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所有事情都無法解決的時候,就先來一杯熱巧克力吧!
◎藍燈書屋讀者俱樂部選書
◎《浪漫時潮書評》評審獎:最佳女性小說
◎南方獨立書商協會最佳小說獎提名
◎《紐約時報》排行榜暢銷書每個女人心裡都有一個小女孩,因為她們不敢輕易靠近愛情,卻又永遠盲目地信仰著愛情……
儘管嬌西‧席里尼已經芳齡二十七了,但她的內心還是像個小女孩一樣,缺乏自信,渴望有人來愛……她不敢對認識了三年卻僅止點頭之交的郵差表示好感,因為她覺得自己不漂亮、身材不好,她不敢離開從小便生長的小鎮,因為她得照顧年邁體弱的母親……
所以,嬌西有個藏滿了祕密的更衣間,裡頭有所有她喜歡的甜食,和所有她鍾愛的羅曼史小說,待在更衣間裡的嬌西快樂得就像個小女孩,她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讀什麼就讀什麼;小女孩始終不想長大,直到她的更衣間裡出現了一名不速之客……
《寂寞糖心》是一本帶有魔幻意味與浪漫元素的女性小說,將女性對愛情的憧憬、世代之間的隔閡、以及美妙可口的食物,化作深刻雋永又耐人尋味的文字。書中每個章節都以糖果為名,就像是在構築一幢充滿了甜蜜與溫馨氣息的糖果屋。人生苦短,何不來點甜的呢?
謹獻給所有徬徨在感情路上的傻女人……
作者簡介:
莎拉‧艾迪森‧艾倫(Sarah Addison Allen)
在北卡羅萊納的阿什維爾出生長大,另著有《紐約時報》排行榜暢銷書Garden Spells。
譯者簡介:
林師祺
政大英文系畢。曾任報社編譯、記者,現為專職翻譯。不嗜甜食(因為沒有堅強的牙齒),衣櫃中沒有陌生女子(希望以後也不會有)。
譯有《有翅膀的小紅鞋》(大塊)、《法國女人不會胖》(大塊)、《耶穌在哈佛的26堂課》(啟示)、《橋下殺人事件》(高寶)、《華爾街擦鞋童的告白》(東觀)、《愛在現在式》(高寶)、《我不是你朋友,我是你老媽》(高寶)、《16歲的最後心願》(皇冠)、《史派曼家的詛咒》(高寶)、《如果我留下》(皇冠)等。
各界推薦
媒體推薦:
就像是最精緻誘人的手工巧克力,一旦嘗過了滋味,就難以割捨艾倫書中那種魔幻般的感受。
──書單雜誌
充滿魔力……一本令人滿心喜悅的書。
──出版人週刊
對每種感官來說,都是一本充滿魔力的讀物,將帶領你前往一個有著遺憾、錯失、尋回真愛的世界。
──Glamour
一則有著魔法、希望、睿智和純粹的愉悅的魔幻故事。
──書商雜誌
媒體推薦:就像是最精緻誘人的手工巧克力,一旦嘗過了滋味,就難以割捨艾倫書中那種魔幻般的感受。
──書單雜誌
充滿魔力……一本令人滿心喜悅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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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每種感官來說,都是一本充滿魔力的讀物,將帶領你前往一個有著遺憾、錯失、尋回真愛的世界。
──Glamour
一則有著魔法、希望、睿智和純粹的愉悅的魔幻故事。
──書商雜誌
章節試閱
