暢銷書《達賴喇嘛的貓》作者大衛米奇,最新作品。
堪比《達文西密碼》的懸疑之作
最黑暗的時刻,最艱鉅的任務
被盜走的佛像、人人覬覦的古老典籍、神祕難解的伏藏
多傑與馬特,一九五九年與二○○七年
一名藏人,一名英國人
命運交織,橫跨時空的祕密,究竟是什麼?推薦──
吳佳璇 精神科醫師
洪仲清 臨床心理師
楊重源 精神科醫生
一九五九年,當中國紅軍侵入西藏,這個國家最黑暗的時刻來臨,年輕的僧侶丹僧多傑,心中升起了無比的使命感。他接受了一項任務,即將穿越喜馬拉雅山,與慈林喇嘛和旺波一起,面對重重危難,將古老的祕密典籍,帶到安全之地。而另一位主角,馬特,則從倫敦到美國工作,在美期間,遇到隔壁住著一位僧侶,各種神祕的巧合,密密交織。
多傑與馬特,一九五九年與二○○七年,一名藏人,一名英國人,橫跨時空的祕密,究竟是什麼?
本書在真實的歷史背景之上,融入佛教的世界觀,架構出極具張力的懸疑小說。從中國入侵西藏開始,一連串與生死搏鬥的危機,被盜走的佛像、人人覬覦的古老典籍、神祕難解的伏藏。以現代而細膩的小說筆法,打造具有佛教文化色彩的魅力之作,是一部超過宗教限制,劇情起伏堪比丹布朗《達文西密碼》的傑作。
劇情簡介──
量子科學家馬特,終於發現自己的身世之謎,來到了不丹虎穴寺,為打開千年傳承的伏藏預作準備。然而就在開啟伏藏的前夕,慈林喇嘛卻被人殺害!珍貴的藥師佛像也不翼而飛,而佛像裡頭藏著的蓮師伏藏也隨著佛像被盜走了。
馬特由不丹來到加德滿都,企圖尋回伏藏與藥師佛,不料卻被惡人盯上,邪惡之人的目標,究竟是佛師佛?還是伏藏?還是馬特的性命?馬特為了擺脫惡人,從加德滿都,來到杜拜,再到都柏林,與學者愛麗絲會合,令人驚恐萬分的是,愛麗絲也遭遇危險!愛麗絲的研究計畫,竟然阻礙了藥廠的龐大利益!兩人再度逃亡,而逃亡其間,也漸漸發覺,愛麗絲關於身心醫學的研究計畫,與伏藏之間,有著一絲隱密的關聯。
作者的話──
《馬特萊斯特的奇幻旅程》是一部虛構小說。如果其中的角色、情節和主題令人不禁信以為真,那是由於我將現實的元素依據我個人的經驗、加上我的想像力,編織在這個故事裡的緣故。
讀者們有必要知道的部份是,小說中關於藥師佛修行儀軌的部分全然屬實。作為事部密續(Kriya Tantra)傳統中的一部分,藥師佛的存在難能可貴,祂的修行儀軌可以大大地增進我們的禪修,尤其是當我們專注在療癒自己或他人時。世世代代以來,這項修行儀軌已經深切裨益了無數個世代的禪修者。藥師佛心咒已經傳唱了數百年,就如同小說裡描述的一樣。我衷心地希望,藉由創作這本小說,能激起許多人對這項非凡的修持方法的興趣,樂意去深入瞭解它所帶來的轉化力量。
作者簡介:
大衛.米奇David Michie
國際暢銷書作家,著作有《馬特萊斯特的奇幻旅程.上集:拉薩魔法師》(The Magician of Lhasa)、《馬特萊斯特的奇幻旅程.下集:神祕咒語》(The Magician of Lhasa)、《達賴喇嘛的貓》(The Dalai Lama’s Cat)系列小說,另著有一系列非文學作品:《忙碌人士來學佛》(Buddhism for Busy People)、《寫給愛寵物人士的佛法》(Buddhism for Pet Lovers)、《正念勝過巧克力》(Mindfulness is Better than Chocolate)、《快點來靜坐》(Hurry Up and Meditate)。
二○一五年,他創辦了「正念之旅到非洲」,將野外生態觀察結合禪修課程,帶領人們同時走過外在和內在世界未經探索的領域。
更多關於大衛米奇的訊息,請參考網站:www.davidmichie.com
譯者簡介:
王詩琪
