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時報》暢銷榜第二名
普立茲獎得主最新力作
《波士頓環球報》評為「驚人的成就」及「大師之作」!
2010年博客來網路書店八月外文小說選書
「理察‧羅素以幽默、寬宏和一顆開放的心,以美國一個虛構的地點,細述一名男子如何跨出不安的第一步,拋開過去,進入人生自覺的故事。」
──《歐普拉月刊雜誌》(O, The Oprah Magazine)
@一個略帶複雜的婚姻故事,卻牽涉到長輩們對子女的婚姻生活影響,當我們走入婚姻之後,婚前的愛情承諾又能兌現多少?
【關於布朗寧家的夏天】
愛本身就是一種矛盾?
有一天你會發現婚姻裡的快樂和痛苦其實都差不多,
但是潛移默化的記憶和血緣關係卻一直跟著你……
葛芬把父親的骨灰放在後車箱已將近一年了,至今仍建在的母親常打手機找他抬槓,這次他開車回到鱈角的途中,又接到了母親的電話。他打算跟妻子喬伊,一起到鱈角參加女兒好友的婚禮。對葛芬來說,這趟旅程彷彿一路開回了過去。小時候他常跟爸媽到鱈角過暑假,鱈角等同於他爸媽的避風港,得以暫時逃離他們討厭的中西部。鱈角也是他跟太太當年度蜜月之地,兩人在蜜月時訂下「特魯洛大協定」,規劃出未來生活的藍圖。時隔三十年,當初的夢想多半已實現:他放棄了編劇工作和洛杉磯的生活、選擇了新英格蘭的穩定教職、住進一棟充滿特色的老房子、成立了一個幸福的家庭……一切看似安穩而美滿。
一年後,一場更重要的婚禮來了——他們寶貝女兒的婚禮。這次葛芬的車上放了兩個骨灰罈:他父親(是的,還在)和他母親。他跟太太卻各自攜伴參加,事情怎會演變成這樣?
作者簡介:
理察‧羅素
Richard Russo
美國小說家,普立茲獎得主。
成名作《大智若愚》搬上大銀幕,榮獲當年《時代》雜誌年度小說第一名。著有《Empire Falls》、《Bridge of Sighs》等多本書,二○○二年以《Empire Falls》摘下普立茲獎。目前跟與太太定居於緬因州的康登鎮及波士頓兩地。
譯者簡介:
謝佩妏
清大外文所畢,專職譯者。
譯有《微國家》、《睡眠之屋》、《死亡的滋味》、《芭樂園的喧鬧》、《竊盜城巿》、《香蕉》、《可靠的妻子》等書。
各界推薦
媒體推薦:
國際好評
「理察‧羅素以幽默、寬宏和一顆開放的心,以美國一個虛構的地點,細述一名男子如何跨出不安的第一步,拋開過去,進入人生自覺的故事。」
──《歐普拉月刊雜誌》(O, The Oprah Magazine)
媒體推薦:
國際好評
「理察‧羅素以幽默、寬宏和一顆開放的心,以美國一個虛構的地點,細述一名男子如何跨出不安的第一步,拋開過去,進入人生自覺的故事。」
──《歐普拉月刊雜誌》(O, The Oprah Magazine)
章節試閱
傑克‧葛芬突然清醒,他瞄一眼旅館床頭櫃上的電子鐘,才五點十七,但知道自己睡不著了。昨晚太早昏睡,醒來之後,他黯然意識到一件事。昨天他還不想承認,現在獨自在破曉前的黑暗中,一切清楚攤在眼前:他應該嚥下這口氣,多等蕎伊一天的。