嬌西起床,看到窗框上的薄霜便泛起微笑。天氣終於冷到可以穿長大衣和緊身褲了;終於可以戴圍巾,穿上一層層彷彿保護色的上衣;終於可以穿上她幸運的紅色開襟毛衣,而且她發誓這件衣服具有魔力。她好愛這個季節。夏天就很乏味,嬌西假裝穿輕薄洋裝很自在,其實暗自認定,自己看起來就像繫了皮帶的白吐司。這種寒冷真是教人安心。
她走到窗邊,閃爍著糖霜光澤的薄霜覆蓋了眼前的所有景象,度假小鎮山腳的煙囪冒出裊裊白煙。嬌西興奮地打開窗戶,但是開窗的繩子中途卡住,她只好用手掌拚命拍。窗子終於打開,十一月清晨的凜冽空氣逼進屋內,鎮上的人一定開始手忙腳亂,因為冰天雪地會把遊客送來北卡羅萊納的高山上。
嬌西探頭出去深呼吸,要是冷空氣能吃,她早吃下去了。她認為寒風就像餅乾,一如薑味脆餅。在她心中,寒風是白巧克力塊製成,還灑了爽口的酥脆香草糖霜。這種餅乾像冰雪般在她口中融化,吃起來有奶油味又溫暖。
收回身子之前,她往下望,看到一件怪事。
有個梯子靠著房屋放,而且直通她的窗下。
嬌西迅速縮回身子關窗。她遲疑了一會兒才鎖上窗戶。
她轉身走向更衣室卻心不在焉,昨晚並沒聽到怪聲音啊。昨天來修剪樹木的工人一定忘了帶走梯子,沒錯,就是這樣。他們可能把梯子靠在牆邊,結果壓根忘了這件事情。
她打開更衣室,伸手拉線開燈。
接著便尖叫後退,直到撞上書桌,檯燈落到地上。
「拜託妳,」坐在她更衣室裡的女人說,「不要慌嘛。」
「嬌西?」她聽到母親的聲音從走廊傳來,拐杖的咚咚聲越來越接近。
「拜託妳別說出我在這裡,」更衣室裡的女子說,口氣相當絕望。雖然外面天寒地凍,她卻穿著超短的白上衣和暗藍色的低腰緊身牛仔褲,露出臀部上的心碎圖案刺青。她的頭髮漂成超淺的金色,深色的髮根已經有一吋長。女子的睫毛膏糊掉,臉頰上有黑色痕跡。她看起來好像快乾了,似乎在大雨中步行了許久,然而最近幾天都沒下雨。此外她身上還發出菸味和河水味。
房門打開之際,嬌西轉過頭。接下來這個小動作改變了所有事情,嬌西伸手關上更衣室,母親正好走進來。
「嬌西?剛剛那是什麼聲音?妳沒事吧?」瑪格麗特問。她年輕時絕對是美女,身形優雅又修長,藍眼睛配上一頭金髮。漂亮母親對長相平凡無奇的女兒總有一種威權,儘管她已經七十四歲,還因為換過髖關節而跛行,瑪格麗特走進房間依然帶來滿室馨香,嬌西就沒有這個能耐。她最引人注目的一次,莫過於小時候在公眾場合突然抓狂,人們可不是因為仰慕才看她。
「吊燈,」嬌西說。「突然往我盪過來。」
「這樣啊,」瑪格麗特冷淡地回應,「留給女傭清理吧。趕快換衣服,我和醫生約九點。」
「是,母親。」
瑪格麗特把房門帶上。嬌西等她拐杖咚咚聲遠去,才衝到更衣室前再次打開。
大部分當地人都認得黛拉莉。她在廉價小餐館「吃了就閃」當服務生,那裡遠離鬧區,滑雪遊客不會看到。她晚上就到酒吧流連忘返,年齡大概接近四十歲,也許比嬌西大十歲。她粗野招搖,為所欲為,也沒有人會要她交代理由。
「黛拉莉貝克,妳在我的更衣室裡做什麼?」
「妳不應該不鎖窗戶。天曉得誰會溜進來?」黛拉莉說,輕鬆推翻嬌西長久以來的信念,她以為在窗框和門檻上點上薄荷油,家裡就不會有不速之客。嬌西的母親多年來都這麼教導女傭,吩咐她們用薄荷油預防討厭鬼上門。因此她們家整年都有冬季佳節的味道。
嬌西後退一步,用手指示意。「出來。」
「不行。」
「當然可以。」
「我得找個地方躲起來。」
