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學人》年度最佳書籍之一
由「數位未來十大思想家」傳授一堂非懂不可的凡人創意學
Where Good Ideas Come From
大家都認得出好點子。三次方程式、印刷機、鉛筆、沖水馬桶、電池、Google——這些都是絕妙的點子。然而,它們是如何產生的?被喻為「科技界的達爾文」的作者,在本書中提供了深具啟示以及有論據證實的答案。他以深具感染力、包羅萬象的風格悠遊於多重領域,從神經生物學、都市研究到網際網路文化,找出獨特創新背後的七個關鍵模式,深入創新的自然史,找尋它們的蹤跡。作者檢視了特定情境如何加速創新過程、實體環境如何使眾人與點子齊聚一堂而造就出偉大的點子。從達爾文到蘋果(Apple),作者審究了近代的創新樞紐,汲取出適用法則以及出現在創新過程的共通特點。他的發現不但引領我們重新認識創新的根源,也提供了許多有用的策略,以培養突破性的創意。
提到創意和創新,我們的腦海裡難免會浮現這樣的畫面:一名科學家獨自守在實驗室裡,弓著背,扶著顯微鏡,意外獲得重大的新發現。然而事實是,那些獨自經歷的「靈光閃現」的時刻,其實很罕見。作者從近代創新史中,分析了跨領域的諸多例子,揭示出獨特創新背後的七個關鍵模式:
1 比鄰的可能性──人們需要更多工具,以探索更多邊界
2 液態網絡──點子喜歡能流動、碰撞、彼此連結的環境
3 緩慢的預感──點子需要養分和時間,才能完整成形
4 機緣巧合──結合幸運與智慧,發現原本沒有特別探究的事物
5 生成性錯誤──從錯誤中汲取養分,雜訊讓人變得更有創意
6 功能變異──借助其他領域的點子,產生意料之外的新用途
7 堆疊平台──其他使用者能在前人建立的結構性基礎上,創造新作品
藉由作者提出的「長變焦」觀察法──即以不同的尺度來觀察,優點是能發現只用單一尺度觀察時容易忽略或低估的模式──可以了解,資源共享、多人共同協做的環境,最有利於創意和創新。不論您從事什麼行業、擔任何種職位,只要掌握本書的七大模式,不僅能提昇自己的創意能力,更能創造出可促成更多好點子的優勢環境。
作者簡介:
史蒂文.強森(Steven Johnson)
名列英國《展望》(Prospect)雜誌二○一○年「數位未來十大思想家」之一。他的寫作聚焦於科學、科技與個人經驗的交點,七本著作包括《新氣體》(The Invention of Air)、《幽靈地圖》(The Ghost Map)、《開機》(Everything Bad Is Good for You)、《心思大開》(Mind Wide Open)等暢銷書,共被翻譯成十多種語言,影響了政治活動利用網路的方式、都市規劃的前衛理念,以及如何對抗恐怖分子。他也創立了許多深具影響力的網站——包括新近成立的outside.in,並為《時代》(Time)雜誌、《連線》(Wired)雜誌、《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與《華爾街日報》(The Wall Street Journal)執筆。目前與妻子及三個兒子定居於紐約布魯克林。個人網站:www.stevenberlinjohnson.com
譯者簡介:
劉燕芬
高雄縣人,國立臺灣師範大學英語系畢業。曾任國中英語教師,現旅居德國,從事中-德、中-英文之筆譯與口譯,並教授中文。譯有《寂寞島嶼》《碼書》《大性別》等書。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光芒四射……強森是後分類時代的模範……「長變焦」法使強森的著作成為了解我們今日之立足點的有力工具,使本書的論點深富說服力。──《紐約時報書評》(The New York Times Book Review)
富啟發性、破除因襲、極具獨創性。──《大西洋月刊》(The Atlantic Monthly)
史蒂文.強森是科技界的達爾文。他以引人入勝的觀察與見解引領我們認識創意的起源。如何建造能促進創新的環境與網絡?強森所發現的模式為此重要問題提供了答案。──華特.艾薩克森(Walter Isaacson),《愛因斯坦:他的人生 他的宇宙》作者
一位能振奮人心的作家……史蒂文.強森是二十一世紀公共知識分子中的罕品……他有一顆時時在探索的靈活頭腦,勤於考量相反的論點,探勘新的領域,察覺以前沒注意到的潛在模式。──Salon.com
凡欲了解此文化者必讀之作。──法蘭克.李奇(Frank Rich),《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專欄作家
史蒂文.強森是博學之士……隨著他難以預料的思路而行的過程極為有趣。為了解釋某些點子之所以能改變世界的緣由,他援引了眾多學科領域的實例:化學、社會史、地理,乃至生態系科學。──《洛杉磯時報》(Los Angeles Times)
名人推薦:光芒四射……強森是後分類時代的模範……「長變焦」法使強森的著作成為了解我們今日之立足點的有力工具,使本書的論點深富說服力。──《紐約時報書評》(The New York Times Book Review)
富啟發性、破除因襲、極具獨創性。──《大西洋月刊》(The Atlantic Monthly)
史蒂文.強森是科技界的達爾文。他以引人入勝的觀察與見解引領我們認識創意的起源。如何建造能促進創新的環境與網絡?強森所發現的模式為此重要問題提供了答案。──華特.艾薩克森(Walter Isaacson),《愛因斯坦:他的人生 他的宇宙》作者
一位...