台大歷史系畢,政大廣電所中輟改從事影展工作,其後於泰順街開設獨立藝文咖啡館Mo!Relax多鬆咖啡,經營咖啡館期間開始翻譯,當時作品以大眾小說為主,譯作有《神鬼通牒》、《骷髏之詩》、《魔符》等,二○一二年轉換跑道踏入身心靈療癒領域,目前為SRT與生物能頭薦骨共振執行師,譯有《Yes Brain!和孩子一起說好!》、《意義的追尋:轉化哀慟的最終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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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下午三、四點左右,我們抵達時,機場十分繁忙。傾盆大雨讓我們的下山之路變得更加崎嶇險阻。在又濕又累的狀態下,光是終於走到不丹皇家航空的櫃檯,趕在小飛機剩下的最後幾個位置之中,買到其中一張機票,就能給人一股勝利感。趁著我付機票錢的時候,桑蓋去找商家買手機門號卡,好讓我塵封多年的手機再度甦醒過來。
和桑蓋道別、通過海關的安全檢查之後,我立刻從口袋掏出了手機。昨晚出發前,我有很多時間可以好好回想拉莫住持給我的指示。趁著在登機門前和其他旅客一起等待登機的這段時間,我得和名單上的三個人聯絡。
儘管我的態度有所保留,但是葛雷桑・戴伯格是我需要聯絡的頭號人物。電話沒響幾聲就接起來了,電話那頭的人嗓音深沉,保守而略顯戒心。我簡短地說明了發生在虎穴寺的事件,以及我打電話的理由。他告訴我,他會派他的司機迪佩什到加德滿都機場接我,同時間,他也會開始去追查一些可能的線索。
第二通電話比起第一通電話更令人期待許多。我要聯絡的人是格西旺波,許多深愛他的弟子們通常都稱呼他為格西拉。關於我的使命,這世上不會有人比他更加瞭解了,他本人也是最初把我送上這條天命之路的主要推手。他還是唯一一個我所認識,在帕坦地區擁有人脈的人。帕坦距離加德滿都市中心不遠,是佛像製造的主要區域。而格西旺波目前人是在印度,他是色拉寺的資深教師。
「我去看看他有沒有空。」電話那頭的人這麼回覆我。
在我旅居虎穴寺的期間,格西拉和我曾經有過好幾次書信往來,不過,今天倒是第一次直接通電話。我真是迫不及待想在電話裡聽見他的聲音。
我和格西拉的相遇,是在好幾年前的某個深夜。那是我剛搬到洛杉磯的第一個晚上,因為時差的緣故,我一直到了凌晨三點都還睡不著,於是決定起床到新家附近的街上晃晃。鄰近的一座花園裡,雞蛋花傳來一陣神祕的幽香,吸引我駐足,仔細端詳那些花朵──由五朵花瓣組成的星形花朵,雅緻精巧,在夜晚的微風裡輕輕顫抖。
這時我驚訝地發現,自己原來不是街上唯一一個人。花叢的暗影背後,我看見一張既陌生、又異常令人感到熟悉的臉。那是一位穿著僧袍的亞洲人。
打從第一點看到格西拉,我心底便湧現一股無法解釋的親近感。我下意識抵抗著這股感受,彷彿我的內在深處知道,他早就對我整個人的一切暸若指掌──或者說,至少他知道一切關於我的重大事件。
我們簡短聊了幾句。我告訴他時差的事,於是他詢問我搬到洛杉磯的理由。當我提到奈米科技這個字眼時,通常,我會得到的反應往往是一陣沉默、然後對話就此結束,不過格西拉的反應卻是與眾不同,他當場引用了一位德高望重的量子物理學家理查・費曼的名言,這真是我在一個出家人身上絕對想像不到的反應。
換我反問為什麼他會住在洛杉磯時,他的回答更是讓我加倍震驚:「為了你而來。」
一時間我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才好。他不可能真的是刻意針對我說的吧,有可能嗎?說不定,他說的「為了你」,指的是為了「西方人」這個群體?一直到了好一陣子之後,我才逐漸發現,他的這項任務,果真是精心設計、為了我個人量身打造。
•••
「麥特?」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他的聲音。
「格西拉!你怎麼──」
「他們說打電話來的是西方人,我就知道了。」感覺上好像上個星期才聊過天似地,我們之間的連結彷彿從來沒有中斷過。不過就某方面來說,隨著我的禪修境界逐年加深,我和格西拉之間的連結確實更加緊密了。
「慈林喇嘛昨晚到我的夢裡來,讓我看見發生了什麼事。」
這瞬間,我又再次被提醒了,每個發生的事件都存在著非常多不同的向度,我親愛的喇嘛竟然找上了格西拉?