「這樣啊,顯然妳第一個就想到這裡」
「誰會想到我在這裡?」
這個粗野女子的生活可能很辛苦。難道黛拉莉的意思是她有危險?「好吧,我相信妳。誰要找妳,黛拉莉?」
「也許沒有人,也許他們還沒發現我失蹤了。」結果嬌西大吃一驚,因為黛拉莉的手伸向狹窄更衣室後面的假門一推。「說到『發現』這件事,妳瞧瞧我看到什麼。」
更衣室後面有個寬敞的祕密空間,地上疊著成堆的平裝本羅曼史小說、雜誌、型錄,但是佔滿祕密櫃子最大空間的東西還是食物架,架上有一包包的零食、一排又一排的糖果,還有堆成高塔的可樂。
因為恐慌,嬌西全身倏地發燙。她應該要開心,多半時候,她也自以為很快樂,雖然這種幸福尷尬又沉悶。她永遠也比不上母親的美貌,也沒有過世父親的迷人個性。她只是一個肥胖、蒼白、且長相平庸的女兒,她也認了。然而食物帶來慰藉,填滿空虛。而且藏匿食物讓人心情大好,因為她可以獨自享用,不必顧忌別人的看法,也不必擔心讓母親失望。
「我得先想清楚某些事情,」黛拉莉把門拉上,該說的已經說了。她剛才是明白告訴嬌西,她已經發現她的祕密。別把我招出去,我就不會揭發妳。「然後我就會往北方走。」
「妳不能留在這裡。我給妳錢,妳可以去住汽車旅館。」嬌西跑去拿皮夾,想教黛拉莉遠離她的食物,卻又停住腳步。「慢著,妳要離開柏德坡?」
「別裝得好像妳從來不想離開這個蠢地方,」黛拉莉說,往後倚背在身後的雙手上。
「別亂說,我可是席里尼家的人。」
「我說錯儘管指教,不過妳的祕密櫃子裡放的可不就是旅遊雜誌?」
嬌西火冒三丈,她又再次伸出手指,「滾出去。」
「我好像來得正是時候,這可不是快樂女子的更衣室,嬌西。」
「至少我沒躲在裡面。」
「我敢說妳有時候一定躲在這裡。」
「給我滾。」
「不要。」
「夠了,我要報警。」
黛拉莉大笑,而且就坐在原地笑嬌西。她的門牙有點歪,但是配上她的臉蛋卻很好看,脫俗又時髦。這個女人怎麼打扮都不會出錯,因為她不在乎世俗眼光。「妳要說什麼?妳的更衣室有個女人,快來把她抓走?他們可能會發現妳偷藏的東西喔。」
嬌西認為黛拉莉只是虛張聲勢,被警察逮捕也是她咎由自取,就算大家都知道她在櫃子裡藏食物也無所謂。但是她的心臟開始砰砰跳,她騙誰啊?身為南方佳麗的平庸女兒已經夠丟臉了。她的體重,難看的頭髮,暗中夢想丟下需要她的老母親,祕密奢望一去不回頭,這些更教人尷尬。孝順的乖女兒會照顧母親,孝順的乖女兒不會在更衣室裡藏那麼多糖果。
「所以只要讓妳留下來,妳就不會說出去,是不是?」
「沒錯,」黛拉莉從容地回答。
「妳這是威脅我。」
「加到我的罪孽簿吧。」
「妳的簿子已經滿到沒地方可寫了,」嬌西從衣架上拿下一件洋裝,然後在黛拉莉面前關上更衣室。
她到走廊盡頭的浴室更衣,再把甘草黑的鬈髮紥成低低的馬尾。當她走回臥室,她盯著更衣室的門看了一會兒。外表看起來如此平淡無害,整座都漆成古舊的白色,搭配淡藍色的房間。更衣室上方左右兩邊有手雕的小圓窗花樣,把手則是形狀如同蕈帽的陶瓷材質。
嬌西深呼吸走過去,也許一切都出自她的想像。
她開門。
「妳應該化妝,」黛拉莉說。
嬌西伸手從架子上方拿出她的幸運紅毛衣便關門,穿上毛衣,闔上雙眼。走開走開。
她再度開門。
「真的,擦點睫毛膏、脣彩,什麼都好。」
嬌西嘆口氣,也許毛衣失效了,畢竟已經在更衣室放了整個夏季。等她回家之後,黛拉莉一定會消失,因為每當她穿上這件毛衣就會碰上好事。她穿去剪髮時,剪了一個這生最好看的髮型;有一次她穿著這件毛衣睡覺,結果大雪連續下了三天。