章節試閱
引言 珊瑚礁、城市、全球資訊網
想像力既可生出
未知的事物,詩人的筆
就可賦予它們形貌,給予虛無事物
一個特定的居所和名字。
——莎士比亞,《仲夏夜之夢》第五幕第一景第十四至第十七行
達爾文悖論
一八三六年四月四日。在印度洋東域,吹了一整個冬天的東北季風漸漸退出,讓晴朗的夏日登場。基林群島(Keeling Islands)——由二十七個珊瑚礁嶼組成的兩座珊瑚環礁——坐落在蘇門答臘以西六百英里處,沿岸誘人親近的寧靜、溫暖的海水,在白色珊瑚碎沙的映襯下,泛盪著翠綠的光彩。在遼闊熱帶藍空下,查爾斯.達爾文(Charles Darwin)站在一段平時總有凶猛浪濤沖擊的海岸上;這一天的海水異常平靜,誘使他涉水走到環繞著島嶼的活珊瑚壁緣。
他在這場擁擠的珊瑚盛會中停停走走了數個鐘頭。二十七歲的達爾文,遠離倫敦七千英里,立於懸崖上——雙腳踩在頂部幾乎觸及水面、根基位於深不可測的海底山頂,心思徘徊在一個關於這座山峰如何形成的想法邊緣;那個想法日後被公認為達爾文第一個偉大的科學見解。他正開始探究一個預感——一個當時還有些兒隱晦、尚未成形,但終將帶他登上十九世紀知識殿堂巔峰的預感。
這座珊瑚生態系的居民在達爾文四周疾速游動,發出閃閃光澤。這群民眾的多樣性教人眼花撩亂:蝶魚、雀鯛、鸚嘴魚、龍王鯛、天使魚、金花鮨不停地啄食珊瑚花冠與海膽棘刺上以及海葵觸手間的浮游生物。達爾文的眼睛在享受這生動畫面之際,思緒已越至這表象背後更深奧的謎。他在四年後發表的小獵犬號(HMS Beagle)遊記裡寫道:「為那些充盈熱帶海洋的無數種生物、如此豐富的生命滋生出澎湃熱情,是可以理解的;然而,我得承認我的想法是:那些博物學家之所以用了眾人熟悉的詞彙描述那些裝點得千嬌百媚的水下洞穴,是因為他們沉溺於稍嫌熱情的語言。」
離開數日、數星期後,仍盤旋在達爾文腦海裡的,不是水下洞穴的美景,而是那「無數種」生物。基林群島陸地上的植物與動物實在是微不足道。除了一些「椰子」樹、地衣與雜草外,陸上沒有多少植物。「陸地動物清單,」他寫道,「比植物清單還貧乏」:少數幾隻蜥蜴,幾乎沒有真正的陸鳥,其餘就是新近隨著歐洲船隻偷渡來的老鼠。「除了豬隻外,這座島嶼沒有四足家畜。」達爾文不屑地加註道。
然而,就在這塊動植物匱乏的荒地數英尺外,那片珊瑚礁水域所擁有之生物多樣性,其壯觀程度,只有雨林能夠匹敵。這真是個謎。為什麼一座環礁邊緣的水域能供養這麼多種不同的生物?