按照往例,葛芬上完最後一堂課,他們夫妻就會從校園趨車直奔自由大道(他給九十五號州際公路的綽號),前往紐約,找間高級飯店入住,當作給自己的犒賞。白天他埋頭批改跟小山一樣高的學生作品,蕎伊出門逛街或找其他消遣。到了晚上,兩人再一起趕電影、上館子。這些都讓他回想起兩人剛結婚在洛杉磯度過的歲月。雖然要花不少錢,但就是這種明知沒多少錢卻無所謂的花錢方式,他才對未來充滿希望——當初在洛杉磯不也這樣——才能耐著性子改完作業。
可是今年,凱爾西在鱈角的婚禮徹底毀了他們的計畫。紐約去不成了,雖然說他很樂意把紐約換成波士頓。可是蕎伊竟然認為多虧婚禮才有機會打破慣例,甚至還雪上加霜,在他最後一堂課的隔天約人見面。他表達不滿時,蕎伊竟說:「去嘛,你先去波士頓來個男士之夜,我再到鱈角跟你會合。」他對這個提議很感冒。男士之夜至少要有兩個男士吧?還是蕎伊真的是指單數的男士,一個男人獨自回味青春?難道她一直都這麼理解這個詞嗎?蕎伊的英語本來就有些小毛病,老是張冠李戴,比方突然冒出一句「望背莫及」——望塵莫及?難望項背?她兩個姊姊珍和君更糟糕,但每次被人糾正,三姊妹就會不約而同瞇起眼,一臉不以為然。這家人要是有座右銘,想必是「你知道我的意思」這句。
不管怎麼樣,蕎伊要他先去肯定不是真心話,所以葛芬才故意說反話氣她。「好吧,」他說,「就這麼辦。」原本期望她會說:「好啦,如果你那麼在意,我就跟人改時間好了。」結果期待落空,她不但沒這麼說,看他收行李也沒表示意見。由此他發現了其他男人也許已經發現的事實:男人一旦在女人面前收行李,就別想再把行李拿出來或改變主意賴著不走。
更糟的還在後頭。電影明明就是要進戲院看的,可蕎伊偏偏喜歡窩在家裡看片,甚至列出一定要跟她一起看的片單,想也知道值得看的也只有那幾部片。到了波士頓,他花了一個小時研究旅館的餐廳介紹,卻無法決定去哪間才好,甚至連要吃什麼也舉棋不定。跟蕎伊在一起時,決定這些事對他都不是問題,但不知道為什麼只要取悅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他就會拿不定主意。他安慰自己這只是結婚三十年造成的後遺症,畢竟每次作決定,他自然而然就會把老婆考慮進去。可是他愈來愈常發現自己不管到哪個房間都會困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這不就是他老爸的標準動作嗎?最後他乾脆在房裡用餐,看一部專在電視播映的大爛片。想當年他還沒找到教職、跟蕎伊和女兒蘿菈舉家東遷之前,他跟老搭檔湯米也曾為了五斗米寫這種爛戲。結局他不用看也知道,對話猜也猜得出大半,所以還沒進廣告他就睡死了。
為了不要重蹈昨天的覆轍,他決定今天非動起來不可。他請旅館男領班幫他備好車,二十分鐘後,他梳洗完,換了衣服,退了後灣旅館的房間。整幅波士頓的美景盡收在長方形照後鏡中,酋長橋(橫越鱈角運河的橋梁有兩座,這是其一)映入眼簾時,東方天際銀光閃耀,昨天殘留的不愉快,就像離開市區一路穿越的霧氣一樣漸漸消散。酋長橋的中段是個大圓弧,把太陽從地平線往上拉。儘管風很涼,葛芬還是把車開到路肩打開敞篷。離開康乃迪克州的家之後,這是他第一次有解放的感覺。老婆不知道他人在哪,多少讓他有種做壞事的快感。蕎伊喜歡知道別人的一日行程,而且不只他的。早上起床腦袋還沒清醒,她就會打電話問女兒:「妳今天有什麼行程?」她一週也跟姊姊通很多次電話,所以才知道君明天早上要弄頭髮,珍肥了五磅正在減肥。連兩個白痴雙胞胎弟弟傑瑞德和傑生又迷上什麼鬼東西,她都知道。葛芬是獨生子,這種行為對他來說比難以理解還難以理解,簡直可以說是離奇。
