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屆「這本推理小說了不起」大賞得主中山七里全新力作。
★書寫「冤罪」大議題,挑戰司法體系的公平與正義,精準詮釋人性的光明與陰暗!
★社會派推理與本格派推理的完美融合!
「比起被害者,
司法往往更加致力於維護加害者的人權。」
正義女神泰米斯,手持天秤與寶劍。
寶劍象徵力量,天秤代表衡量正邪的正義。
沒有力量的正義發揮不了作用,沒有正義的力量等於暴力。
狂風大雨之夜,一對房仲業夫婦慘遭竊賊殺害。菜鳥刑警渡瀨與資深前輩鳴海,憑著線索抓到涉嫌重大的嫌犯楠木,並對他嚴厲逼問,最終獲得認罪口供。
五年後的冬季,轄區再次發生竊盜殺人案。
竊賊的作案手法十分熟練,而且似曾相識,令渡瀨不禁聯想起那宗房仲夫婦的竊盜命案!難道楠木是無、辜、的?渡瀨的背脊竄起一陣戰慄……
潘朵拉的盒子已然捧在手上,揭發或隱匿?他的抉擇是──?
當司法體系成了「殺人兇手」
當「殺人犯家屬」成了「冤案受害家屬」
泰米斯之劍將揮向何人?!
一宗無人敢觸碰的沉重冤案,讓菜鳥蛻變成鬼見愁刑警?!
《連續殺人鬼青蛙男》、《贖罪奏鳴曲》渡瀨警部的罪與罰!
【本書特色】
中山七里,將「推理小說」變成「拼圖」的鬼才作家!?
用「推理小說」來寫「拼圖」……你看過嗎?
中山七里的推理小說,每一本都是故事情節完整的獨立作品。
單獨閱讀其中一本,你會驚豔於它的縝密布局、結局大逆轉。
但若你看了第二本,你會發現他的小說竟像拼圖一樣,
將人物關係環環相扣、將推理伏線擴及到各作品裡,徹底考驗你的邏輯能力!
什麼?這個角色竟然有去別本小說裡跑龍套串場?
網羅中山七里在台灣出版的作品人物──
〈中山七里推理世界的「角色關係圖」〉中文版獨家收錄!
作者簡介:
中山七里 (Shichiri Nakayama) 1961 年出生於岐阜縣。日本人氣推理作家。
以《さよならドビュッシー》(再見,德布西)榮獲2009 年第八屆「這本推理小說了不起!」大獎。作者另一本《連續殺人鬼青蛙男》也於同年度參賽,兩部作品風格迥異,卻有著同等級的精采程度,中山七里因此成為史上首位同時有兩部作品入圍該獎項的作家,足以證明他深厚的寫作實力!
寫作題材豐富多元,每一部作品都飽含深刻的社會觀察,又重視解謎、逆轉的技巧,堪稱社會派推理與本格派推理的完美融合。
重要作品有:《嘲笑淑女》(暫譯,即將出版)、《START!》、《連續殺人鬼青蛙男》、《永遠的蕭邦》、《五張面具的微笑》、《七色之毒》、《開膛手傑克的告白》等。
譯者簡介:
林美琪,在出版界工作多年,現為專職譯者。對翻譯工作一往情深,享受每一趟異國文字之旅,快樂筆耕。
譯有:中山七里推理系列作~《開膛手傑克的告白》《七色之毒》《五張面具的微笑》《連續殺人鬼青蛙男》《Start!》(瑞昇文化出版)
另有生活類譯作:《從瀑布修行到戀愛成就》、《父母老後為什麼總是那麼固執?》、《當代建築大師提案哲學與智慧》、《40歲起,簡單過生活》等。
聯絡E-mail : mickeylin1966@yahoo.com.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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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米斯之劍》本質上是警察小說,其中提到許多警察的審訊技巧,以及警察體制的維護、辦案手法和內部問題;而,情節的推展則是十足的社會派推理小說,其時間橫跨二十八年,圍繞在三起刑案的謎團,作者在最後真相揭露的部分不但安插了本格物理性詭計,還在出場人數達四十多的人物關係上另置誤導讀者的詭計;再加上立場涉及警方、檢方、法院、記者、凶案受害者家屬、冤案受害者家屬等,卻只有三百多頁的篇幅,堪稱材質極具高密度的重量大作。──《慧能的柴刀》作者‧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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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楠木明大,二十五歲,住址是浦和市辻○─○。