從印度洋其它水域汲取一萬立方英尺的水,看看您能找到多少生物。結果這份清單會跟達爾文所敘述的基林群島陸地動物清單一樣「貧乏」。運氣不錯的話,您或能找到一打魚。在珊瑚礁上,保證至少有一千尾。用達爾文的話來說,在大洋中巧遇一處珊瑚礁生態系,就像在沙漠裡碰到一大片綠洲。這種現象今日被稱為達爾文悖論(Darwin’s Paradox):這麼多不同的生物型態,佔據這麼多生態席位(ecological niche),居住在原本養分極少的水域裡。珊瑚礁佔地球表面的千分之一,卻有大約四分之一的已知海洋物種棲息於此。一八三六年站在潟湖中的達爾文,沒有這些統計資料,但已隨著小獵犬號遊歷世界四年,已看得夠多,足以知曉這片擁擠的珊瑚礁水域的奇特之處。
隔天,達爾文大膽前往這座環礁的向風面。小獵犬號船長——詹姆士.費茲洛伊(James
FitzRoy)中將——與他同行。他們在那兒觀看巨浪沖擊白色的珊瑚壁壘。一般的歐洲觀眾,習慣了英吉利海峽或地中海的平靜海面,自然會被那壯觀的浪峰吸引住(在達爾文眼中,那些碎浪幾乎「跟那些在溫和海域中被一陣強風掀起的波浪一樣有力,而且從不歇緩」)。然而達爾文所注意的,不是那些凶猛的海浪,而是對抗它們的戰士——那些造出珊瑚礁的渺小生物。
用波浪鞭笞那片廣大珊瑚礁的海洋看似無法擊退、無堅不摧的敵人,我們卻看到它受到抵抗,甚且被對方以乍看之下最為軟弱且無效率的方法打敗。海洋並沒有對這些珊瑚岩手下留情;那些散布於珊瑚礁上以及堆積在長出高大椰子樹的海灘上的大塊碎片,明白指證了海浪的無情威力……可是,這些低矮、不起眼的珊瑚礁嶼仍舊搖著勝利旗幟屹立於此,因為有另一種與海浪對抗的力量參與了這場競賽。這些有機戰士將碳酸鈣原子一個個從起泡的碎浪抓出來,並使之結合成對稱的結構。就算颶風掀走它千萬塊碎片,對這些無數個建築師日積月累的工作又有何影響?
達爾文對那些微小的建築師甚感興趣,因為他相信,牠們是解開將小獵犬號引至基林群島的那道謎的關鍵。英國海軍部的備忘錄記載道:這艘軍艦受命出海五年,主要的科學任務之一是研究環礁的形成。達爾文的良師益友,也是傑出的地質學家,查理斯.萊爾(Charles Lyell)新近提出一項理論:珊瑚環礁是那些被猛烈的地殼運動拱起的海底火山所造成的;而環礁之所以會有顯著的圓圈形狀,是因為珊瑚蟲繞著火山口外圍建造珊瑚礁。關於地質轉化的深邃時間(deep time),萊爾的理解與想法對達爾文的思維影響甚鉅。然而,站在海灘上,看著碎浪拍打珊瑚,達爾文意識到,恩師的珊瑚環礁起源理論有誤。他領悟到,這不是一個單純的地質事件。這是一個為生命奮鬥的創意故事。在琢磨這個想法時,還有一點兒其它東西也鑽進他的思緒:一個更廣更深、或能解釋大規模的生物創新的理論。未知的事物正緩慢成形。
數天後,回到小獵犬號,達爾文取出他的日誌,忖思海浪與珊瑚之間令人迷惑的衝突。他寫下一句三十年後公開在《物種起源》(On the Origin of Species)最有名的章節裡的話:「我說不太上來箇中緣由,但那些環礁外圍海岸的景致在我眼中甚為壯麗。」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將悟出其中緣由。
超線性城市
瑞士科學家馬克斯.克萊柏(Max Kleiber)從小就懂得試探習俗常規的極限。一九一○年代,在蘇黎世當研究生時,他穿著涼鞋、敞開衣領,以令當代人士瞠目的裝扮在街頭晃蕩。服役於瑞士軍隊時,他發現上司與德國人交換情報;第一次大戰期間,瑞士當局可是宣稱保持中立的。深感驚駭的克萊柏,再度收到召集令時,沒去報到,因此被囚禁好幾個月。在決定投入農業科學時,克萊柏已受夠了蘇黎世社會諸多限制規定。所以他選了一條無數穿著涼鞋、不願順從一般公認信念習慣的反戰人士紛紛走上的路。他搬到美國加州去了。