葛芬沿著六號公路馳騁,不知不覺哼起爸媽每次經過酋長橋就會哼的那首〈古老的黑魔法〉(That Old Black Magic)——本來是〈古老海角的魔法〉(That Old Cape Magic),他們自己亂改,反諷一番。兩人都是英語系教授,什麼事都愛冷嘲熱諷。從小到大,他們家每年夏天都到鱈角玩。每年他都可以從住的地方和去的時間猜到今年家裡的經濟狀況。有一年八月,爸媽出手尤其大方,在查罕租了間小房子。另外有一年,教員薪水凍結,所以他們只住得起桑威治六月分的房間。他爸媽別的默契沒有,但對每年有十一個月得被放逐到「媽的中西部」——兩人說到這兒都咬牙切齒——都有滿腹委屈。兩人的學術生涯以常春藤名校畢業生來說或許不算太好,但也不至於太差。兩人都在紐約州西部的沒落區域長大,他母親在羅契斯特郊區,他父親在水牛城,而且都來自中低階層的白領家庭。兩人拿獎學金上了康乃爾大學,在那裡認識了彼此,也認識了一些會邀請他們到威爾斯利或威徹斯特的家裡過節、到漢普頓或鱈角過暑假的同學。他們跟爸媽說在那裡就業賺得比較多,話是這麼說沒錯,但心裡想的其實是,打死也不要回偏僻灰暗的家鄉終老。後來他們到耶魯讀碩士,相信自己這輩子注定要在常春藤名校從事學術研究,沒想到學術中心南移,兩人只好盡可能抓住一階半職——夫妻的機會又比一般人少—-最後淪落到印第安那州的大型州立大學任教。
兩人都有受騙的感覺。如果最後得到的是印第安那大學,幹嘛還要上康乃爾或耶魯?但他們除了屈就,沒有太多選擇,終究只能從這種狼狽處境中殺出一條血路,埋首於教書研究和行政工作,只希望下次學術風向轉移時能快速卡位,順利翻身。他們擔心普林斯頓和達特茅斯這兩艘大船已經開走,從此跟他們無緣,幸好斯瓦斯摩和維薩雖不太有趣卻還算很安全的避風港。他們至少應該得到這種待遇才對。所以兩人在「媽的中西部」得到升遷和終身保障之前(兩人戲稱是「升遷和終身束縛」),兩人都還有機會往上爬,她鎖定安默斯特,他鎖定包登,但就是沒辦法同進退。所以他們不論工作或婚姻都暫時按兵不動。葛芬猜想雙方一定都很怕另一個人按捺不住,先一步拿到夢想的教職(講座教授!),害落後的那人慘上加慘。這種不如人意的處境之所以堪可忍受,是因為兩人都有外遇,而且東窗事發時還假裝很受傷。他老爸是習慣性外遇,他媽純粹只是什麼事都不甘落人後。
這些事當然都是他長大才知道的。小時候,看見爸媽吵來吵去、你怪我我怪你,葛芬還以為他們還在一起都是為了他。最後糾正他這種奇怪想法的人是他母親,而且還是在他跟蕎伊的婚宴上。不過那時他們已經離了婚(可見連恨也有終點),而且她還領先一小步找到了第二春。她帶著「基督徒都是一家人」的心情,到英文系以外大膽物色第二任丈夫,最後找到了一個名叫巴特的哲學家,不久就幫他取了「巴托比」這個綽號。在婚宴上,半醉半醒之間,她告訴葛芬:「老天啊,不是,不是因為你,維繫我們婚姻的是那首〈古老海角的魔法〉。記得嗎?以前我們每年經過酋長橋,都會唱這首歌。」接著她轉向巴托比解釋:「每年夏天的一個夢幻月分。陽光,沙灘,海水,琴酒,接著是痛苦悲慘的十一個月。」又轉回去對葛芬說:「但婚姻差不多都一樣,你有天就會知道。」據他的了解,「你有天就會知道」這句話表示在她眼裡,他自己的婚姻算盤差不多也會那樣。有一刻,巴托比好像想發表什麼意見,但顯然又寧可不要,不過倒是意味深長地嘆了一聲。