經過二十天的追查,明大是唯一提不出不在場證明的人。他表示命案當天他從早上便一直待在自己家裡。不過,由於他家隔壁無人居住,因此無法取得目擊證言。鳴海去他家拜訪過一次,因此他是怎樣的人,渡瀨也略有所悉。
這棟公寓位在辻熊野神社的後面,是一間四周綠樹成蔭、陽光不入的木造建築。明大就住在二樓。渡瀨將偽裝警車停在路邊,跟著鳴海下車前往。
每走一步,樓梯就哐哐作響,而且台階邊緣鏽跡斑斑。牆壁也有多處裂縫,完全沒有曾修補過的跡象。這種任其荒廢的樣子,將屋主的冷漠之情表露無遺。這裡是久留間仲介的出租物件中,租金特別便宜的公寓,如今一看,覺得這個價格反而合理。
明大住在二樓裡邊的二○五號室。看到上面的電表緩緩轉動著,鳴海便用力敲門。
「楠木先生、楠木先生!」
敲到第五次門才打開,出現一名穿著有點髒的成套運動服、身材瘦削的男子。
「咦?又是你,今天來幹嘛?」
「來繼續問話啊,就久留間他們夫婦的命案。」
「我說啊!」
明大不耐煩似地搔著頭。
「前幾天就說過了,我的確有向久留間先生借錢,但二號那天我沒去啊。我們約好的期限是每個月的月底,我沒必要中途跑去找他。」
「這些我聽過了,但今天有新的事情要問。你今天有事嗎?」
「沒有啊,沒什麼事。」
「那好,現在就跟我走。」
才剛說完,鳴海就把明大從屋裡強行拉了出來。
「幹、幹什麼啦!」
「只是要請你到署裡問話。你放心,問完沒問題了,就會馬上讓你回家。」
「等、等一下,喂!」
明大扭動身體反抗,但鳴海牢牢抓住他的雙肩,硬把他向外推。
「鑰匙好像在玄關。」
應該是上回來問話時注意到的吧。渡瀨一看玄關,果然鑰匙就放在鞋櫃上面。
「渡瀨,把門鎖上。」
上鎖後,兩人左右架著明大的手臂往前走。抓住明大的肩膀時,渡瀨有些猶豫,但還是順著鳴海的動作把人架走了。
「喂,下樓梯時可別亂鬧,這個鐵板很滑,沒走好可是會受傷的。」
話中語帶威脅,讓明大的身體僵硬起來。
「好──好──。就這樣乖乖的,我又不會害你。」
下樓後,鳴海把明大的身體塞進車裡。
「聽好,你沒有受到任何強迫,你是自願到案說明的。」
「我沒有受到任何強迫?」
「強迫是指被逮捕而且上手銬,還是你想上手銬?」
「不要……」
「那就乖乖跟我到警署,我剛不是說了嗎?只是問話而已。」
被鳴海一瞪,明大用游絲般的聲音回答「知道了」,然後縮起身體。
鳴海的恫嚇是有意義的,他故意給明大一種「不是被強制帶走」的印象。而這種印象有助於之後製作筆錄;因為突然被押上警車的人多半會驚慌失措,而一驚慌失措便無法好好思考,也就什麼事都記不清楚了。
同樣的場面,渡瀨已經見識過多次。這是把可惡的罪犯逼到絕境後,讓他們盡快招供的第一手段。不消說,這樣的作法並不算正人君子。不過,面對罪犯本來就無須太過君子,必須一開始就狠狠地讓他們知道雙方的權力關係。
這傢伙是嫌犯。
是撒謊像呼吸一樣自然的動物。
渡瀨在心中如此反覆念著。
到達浦和署後,鳴海要渡瀨去傳話,向杉江秉告已經抓到嫌犯楠木明大了。
一向杉江報告,那張在搜查本部時寫滿焦躁的臉,立刻神采飛揚。
「抓到嫌犯啦!」
在杉江的要求下,渡瀨報告了明大被列為凶嫌的理由。被害人私下違法放高利貸,明大就是顧客之一。這次又發現一項新事證,證明明大和這起命案有關──。報告過程中,杉江的表情從歡喜到驚訝、從驚訝到困惑、從困惑再到安心,表情多變。
「這人太過分了,每次都他媽的把最後的王牌藏起來。」
雖是咒罵,但表情是稱讚的。在偵查工作陷入膠著的此刻,抓到嫌犯無疑為起死回生的一擊。
恢復冷靜後,杉江看了一下手錶,說:
「早上十點四十分……筆錄做得完吧?」
鳴海是用自動到案方式把明大帶來的。自動到案的話,最多只能拘留一天。要正式偵訊的話,就得在當天做好本人的供述筆錄才能正式逮捕。而正式逮捕後,鳴海他們只要在四十八小時以內移送檢察官即可。
「偵訊主任是鳴海兄,所以……」
渡瀨的回答中夾雜著期待與不安。期待是因為鳴海身經百戰,一定能搞定;不安則是因為他手上的牌到底能發揮多少效力呢?
