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極夏彥2013年全新系列★★★
這裡是古今東西的書本的墓園。
主人在此憑弔因無人聞問因而死去的書本,是謂弔堂。
只有當某人和命中註定的那一本邂逅時,書本才能成佛。
你,是否已經邂逅了無可取代的那本書?
「真正重要的書,會帶給我們等同於這輩子的不同人生,所以在遇到那本無可取代的書之前,人會不斷尋覓。」
明治二〇年代的東京郊外,有一間遺世獨立的書店,名為弔堂。
弔堂主人認為書的價值不在內容,若是無人閱讀,一切都是虛無,書本只會徒然在黑暗中死去。
因此主人將讓客人與命中註定的那本書邂逅一事,視為自己一生的使命。
他在燭光搖曳的店裡等待著求來尋求那場邂逅的客人。
只有命中註定的雙方相遇之際,死去的書本才能獲得超渡,才能找回作為一本書的價值。
曾經見過幽靈,終身為幽靈所苦的浮世繪師;
追尋觀音的慈悲,竟發現自己遭鬼神迷惑的小說家;
想要啟蒙世人,卻困惑於妖怪存在的哲學家,
他們因緣際會來到弔堂,是否能在這裡邂逅那本改變他們一生的書?
作者簡介:
京極夏彥 Kyogoku Natsuhiko
作家、妖怪研究家、藝術總監。
1963年生於日本北海道,曾在廣告公司擔任平面設計師,藝術總監。
1994年以妖怪推理小說《姑獲鳥之夏》晉身日本文壇,旋即引起各界矚目。
1996年以「百鬼夜行」系列第二作《魍魎之匣》獲得第四十九屆日本推理作家協會獎,大受讀者歡迎。「百鬼夜行」系列小說人物設定先鮮明,布局精彩,架構繁複。舉重若輕的書寫極具壓倒性魅力,書籍甫出版便風靡大眾,讀者群遍及各年齡層與行業。
1997年以時代小說《嗤笑伊右衛門》獲得第二十五屆泉鏡花文學獎。
2003年以時代小說《偷窺狂小平次》獲得第十六屆山本周五郎獎。
2004年以妖怪時代小說《後巷說百物語》獲得第一百三十屆直木獎。
2011年以妖怪時代小說《西巷說百物語》獲得第二十四屆柴田鍊三郎獎。
2013年推出的《書樓弔堂 破曉》,以明治二〇年代的書店為故事舞台,是透過書本講述日本近代文化變遷的全新嘗試。
譯者簡介:
王華懋
嗜讀故事成癮,現為專職日文譯者。近期譯作有《所羅門的偽證》、《邪魅之雫》、《渴望》、《再見,德布西》等。
譯稿賜教:huamao.w@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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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森羅萬妖的世界之外,返回百年前的東京小書店,是一座如同萬花筒般的藏書宇宙。書與人的聯繫、幽靈與存活的辯證,京極的文字猶如絕美輕靈的浮世繪,講述著「書本即咒具」的虛構現世,讓過往再現,讓骸骨復活。
《書樓弔堂》娓娓說著:「真正重要的書,能帶給我們不同的人生。」因為,每一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書――那是緣分,是邂逅,更是一種尋覓的旅程。在找到無可替代的書之前,只能不斷地往前踏足,向書中未知的境遇邁進。那樣美麗的追尋,是如此溫柔而珍貴。/何敬堯 (小說家)
【來自二十一世紀同業者的大好評!】
台中新手書店x桃園讀字書店x台北偵探書屋x台北永樂座書店,同業攜手誠摯推薦!
虛實交錯的故事,一不小心就陷入弔堂的世界裡了。/喜久屋書店 阿倍野店 市岡陽子
我不由得幻想著,如果我能拜訪弔堂的話,主人會推薦我什麼書呢?/淳久堂書店 西宮店 長田奈々
在史實的夾縫中編織著不為人知的故事,京極夏彥令人幻視到明治時期的手腕,實在只能以「高明」來形容。/常磐書房本店 宇田川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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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樓弔堂》娓娓說著:「真正重要的書,能帶給我們不同的人生。」因為,每一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書――那是緣分,是邂逅,更是一種尋覓的旅程。在找到無可替代的書之前...