葛芬正要回話,他父親就帶著克勞蒂亞(他以前的研究生、現在的老婆)再度出現。儀式結束後,他們消失了一小陣子,誰知道是去吵架還是做愛。「我對天發誓,」他母親說,「他要是在鱈角買房子給那女的,不管是鱈角哪一邊,我都會殺了他。」她靈光乍現,臉色一亮,對著巴托比說:「說不定有你派上用場的地方。」之後又轉向葛芬:「你繼父喜歡收集密室殺人懸疑小說,就是中了馬錢子的毒死掉之類的故事。你可以想個辦法吧?只要確定那頭胖嘟嘟的母牛兩腿一伸、痛得在地上打滾的時候,客廳所有人都在我的監視範圍內就行了。」她怎麼會不知道葛芬他爸沒錢買鱈角的房子給克勞蒂亞(她其實不算胖,是豐滿)或任何人。當初談離婚協議時,她就把他變成了窮光蛋,但看來這種可能——誰知道他會不會中樂透——還是很讓她擔心。
葛芬今年五十七了,他跟蕎伊結婚時,他爸媽大概就是這個年紀。對他來說,鱈角的地名還是充滿神奇魔力:法茅斯、烏茲口、邦恩馬房、丹尼斯、奧爾良、哈威治。看到這些地名,他又變回當年的小男孩:坐在爸媽的汽車後座(他消磨大半童年的地方),沒繫安全帶,兩隻手臂抱著前座,想聽清楚爸媽在說什麼,但他們從沒想過讓他參與對話。他也不是真對前座的對話有興趣,只是他發現,左右他人生的決定都是在前座達成的,如果他能一起參與,也許就能表達意見。只可惜他把下巴靠在前座椅背這個事實,似乎就排除了這種可能。反正他聽到的東西多半不值得他費這種力氣。他媽也許會邊研究地圖,邊說:「威爾富林,我們為什麼從沒試過這裡呢?」葛芬升上高中時,鱈角假期差不多也到尾聲,他們幾乎什麼地方都住過了。每年夏天假期結束,他們交回鑰匙時,租屋仲介都會問他們要不要預定明年的房間,他們每次都說不用。葛芬不禁懷疑他們尋找的完美地點是否真的存在,最後他的結論是:也許尋找過程和這件事本身就已足夠。
他一個人在海灘上閒晃,自由自在,充滿年輕活力,他爸媽則躺在沙灘上消磨豔陽午後,享受「見不得人的嗜好」——翻看某些他們在同事面前甚至不敢承認自己聽過的書籍。兩人說自己來度假不只代表「媽的中西部」,也代表他們誓死捍衛的文學經典。她母親喜歡的是灰暗驚悚的恐怖小說和憤世嫉俗的偵探小說,讀到最後她會一臉滿足地說:「真變態。」他父親呢,有時讀色情文學,有時讀伍德豪斯,兩種一樣喜歡,彷彿《裸體午餐》和《柏第‧伍斯特的慧眼》本來就該搭配著一起看似的。
兩人共同的讀物只有房地產手冊,而且跟看現代語言學會每年的職缺表一樣認真。因為不想讓對方搶先看到,所以每次一抵達他們就會立刻去買兩份,然後在封面寫上各自的名字,這樣才知道哪本是誰的,弄丟了又是誰的責任。在鱈角買棟房子,本來是他們逃離媽的中西部的兩階段長程計畫之一。首先,他們會回東部找份像樣的工作,租一間適合的公寓,這樣就能省下一筆錢,留待日後到鱈角置屋,這樣就能到鱈角過暑假、度假、消磨連續假期的週末,一直到他們退休(如果可以,說不定能提早),之後就能在那裡定居,閒來讀書,寫專欄,說不定也寫寫小說。