克萊柏在加州大學戴維斯(Davis)分校的農業學院,在肥沃富庶的中央谷地(Central Valley)中心落腳。他最初的研究重點是牲口;他檢測牲畜體積對代謝率——生物消耗熱量的速率——的影響。代謝率的估計,對畜牧業有很大的實用價值,因為業者可以藉之預估他們的牲口需要多少飼料,以及屠宰後會有多少肉可賣。到戴維斯沒多久,克萊柏就在他的研究裡發現一個詭祕的模式——一個奇特的數學現象,使他開始在實驗室對多種生物進行同樣的檢測:老鼠、環頸鳩、鴿子、狗,乃至人類。
科學家與愛好動物人士早就注意到:生物體積愈大,生命進程愈緩慢。蒼蠅只能存活數小時至數日;大象的壽命有半個世紀長。禽鳥與小型哺乳動物的心臟輸送血液的速度比長頸鹿與藍鯨快得多。然而體積與速度之間的關係不像是線性的。一匹馬能比一隻兔子重五百倍,可是牠的脈搏絕沒有比兔子慢五百倍。克萊柏在戴維斯的實驗室做了一系列大量的檢測後發現:這種標度現象都有相同的數學關係——指數為四分之一的倍數的冪標度。將身體質量與代謝率的對應值畫到對數座標上,會得到一條完美的直線——從老鼠、鴿子往上延伸至公牛、河馬。
以往,物理學家習於發現他們所研究的現象潛藏著這麼漂亮的方程式,相較之下,頗為混亂的生物界則甚少體驗到數學之美。可是,克萊柏與其同事分析愈多物種,這道方程式就愈明晰:代謝率和每單位身體質量的四分之一次冪成反比。算法很簡單:一千的平方根約為三十一;三十一的平方根則約為五點五。這意味:一頭比土撥鼠重約一千倍的牛,平均壽命會比土撥鼠長五點五倍,心跳比土撥鼠慢五點五倍。科學作家喬治.強森(George Johnson)發現,克萊柏定律衍生出一項有趣的推論:所有物種都有一定的脈搏數;體積愈大的動物,會花愈久的時間用掉這定額。
接下來的數十年間,克萊柏定律的適用範圍擴展至微小細菌與細胞的新陳代謝;就連植物的成長模式也符合指數為四分之一的倍數的冪標度。凡是有生命的地方,每當有機體必須設法消耗並輸送能量至身體各個部位,其發展模式都脫離不了指數為四分之一的倍數的冪標度。
數年前,理論物理學家吉奧福瑞.韋司特(Geoffrey West)決定探究克萊柏定律是否適用於生物最大的創作之一:人類建造的超級有機體——城市。城市變大後,城市生活的「新陳代謝」速率會跟著緩慢下來嗎?大都會系統的擴張與生活步調是否有模式可循?在著名的聖塔非研究所(Santa Fe Institute)擔任所長(直至二○○九年)的韋司特,召集研究員與顧問組成一個國際團隊,蒐集世界各地數十座城市的資料,計量各種事物——包括犯罪活動、家庭用電量、新專利、汽油銷售量,等等。
他們終於處理完這些數字後,韋司特與其團隊很高興地發現,城市生活運輸與能量的擴增,也符合克萊柏的指數為四分之一的倍數的冪標度。加油站數量、汽油銷售量、公路面積、電纜長度,這些要素全都遵循那個預測有機體的能量消耗速率的冪定律。如果大象不過是一隻放大的老鼠,那麼,以能量的觀點來說,城市不過是一頭放大的象。
然而,韋司特的研究中,最美妙的發現是來自那些結果並未遵循克萊柏定律的數據資料。韋司特與其團隊發現,另一個冪定律潛伏在他們龐大的都市統計資料庫裡。每一個牽涉到創造與革新——專利、研發經費、「超級創意」職業、發明家——的數據,都跟克萊柏定律一樣可預測遵循,但有個根本差異:創新能力的冪定律指數大於一。一座比鄰城大十倍的城市,其創新能力不只是前者的十倍,而是十七倍。一座規模是小鎮的五十倍的大都會,其創新能力是前者的一百三十倍。
克萊柏定律證明:生物體積愈大,生命進程愈緩慢。韋司特的模型則顯示人類建造的城市與生物生命的模式有個重大差異:城市變大後,產生點子的速度會變快。這就是我們所說的「超線性標度」(superlinear scaling)。假使創造力與城市規模的比例關係是直線型的,規模較大的城市當然就會有較多發明與專利,但是按人頭計算的發明與專利數目會是固定的。韋司特的冪定律提供了更引人深思的論點:一座有五百萬人口的大都會,儘管有噪音、擁擠、充滿分散注意力的事物等缺點,其居民的創造力會比十萬人小鎮的居民,平均而言,高出近乎三倍。「大城市不只是比小鎮大。」珍.雅各(Jane Jacobs)於五十年前寫了這句話。韋司特所發現的冪定律為這個見解提供了數學根據。大城市環境裡有些什麼讓它的居民的創新能力比小城鎮居民高出很多。那到底是什麼呢?