不過,杉江似乎只讀出渡瀨的期待。
「那就拜託了,渡瀨,你要好好協助鳴海主任。」
在場的其他搜查員也都頻頻點頭,以眼神催促渡瀨。彷彿被看不見的壓力推著般,渡瀨走向偵訊室。
走進一看,鳴海已經在跟明大對峙了。房間角落,負責記錄的寺內坐在文字處理機前面,準備做筆錄。
明大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心神不寧地東張西望,偏偏單調的偵訊室裡並沒有可讓人仔細盯著瞧的東西,於是望了半天,明大只好再把視線移回鳴海身上。
鳴海坐的是辦公座椅,但明大坐的是鐵管椅。雖是小細節,但目的在於透過這個不同待遇,讓嫌犯理解到警察與他的上下關係。而且鐵管椅坐起來不舒服,禁不住長時間訊問,這個不適也會突破嫌犯的心防。
「那,開始吧。」
鳴海正面盯著明大。他平時表情就很殺,這麼一瞪,更凶暴了。
「楠木,你什麼時候開始向久留間借錢的?」
「去、去年起。」
「借多少?」
「一開始是三萬。」
「是問你借了多少!要說借了三萬,知道嗎!」
鳴海猛地敲桌子,明大嚇一大跳,整個人僵住。
「話都不會說嗎?!」
「對、對不起。」
抓住對方的小語病,一有機會就施加威嚇,這也是鳴海的慣用手法。
「那麼,不是借一次三萬圓就沒事囉?」
「我每個月生活費都有點不太夠……我去找久留間先生的話,他就會借給我。」
「生活費為什麼會不夠?」
這點看扣押到的帳簿便知道了。而每個月都增加借款的原因,也是向明大上班的地方打聽就知道了。不過,這些答案都要讓本人親口說出來。
「我被前一家公司解雇……然後一直找不到工作……」
「你之前在哪裡上班?」
「一家叫做『熊澤板金』的公司。」
「為什麼被解雇?」
沒有回答。鳴海再次敲桌子。
「給我好好回答!」
「好、好。呃,他們說是不景氣,必須要裁員。」
明大垂下眼睛。其實解雇的理由已經問過熊澤板金的社長了。不過,明大知道如果招出來,就會讓警方對他的心證不佳,因此不能明說。
「你說是被公司裁員?那麼,被裁員的具體理由是什麼?」
「……工作的熟練度啦……還有年齡啦……」
「少唬爛!你這個王八蛋!」
鳴海大吠一聲。
被響徹警署的聲音打到,明大整個人往後仰。鳴海突然一把抓住明大的頭按在桌上。
「什麼裁員,你想騙警察啊?我跟你說,你這個小腦袋瓜裡想得到的謊,在這裡行不通!我們警察早把你的鳥事查得一清二楚了。」
沒把事情全盤托出,是因為自尊心作祟。渡瀨心想。
由於自己與明大年齡相仿,因此可以大致猜到他的心思。一個人住在破破爛爛的公寓裡,沒有工作、沒有存款、沒有女朋友,沒有任何值得炫耀的東西,有的就只是毫無來由的自信與優越感而已。愛逞強、受不了別人的蔑視,於是不由得想隱瞞不光采的事,即便在警署的偵訊室也一樣。
破壞掉膨脹的自我後,會比較容易取得筆錄。依渡瀨所見,鳴海的偵訊手法就是根據這個理論來的。
「你被久留間討債討到公司去了吧,他要你付清當月的利息,就這樣照三餐打電話,打到你們社長受不了,就炒你魷魚了。是這樣吧?」
「是、是的。」
「利息是八萬三千圓。你就因為付不出這個錢被解雇,是嗎?」
「是……」
「你總共借了多少?」
「……五十萬圓左右……」
「你這個白痴!」
鳴海輕輕拍著明大的臉頰,嘲弄似地說:
「再怎樣的高利貸,本金五十萬的話,一個月的利息也不可能會到八萬三千圓。你這傢伙什麼都不會,就只會騙人嗎?我算給你聽,久留間設定的利率是一年五十趴。逆推回來的話,你是借了二百萬圓,對不對?」
「對……」
「對個屁!」
咆哮的同時,鳴海用力推了明大的身體。
明大連同椅子向後倒。
「你就只會騙人嗎?」
渡瀨看不下去,想去扶明大,卻被鳴海使了眼色。
意思是,還不要插手。
