄耋，迴避這個問題沒有意義。亨利希望的死是「有尊嚴的」，而「有尊嚴」跟自主性有關。理論層面，「安樂死」似是有自主性，但依舊是一種自殺。於道德倫理有爭議，這是本書提醒我們要正視的另一個問題。雖然許多國家拒絕立法，但這問題不容迴避，我猜想遲早要討論的。

【推薦序】好活與好死 / 袁瓊瓊(作家/編劇)
二○一三年，亨利決定開始寫日記。一月一日，他寫：「一年過去了，我對老人還是沒有好感。」
他列舉了他之所以討厭老人的理由，之後說：「我今年八十三歲。」
開宗明義的這段話，其實表明了亨利的心態：雖然已經八十三歲，他其實沒把自己當成老人。
亨利之不老，見於幾件事：第一，他從不提過去。一個活了八十三年的人，在整年日記中，竟然一滴滴往事的回憶都沒有。這大大背離我們對於「老人」這個群類的概念。人老了，尤其是活過的日子比還沒活的歲月要多很多很多的時候，時不時話當年，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