章節試閱
「是客人嗎?撓,有客人光臨,怎麼不叫我來招呼?」
「抱歉。」
「不,老闆,是我不好。是我感到很稀奇,抓住他問東問西的。」
那雙腳走下階梯,臉很快地露了出來。
但光線昏暗,看不清楚。
相貌一片朦朧,但身上穿的是素面無染的白色和服。要說它是神職人員穿的白衣,也的確是,但要說的話,給人印象更像褪下袈裟的僧侶。
「客人在找什麼書嗎?」
「哦,也不是。我只是喜歡書而已。」
「哦?」
那真是太好了,老闆親切地說,在櫃台安坐下來,吩咐小學徒「去端張椅子和茶過來。」小學徒慌慌張張地從角落搬來圓凳般的椅子,擺到櫃台前,說了聲「請坐。」
「別忙了,這樣大費周章,我會過意不去。」
「如果客人不趕時間,請坐坐再走。」
我依言坐下,老闆問我是研究什麼學問的。
老闆意外年輕。
至少不是能稱為老人的年紀。感覺不比我小,但即使比我大,也完全估不出大了幾歲。
「我沒有在做學問。」
「不是為了學習而讀書?」
「是的,我並不是什麼勤學之士。腦中沒有思想,也沒有主義,是個庸俗的凡夫俗子。只是……呃,就是喜歡。」
「喜歡……什麼?」
「呃……喜歡書」我回答。
「客人喜歡讀書?還是喜歡書?」
「呃……是哪一邊呢?」
不是同樣一回事嗎?
「我當然喜歡讀書。書本來就是用來讀的嘛。太艱澀的我沒辦法,但只要看到字,我大半都會讀。不過洋文字我看不懂,我對異國文字完全陌生。雖然剃掉髮髻 已經二十一年了,腦袋裡頭到現在都還沒有開國。」
老闆莞爾一笑。
「這樣啊。不過如果只是讀,借來讀也是一樣的吧?」
「嗯,也是呢。不過最近租書店都倒光了,不是嗎?全都變成了賣赤本的,但連那也都不見了。再說,租書店放的書,說起來都是比較鄙俗的。我不是說鄙俗的東西不好,但租書店沒有佛書、漢籍這類書本,所以從年輕的時候開始,我就不是很喜歡。曲亭馬琴 那些我倒是看了很多,但也只是因為他的作品數量多。」
老闆笑著點點頭,問:
「客人喜歡佛書漢籍?」
雖然不討厭,但被問到是不是喜歡,又覺得有點困擾。
「不不不,如果肯定,要挨佛家人士責罵的。畢竟我的腦袋還在鎖國,對洋玩意兒一竅不通,但從小就被逼著念了一堆論語之類的,所以對那邊還比較熟悉罷了。儒書有時候說教味濃得嗆鼻,但本草博物類的書,我讀得津津有味。」
「那麼,客人是武家人士?」
「算是武家出身,其實我是武士之子,但十歲左右,幕府就瓦解了,所以我並沒有武士的自覺。才剛元服,髮髻就剃掉了,連長短佩刀的重量都還沒體驗過,就四民平等了。回神一看,不是武士的人生還要更長呢。」
我已經三十五了。
「噯,就像剛才說的,我也不是在學習什麼,我的情況,讀書只是消遣的延長罷了。最近我也讀些詩歌小說,也看翻譯作品。前陣子我第一次讀了坪內逍遙 ,感覺很不可思議,很怪,但很有意思。」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老闆附和著。
「咱這裡就像您看到的,是家書店。」
「嗯……」
「賣的不是書的內容,而是書。」
「這個嘛,應該是吧。」
「如果想要的是知識,不管是借來讀,還是站著翻閱,都是一樣的。只要讀上一次,理解了,那就結了。但是呢,書本並不是資訊。」
書本就像墳墓,老闆說。
「墳墓……?」
「是的。是啊,人會死,物品會損壞。時間遷移,萬物皆免不了毀滅。乾坤盡皆變遷,萬物皆為無常,此為世間常理,但這都是現世的事。」
老闆伸手遮住櫃台的燭台。
他的影子在背後擴展開來。
「這張錦繪……畫的是西南之役 。」
似乎是,我看過。
「當然,我沒有參加過那場戰爭。畫這幅畫的繪師、雕刻師、版印師……應該也都沒有參加。這幅畫是想像。」
「是這樣嗎?」
