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塞塔之鑰

媒體推薦：「十八世紀的埃及，一個充滿冒險和刺激的探險故事……逃避現實的終極小說。」
－－Seattle Times（西雅圖日報）

「豐富的時代描述和古代神秘學知識……氣勢宏偉、節奏明快、扣人心弦的敘事，讓酷愛驚悚小說的書迷讀到渾然忘我。」
－－Booklist〈書目雜誌〉

「愛好智慧及刺激冒險的讀者，將被本書中的戰爭場景以及蘊藏的數學謎題所著迷。用來逃避現實最好的一本書。」
－－Rocky Mountain News〈洛機山新聞報〉

「迪特里奇是歷史小說家中的翹楚。」
－－Library Journal〈圖書館雜誌〉

「這是個令人振奮的有趣作...

第一章
看到上千支毛瑟槍瞄準我的胸口，不禁懷疑是不是走錯了路。我估計，每一槍射穿的傷口就相當被開羅街頭流浪狗咬一口的大小。但事實並非如此，我太過謙虛時，就會犯自以為是的毛病──我覺得迷失方向的是法國軍隊，不是我。我可以對我的舊識拿破崙解釋，可是他態度疏離、心煩意亂地站在遠處沙丘上，鈕釦與勳章在地中海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

我第一次和拿破崙一起踏上海灘是一七九八年拿破崙率領大軍在埃及登陸，那時他告訴我，在那裡溺斃的人將永遠活在後代子孫的心中。九個月後的今天，在巴勒斯坦雅法的港口外灘，我創造了歷史。法國擲彈兵要射殺我和那些不幸被我牽拖的穆斯林俘虜。我，伊森•葛吉，正努力設法逃過這一劫。行刑的規模龐大，因為我和我曾經視為朋友的將軍之間發生了一點小誤會。

我們到這裡不過短短九個月！
我在這群可憐的土耳其囚犯中找了個身材最魁梧的傢伙，慢慢挨到他後面，一個來自上尼羅省的黑色巨人，我看準他夠壯能擋住毛瑟槍的子彈。我們所有人如一群被趕到海灘上的迷途牛隻，一張張黝黑的臉瞪著又白又圓的眼睛。腥紅、乳白、翠綠和寶藍色土耳其制服上，滿是煙灰和砍殺血跡的污漬。這群人之中有俊美的摩洛哥人，高大嚴肅的蘇丹人，面色慘白的阿爾巴尼亞人，索卡西亞騎兵，希臘砲手，土耳其警官──龐大鄂圖曼帝國在倉促下招募來的傭兵，全都乖乖順服法國人。我是唯一一個美國人。他們聒噪的聲音把我搞得一頭霧水；連他們彼此也聽不懂對方講的話。這群人兜著圈子團團轉，率領他們的軍官已經陣亡，亂無軍紀的他們，與朝我們逼近有如接受檢閱隊伍般整齊畫一的行刑者形成強烈對比。鄂圖曼人侮辱敵人的舉動激怒了拿破崙──你永遠不該砍下法國特使的腦袋插在長矛上，而且鄂圖曼飢腸轆轆的俘虜對拿破崙日後的侵略行動是一種拖累。我們穿過橘園，往港口南邊被法國人佔領的新月形沙灘走去，淺灘上金綠相間的美麗海水閃閃發亮。山頂的城市在悶燒，鮮果仍懸吊在被槍轟斷的樹上。我的前恩人及現在的仇家，如年輕氣盛的亞歷山大般騎在馬上，（我絕望或悲觀地推斷）他表情冷酷無視手下的高級將領正低聲討論即將展開的戰事，甚至連關心都懶得關心！他正讀著一本言情小說，他習慣把書本內頁撕下來給旁邊的軍官看。我打赤腳，淌著血，烏鴉從四十哩之外耶穌基督死去並拯救世人的地方飛過來。幾天來的殘酷迫害、痛苦折磨和爭鬥交戰，都讓我很難相信，救世主改善人類劣根性的努力收到什麼很好的成效。

「預備！」上千枝毛瑟槍的擊錘鬆開。
拿破崙的走狗指控我是間諜兼叛徒，害得我跟其他囚犯一起被趕到海灘上。沒錯，事情的經過看起來似乎是如此，但這不是我最初的目的。不管怎麼說，我只是個在巴黎遊手好閒的美國人，想洗脫殺人兇手這個與事實完全不符的指控。在拿破崙征服埃及以前，我憑著懂一點電學基礎加入了他科學家和學者們的遠征團隊。但我最大的專長在於，總在不對的時間點跟錯人。我曾挨過馬穆魯克騎兵一槍，也挨過我最愛的女人、阿拉伯殺手、英國舷砲、穆斯林狂熱份子、法國軍隊的子彈──但我其實是個討人喜歡的傢伙！