而且她第一次看到亞當時就穿著它。
她關上門,手放在門把上暫停一會兒,最後一次打開。
「不如畫點眼線?」黛拉莉說。
嬌西轉身離開。
席里尼家的新女傭不太會說英語。
年初瑪格麗特換了髖關節,便雇了一個女傭來幫忙洗澡。然而海蓮娜老是搞不懂自己該做什麼,她就坐在改矮的馬桶的蓋子上,別開眼睛,焦急地扭著雙手;瑪格麗特則坐在浴缸玩比手畫腳,希望她聽懂肥皂這個詞。所以最後還是由嬌西接手。
雇傭的另一個目的就是採買雜物,但是第一次開清單請她去市場買菜,她卻在門廊哭了兩個小時,淚水落到花盆中,後來那裡竟然莫名其妙地長出南美洲熱帶花朵。所以這個工作後來也由嬌西代勞。
基本上現在海蓮娜的工作就是輕鬆的家務、做飯,與瑪格麗特閒聊學英語。她的臥室在一樓,只要嬌西在就寢時間過後下樓,她就會焦慮地把頭探出房門。
嬌西帶瑪格麗特看醫生回來之後,聽到二樓傳來吸塵器的聲音。這是好現象,只要海蓮娜還在做家事,就表示她尚未發現黛拉莉在更衣室裡。
嬌西攙扶母親坐到起居室中最得她歡心的椅子上,然後上樓看到海蓮娜正在用吸塵器清理走廊的長地毯。
她走到海蓮娜身邊,輕拍她的肩膀引起她的注意,她是讓海蓮娜發現她了,可是她尖叫著往前衝,完全沒回頭看。還開著的吸塵器倒在地上,開始吸進地毯邊緣的鬚繸。
「海蓮娜,等一下!」嬌西大叫著追上去,海蓮娜正跑到走廊盡頭通往廚房的小樓梯。「沒事啦,是我!」
海蓮娜駐足轉身,「歐西?」懷疑的口氣彷彿以為另有其人。
「對,是我。我不是故意要嚇妳,妳沒事吧?」
海蓮娜伸手摀住胸口,大口喘氣,然後點點頭,快步走向吸塵器。她拔掉插頭,跪下來拔開捲到吸塵器管子上的鬚鬚。
嬌西跟上去問,「海蓮娜,妳……呃清理我房間破掉的吊燈了嗎?」
「我打掃。」她站起來劃了一個十字架,然後親吻脖子上的十字架項鍊。「歐西的房間今天怪怪。」
「怪?妳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看到,不是,是感覺到。歐西的房間冰冰,」她說。
嬌西放心地呼出一口氣。「那是因為我之前打開窗戶。」她微笑。「不必進去打掃了,我媽已經坐在樓下起居室。」
「阿格麗特在樓下?」
「對,瑪格麗特在樓下。」
她們兩人應該暫時不會進嬌西的房間。瑪格麗特喜歡看海蓮娜做家事,海蓮娜只要有辦法表達,總喜歡散佈小鎮東區的最新八卦。而且那裡有個天主教活動中心讓瑪格麗特相當有興趣,她的心態就是「看浸信會能變出什麼把戲。」
海蓮娜開始收吸塵器的電線,嬌西回到自己房間。她早上只吃了一小碗燕麥片加黑刺苺,這也是她的母親千篇一律的早餐。現在嬌西看著更衣室,肚子咕嚕咕嚕叫。裡面有她的食物,都是她喜歡的零嘴。
祕密空間其實是隔壁房間的櫃子。那個房間有個席里尼祖先留下的巨大雕飾櫃,而且還重得離譜。櫃子幾乎佔滿整面牆,也因此遮住更衣間。嬌西小時候躲在櫃子吃口袋中的糖果時,無意間發現兩個更衣室當中有扇門。以前她躲在這個祕密基地,好讓母親操心。如今她在裡面擺滿雜誌、平裝版羅曼史和甜食。而且是超級無敵多的甜食,包括巧克力軟糖夾心餅乾、胡桃捲、椰子花生糖、焦糖香草奶油軟糖、焦糖軟糖、辣紅肉桂糖、蜂蜜杏仁太妃糖,以及一盒又一盒的小黛比杯子蛋糕。這裡有種令人安心的味道,聞起來就像萬聖節,或是巧克力甜餅乾的塑膠包裝紙。