10╱10法則
美國於一九五四年一月一日首次播出彩色電視節目——國家廣播公司(NBC)向全國二十二個城市轉播了一個小時的玫瑰花車遊行(Tournament of Roses parade)。那些有幸看到此節目的人,似乎都對小螢幕上的彩色動態影像效果深感眩惑。《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以典型的口吻說:那是「名副其實豐富的顏色與深度」。「在一個小螢幕的框架內聚集這麼多色彩資訊,即使是最有天賦的藝術家也很難在一張『靜止的』圖畫上辦到。在持續移動的圖像上完成這項工作,簡直是巫術。」《紐約時報》寫道。可惜,這場玫瑰花車遊行的「廣播」其實根本不怎麼「廣」——只有在美國無線電公司(RCA)展示廳的原型電視機上才看得到。直到一九六○年代末,黃金檔節目才普遍都是彩色的。顏色上場後,定義電視影像的基本技術規範維持數十年沒變。
影像傳輸機制在七○年代末隨著錄影機與有線電視的引進開始多樣化。影像本身卻還是老樣子。
一九八○年代中期,一些有權勢的媒體與科技主管以及幾位有遠見的從政人士興起直得喝采的念頭:該是提升電視廣播影像品質的時候了。隨之紛紛出現相關的演說、委員會、試驗性原型。高畫質電視(HDTV)訊號的公開傳送,卻是直到一九九六年七月二十三日,才在位於北卡羅萊納州首府羅利城(Raleigh)的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分部首度啟動。只是,跟那段玫瑰花車遊行短片一樣,一般消費者的電視機無法展示這場「巫術」。少數電視台在一九九九年開始發送高畫質電視訊號,高畫質電視機卻還要再等五年才開始普及。事實上,美國聯邦通信委員會(FCC)下令所有電視台,自二○○九年六月十二日起停止廣播舊式類比影像訊號後,還有逾一成的美國家庭電視機在那天一片漆黑。
無庸置疑,我們正生活在一個科技加速前進的時代;新的典範滾滾而來,一個個上場的間隔愈來愈短。加速的,不只是新產品的浪潮,還有我們擁抱並使用這些奇異新裝置的意願。海浪湧進的頻率愈來愈高,愈來愈多人成為訓練有素的衝浪高手,會主動划出去、搶第一時間與浪峰會合。然而,高畫質電視的故事顯示:這種加速現象並非普適法則。計算一下一項新科技從初始概念進展到被大眾接受的時間,您會發現,高畫質電視的發展速度剛好與四十年前的彩色電視一樣。彩色電視花了十年時間從邊緣走進主流;過了兩個世代,高畫質電視也花了一樣長的時間才全面告捷。
事實上,回顧整個二十世紀,所有一對多大眾傳播最重要的發展,都被測到同樣的社會創新速度。這個詭異的規律性可稱為10╱10法則:建立新的平台需要十年時間,取得大眾支持也需要十年時間。調幅廣播(AM radio)的技術標準是在二十世紀初逐步成形的。第一家商業調幅電台在一九二○年開始廣播,收音機卻是等到一九二○年代末才成為美國家庭的標準配備。日本索尼公司在一九六九年開始研究製造第一部家用卡式錄影機,第一批Betamax 等了七年才上市;直到八○年代中期,錄影機才成為家庭必需品。數位多功能影音光碟(DVD)播放器上市後,等了九年,才於二○○六年取代卡式錄影機在美國家庭的地位。行動電話、個人電腦、全球定位系統(GPS)導航器,從創新問世到人手一機,也都有相似的時程。
