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閱1
★〈你不可殺人！——「生命權」是第一人權 〉
民主天地週刊 第〇五八期 （一九八五年四月十五日）
江南命案的涉案人從陳啟禮 、吳敦到汪希苓等人，都以殺氣騰騰的「忠黨愛國」作為殺人的正當理由。這種論調居然也有社會大眾隨聲附和，令人油然而生悚慄之感，似乎國民黨治下的臺灣已倒退到原始的蠻荒世界。
我們不得不從文明人的角度來破解這個「迷障」。
在文明世界裡，我們必須先肯定人的「生命權」。在現代人權觀念裏，「生命」是我們全力維護的「第一人權」。這是一個不可破壞的道德原則，個人的生命絕對不容他人或「國家」任意加以「終止」。這是人類生存得以延續，社會文明得以維持的開端。
我們也必須檢視個人和國家的關係。在現代的人文精神裏，「人是萬物的權衡」，人是一切文明活動的目的，國家只是為人民提供服務的手段或工具而已。
此外還必須辨明動機與行為的分際。自古以來，道德原則是只要實踐即可，不必論及動機。孟子說：「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這句話是指反省自己的「行為」有沒有合乎道德原則，而不是「動機」有沒有合乎道德原則，人是以行為或實踐來考量其德行。「動機」的對錯，在人間倫理上毫不相干。
以上這些理念是現代人類的基本信念，然而國民黨這個來自蠻荒的軍國主義政權，却完全扭曲了臺灣人民作「人」的基本價值體系。陳啟禮等人行兇殺人，恰好為這個政權提供一個血淋淋的註解。細查竹聯幫的諸多堂主，有許多人是陸軍官校正期畢業，服役多年的人物。他們在軍隊裏被灌輸了滿腦子「忠黨愛國」思想；學會了只要「動機」純正，行事就可以「便宜」的心態。他們在心理上已經退化成獨裁統治者的「工具」，忘記人間文明還有更基本更重要的價值。一旦忘了這些文明的基本價值則其「異於禽獸者幾稀」。
「你不可殺人」
這是作人最基本的道德原則，不容以「動機」來扭曲。無論是用「忠黨愛國」，「效忠領袖」，「殺敵鋤奸」作藉口扭曲它，就是混亂了人類這個最基本的道德原則。
人的生命權必須受到絕對的尊重。國民黨這個軍國主義政權，已經嚴重到使用「率獸食人」的手段，摧毀了我們「作人」的價值系統。他們以國家的名義，行其一家一黨之私，泯滅臺灣人民的良知。這是江南命案發生以來，最令人切齒痛恨的事。四十年來整整一個世代的野蠻化，真可能使我們這一代成為全人類文明人的笑柄。敬請大家重新檢討我們的「思想教育」。把人文精神復活過來，摒棄「忠黨愛國」、「效忠領袖」、「動機純正」等的說法，讓臺灣重新成為一個文明社會吧！
試閱2
★〈四年辛苦不尋常——創刊四周年感言〉
全元時代週刊 第二一五期 （一九八八年三月十二日）
四年前，在臺灣辦雜誌，宣稱要「為您爭取百分之百的言論自由」，幾乎被視為空想或笑話。四年來，以「為您爭取百分之百的言論自由」為創社的宗旨的自由時代系列週刊，却用它的總成績單，證明了這是一張可以兌現的支票。
我們一直深信，爭取百分之百的言論自由，是一個民主社會的「充分且必要」條件，我們更深信，所有的自由裡，第一個應該爭取的是言論自由，有了言論自由以後，才有可能保住其它的自由。
為了檢驗我們心中設定的目標，也為了履行對千萬讀者的承諾，以下是我們在槍口下、在法庭上、在牢獄裡，在全面非法封鎖下，在財務赤字陰影下，為您爭取百分之百言論自由的成績單：
■創刊四周年，出版二一五期，從未脫期，發行量超過六百萬份。
■江南命案發生後，最快、最深入報導該案內幕，直接明指蔣孝武是江南命案的真正元凶，正式對蔣政權及其特務系統挑戰，並獨家刊登江南命案當時在逃人犯董桂森留給李敖的秘件。
■在「蔣經國傳」作者江南被刺之後，迅速連載「蔣經國傳」。