嬌西脫掉外套,把衣服和皮包放在長椅上,筆直走向櫃子。她拉緊幸運毛衣,許個願,然後打開門。
「我剛剛是不是聽到妳的女傭叫妳歐西,叫妳媽阿格麗特啊?」黛拉莉大笑著問。
黛拉莉當然覺得好笑。有些人喜歡稱嬌西和她母親是「席里尼姐妹」。瑪格麗特很晚才生嬌西,嬌西才二十七歲,所以人們的意思就是說她老,而且拿她與嫁給已逝富翁馬可席里尼的地方美女瑪格麗特相較。其實這個稱號還算好聽了呢。瑪格麗特不喜歡這個綽號,只要有機會就大加撻伐。瑪格麗特嬌小、皮膚白皙、輪廓精緻,嬌西站在母親身邊活像黝黑的壯碩婦女。姐妹?瑪格麗特會說,我們一點也不像。
嬌西的肩膀往下垂。「她竟然沒看到妳,反正妳遲早會被發現。」
「我只在這裡待一下下。」
「請說明一下下是多久。」
「要看我需要住多久囉,幾天?或是幾週?」
「聽說假日飯店的更衣室很漂亮,妳應該去看看。」
「可是那邊不包含免費零食,」黛拉莉說。嬌西只能接受趾高氣揚、固執又滿臉睫毛膏的黛拉莉在她決定離開之前都會住在這裡。「妳不跟我吵了?」黛拉莉問。
「有好處嗎?」
「可能會讓妳舒坦一點。」
「只有一件事會讓我開心。借過,」嬌西欠身進去,推開假牆。
黛拉莉迅速縮到角落,動作大到超乎嬌西的預期,彷彿害怕嬌西可能會碰到她。嬌西抓了一個胡椒薄餅的紅色罐子和一包巧克力牛奶軟糕,走到書桌邊坐下,然後打開罐子慢慢吃,細細品嚐每片餅乾又辣又甜的口感。
黛拉莉端詳了一陣子,便轉身呈大字型地躺在櫃子地板上,抬頭看著嬌西的衣服。她抬起穿著牛仔褲的一條腿拂過衣服,嬌西在這時才注意到黛拉莉只穿了一隻鞋子。「原來這就是嬌西席里尼的生活,」黛拉莉終於開口。
嬌西專心地吃著餅乾,「妳不喜歡大可以離開。」
「妳真的成天都做這些事情?難道妳沒有朋友?」黛拉莉搖頭說。「我不知道妳過著這種生活,以前妳小時候,我很羨慕妳,認為妳要什麼有什麼。」
嬌西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她無法想像黛拉莉這種美女竟然會羨慕她。嬌西才不是要什麼有什麼,她只有錢。她寧可不要錢,寧可不要現在的所有東西,所有糖果,只求擁有她最想要又得不到的一樣。
突然間,她的頭往某邊傾。
就像變魔術似地,她感覺他越來越近,彷彿胸口有條線被牽引著走。這種感覺就像飢餓,卻又更深沉,更激烈。就像興奮期待的心情,好比等著吃冰淇淋,吃巧克力,吃剛做好的牛軋糖。
原來紅毛衣還是有某些好運氣。
「怎麼了?」嬌西把椅子往後推,走向窗戶時,黛拉莉問道。
他從人行道走來,今天早到了。
席里尼宅位於鎮上最古老的一區。馬可席里尼靠柏德坡滑雪渡假中心發跡之後,便在他的夢想區買了一間房子,隨即又拆掉房子,原地蓋起鮮藍色的維多利亞豪宅。當時他就表示要蓋間顯眼得不能再顯眼的屋子,希望所有經過的路人都說,「馬可席里尼住在這裡。」附近每間房子都退到較後方,只有席里尼家除外,屋子往前蓋,這間急於招攬目光的豪宅就由貧困義大利移民之子所建。
亞當馬上就會走到門邊。
嬌西匆忙步出房間。
海蓮娜和瑪格麗特正在起居室聊天,因此她走下樓梯時放慢腳步。「信來了,」她對她們喊。
瑪格麗特和海蓮娜繼續說話,剛才那句話聽起來如下:
「娜歐蜜歐圖爾?」
「是的,阿格麗特。」
「她來了?」
「是的,阿格麗特。」