「他要我遞個口信給你。要記得,想要藏東西,最好的地方就是……」
「最一目瞭然的地方。」我順口把慈林喇嘛的那句名言說完。
「然後呢……?」格西拉追問。
「啊,還有,」慈林喇嘛很喜歡反覆提醒同一個道理,「最一目瞭然的地方就是最好的障眼法。」
「你還記得?」
「那當然。」
「把它牢牢記在心上。」格西拉認真強調。
「我會的。」
「時候到的時候,」他的語氣,像是把全身心的情感都投入在這句話裡了,「而且這個時機隨時可能會出現,你就會明白,這句話是絕對錯不了的。」
「好。」我消化著這個訊息和它的重要性,同時心想,多麼奇妙啊,我原以為打電話給格西拉是為了別的理由,結果得到的卻是一個比我所想的更重大的訊息。「格西拉,住持希望我替虎穴寺追回失竊的藥師佛像。他說祂很可能被運到加德滿都。你在帕坦有親戚嗎?」
「有個表哥。」
「他能幫得上忙嗎?」
「我們很長一段時間沒聯絡了。不過我可以問問看。」
「我只是不太知道要從哪裡著手──」
「當人們開始進行一件規模深遠的善行時,」他試著平息我的焦慮,「比方說揭示伏藏這一類的事,那麼一定會有干擾出現的。負面的事物。通常不會一帆風順。」
「那是肯定的。」
「業力成熟了。這也包含了你的業力,麥特。不過,這同時也意味著,你已經準備好了。」
「真的嗎?」
「當然!一定要有信心!」
他跟拉莫住持真是同一個鼻孔出氣,也許我不應該感到訝異的。
「我會跟表哥聯絡,然後再通知你。對了,你和愛麗絲聯絡過了吧?」
愛麗絲・維森斯坦,我住進喜馬拉雅山區之前的好朋友,她是我名單上的第三人,也是我最想再次和她說話的人。
「還沒呢。」
「她需要你的支持。」格西拉加重了語氣。
「好的。」
「你聽說過她的研究計畫嗎?」
「只知道一點點。」
「快去弄個清楚,麥特!這很重要。」格西拉說話的時候很少叫我的名字,他這麼說話的時候,我會特別留意。
「唯一一個對她的研究主題擁有近似理解的人叫做洛桑・米克瑪,我想他們應該一起共事過。」
愛麗絲從來沒有對我提過她有一個西藏同事──如果她有說過,我一定會記得的。
這時候,兩名空服員打開了通往停機坪的登機門,旅客們紛紛站起來魚貫前進。
「我的飛機要起飛了。」
「好,好!」格西拉說,「很高興聽到你的聲音。」他的聲音變得溫柔。
「我也是。」
「隨時保持警覺!」他掛上了電話。
•••
加德滿都
即使已經傍晚七點半了,古城區塔美爾街上仍是滿滿的汽車廢氣,還有各種人力車、自行車、摩托車險象環生地擠在一起。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每一次緊急煞車,避開了一場可能的碰撞之後,手握方向盤的迪佩什總是連聲抱歉。
環顧四周,似乎街上每一輛車的車身上,都披掛著來自這種混亂交通的傷疤。
「再五分鐘就到了。」這是另一句從一個小時前他來加德滿都機場接我上車之後,就不斷重複對我說的話。眼看著一頭野牛在黃昏的薄霧中慢悠悠地逛起大街,用一種超現實的慵懶腳步,晃到了一個亮著霓虹燈的手機攤販前面,將車流全部堵住,我想這句話是不太可能實現了。
在閉關期間,我有非常多時間供我細細反思一件事,就是每一個出現在我們感官中的經驗,與其說它們是真實的,其實更接近幻覺。話雖如此,前去拜訪一個我只聽過名字的人物,而且還是因為他的名字牽扯上了不丹歷史上規模最大的藝術品失竊案的緣故,還是令我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在二○○五年以前,戴伯格古文物行的經營者葛雷桑・戴伯格,都還一直是不丹的重要常客,和不丹皇室、政府要員、與數不清所寺院裡的喇嘛們,都保持著友好的關係。因為他與不丹國王的私交,一位他口中稱之為「長期合作夥伴」的波士頓攝影師才得以登堂入室,在不丹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鉅細彌遺地用鏡頭拍下了許多保存在不丹廟宇之中的藝術文物。