再看看查德.賀利(Chad Hurley)、陳士駿(Steve Chen)、賈德.卡林姆(Jawed Karim)這三位曾是線上支付網站PayPal 員工的故事。二○○五年初,他們認為全球資訊網(World Wide Web;簡稱Web)已夠成熟,應能提升其影音處理模式了。Web 早它十五年問世時,身為學術界分享超文件(hypertext)檔案的平台,還沒見過視訊。隨後幾年,拜多媒體處理程式如Quick-Time、Flash、Windows Media Player 等紛紛出籠之賜,視訊短片才開始稀稀落落地上線。對大多數的一般使用者而言,上傳個人影片與人分享的步驟極為複雜困難。賀利、陳士駿、卡林姆三人設計出一個能修正這些缺陷的簡易機制,籌集了不到一千萬美元的創投資金,聘僱了二十來人,建立了YouTube——一個把線上分享視訊的方法改頭換面的網站。這家服務公司才成立了十六個月,就有每天傳輸超過三千萬則視訊的成績。YouTube 在兩年內就名列Web 十大最常受訪網站。賀利、陳士駿與卡林姆想到要創立這樣一個網站前,Web 的視頻就跟美國電視上的字幕一樣稀罕。在Web 流傳的主要物件是文字,偶爾攙入一些相片。YouTube 將Web 視頻導入主流。
現在,我們來比較一下高畫質電視與YouTube 這兩項創新,如何改變它們的相關平台的基本運用法則。從類比電視到高畫質電視,有所改變的是程度,不是本質:像素增多,聲音讓人較有身臨其境之感,顏色更清晰,可是消費者觀看高畫質電視與舊式類比電視的方式並無兩樣,仍舊是選取一個節目、坐下來觀賞。相對地,YouTube 徹底更改了媒體基本運作規則。首先,它使線上觀看視頻成為普遍的活動。更甚者,在YouTube,不僅可以坐著觀賞一段電視風格的秀,也可以上傳自己的短片、推薦其它短片或給予評價,乃至參與那些短片的相關討論。簡單的幾個滑鼠點按動作,就能從其他使用者的頻道選取一段影片,複製到您自己的頻道。這項技術讓一般熱中此道人士能輕易建構自己的電視網路——把來自全球的視訊短片拼湊在一起。
或許會有人認為,這是一項只牽涉到軟體的創新,而從本質上來說,軟體比電視、手機之類的硬體容易改造。然而,在Web 於一九九○年代中期成為主流前,軟體創新的腳步也遵循了其它二十世紀科技發展進程的10╱10法則。例如,圖形使用者介面可回溯至一九六八年電腦科學家道格拉斯.恩格爾巴特(Douglas Engelbart)的著名科技展示。有很多核心元件——例如今日無所不在的桌面比擬(desktop metaphor)——是全錄帕羅奧多研究中心(Xerox-PARC)的研究員在一九七○年代開發出來的。第一台全然實現圖形使用者介面概念的商用產品,卻是直到一九八一年才以Xerox Star 工作站的面貌出廠。隨之在一九八四年問世的麥金塔電腦(Macintosh)讓圖形使用者介面走入大眾。但要等到一九九○年——Xerox Star 已上市近十年——微軟(Microsoft)發行視窗作業系統3.0(Windows 3.0)後,圖形使用者介面才成為普遍基準。文字處理器、試算表、電子郵件用戶端等其它類型軟體的發展歷史,也都有相同的時間模式。這些用位元而非原子建造成的東西,從概念出發直到普及大眾所需的時間,也跟高畫質電視一樣。
創新程度有很多種衡量方式。不過,至少就科技本身而言,最基本的衡量標準或許是:這項新科技能讓使用者做什麼。所有其它事物都沒變的情況下,若有一項突破能讓您執行兩件以前無法做的工作,與一項能讓您做一件新鮮事的改革相較,前者的創新程度是後者的兩倍。依這個衡量標準來看,儘管高畫質電視牽涉到較複雜的技術問題,YouTube 的創新程度比高畫質電視卻高多了。有了YouTube,您能以比先前高出數倍的效率公開、分享、評比、討論、觀賞影片。高畫質電視則只是能讓您看到像素比以前多出許多的影像。而擁有這麼多創新層面的YouTube,卻只花了不到兩年時間,就實現其創意且大受歡迎。Web 環境有著些什麼使賀利、陳士駿與卡林姆能以令人驚嘆的速度推動好點子。他們把10╱10法則變成1╱1法則了。