嬌西打開嵌滿繽紛彩色玻璃的前門,推開紗門,眼睛盯著前廊的階梯,不想錯過看到他的任何一刻。但是紗門突然卡住,打到某樣柔軟的東西。她驚恐地發現,門撞到亞當鮑斯威爾了,因為他正要把信放進掛在右側的黑邊信箱。
「喂,」亞當笑著說,「妳在急什麼啊,嬌西?」
他穿冬季制服,長褲蓋住右腿的傷疤,也就是他小心呵護的那隻腿。他英俊,健壯。一張圓臉總是古銅色,其實應該說是金色,彷彿體內有煦煦朝陽自內向外散發。亞當一頭深金色捲髮,有時會圍著頭巾。他三十多歲,而且藏有祕密。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情,但是她可以察覺得到。
亞當不是當地人,這點嬌西知道。三年前,他拿著信出現在她的家門口,此後她的夢想就有所改變。許多愛冒險的人都來柏德坡挑戰著名的陡峭滑雪道,她不知道是不是這片山坡把他帶到這裡,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為這個理由才留下。儘管她的母親在馬可過世沒多久之後就賣掉度假中心,嬌西想到亞當來這裡是和她有關便覺得開心,儘管這種關聯如此牽強。
她站在那裡瞪著他看時,他拔出iPod一邊的耳機。「嬌西,妳還好吧?」
她馬上覺得兩頰泛紅。唯有在他身邊,她才會舌頭打結,然而他卻是她唯一想攀談的人。「對不起,」她說。「我不知道你已經站在這裡,你今天早到了。」
「信很少,只有這麼多,」他說,遞上被紗門打到之前正要放進信箱的目錄。
「謝謝。」
他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妳臉上有東西,」他指向她的嘴脣,然後碰碰自己的嘴角,「這邊。」
她馬上把指尖放上嘴脣,摸到餅乾屑,尷尬地拍掉。太好了,她不但「能言善道」,還「乾淨俐落」呢。
「今天的天氣很好,是不是?」他深呼吸後說。正午凜冽的空氣有種芬芳,那是落葉和再強韌也不敵秋寒的初謝花朵。「我喜歡秋天。」
嬌西的手指停在嘴脣上,彷彿被他施了魔法。「我也是。」
「這時候就很想做些事情,對不對?」他露齒微笑。「例如出去……到樹林嬉戲。」
嬌西笑了。亞當看著她笑,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彷彿她讓他很驚訝。
亞當終於開口說,「回頭見了。」
「好,」她說,「再見,亞當。」
她在他走下階梯,走到對街前都屏住呼吸,這是她的迷信。他走到對面,離開她的世界,她才回到屋內。
嬌西走進起居室,海蓮娜已經拿出燙馬,準備燙瑪格麗特的洋裝。
「今天只有一本目錄,」嬌西說。「我拿回房間看囉?」
「等一下,」瑪格麗特斜眼從頭到腳打量嬌西。「妳剛剛也穿這件毛衣去診所?」
糟了,她本來回家就要脫掉。「對,」然後快速補上一句,「不過外面還罩了一件外套。」
「嬌西,我去年就叫妳丟掉這件毛衣,衣服已經洗到太小了。」
嬌西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可是我很喜歡。」
「我只是希望妳找合身的衣服。我知道妳喜歡這些服裝目錄,找些大一點的衣服,況且紅色也不適合妳。我在妳這個年紀很適合穿紅色,不過那是因為我是金髮。買白色吧,黑色也可以。」
「好的,媽媽。」
嬌西轉身走出起居室,上樓回房之後就坐在桌邊盯著牆壁看。她害羞地用力拉毛衣。