他們通常會花一天的時間研究厚厚一本房地產手冊,把所有房子分成兩大類:「買不起」一類,「送我也不要」一類。看完就嫌惡地把冊子丟到一邊,誰叫今年什麼東西都比去年貴。但下一年他爸又會擱下心愛的吉夫,拿起房地產手冊,說:「二十七頁。」這時葛芬他媽會放下她的雷普利,伸手往海灘袋裡摸索她的那一本。接著他爸會說:「耐心聽我說。」或者:「有些事得順利進行才行。」意指獎金大幅提高或跟大學出版社簽下出版合約。「可是……」接著他會開始解釋為什麼他們昨天跳過的房子,也許可以再考慮考慮。過幾天,也許就在某個陰雨天,他們甚至會去看「買不起」的房子中一兩棟價格較低的。可是房屋仲介一眼就看出葛芬的爸媽是挑剔鬼,他們想要的房子存在於唯有他們看得見的未來。葛芬他爸可能會說,以大半人生都在處理夢想的人來說,房屋仲介都是些很不浪漫的傢伙,可比拉斯維加斯賭場的計牌員。
開車回媽的中西部途中,每次都氣氛凝重,兩人幾乎不跟對方說話,好像突然想起去年的不忠和背叛,或在心裡暗忖今年他們又會找上誰。對葛芬爸媽來說,要比狂熱程度的話,房地產顯然排在夫妻性愛之前。
葛芬決定走六號公路一路開回普文斯鎮,晚晚在那裡吃頓早餐,再走老舊的二十八號公路慢慢逛回鱈角。不知道那條路是不是還有跳蚤市場,就像他小時候一樣。他父親很愛收集政治宣傳品,毫不諱言自己是民主黨,每次經過一定會停下來看看有沒有哪個不識貨的主人,把溫德爾‧威爾基的競選胸章塞在紙箱底層。收集共和黨的小玩意兒是他另一個見不得人的嗜好。「你爸的嗜好全都見不得人,」他媽說,「他自作自受。」走二十八號公路當然要多一倍時間,但反正他不趕時間。蕎伊傍晚才會到,說不定更晚,而且愈早抵達為了參加婚禮而訂的旅館,他就得愈快打開敞篷車的後車箱,裡頭除了他自己的旅行袋和塞得鼓鼓的書包以外,還有他父親的骨灰罈,他答應這週末要把骨灰灑向大海。把中西部教授的骨灰丟進麻州大海,他不確定合不合法,只希望蕎伊在這裡給他精神上的支持(順便幫他把風)。不過,如果他剛好找到一個安靜祥和、人跡罕至的地點,或許可以自己來。哈,也許把學生作品也一起丟進大海好了,想到這裡他不由地笑了。
清教徒紀念碑出現在地平線那頭時,他放在杯座裡的手機振動起來,他把車停到路邊接聽。父親死後這九個月來,他出過幾次車禍,小雖小,卻花了他不少錢,所以路邊停車似乎比邊開車邊聽電話安全,雖然路肩的空間比他預期的小。一輛卡車呼嘯而過,近得讓人不舒服,但之後就沒車了。他得動作快才行。
他猜想這時候打給他的一定是蕎伊,結果不是。「你在哪裡?」他媽問他。最近她打電話來連說嗨或我是誰都免了,理所當然覺得他應該知道她是誰。多虧她一貫的煩悶語氣和對開場白的反感,他通常都認得出聲音。
「媽,我正好想到妳,」他說,不想馬上說出目前的行蹤。一隻落單的海鷗在他頭頂正上方盤旋,發出尖銳的叫聲,大概以為他停在路邊是為了填肚子吧。「應該說是妳和爸。」
「哦,他啊。」她說。
「怎麼,我不能想爸?」
「要想誰隨便你,」她說。「我什麼時候窺探過你的想法了?我跟你爸意見一致的東西可能不多,但我們都尊重你知識上和情感上的隱私。」
葛芬嘆了一聲。真是,這麼無傷大雅的話都會讓她發飆,而且話頭一開最好讓她說完。所謂尊重他的隱私,說穿了就是不聞不問,他太清楚了,不過不值得為了這個吵。