鳴海走近倒在地上的明大,抓起他的後頸一把提上來。
「像你這種王八蛋,我不知道看過幾百個了,所以清楚得很。世界上啊,有人就是要找人代勞才會吐出真話。你就是這種人,對吧,你就是這種傢伙!」
抓住後頸的手更加用力。眼看著明大表情痛苦扭曲。
「好、好難受……」
「鳴海兄,他說他好難受……」
渡瀨插進來。不過,這是事先套好招的。他們事先決定好腳色分配,由鳴海施加威脅,由渡瀨給予安慰。人類是很脆弱的動物,只要給一條退路,就會往那個方向逃。自白也是一樣。安慰令人鬆懈,儘管是令人噴飯的拙劣猴戲,處在極限狀態的人由於觀察力耗損,往往連這個都看不出來。
鳴海手一放,明大的身體便如斷線的傀儡般落地。
「給我站起來!」
明大並沒有站起來,只是像毛毛蟲般蜷縮著身體。
「我叫你站起來,你就給我站起來!」
鳴海抓住明大的頭髮,硬是把他拖起來。拉扯間傳出斷裂聲,恐怕有幾根頭髮被扯斷了吧。
明大慢吞吞地坐回椅子上。表情爬滿恐懼與不安。
「我再重新問你,你被公司開除,是因為久留間不斷打電話到你們公司跟你要債,對嗎?」
「對……對。」
「你們社長覺得你惹了大麻煩。這是當然的,上班時間老是有私人電話打來,而且還是來要債的,從旁聽到當然會不高興。」
「是的……社長也是……也是這麼說。」
「但是,最感到為難的人應該是你吧?」
被這麼一問,明大表情變了。第一次有人這麼了解我──那表情這麼說。
「是、是啊、說的就是啊。我待在家裡的時間都很固定,所以我要他打電話到家裡來,但那傢伙偏偏他媽的打到公司去。哪一天可以籌到錢、什麼時候可以還、什麼時候過來之類的,一直問個不停。起初,我們社長會把電話轉給我,但最後只要電話一打來,他就罵我。」
「那還真是糟糕。」
「就這樣,我被開除了。退職金只有一點點,根本沒辦法還債。後來我一直找不到工作,但又需要生活費和房租,所以就再跟久留間借……」
「好慘啊,久留間把你的人生搞慘了。」
「沒錯,就是這樣。」
「所以你痛恨久留間囉?」
明大點點頭後,突然臉色大變。
他知道自己掉進陷阱了。
「久留間是害你丟掉工作的罪魁禍首,而且你還欠他錢,所以就把他殺了,對吧?」
明大猛搖頭,但鳴海臉上浮著微笑繼續說:
「結果,保險櫃裡的錢就像是給你的跑路費一樣。你因為痛恨久留間,覺得他礙事,就把他殺了。」
「不對,我才沒有殺人!」
「不,就是你。你那天去久留間不動產時,看到門口貼著一張告示,知道他們從下午起臨時歇業。你正在為錢傷腦筋,又知道久留間很有錢,於是起了當強盜的歹念。然後你就等到深夜,闖進一樓辦公室。」
「你在說什麼啊?我怎麼會是強盜!」
「撬開保險櫃時,你以為已經出門旅行的久留間卻出現了,他發現你正在偷東西,所以你就用帶來的刀子把他殺死。然後,久留間的太太咲江聽到聲音,從二樓下來查看,結果就在樓梯上被你刺死。最後,你拿走保險櫃裡的現金溜了。」
「胡說!」
「喔?我胡說?那麼,你沒有偷偷溜進事務所,沒有打開保險櫃,也沒有殺死久留間夫婦,沒有奪走現金囉?」
「當然沒有,命、命案發生那天,我一整天都待在家裡。」
「那種狗屎話我已經聽過了,你要騙人的話,也騙得像樣一點。」
「我沒有騙人!」
「好,那我再問一遍。你說你不是強盜,也沒有偷走保險櫃裡的現金對嗎?」
「對。」
「唬爛也要差不多一點,那為什麼保險櫃上會有你的指紋?」
明大驚愕得瞪大了眼睛。鳴海表情未變,但渡瀨彷彿聽見他用舌頭舔嘴唇的聲音。
這就是連結明大與命案的新事證。
上回,鳴海去明大家拜訪時,在離開前遞上自己的名片,這是他向來的習慣,但明大說:「反正家裡沒電話。」就把名片退回去。
那張名片上面附著的明大的指紋,就跟防火保險櫃上留下的指紋一模一樣。
「你這傢伙!」
鳴海抓起明大的頭髮,左右劇烈搖晃。