■第一個公布蔣經國的體檢表，並請名醫「會診蔣經國」，獨家報導蔣經國已經進行截肢手術，獨家報導蔣經國左眼瞎了，在蔣經國死前一星期，獨家報導蔣經國大限已近⋯⋯。幾年來，一直被視為蔣經國的健康權威。
■全面曝光不可告人的宮廷祕史，並戮破建立多年的蔣家神話，這從我們順手拈來的封面標題，就可以得到印證，如「蔣孝武——脚踏黑白兩道，手握文武百官」、「四大王子爭太子——武勇慈嚴的權力路途」、「蔣經國、蔣緯國兄弟鬩牆」、「國民黨如何安排下一步的流亡？」、「蔣經國棄卒保帥」、「蔣家官邸的要錢術」、「宋美齡復健奪權，蔣緯國夾縫求生⋯⋯」
■第一個點明蔣家第三代接班的安排，以及軍特系統奪權的可能性，如「警總病情總診斷」、「宮廷派全線接班的先聲」、「未來臺灣強人——蔣孝武」，「蔣孝勇插手，調查局撒手」、「一元預算，五角養兵」、「郝柏村、宋長志、汪敬煦大鬥法」、「誰是臺灣的安利爾 」、「臺灣會不會發生兵變？」⋯⋯等專題，點出臺灣人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直攻國民黨要害，逼使蔣經國在一九八六年年底做出蔣家不接班、軍人不干政的承諾。
■首先一系列越洋專訪流亡海外多年的臺灣人政治團體領袖，如FAPA 會長彭明敏，臺獨聯盟主席張燦鍙，改組後的臺灣獨立建國聯盟主席許世楷，跑路縣長許信良，臺灣革命黨主席洪哲勝，長老教會黃彰輝 牧師⋯⋯牽引臺灣人的心靈，互通海內外的音訊。
■獨家全文刊載陸鏗的「胡耀邦 訪問記」，並獨家專訪香港新華社，獨家報導如何到中國觀光，如何到中國做生意⋯⋯突破國民黨三不通四不流政策的防線。
■第一個要求國民黨全面的、無條件的解除戒嚴，並且在臺灣戒嚴的第三十八個年頭，推動「五一九綠色行動」，在國民黨制定國安法取代戒嚴法之際，發動「抗議國安法，示威總統府」的行動。
■長期鼓吹黨外人士組黨，呼籲用制度化的組織來掌握運動，並第一個加入海外的「臺灣民主黨」，響應「遷黨返臺」的行動。
■第一個在雜誌上明確而具體的提出臺灣獨立的主張，並被高檢處以「涉嫌叛亂」蒐證中。
■第一家被警備總部以陸海空軍刑法第九十二條「構造謠言以淆惑聽聞」及刑法第一百四十條第二項「侮辱官署」等罪名，主動函請臺北地檢處偵辦的雜誌，也是多次被國民黨當局威脅要以「侮辱國家元首」法辦的新聞媒體。
■言論官司最密集的雜誌：四年來，前後有總編輯、發行人、作者等八名被提起五件言論官司，並有總編輯、發行人各一名，坐過言論自由的大牢。
■唯一長期肩負新聞傳播與民主運動兩大功能的雜誌，「五一九綠色行動」、「二二八和平日」紀念活動、「獨立救臺灣」街頭示威遊行⋯⋯等，只是其中犖犖大者。
其它，諸如自由時代系列週刊社前後有十六張不同名稱的發行執照，輪番上陣，創刊四年，總共被停刊十九次，等於被判十九年的有期徒刑；出刊二一五期，查禁比例超過三分之二，換句話說，每出版三期，就有兩期被迫轉為地下販賣。這些國民黨慘烈的箝制、對言論自由的迫害，對我們所造成的損失和威脅，其實都是不足掛齒的。因為，任何違反民心趨向，違反時代潮流的反動舉措，就像歷史的泡沫，很快就會被淘汰的。
而我們之所以在此向讀者報告創刊四周年的成績單，一方面是重申我們所服膺、信守的「爭取百分之百的言論自由」，一方面也是向四年來或公開、或暗中，或精神上、或行動上支持我們的無數讀者致意。一本被迫以三分之二的比例走入地下的刊物，能夠支撐四年，除了我們本身的信念堅定和意志強韌之外，讀者肯長期耐心地尋覓和熱烈地支持，才是我們生存的最大動力。
此外，如前述所言，我們深信，所有的自由裡，第一個應該爭取的是言論自由，有了言論自由以後，才有可能保住其它的自由。也就是說，爭取了百分之百的言論自由之後，我們還有其它諸多種類的自由尚待爭取。
四年，只是一個小小的逗點，在此，我們渴切盼望，即使眼前是一條漫長、艱辛的道路，您也一秉往昔，和我們奮力邁前。
直到愛和公義在這塊土地實現。
試閱3
★鄭南榕語錄：打破威權、人民覺醒