「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感激不盡,」她又說。如果他猜得沒錯,這句話暗示他也不會想知道那是什麼。「而且不虞匱乏。我無法想像你爸為什麼占據你的心思,但真要這樣,我也不想干涉。」
在他頭頂盤旋的海鷗又叫一聲,這次更大聲,葛芬用手蓋住手機片刻。「妳打來有事嗎?」
但她一定聽到了那隻笨鳥的叫聲,因為她問:「你人在鱈角?」聲音裡滿是厭惡和指責。
「對,」他承認。「我們來參加婚禮的,明天。怎麼,難道我還得知會妳,請妳批准?」
「你在哪裡?」她問。「那一區?」
「法茅斯附近,」他得意地說。在他媽眼裡,北鱈角是給那些搞不清楚狀況的人去的。到巴札灣照樣可以住宿、玩小賽車、打迷你高爾夫球、享用加了麵粉的蛤蜊濃湯、戴紅襪隊的帽子。
「結婚。」她哼了一聲,看來他告訴她的話漸漸發酵。「真蠢。」
「媽,妳自己都結了兩次。」
幾年前巴托比過世,她原本指望會分到一點遺產,至少夠她買間小屋,也許就在某個丹尼斯附近。但信託契約無法更改,錢都進了巴托比子女的口袋,而且他們對自己的貪婪毫不羞愧。有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還對她說:「妳害我爸晚年悽慘無比。」她聽了之後問葛芬:「你聽過比這還離譜的話嗎?他們敢說自己了解他嗎?他們能想像他有快樂的一天嗎?有哪個哲學家不是鬱鬱寡歡?」
「新娘叫凱爾西,」葛芬告訴她,「洛杉磯人,記得嗎?」
「我哪知道你那些加州的朋友?」他其實不是隨口問問。儘管不願承認,她到現在還對他、蕎伊和(後來出生的)蘿菈搬到西部、搬到她勢力範圍以外生活這件事耿耿於懷。再說,她一直認為他跑去寫劇本等於辜負了自己的家學天賦。
「不是我們的朋友,是蘿菈的。」仔細想想,她完全有可能從沒見過凱爾西。葛芬一直以來的策略是,不讓他爸媽打擾他太太和女兒的生活,女兒其實在他們搬回東部之後才認識爺爺奶奶。
更精彩的內容請見《布朗寧家的夏天》
傑克‧葛芬突然清醒,他瞄一眼旅館床頭櫃上的電子鐘,才五點十七,但知道自己睡不著了。昨晚太早昏睡,醒來之後,他黯然意識到一件事。昨天他還不想承認,現在獨自在破曉前的黑暗中,一切清楚攤在眼前:他應該嚥下這口氣,多等蕎伊一天的。
按照往例,葛芬上完最後一堂課,他們夫妻就會從校園趨車直奔自由大道(他給九十五號州際公路的綽號),前往紐約,找間高級飯店入住,當作給自己的犒賞。白天他埋頭批改跟小山一樣高的學生作品,蕎伊出門逛街或找其他消遣。到了晚上,兩人再一起趕電影、上館子。這些都讓他回想起兩人剛結婚在洛杉磯度...
目錄
第一部份 鱈角(第一場婚禮)
1 更美好的地方
2 滑坡
3 特魯洛大協定
4 布朗寧家的夏天
5 過歡
6 蘿菈和桑尼
7 只差一半
第二部分 緬因州海岸(第二場婚禮)
8 幸福
9 彩排
10 書信書
11 差不多直
第一部份 鱈角(第一場婚禮)
1 更美好的地方
2 滑坡
3 特魯洛大協定
4 布朗寧家的夏天
5 過歡
6 蘿菈和桑尼
7 只差一半
第二部分 緬因州海岸(第二場婚禮)
8 幸福
9 彩排
10 書信書
11 差不多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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