「是的。但是這上面畫的戰爭,是實際發生過的。雖然不知道是否就像畫上所畫,但這幅畫在說:當時發生了這樣的事。只知道這幅畫的我,只能認為西鄉吉之助 就是生得這副容貌。」
「或許吧,但裡面也有誇張或編造的成分吧?」
「是的,或許全是誇張和編造吧。畢竟再怎麼說,這都是綿繪。然後……這邊是現在博文館正準備出版的書籍草稿,書名叫《西南戰史》,聽說預定是十二篇的大作,上頭應該會鉅細靡遺地描述西南之役的始末吧。作者名叫川崎紫山,他是《東京曙報》的記者,是知名的民權派,甚至有別家報社挖角他擔任主筆,所以是經過詳實採訪而寫下的作品。您覺得這部書怎麼樣呢?」
「怎麼樣……嗯,以資料來說,這邊比較值得信賴吧。」
以資料來說應該是這樣沒錯,老闆說:
「以資訊的角度來看,這邊的價值確實比較高。但是客人,即使讀了它,我也無法參加西南之役。」
「呃……」
「因為那是十五年前就已經結束的事。事到如今,我無法援助西鄉軍,也無法加入政府軍,只能透過讀這本書來想像。對我來說,西南之役……」
老闆把燭台擱到櫃台上,食指頂住自己的太陽穴。
「只存在於這裡,這不是真正的西南之役。說起來,就像西南之役的鬼魂。」
「鬼魂?」
「是的。鬼魂其實是一種神經作用,讓人看起來就好像死人在那裡。」
「嗯,是有這樣的說法。」
「是同一回事。愈是巨細畢究、知道得愈多,西南之役的鬼魂在這頭蓋骨之中的輪廓,就會益發鮮明吧;但那並非實物。」
「確實如此。」
「『我』這個字,並不等於我本身。『您』這個字,也不是您本身。詞語與現世相對應,但並非現世本身。『桌子』這個詞,與這張桌子……」
毫無瓜葛,老闆說。
叩,他敲了一下桌子。
「文字也是一樣。不消引用不立文字的教誨,文字只不過是記號。漢字、假名,都與這幅錦繪相同。」
「意思是,文字原本是圖案嗎?」
現在仍是圖案,老闆說:
「只是並非具象而已,文字是畫在平面上的紋樣,因此是圖案。不過,文字對應音韻,承載著意義,只是這樣而已。而我們將它組合,當成語言加以理解,如此罷了。」
「嗯。」
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但不消老闆說明,就是這麼回事吧。
「把被視為語言理解的圖案,再加以組合,形成文章這樣的咒文,羅列聚集起來……就成了書。」
這裡有很多書,老闆掃視店內。
多到過剩。
「語言皆是咒文。記有文字的紙,是符咒。所有的書本都是咒具,封印著變遷的過去。」
「咒具?」
倒是──老闆轉了過來。
「客人會去掃墓嗎?」
「嗯,我這人討厭信仰,是該當遭天譴的脾性,所以佛事、法事都很偷懶,掃墓也不勤奮,不過中元和故人的忌日,還是會去菩提寺 上個香,合個掌。」
「掃墓的時候,客人心裡面都想些什麼呢?」
「呃,也沒想什麼,有時會想起過世的家父或祖父母。」
「對於比他們更早的祖先呢?」
「這真是無從緬懷起,畢竟我不認識他們。嗯,祖先的英勇事跡,小時候多少聽過一些,所以這些事是記得,但我不知道他們的長相和聲音。」
「都是一樣的。」
老闆又親切地一笑。
「什麼是一樣的?」
「您面對墓碑,可以想像令尊、令祖父母的模樣。因為您認識故人。但不認識故人的人,什麼都無從想像。」
「您說這跟什麼一樣?」
這個,主人舉起一本書。
似乎是洋書。
「您說您不擅長外國語,所以大概無法閱讀這本書。即使努力鑽研語學,變得能夠閱讀,應該也難以輕易理解。」
「不不不。」
我應該完全看不懂,我打從一開始就不想要弄懂。
因為這是別人的墓,主人說:
「即使參拜陌生人的墓,您也不可能想到任何事物。」
「原來如此,所以才說是墳墓啊……」
我張望屋內。
那麼,這家店是墓地嗎?