我最近的法國仇家是皮耶•納賈克這個卑鄙下流的無賴、殺手兼竊賊，他在土倫馬車上搶劫我的神聖徽章時中了我一槍，一直懷恨在心。這個故事說來話長，在前一本書《拿破崙的金字塔》中有詳細的描述。納賈克就像是個重返我生命的呆賬，揮舞著馬刀刺向我的背，讓我流落到這群囚犯隊伍的之中。他就像踩死一隻尤其惹他厭的蜘蛛那樣，露出沾沾自喜又嫌惡的表情，期待著我的死亡。我只恨自己當時準頭沒瞄得再高一點，再往左側偏兩吋。

之前就曾說過，一切都是賭博引起的。話說在巴黎，我在賭局中贏到一枚神祕徽章之後，厄運就跟上了我。這次似乎又有一樁芝麻小事讓我惹上了新麻煩──英國海軍艦隊「危險號」船員送我登上聖地的陸地以前，我讓那些腦筋遲鈍的海員輸光了屁股──這不但沒解決舊問題，還引起新爭端讓我陷入現在的窘境。我要重申：賭博是傷風敗俗之事，靠運氣過日子的人是傻子。

「瞄準！」
我得趕快閃人。
我，伊森•葛吉，在我人生三十五年歲月裡，想盡辦法要逃避過多的麻煩及辛勤的工作。我的恩師，也曾是我的老闆，已故偉大的班哲明•富蘭克林哷無疑已看出來，我這兩個人生志向就如電的陰陽兩極一樣相斥。努力追求不辛勤工作，幾乎與省麻煩的願望完全抵觸。這是我的課題，和飲酒作樂或被美麗的女人劈腿之後會頭痛的道理一樣，人們總是一次又一次忘記他們得過的教訓。正因為我不喜歡努力工作，使我更沈溺於賭博，賭博讓我贏得那面徽章，徽章帶我來到埃及，全世界半數以上的流氓惡棍都追擊我來到這裡，埃及讓我失去我美麗的阿絲提莎。她苦口婆心地讓我相信，我們必須聯手對抗納賈克的主人，法義混血的魔法師阿立山多．西藍諾伯爵以拯救世界。我怎麼也沒想到，這一切竟導致我今天與拿破崙站在敵對的一方。在我墜入情網這段時間，發現一條通往大金字塔內部的密道，獲悉了前所未有的重大發現，我被迫搭乘氣球逃離，但又失去了所有我心愛的一切。

我跟你說過吧，這故事說來話長。
總而言之，美麗動人又狂野的阿絲提莎──曾是刺殺我的殺手、奴僕和埃及女祭司──和我的敵人西藍諾伯爵一起從氣球上墜入尼羅河。我到處打聽他們的下落，我的敵人對阿絲提莎說的最後一句話，「妳知道我還愛著妳！」更讓我寢食難安。每天夜裡這句話都會在我腦子的角落跑出來探頭探腦。他們過去究竟是什麼關係？這就是我為什麼願意任由英國狂人辛尼•史密斯爵士哸把我丟在巴勒斯坦的岸邊，早拿破崙入侵軍隊一步來此四下探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最終的結果我站在這裡面對上千枝毛瑟槍。
「射擊！」

＊ ＊ ＊
繼續告訴你毛瑟槍掃射之後發生什麼事以前，我應該跟你交待一下過去發生的事。一七九八年十月底，我困在英國「危險號」的甲板上，船艦的船帆鼓脹，船首深深劃過海面激起滔滔白浪，正朝「聖地」耶路撒冷破浪前行。英國旗幟在風中飄動，身材壯碩的船員拉起粗麻繩另一端生鏽的船錨，頭頂新月形帽的高級軍官嚴厲地在後甲板上來回踱步，地中海的海水潑濺在大砲上曬乾成為點點鹽星。換句話說，它只是一場野蠻好鬥的攻擊行動。我才剛撿回一命已經學得教訓要避免麻煩沾身──之前金字塔之役遭逢馬穆魯克士兵襲擊險些喪命，尼羅河之役「東方號」爆炸差點淹死，還驚險逃過一名崇拜蛇神的阿拉伯人阿西米．賓沙特和他手下叛賊的追擊並親自將賓沙特送入了地獄。我從刺激的探險中好不容易喘口氣，想逃回紐約找份記帳員或貿易行職員的好工作，當個小律師也行，為那些黑衣寡婦和乳臭未乾分不到一毛遺產的子女處理枯燥的遺囑。沒錯，一張辦公桌和枯燥乏味的帳簿──這就是我要的生活！但是辛尼爵士根本沒把我的話聽進去。不對，是我自己終於了悟到，這世上我最在乎的人是阿絲提莎。在還沒有打聽出她與惡棍西藍諾一起掉入河裡之後是否還活著，有沒有得救以前，我沒法這樣打道回府。