「他是誰?」黛拉莉從更衣室裡問。
「什麼?」
「妳衝出去見的男人。」
受驚的嬌西立刻坐直,把目錄放在桌上翻開。她怎麼會知道?「我聽不懂。」
黛拉莉沉默了一會兒,嬌西則吃著餅乾,假裝專心看目錄。「感覺就像他帶走了妳的心,對不對?」黛拉莉終於張口說。「他彷彿伸手扯出妳的心。我敢說他微笑的模樣似乎毫不知情,不知道他手裡就握著妳的心,妳就快因為他而沒命了。」
這是嬌西所聽過最真實,最純粹也最悲傷的話。這就像第一次聽到福音般的震驚、害怕,因為你以為沒有人可以看透你。嬌西多疑地轉頭看黛拉莉。
「妳很好奇我怎麼知道。我們這種女生一旦愛上人,就會愛得掏心掏肺。他是誰?」
「我才不會告訴妳。」
黛拉莉往前傾,「我發誓不會告訴任何人,」她語帶誘惑地說。
「對,我們都知道妳有多誠實。」
「好吧,妳準備好再告訴我。妳知道,我可以幫妳一把,沒錯,我就打算這麼做,我要幫妳的忙。」黛拉莉往後靠。嬌西聞到一絲菸草和泥土的味道。
「妳這樣子根本幫不了任何人。妳怎麼了,黛拉莉?妳還是全身濕漉漉。」
黛拉莉低頭看自己的衣服,然後摸摸厚重又扁塌的頭髮。「喔,我都忘了,」她說,「我在河裡泡了一會兒。」
「妳在這個季節下河游泳?」嬌西不可思議地問。
「當時不覺得有任何不妥,這是我去北方之前最後一件蠢事。」黛拉莉聳肩。「就像贖罪?」
「贖什麼罪?」
「多到妳無法想像。聽我說,妳去市府大樓一樓圓頂大廳的三明治店,那家店的前面就是電梯。老闆娘叫做克蘿伊芬利,妳一定會喜歡她。她做的三層起司烤蕃茄三明治好吃到讓人想轉圈圈。麻煩妳去幫我買一個好嗎?」
嬌西還想著黛拉莉泡在綠灣河冷水中,進行獨特洗禮的畫面,完全沒想到她會突然改變話題。「妳要我現在去幫妳買三明治?」
「有什麼不可以?」
「我十二點半得和我媽一起吃午餐,然後下午得陪她見理財專員。晚上得幫她洗澡,送她上床。」
黛拉莉無所謂地說,「那就明天吧。」
「明天要送我媽去修手腳的指甲。」
「星期四呢?」
「週四得送她去參加仕女俱樂部。」
「難怪妳有這麼多旅遊雜誌。如果妳有辦法脫逃,我打賭妳會立刻閃人。」
「我才不會,」嬌西憤怒地說,因為孝順的好女兒就該留下,儘管她每天都夢想離家。「也許我就喜歡過這種日子?妳沒想過嗎?」
黛拉莉嗤之以鼻。
嬌西蓋上餅乾罐的蓋子起身,把餅乾和沒吃過的巧克力牛奶軟糕放回櫃子。「想吃什麼儘管拿,我不會去幫妳買三明治。」
「不用了,我等妳。」
「妳有得等了。」
她大笑,「親愛的,我什麼沒有,時間最多。」
嬌西起床,看到窗框上的薄霜便泛起微笑。天氣終於冷到可以穿長大衣和緊身褲了;終於可以戴圍巾,穿上一層層彷彿保護色的上衣;終於可以穿上她幸運的紅色開襟毛衣,而且她發誓這件衣服具有魔力。她好愛這個季節。夏天就很乏味,嬌西假裝穿輕薄洋裝很自在,其實暗自認定,自己看起來就像繫了皮帶的白吐司。這種寒冷真是教人安心。
她走到窗邊,閃爍著糖霜光澤的薄霜覆蓋了眼前的所有景象,度假小鎮山腳的煙囪冒出裊裊白煙。嬌西興奮地打開窗戶,但是開窗的繩子中途卡住,她只好用手掌拚命拍。窗子終於打開,十一月清晨的凜冽空氣逼進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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