這是一本探討創新空間的書。有些環境會扼殺創意,有些環境似乎能輕易地孕育出新點子。城市與Web 已成為創新引擎;某些複雜的歷史因素使它們成為適合創造、散播、採納好點子的有利環境。這兩個環境都不完美(想想大城市的高犯罪率以及使線路爆滿的垃圾郵件)。可是在生產創意這方面,城市與Web 都擁有無可否認的優良成績。同樣地,令達爾文驚艷的珊瑚礁上「無數個微小建築師」,創造了一個能讓生物創新茁壯茂盛的環境。欲瞭解好點子從何而來,我們得先探究其誕生情境。達爾文的腦中出現了令世界改觀的想法,然而,想想他當時的環境以及將此想法拼湊完整所需的工具:一艘船、一列群島、一本筆記、一間圖書館、一座珊瑚礁。我們的想法塑造出我們居住的空間,而這些空間也會回報它們所受到的青睞。這本書的論點是:許多共通的特質與模式會在特別豐饒的環境裡反覆再現。我從中萃取出七種模式,各用一個章節介紹它們。在我們個人的工作習慣與嗜好中、在我們的辦公環境裡、在設計新的軟體工具時,我們愈加擁抱這些模式,就愈能汲取非凡的創新思考能力。
這些模式其實有一段悠久的歷史,比絕大多數會讓我們聯想到創新的系統古老得多。此歷史內容極為豐碩,不限於人類的創造,如網際網路(Internet)與大都會。自然歷史裡也存在著眾多有益的創新被採納與擴大應用的例子。珊瑚礁有時候也被稱為「海洋城市」,而此書的論點之一,即是要認真看待這個隱喻。珊瑚礁生態系開發貧瘠水域的方法可謂創意十足,而且它也有一些真實城市的定義性特徵。用複雜理論(complexity theory)的話來說,這些創新與創造的模式是碎形(fractal)——近看、遠觀的外形都極其相似;分子、神經元、像素、人行道等都是如此。無論是檢視碳生物(carbon-based life)的原始創新,還是充塞於Web 的新工具軟體,同樣的形狀會一再出現。生物發揮創造力時,往往會偏向某些反覆出現的模式;那些模式有些是突現、自行組成的,有些是人為刻意精心營造的。
如此探討相異領域的例子,猶如它們是互通的,或嫌突兀。然而,事實上,我們在思考人文議題時,就常常眼睛眨也不眨地引用生物學中相對應的概念。當我們說,「競爭」——一個常與創新聯繫在一起的字眼——的模式在市場行為中、在一團精子與一顆卵的互動中、在生物為了有限能源而掀起的生態系爭戰中,扮演了關鍵性的角色,這不是比喻性的說詞。我們不是在用經濟競爭的隱喻來描述那些精子細胞的爭鬥。「競爭」這個字的意義深廣到足以涵蓋精子細胞以及企業公司。同樣的原理也適用於我所彙集的七個模式。
遊歷這些不同的環境與尺度不只是一場知性之旅。科學界早就體認到,探究某事物在不同情境的表現,有助於提升我們對它的瞭解。欲回答「Web 怎麼能這麼有創新力?」這類問題時,我們自然會訴諸其創造者當時的想法,以及他們建造此產品時的工作空間、組織與資訊網絡。然而,您會發現,若把我們在生態系裡(例如達爾文的珊瑚礁)或是人腦結構裡所看到的眾多創新模式做一番對照,可得到涵蓋更多層次的答案。有很多理論教導我們如何使我們的組織更有創造力,或解釋熱帶雨林為何能造出這麼高的分子多樣性。卻沒有半個統一的理論來描述這些創新系統都擁有的共同特質。為什麼珊瑚礁能成為這樣一座生物創新引擎?為什麼城市會有這麼淵博的創意歷史?為什麼達爾文能想出他同代的傑出人士都沒想到的理論?這些問題當然有符合每個特定狀況、每個特定尺度的局部性答案:珊瑚礁的生態歷史、都市生活的社會學、科學家的知性傳記。然而本書的論點是:我們可以找到其它更有意思且適用於此三種狀況的答案,而且以碎形、跨領域的方法處理這個問題,能讓我們找到新的見解。看著創意在不同的尺度迸出火花,能發現單一尺度的觀察容易錯過或低估的模式。