我一旦放棄原則，生活就簡單多了。
打扮得像名土耳其海軍上將的辛尼•史密斯爵士的腦中轉著各種計畫，彷彿醞釀著一場即將逼近的風暴。他奉命協助土耳其人和鄂圖曼帝國，遏阻拿破崙的軍隊從埃及入侵敘利亞，年輕氣盛的拿破崙懷著雄心壯志要為自己開闢一個東方帝國。辛尼爵士需要盟友和情報，把我從地中海撈出來以後，他告訴我，我如果願意加入他，對我倆其實都有不少好處。他點醒我，重回埃及與那些被觸怒的法國軍隊單挑是有勇無謀之舉。聯手的話，我在巴勒斯坦哠打聽阿絲提莎的消息之餘，可以順便探聽一下哪些人馬想聯合起來對付拿破崙。「是去耶路撒冷呢！」他大喊。他瘋了嗎？那座位於土耳其的荒郊野外、幾乎被遺忘的城市，被塵沙、歷史、宗教狂熱份子和疾病覆蓋了千年，據說當地現在只剩下專搞偷拐騙的強制性觀光業，專挑三種宗教（猶太教、基督教和伊斯蘭教）那些老實好騙的朝聖者下手。但你若是一個像史密斯這樣的英國謀略家和軍人，就會看出耶路撒冷位居敘利亞複雜文化樞紐的有利條件：伊斯蘭精通數國語言的大本營、猶太教、希臘東正教、天主教、德魯茲教派、馬隆教派、馬圖維利、土耳其人、貝都因人、庫德人和巴勒斯坦人，所有人都還牢記著彼此數千年來所受的輕蔑和不平等對待。

說真的，我的探險從未涉及這城市方圓百哩內的區域，只除了阿絲提莎深信是摩西從大金字塔內部盜走古老智慧的神聖之書，由他的後代子孫把這本書帶到以色列。這似乎意味著，耶路撒冷是個值得一探的地方。到現在為止，托特之書及它的種種傳聞，除了讓我惹來一身腥外沒有任何好處。但如果它是永恆及宇宙奧秘的關鍵，我應該永遠也忘不了它，對吧？耶路撒冷確實會讓人產生這樣的執著。

在史密斯的想像中，我是個值得信任的伙伴，某種程度也可以說是盟友。上次我射傷納賈克之後，在一個吉普賽人的營地遇見他。後來我在那次尼羅河騷動後被押到納爾遜將軍面前時，正是用他給我的圖章戒指才險從軍艦橫桁的絞索脫身。史密斯是一位名符其實的英雄，他曾經焚燬法國艦隊，靠著隔鐵窗對前情人打暗號才得以逃出巴黎監獄。我雖曾得到過金字塔底下法老儲藏的寶藏，但因為不想溺死只好全部丟棄，接著偷走我朋友兼學者同事尼可萊－賈克•孔泰發明的氣球，降落時墜入海裡，被撈上「危險號」英國船艦的後甲板，渾身濕透孑然一身，是命運讓我和辛尼爵士再度重逢，英國人的好心腸不亞於法國人。我已經受夠了戰爭和尋寶，一心只想返回美國的家鄉，但在獲救的當下我開心得忘了自己心裡的盤算。

「葛吉，你在敘利亞巴勒斯坦打聽你女人的消息時，順便打探一下基督徒和猶太人是否意圖對抗拿破崙。」史密斯對我說，「他們也許是站在法國佬那一邊，那個拿破崙若是以這種方式吸收軍隊，我們的土耳其聯軍就必須盡量召集全部的援軍。」他一手摟住我肩膀，「你很適合執行這個任務。我認為你機智、親和力夠、沒有牽絆、沒有任何顧忌或信仰。人們會願意告訴你一些有的沒的，葛吉，因為他們覺得告訴你也沒什麼大不了。」