# 1986.6.30
任何一個國家的民主運動，都必須靠該國的人民自己來推動。任何一個國家的政治苦難，都必須由該國的人民自己來承當。任何一個國家的民主目標及鬥爭策略，都必須靠該國的人民自己來決定。任何一個國家的民主障礙，都必須靠該國的人民自己來克服。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可以由外國友人來代勞的。
——〈自己的民主，自己打拚〉
# 1985.4.22
在這樣的警察國家裡，你做個順民他還是要敲你門的。
——〈只要你也來加入黨外——江南案大審的感想〉
# 1985.8.24
倘若一個政權已經衰敗到必須派兵上街，才能略保其威信，那麼它的存在，對於這個社會而言，顯然是個負擔，是個累贅了。
——〈突破蔣家的心理制約，從頭尋回自我意識〉
# 1986.12.22
蔣政權的法西斯性格，極端的蔑視個人尊嚴，而這正是強調集體主義所必然產生的偏差。在蔣政權的眼中，黨籍議員，如同黨籍軍特一樣，都是服務政權的工具。只不過政權本身，戴著「民族」、「國家」、「本黨」的假面，堂堂皇皇的作個奴隸主罷了。
——〈罷選，是根本原則問題〉
# 1988.9.24
在體制暴力瘋狂濫行的狀況下，即使冷眼旁觀的人，也不可能找到安全的地方
——〈你不可能永遠當觀眾——「五二〇」司法審判的省思〉
# 1986.6.2
長久以來，在國民黨一黨專政之下，幾乎壟斷了所有的政治資源。人民成為馴服的羔羊，忘了自己才是真正的主人。
——〈請您來作自己的主人！〉
# 1987.7.4
再深入去看韓國的經驗，我們深深體會到靠暴力起家的政權，只崇拜暴力，只向比他更強大的暴力低頭。
——〈為韓國人民歡呼！為臺灣人民呼籲！〉
# 1985.7.27
國民黨的挫折和退讓，都是遭逢來自外國的壓力。反而在島內，我們一直無法凝聚足夠的力量，迫使蔣家開放政權。反過來說，臺灣人民的順服，和其孜孜於製造財富的能耐，充分供養國民黨政權的活力，成為它對外頑強，對內「橫暴」的本錢。臺灣人民任勞任怨的結果，反而「轉化」為反噬人民的獨裁政權。臺灣人民愈是埋頭苦幹，愈是對世事不聞不問，就使得國民黨政權愈鞏固，愈嚴酷，愈張牙舞爪。古往今來的獨裁者，怕都沒有像蔣家這麼得心應手的吧？
——〈對國民黨沒有信心——當前臺灣困境的焦點〉
# 1985.10.14
十月，是早年的國民黨起義擺脫專制統治的日子。同樣的十月，我們這些誓言與臺灣共存亡，不願被蔣家政權逼走的人們，也讓我們在心中立一個誓；一個自救的誓。
臺灣是我們的臺灣，絕沒有外人能逼得我們在這裏活不下去，反而要流落異邦的道理。
——〈十月的謊言，十月的誓言！〉
# 1985.7.20
以消費者的觀點而言，身為各種貨品及勞務的消費者，我們不僅沒有主權，而且被視為犧牲品，尤其是我們的「政治消費」。我們納稅服役供養這個政府，為的是「購買」他們的「政治服務」。然而我們的「政治消費」，換來的只是奴隸的地位而已。
進一步說，為了提昇政治「服務」的品質；更為了把我們這些政治消費者的地位，扭轉至「主權者」的地位，臺灣先輩的志士仁人付出了多少生命和自由。可惜的是，身為消費者的廣大群眾，卻不能以積極的行動來參與，以至於所流的鮮血、所犧牲的生命，都歸於虛空。
拒絕購買廠商的貨品，是一件簡單的事，消費者不必擔心廠商的暴力對付，只要安坐家中就可決勝戶外。然而不「買」國民黨的帳，做一個有骨頭的「政治消費者」，絕不是「一小撮黨外人士」來扮演就能成功的。「政治消費」大眾若不能組織起來，不能積極行動，我們這一輩子別想「消費政治」，只淪落到被國民黨消遣罷了。
——〈我們要「消費政治」，不要被「政治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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