這種有利的觀察法被我稱為長變焦(long zoom),可想像成如下的沙漏。
從上往下走到沙漏中央時,生物尺度逐步縮小——從深邃時間、整體的演化,來到神經元或去氧核醣核酸(DNA)在微觀世界的交流。在沙漏中央,視角從自然界轉移至人文,尺度往下擴展——從個體的想法與個人的工作空間來到龐大的城市與全球的資訊網絡。從長變焦的有利位置來審視創新歷史,我們會發現,特別有生成力的環境都展現出相似的、而且同時存在於多種尺度上的創造模式。單是研究珊瑚本身的遺傳基因,是無法解釋珊瑚礁的生物多樣化的。珊瑚礁之所以能生出且供養這麼多種不同的生命型態,是一些一再出現於細胞尺度、生物尺度、乃至更大的生態系尺度的模式的功勞。城市與Web 的創新源頭同樣是碎形的。所以,以長變焦的視角檢視創新問題,我們的收穫將不只是一些新的隱喻。我們會看到一些新的事實。
「競爭」的模式是一個很好的例證。每本經濟學教科書都會告訴您:敵對公司之間的競爭會促使他們創新自己的產品與服務。然而從長變焦的角度來審視創新,您會發現,競爭在創意歷史裡所扮演的角色,並不像我們平常所想的那麼重要。單就個人與組織的尺度來分析創新——標準教科書的作法——會扭曲我們的視象。這種作法所描繪出的創新,誇大了涉及專利的研究以及「適者生存」的競爭作用。長變焦方法會讓我們看到,開放與連結最終還是比純競爭性的機制更有益於創新的發展。這些創新模式值得我們用心認識,一方面是因為我們有必要瞭解以前的好點子是如何產生的,一方面是因為珍視這些模式能讓我們建造出善於孕育好點子的環境——不管是學校、政府、軟體平台、詩詞研討會或社會運動,都可能成為這樣的環境。敞開我們的胸懷接受這許許多多互相連結、能激發創造力的環境,會使我們的思維更富創造性。
探討創新與創造的學術文獻通常都會對創新與發明以及創造類型(藝術性的、科學性的、科技性的,等等),做一些細微的區分。我刻意選取了含義最廣的可用詞彙——好點子(good idea)——來表明我正嘗試站在跨領域的觀察利點上。此書所述的好點子包羅萬象——從軟體平台、音樂類型、科學典範到新的政府模式。我認為,尋找所有創新與發明型態的共同特質,就跟記錄它們的差異性一樣有價值。詩人與工程師(以及珊瑚礁),就專業技能型態而言,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其好點子問世過程卻有相似的發展與協作模式。
若得將貫穿此書的論點濃縮成一句箴言,那會是:連結點子會比保護它們更有收穫。自由市場本身一直援引「自然」法則之說,限制創新的流動。可是回顧自然與人文的創新,我們發現:築牆圍住好點子的環境,長期而言,其創新能力比那些較開放的環境低。好點子不一定想要擺脫束縛,但的確想與其它點子連結、融合、重組。它們想要跨越概念邊界,重新改造自己。它們不單想競爭,也想協助彼此完整成形。
引言 珊瑚礁、城市、全球資訊網想像力既可生出未知的事物,詩人的筆就可賦予它們形貌,給予虛無事物一個特定的居所和名字。——莎士比亞,《仲夏夜之夢》第五幕第一景第十四至第十七行達爾文悖論 一八三六年四月四日。在印度洋東域,吹了一整個冬天的東北季風漸漸退出,讓晴朗的夏日登場。基林群島(Keeling Islands)——由二十七個珊瑚礁嶼組成的兩座珊瑚環礁——坐落在蘇門答臘以西六百英里處,沿岸誘人親近的寧靜、溫暖的海水,在白色珊瑚碎沙的映襯下,泛盪著翠綠的光彩。在遼闊熱帶藍空下,查爾斯.達爾文(Charles Darwin)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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