「如果認為只有書裡記載的資訊有價值,那麼是不需要書的。只要請教熟悉該領域的人士就行了。墓是石塊,底下掩埋的是骨頭。那種東西沒有意義,也沒有價值。在石塊與骨頭當中看出什麼的,是祭墓的人。書也是一樣的。書不是它的內容有價值,而是透過閱讀這個行為,讀的人心中有什麼顯現……這才是價值所在。」
「意思是說,重點不在於內容?」
「即使閱讀同一本書,每個人心中顯現的事物也不同吧。縱然寫的內容再怎麼沒有價值、縱然有千百個人斷定它沒有用,只要有一個人因它萌生有價值的某些事物,這本書就不是沒有價值的。」
「是這樣的嗎?」
書是咒具啊,老闆接著說:
「文字和語言都是虛假的,其中沒有現世,沒有虛實可言。所謂書籍,是寫下它的人所創造的虛假的現世、現世的屍骸。」
那麼這幢房子,豈非屍骸累累?
「但如果有人讀,那具屍骸就會復活。藉由解讀文字這個符咒、念誦語言這個咒文,只屬於那個人的現世,就會以鬼魅的形式出現在閱讀它的人的內在,確確實實地現身眼前。那……就是書。」
所以才會有人買書,老闆說。
「為何說是所以?」
「從書中顯現的現世,不是這真正的現世,而是只屬於那個人的現世。因此人會想要把只屬於自己的另一個世界,收藏在自己的心中。」
我懂那種心情。
「是為了反覆閱讀嗎?」
「當然,每一次閱讀,都會顯現吧。也許每一次讀,看到的都不一樣。但我認為只要讀過一次……也許就沒有必要再讀了。」
「是……這樣嗎?」
「因為即使不讀,只是觀看,即使不看,僅是擁有,就是那個世界的主人了。」
「只是看嗎?」
「是的。題簽上的書名就像法名。雕刻在西洋皮革書書脊的,是墓誌銘。只要看到它,就知道是什麼墓了。」
只要想就行了,是嗎?
「原來如此。可是老闆,你說只是擁有就好了,這我不懂吶。我覺得這跟是不是擁有,好像沒有太大的關係。」
不,這很重要,老闆說:
「即使拜的是同一座墓,不同的人看到的鬼魂也不同的。這麼一來……那就再也不是只屬於自己的世界了。」
「是這樣沒錯,但……」
「當然,也不是說非要擁有不可。以某個意義來說,墓地只是個裝飾。佛壇和牌位也是裝飾。這樣說也許大不敬,但這些東西,都只是信仰的契機罷了。重要的是心態,所以即使不參拜、不祈禱,只是誠心供養,應該也能上達天聽。不過……」
老闆以有些愛憐的眼神望向架上的書籍。
「對於重要的人,至少會想要保留他的牌位吧?」
「哦……」
「書擁有再多也不為過,讀書可以增加眼界。讀過多少,就擁有多少世界。但坦白說,其實只要有一本就夠了。只要能找到那本無可取代的書,那個人就是幸福的。」
所以人會尋覓書本,老闆說:
「真正重要的書,會帶給我們等同於現世這一輩子的不同人生。所以在遇到那本無可取代的書之前,人會不斷地尋覓。」
是……這樣嗎?
這裡面有我的那本書嗎?
在這些紙張和文字的漩渦中,究竟囚禁著多少現世的幽靈?
「找得到嗎?」
「也有些人無緣邂逅。不,我想無法邂逅的人更多。但不管怎麼樣,在讀到以前,不會知道,所以不讀就無從邂逅。即使讀了,有所領略,還是會忍不住想,也許還有能帶來更深刻領略的書、也許下一本會更好。無法決定這就是那一本,又尋找下一本。所以書不是人去蒐集,而是它們主動來到身邊的吧。」
我覺得可以理解那種感覺。
「是客人嗎?撓,有客人光臨,怎麼不叫我來招呼?」
「抱歉。」
「不,老闆,是我不好。是我感到很稀奇,抓住他問東問西的。」
那雙腳走下階梯,臉很快地露了出來。
但光線昏暗,看不清楚。
相貌一片朦朧,但身上穿的是素面無染的白色和服。要說它是神職人員穿的白衣,也的確是,但要說的話,給人印象更像褪下袈裟的僧侶。
「客人在找什麼書嗎?」
「哦,也不是。我只是喜歡書而已。」
「哦?」
那真是太好了,老闆親切地說,在櫃台安坐下來,吩咐小學徒「去端張椅子和茶過來。」小學徒慌慌張張地從角落搬來圓凳般的椅子,擺到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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