「一個沒有接近保險櫃的傢伙,怎麼會在保險櫃上面留下指紋?你這個愛說謊的混帳!」
鳴海抓著明大的頭髮,就這麼拽著他的頭連連去撞桌子。
「好痛、好痛、好痛!」
「閉嘴!小偷!殺人犯!」
明大的額頭撞著桌子,鳴海則在上面不斷咒罵。
「殺死兩條人命還搶走金錢逃逸,你這傢伙鐵定被判死刑。」
明大的身體大大一震,鳴海舉起他的頭一看,眼睛充滿淚水。
「死……死刑……」
「殺死兩個人又偷錢的話,當然是判死刑了,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嗎?」
「不是,不是我,我沒有殺人……」
於是,鳴海抓起明大的頭髮,再次拽著他的頭去撞桌子。
「你還說!不然為什麼保險櫃上面會有你的指紋?」
鳴海用力放開明大的頭,明大又一次連人帶椅向後翻倒。
「快,從實招來,你殺了那兩個人對不對?」
鳴海走近蜷縮在地的明大,踢他腹部。
一踢。
又一踢。
就在第三踢之前,渡瀨跳出來。
「別踢了,鳴海兄!」
這也是套好的行動。不過,渡瀨已經無心演戲了,他湊近明大的耳邊說:
「你聽好,鳴海這個人對犯人特別嚴厲。雖然警察只負責把犯人移交檢察單位,然後進行審判,但審判時他們會酙酌警察對犯人的看法,如果警察認為你一再說謊、沒有悔意,就會加重罪刑。」
把明大當自己人似地對他勸說。然而明大毫無反應,只是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躺在地上掙扎著。
是不是改變攻法比較好──偷瞄一下鳴海,果然他也精疲力盡了,嘆氣垂下雙肩地點點頭。
對著設於牆上的單向鏡使眼色,不一會兒,二名新手刑警走進來。
輪番上陣。渡瀨、鳴海與他們擦身而過,走出偵訊室。接下來要進行的部分是緩急中的緩。有時候就算再怎麼逼供,嫌犯依舊不願全盤托出,甚至被整得連做筆錄的力氣都沒了。這種狀況下就得換個方式,重點是要讓嫌犯有退路可走。
只不過,這條退路是讓嫌犯自己招供。
「那傢伙肯定是真凶。」
鳴海喃喃自語著。
「我說到保險櫃的時候,那傢伙臉色就變了。那個王八蛋,他以為他什麼東西都沒留下就想騙過我。」
渡瀨也注意到明大的臉色變了,但他沒有相關經驗或知識足以斷定有這個反應就表示明大是凶手,因此無以反駁。
「但是,鳴海兄,剛剛那樣不會太超過了嗎?」
「笨蛋!會殺人的人全都他媽的個性爛到底,不那樣做,他們絕對不肯說真話。」
之所以認定明大就是凶嫌,除了物證之外,其實另有一個理由,就是大家對明大的評價。
根據之前查訪的消息,明大的確是因為久留間不斷打電話到公司要債才丟掉工作的,但是,原因不止於此。明大的前同事表示,明大不僅工作態度不佳,還經常無故缺勤、偷懶,社長也認為他天生就是個懶惰鬼。
明大離職後四處打零工,但風評依舊不佳,總之就是馬上喊累而做不下去。因為這個毛病,他對工作內容和工資抱怨連連。不只如此,他還有說大話的傾向。他跟朋友吹噓說他將來要當一名搖滾歌手,要成為一名靠投機海撈一筆的大富豪。換句話說,他是一個不願腳踏實地過日子、滿腦子異想天開的懶惰蟲。這種人在手頭吃緊時,就有可能採取抄捷徑的手段。
命案現場忽然在腦中甦醒。
倒在血泊中的久留間,以及橫臥在樓梯下面的咲江。兩人陳屍的表情絕非安適。雖然死亡的心情未必會凝固在表情上,但兩人的表情仍寫滿被無端凶殺的憤怒與疑惑。
或許他們生前曾讓許多人痛苦、曾踐踏過別人的人生,但這些都不足以構成被殺的理由。人並非二十四小時都是壞人,在某個當下,他們也應該曾是好人吧。
渡瀨想像久留間夫婦的冤情,這是他的習慣,因為反芻著被害人的冤屈,比較容易喚起對犯人的憎惡。他毫不以正義的一方自居,不過,如果不能弔慰慘遭屠殺的人命,還算是什麼警察呢?