不久之後,那些曾經被拍攝過的廟宇,爆發了一連串的指定文物竊案,超過十件以上最價值連城的佛像和唐卡不翼而飛,這事件震驚了整個不丹王國。竊案的執行猶如外科手術般精準,被偷走的文物都是精挑細選、最珍稀的寶藏,加上竊賊顯然熟知廟宇的保全設計,因此人們的懷疑立刻落到了戴伯格頭上。僅管戴伯格強力否認,然而猜疑依舊使得他與不丹皇室的關係漸行漸遠。過了幾週,他的「合作夥伴」攝影師離奇死亡,人們對他的不信任又更加強烈了。接著又有報導指出,其中一件被偷走的文物曾經短暫出現在日內瓦。某個展覽會場上。自此,無論戴伯格如何堅稱自己的清白,不丹依舊決定終身禁止他入境,他再也無法造訪不丹。
開著破舊的藍色飛雅特,迪佩什終於從塔美爾壅塞的大街上轉了出來,拐進一條小路裡,佈滿凹痕的石板路坑坑洞洞,唯一顯眼的光源是掛在一個小雜貨店門口的燈串,小鋪子從香菸到吹風機,幾乎什麼都賣。迪佩什突然坐直了身子,把車子開到一個圍牆高聳、沒有門牌的宅院前方,停在了鑄鐵打造的大門口。
「到了。」
很快地,他走到雕花精美、烏黑發亮的大門右側,在保全裝置上輸入密碼,喀地一聲之後,電子裝置發出滋滋聲響,我們一起走進了大門。
高牆後方,是成排綠樹勾勒而成的庭園,整齊修剪過的濃密灌木,井井有條環繞著砂岩磚砌成的廣場。廣場正中央,豎立著一尊四呎高、精雕細琢的般若佛母塑像,她是象徵著無上智慧的佛母,潔白沉靜地佇立在噴泉上方,在燈光的照射下,散發出空靈的氣息。不遠處,宅院的前門半掩著,門縫裡流瀉出陣陣樂音,我立刻就認出了那首曲子。
雖然稱不上古典樂方面的專家,不過正在播放中的曲目是我非常熟悉的作品。那是莫札特歌劇《魔笛》裡的夜后詠嘆調,我還住在倫敦時,前女友伊莎貝拉曾經介紹一張合輯給我,那張合輯裡面就有這首曲子。它裡面的每一段旋律,都還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腦海裡。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突然聽見這首歌,讓我感覺像是遭到了突襲。
我跟在迪佩什背後鑽進大門,穿過一小段迴廊,走進一個挑高而且寬敞的藝品廳,迎面而來滿廳滿室的藏傳佛教文物,跟魔札特的音樂一樣令人意想不到又同時感到無比熟悉。每一面牆上都掛滿了唐卡,傾瀉出斑斕的色彩,每個角落則擺滿了成排的佛像,祂們低垂著眼簾,氤氳的氣場卻像漸強的樂章般強大。
迪佩什比了個手勢,要我在這裡等他去通知戴伯格。逐一瀏覽過每一幅唐卡之後,我意識到,這些可不是普通廟裡的掛畫,幀幀都是少說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的頂級古董。作工精細的錦緞畫框已經隨著歲月而斑駁,不過唐卡中央的佛陀或本尊,祂們的姿態依然栩栩如生、跨越時代。鈷藍色的本尊如大黑天,散發出兇猛懾人的氣勢,而絲質刺繡上雅緻的綠度母,則是飄逸出寧靜優雅的氣息。雖然在佛教的觀念之中並不存在上帝或神明,不過這些本尊們在我們的傳統中為人們所展示的,是開悟的各種不同面向。這些形象所呈現的符號、色彩和能量上的影響力,傳遞出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意義。它們是意識的門戶,透過這些門戶,我們有可能穿越受限的意識,接通某個特定的維度,觸碰到開悟的意識,甚至也許能開始與之產生共鳴。一旦對其中一個面向有所共鳴,那麼我們便與整體產生了共鳴。這是一種極其精細的心靈狀態,是一條通往非二元性的高速通道,藉由這條道路,我們也許就有機會從池底的泥沼,轉化成為水面上超然的蓮花。
沉浸在詠嘆調的音符與絕美的文物之中,過了老半晌,我才察覺到有人正靜靜打量著我。戴伯格就站在走廊上。身材削瘦高挑的他,氣宇之中飄散著一股深沉的冷靜,白色亨利領襯衫外面套著深灰色的亞麻夾克,他烏黑的眼珠就像一個瑜伽行者一般地警覺。
「這首歌你也很熟?」他的男性嗓音和優美的女高音形成微妙的對比。
「夜后詠嘆調。」我點點頭。
「很少人能聯想到,」戴伯格走了過來,他的握手很堅定、有一種高貴的氣質。我留意到他將黑色的鬍鬚修得非常乾淨。人家說留鬍子的人不值得信任,這句話真的準嗎?