「因為我是美國人，不是英國或法國人……」
「沒錯。你是我們的最佳人選。德傑扎絕對會對你這樣的軍事菜鳥印象深刻。」
德傑扎是個出了名的殘暴專橫巴夏唎，這名字的意思是「屠夫」。阿卡一役英國軍隊借重他來共同對抗拿破崙。我敢肯定，英國人一定是被詛咒了。
「可是我的阿拉伯文差強人意，對巴勒斯坦也一無所知。」我很理性地分析。
「伊森，對你這樣一個足智多謀、勇氣十足的人，這些絕對不是問題。我們在耶路撒冷有個內應，他的化名是耶利哥，做五金生意，曾在英國海軍部隊服役。他可以協助你尋找這位阿絲提莎，還有進行我們要做的事。他在埃及的門路不少！你不過就是花幾天時間，施展一下你的外交手腕，逮個機會親自探訪耶穌基督行經的腳步，回來時鞋底多沾點塵土，口袋裡捅幾樣神聖的紀念品，全部的問題就都一併解決了。一旦這些事都順利進行，成果一定會十分輝煌。在這段時間裡，我會協助德傑扎籌備阿卡的防禦工事，正如你所說，我們要小心防止拿破崙軍隊北上。之後我們兩個會變成該死的大英雄，接受倫敦上下議會的盛宴款待。」

不管何時，當有人開始用一些「響亮」的字眼恭維你，就是你該掂掂自己分量的時候。不過我也對托特之書開始有些好奇，並飽嚐思念阿絲提莎的痛苦。她為了救我而犧牲自己，是我人生最悲慘的一刻──老實說，這種痛更甚於我最心愛的賓夕法尼亞來福槍被炸毀──我內心的破洞大到連大砲可以射穿。我思忖女人最愛聽的是哪一句話，我想對著她說。所以，我當然對辛尼爵士說了「是」，這是最危險的英文單字。

「我沒有衣服可穿，身無寸鐵，也沒半毛錢。」我說。逃出大金字塔之後，我唯一還保有的就是我在阿絲提莎反對下硬從摩西的牧杖上拆下，不怎麼體面地塞進內褲裡的兩只小小的黃金熾天使或跪姿天使。我起初想拿去典當，但它們對我有一種情感上的價值，儘管它們一直在我的心上留下刮痕。而且它們起碼是具保存價值的貴重金屬，我還不打算拿出來用。史密斯若真的急著要拉攏我，就讓他付點津貼。
「葛吉，你對阿拉伯破爛衣物的品味一流，」這名英國艦長說：「你已經曬得夠黑了，到了雅法，套件斗篷，纏條頭巾，就可以喬裝成當地人。但若帶上英國人的武器，一旦被人懷疑你是來打聽消息的，馬上就會送你進土耳其大牢。你的機智可以助你化險為夷。我能借一只小望遠鏡給你。它有絕佳的清晰度，方便你做軍事偵測。」

「你還沒提到錢。」
「英國政府付的薪水絕對比你應得的多。」
他給我一袋子銀元、銅錢、銅幣，西班牙銀幣，土耳其比斯他，俄國戈比、荷蘭銀幣。這就是政府編列的預算。
「這點錢連吃早餐都不夠！」
「我不能給你英磅，葛吉，但事成之後很快就會付錢給你。你是個善於隨機應變的人，對吧？好好運用你手上的零錢！上帝會守護英國海軍的！」

好吧，我對自己說，我得從現在就開始應變，我想知道能不能和輪休的艦上官員賭上幾把消磨時間。當我還是拿破崙埃及遠征軍學者身份時，喜歡跟知名數學家加斯帕．蒙日圁和地質學家艾閔．豐斯華．喬邁討論機率法則他們鼓勵我以更有系統的方式去思考賭注賠率和莊家所能獲得的好處，提升我的賭博技藝。

「我想跟你的人賭一把？」
「哦！那你得小心他們連你的早餐都給吃了！」

第一章看到上千支毛瑟槍瞄準我的胸口，不禁懷疑是不是走錯了路。我估計，每一槍射穿的傷口就相當被開羅街頭流浪狗咬一口的大小。但事實並非如此，我太過謙虛時，就會犯自以為是的毛病──我覺得迷失方向的是法國軍隊，不是我。我可以對我的舊識拿破崙解釋，可是他態度疏離、心煩意亂地站在遠處沙丘上，鈕釦與勳章在地中海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我第一次和拿破崙一起踏上海灘是一七九八年拿破崙率領大軍在埃及登陸，那時他告訴我，在那裡溺斃的人將永遠活在後代子孫的心中。九個月後的今天，在巴勒斯坦雅法的港口外灘，我創造了歷史。法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