回到刑警辦公室,杉江正在等待兩人。
「怎麼樣?」
「那傢伙大有嫌疑,我一提到保險櫃,他就整個人剉起來。」
「今天筆錄做得完嗎?」
被這麼一問,鳴海皺起眉頭說:
「不能用別的理由拿到拘票嗎?」
「光用有指紋這件事就要以侵入住居罪逮人,恐怕構成要件不夠充分,因為保險櫃是放在可以自由出入的事務所裡面。」
杉江心浮氣躁地按壓太陽穴。好像出了什麼事。
「濱田管理官很不高興。」
杉江想一笑置之,但顯然做不到。
「他跑去跟署長抗議,說我們故意隱瞞久留間在放高利貸的事實,只求自我表現。」
鳴海忍不住笑出來。
「他說,今天不能做完筆錄的話,就要把嫌犯交給縣警。」杉江說道。
換句話說,保險櫃上有指紋以及帳簿上有名字這個事實,也讓縣警認定明大涉有重嫌,因此他們想把功勞搶過去。
太孩子氣了。渡瀨心想。可下一個瞬間,他也意識到了,自己不也跟他們一樣在爭名奪利嗎?
「那還有十二個小時的時間。」
鳴海轉著脖子舒解肩頸僵硬。
「我們要休息一下,請你幫忙先準備拘票。」
口氣不難聽出自信。杉江大大點頭答應。
鳴海這個人缺點很多,但還是有許多值得渡瀨學習之處。
例如,言出必行和堅持到底──至少,和鳴海搭檔以來,他說要逮捕到的嫌犯,沒有一個不被他上銬。這個實績正是鳴海的存在意義,也是杉江允許他單獨調查的原因。
鳴海往休息室走去,一旁的搜查員全都退向兩旁,那情景宛如摩西過紅海。
剩下這十二個小時內,會由搜查員分三班輪番偵訊,依然是場持久戰。為了吃早就過了時間的中飯並養精蓄銳,渡瀨也到休息室去。
晚上七點過後,鳴海和渡瀨再次回到偵訊室。還剩五個小時。必須在這段時間內取得明大殺害久留間夫婦的口供。若採用輪番上陣的方式,其實鳴海他們還能再休息一下,但鳴海本人似乎完全不想休息。
明大顯得相當憔悴。
已經連續偵訊八小時了。搜查員可以輪班,明大卻只能一人面對。而且這八個小時內,只讓明大去小便一次,別說吃飯,連一杯水都沒給他。明大的疲累當然是可以想見的。他們對明大不斷咒罵、喝斥、拉攏、同情,然後又咒罵。受到此般摧殘,精神上也必然疲困至極。
那雙半開半閉的眼睛一看到鳴海,猛地瞪大起來。
「你在睡覺嗎?這個王八蛋!」
鳴海飛快地甩出一巴掌。
「鳴海兄!」
渡瀨立即衝上去,明大的表情這才安心。所謂千鈞一髮時遇見救苦救難的菩薩,就是這種表情吧。
「對、對不起、對不起……」
「怎樣,要全招了嗎?」
「呃……能不能讓我休息一下……我肚子也餓了……」
「就看你回不回答問題。」
明大懇求似地看著渡瀨。
「說吧,為什麼事務所的保險櫃上面會有你的指紋?」
這個問題之前搜查員已經問過好多次了,明大似乎都執意不回答,但眼下他的反抗心已經瀕臨崩潰。
「……錢……我想偷錢。」
渡瀨不由得與鳴海互看。
要招了?
「繼續。」
「上個月月底,也就是約定還錢那天,我到久留間先生的事務所去……。我付利息錢的時候,因為久留間先生手上沒有帳簿,就到裡面去拿……。辦公室剩下我一個人,然後,我看到那個保險櫃……」
「嗯,再然後?」
「我、我就起了一點點歹念……」
「夠了,趕快說下去。」
「我走近保險櫃,想要打開,但鎖住了……我一直試著打開,就在這個時候,久留間先生回來了,我就馬上走開。指紋一定是在那時候留下的……」
還沒說完,鳴海一拳轟向明大的臉。
「都到這時候了,還給我裝什麼蒜!」
鳴海氣得臉紅脖子粗。其實這也是演出來的,只要憋氣用力,任誰都會這樣。不過,鳴海的一舉一動看在受到驚嚇者的眼裡,無疑如厲鬼般可怖。
不過,渡瀨也對明大的死不認罪感到可惡。證據都擺在眼前了還想耍賴。這個卑鄙、苟且偷生、膽小又奸詐的傢伙。原本對他還抱有幾分同情,此刻瞬間煙消霧散。
「像你這種賤骨頭,就要用這招了。」
鳴海繞到明大背後,兩手用力綑住他的頸部,將他往後扳地勒緊,明大立刻滿臉漲紅。
「鳴海兄!」
看準時機及時制止。明大按住喉嚨連連乾咳,充滿淚水的雙眼盡是驚恐。
就是現在。
渡瀨開始說出事先背好的台詞。
「楠木,這就是你不對了,就算你現在從實招來,時機也已經過了。就是因為你一直不肯說真話,才會把主任惹毛。」
渡瀨突然壓低聲音,重點在於讓明大以為是不想讓鳴海聽到。他在明大耳邊悄聲說:
「你是真的沒殺人吧?」
明大拼命點頭。
「等主任冷靜下來後,會再重新慢慢問你。我看,你就先認了吧,等正式偵訊的時候,你再好好解釋就行了,沒問題的,我會想辦法幫你。」
「可是……」
「我是真的想幫你,你要相信我。」
明大眼神茫然,沒有焦點,但這番話應該已經打進他的心底了。
就差一點了。
「聽好,我們警察的工作就是逮捕嫌犯,至於有沒有犯罪事實,法院會去裁判。就算你在這裡認罪,上了法院也可以否認,法官會秉公處理。如果你真的沒罪,就會放你出來。」
「如果你是真的沒罪的話……」渡瀨在心中反覆地重覆這句話。
「我先簡單幫你做個筆錄,這樣你就能吃飯了,也可以在拘留所好好睡個覺。」
明大慢慢閉上眼睛。
「……拜託你了。」
語尾顫抖。
「請、請讓我休息一下。」
那意謂著策略成功了。
渡瀨代替明大,開始說明事件的梗概。明大聽著,時而點頭。
負責記錄的人同時把渡瀨說的內容打進文字處理機裡,然後印出來。
供述筆錄
本籍 所澤市神島町五丁目○─○
住所 浦和市辻○─○陽明住宅區二○五號
職業 無
姓名 楠木明大
昭和三十四年六月七日生(二十五歲)
關於上述之殺人暨竊盜事件,昭和五十九年十一月二十二日於浦和署,本職已先行告知犯罪嫌疑人,供述行為無違反個人意志之必要。以下供述內容皆出於本人意志。
本人於昭和五十九年十一月二日深夜,闖進久留間不動產公司,企圖搶奪保險櫃裡的錢時,殺害在場的久留間夫婦。前述實情無誤,且詳細經過如同後述。
針對上述內容──由於打出來的全是硬梆梆的字句,就不唸了。
「那麼,請在這裡簽名。」
渡瀨給明大一支原子筆,請他簽名。明大已經沒力氣了,簽得歪七扭八。
如上,經記錄及朗讀確認後,謹署名並捺印表示一切無誤。
渡瀨在筆錄的最後簽名蓋章後,一旁待命的記錄人員便抓住明大的左手,將他的食指按在印台上,然後按在簽名的下方。供述筆錄便完成了。
記錄人員將剛完成的筆錄帶走,緊接著,幾名搜查員蜂擁進入。
明大的眼前出現一張紙。是逮捕狀。
「楠木明大,我們要以你是殺害久留間兵衛及咲江兩人的嫌疑人身分逮捕你。」
明大的雙手被舉起,銬上手銬。
晚上八時十二分。楠木明大遭逮捕。
鳴海和渡瀨回到刑警辦公室,杉江等搜查員全都像歡迎他們凱旋歸來般起立鼓掌。
「幹得好,不愧是鳴海兄!」
嫌犯主動到案當天將之逮捕。因此,這次的偵查行動可算是由浦和署主導。那麼,來這裡出差的縣警本部人員鐵定灰頭土臉。此刻,搜查員們個個春風滿面,笑容裡正透露出對縣警本部的報復之快。只因是轄區警署,開搜查會議時就被排在後面,也不管事件發生在他們的地盤,硬把他們編入後方支援,這口氣,這下總算一吐為快了。
不過,事實上明天起才是重頭戲。由於四十八小時內要將明大送交檢方,必須整理出毫無漏洞的供述筆錄與物證才行。
楠木明大,二十五歲,住址是浦和市辻○─○。
經過二十天的追查,明大是唯一提不出不在場證明的人。他表示命案當天他從早上便一直待在自己家裡。不過,由於他家隔壁無人居住,因此無法取得目擊證言。鳴海去他家拜訪過一次,因此他是怎樣的人,渡瀨也略有所悉。
這棟公寓位在辻熊野神社的後面,是一間四周綠樹成蔭、陽光不入的木造建築。明大就住在二樓。渡瀨將偽裝警車停在路邊,跟著鳴海下車前往。
每走一步,樓梯就哐哐作響,而且台階邊緣鏽跡斑斑。牆壁也有多處裂縫,完全沒有曾修補過的跡象。這種任其荒廢的樣子,將屋主的冷漠之情表露...
推薦序
導讀/杜鵑窩人(台灣推理作家協會首任會長)
〈正義的天秤絕不容失衡〉
……
中山七里這位作家,在2014年以來,竟然可以在台灣的推理書市中,橫跨了瑞昇、野人和獨步三家出版社,並且在一年半中出版了十本作品,而最讓我驚訝的是每一本作品的水準都是無可挑剔的,因此他的第十一本書《泰米斯之劍》自然是值得讀者期待的。
……
那麼《泰米斯之劍》又是怎樣的一本小說呢?如果你看過日劇《HERO》或《王牌大律師》就會注意到有一座雕像常常出現,那正是西方司法的象徵,也就是所謂的羅馬神話中的正義女神賈斯提莎(Justitia)。她是希臘神話的法律正義女神泰米斯(Themis)和古羅馬命運女神福爾圖娜(Fortuna)混成,乃是作為法律基礎的公正道德的象徵。
自文藝復興以來正義女神通常被描述為一名裸露胸膛的婦女,右手持利劍與左手持天秤,雙眼戴著眼罩。她裸露的胸膛是指胸懷坦蕩,不先有預設立場;眼罩則是指無視於原告與被告的容貌、權力、身分、家世、地位而不偏不倚;利劍是指司法所擁有那懲奸除惡的制裁能力,而天秤則代表衡量雙方去作出公正的審判。正義是司法追求的目標,而懲罰則是實現司法正義的條件,二者是密不可分的。對於此點,德國著名的法學家魯道夫.馮耶林曾經說:「正義女神一手提著天秤,用它來衡量司法,另一手握著劍,用它去維護司法。劍如果不帶著天秤,就是赤裸裸的暴力;天秤如果不帶著劍,就意味著軟弱無力。兩者是相輔相成的,只有在正義女神持劍的力量和掌秤的技巧並駕齊驅的時候,一種完善的法治狀態才能呈現」。
很多人常常以自我心中的標準去衡量事情,好像只要是自以為正義就可以肆無忌憚地行事,甚至揪團地行使集體正義去制裁他們認定的犯錯者,甚至變成了集體暴力,還信誓旦旦地認為不照其意思走的人就是不公不義,殊不知這已經淪為私刑了。倘若這種觀念在執法者的心中呈現,並且執法者心中又有邪念和別有用心,那麼無辜者的下場一定是悲劇!台灣的王迎先案、江國慶案就是最好的例子。
《泰米斯之劍》,正是中山七里用精彩的推理小說告訴我們這樣的一個故事。
好小說,能不看嗎?真的,錯過可惜!
導讀/杜鵑窩人(台灣推理作家協會首任會長)
〈正義的天秤絕不容失衡〉
……
中山七里這位作家,在2014年以來,竟然可以在台灣的推理書市中,橫跨了瑞昇、野人和獨步三家出版社,並且在一年半中出版了十本作品,而最讓我驚訝的是每一本作品的水準都是無可挑剔的,因此他的第十一本書《泰米斯之劍》自然是值得讀者期待的。
……
那麼《泰米斯之劍》又是怎樣的一本小說呢?如果你看過日劇《HERO》或《王牌大律師》就會注意到有一座雕像常常出現,那正是西方司法的象徵,也就是所謂的羅馬神話中的正義女神賈斯提莎(Justitia)。她是希...
目錄
一 冤獄
二 雪冤
三 冤憤
四 冤禍
五 終冤
尾聲
附錄 中山七里作品「角色關係圖」
一 冤獄
二 雪冤
三 冤憤
四 冤禍
五 終冤
尾聲
附錄 中山七里作品「角色關係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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