「夜后是最華靡的詠嘆調之一,」他仔細觀察我的表情,「而莫札特的天才之處在於,他將開悟的訊息編寫進了他的作品裡。」
「我不知道原來西方也存在著跟開悟有關的文化。」
「隱藏在很多不同的偽裝之下,」他說,「尤其是許多早期基督教堂裡的藝術品。例如聖人頭上的那圈光環。」他手指向一幅唐卡,畫中的釋迦牟尼佛頭部也有一圈藍色的光圈,「還有金魚的符號,」他轉頭指向佛教八種吉祥象徵物裡的其中一種。接著,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條菩提子串成的念珠。「佛教的念珠比天主教的念珠早了一千年。」
他用目光深入地打量著我,我也報以同樣的眼神。雖說戴伯格的話題引發了我的興趣,不過同時間我也努力想要摸清他的底細。他給人一種捉模不清的神祕感,難以一眼看穿。住持說我可以信任他,但我想大多數的不丹人都不會同意。
突然間他話鋒一轉,問我:「住持最近好嗎?」
這跟慈林喇嘛老是用來對付我的,是同一個招數嗎?慈林喇嘛總是堅稱自己沒有讀心術,但他總是會突然丟出一句話,說中我心裡正在想的某些事。看見我的表情,戴伯格的臉上似乎閃過了一抹笑意。
「拉莫住持一切都好,他要我轉達對你的問候。」戴伯格轉身領著我走進一條光線昏暗的迴廊,走向花園時,我心裡鬆了一口氣。
到了室外,我看見迪佩什正往桌子上的兩只玻璃杯裡倒水。
「舟車勞頓辛苦了,」戴伯格說,「不過,你告訴我來訪的理由時,我想我們最好還是馬上見一面。像這一類的案件,每個階段都會發展得非常快。」
打點好桌上的東西之後,迪佩什輕輕鞠躬,退回到屋裡去。椅子上的戴伯格往前坐了一點,「所以說,」他兩隻眼睛像檢察官似地盯在我臉上,「虎穴寺那顆皇冠上的寶石,在昨天傍晚被兩個康巴人偷走了?」
「簡單說是這樣。」我把在機場就告訴過他的事又重複了一遍,「今天早上住持派了一個人去警察局報案了。」
戴伯格聳聳肩,表示報案的確只是徒勞的舉動。
「他要我來找你,」我回應他的注視,「我,應該說我們,真的非得找回那尊佛像不可。」
「住持竟然認為我的人脈到今天還能管用,真是受寵若驚。」戴伯格十指交握,擱在大腿上,「曾經,我一度是喜馬拉雅地區最活躍的古文物交易商。不過好幾年前我放棄了這一切,轉向更精神性的追求。」
他說的話有幾分不對勁。是,精神性的追求,這我相信,不過他的人脈確實都已經斷光了嗎?
「在電話裡你曾經提到,你也許知道幕後是誰在操縱這個竊案?」
「最可疑的人也許是季同志。」他扯了一下嘴角。
「同志?」
「西藏自治區的主席。近幾年來,在他伸手管得到的範圍內,他持續地在重建佛教寺廟,盡可能地恢復裡面原有的文藝品或雕塑品。」
「可是佛教不是依然受到中共的壓抑嗎?」眾所皆知,至今仍不斷地有西藏難民一小群、一小群地穿越山區,逃亡到國外,那些人們的背後,都各自背負著種種遭受中國暴政殘害的可怕故事。
「『迫害』,我會這麼說。」戴伯格說道,「那是國內的事。不過面對外界,中國想要呈現出的是開放和友愛的形象。這就是為什麼他們要把拉薩的某些地區打造成佛教主題樂園。穿著紅袍的僧人、修繕得美侖美奐的寺廟。喇嘛國——與它的布達拉宮。」「同時間他們還經營著地下組織去把他們曾經想要摧毀的佛教文物偷回來?」
「正是如此。」
「那為什麼一定要偷那尊藥師佛像?」
戴伯格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看起來確實蠻巧合的。」
他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像是在表示,我得自己設法找出答案。「你從機場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還以為聽到的會是美國口音,」他若有所思,「為什麼我會以為你是洛杉磯來的?」
「搬到不丹之前,我在洛杉磯住過幾個月。」我說,「不過我是在英國的薩賽克斯出生和長大的。」
「那就對了。」他點頭,「你就是那個我們佛教圈子裡,鑽研量子力學的科學家。」
頓了幾秒,我說:「你好像知道不少有關我的事?」
「一點也不。」
「我很吃驚你竟然知道我的存在?」
「虎穴寺裡唯一一個西方人?」戴伯格顯然感到滑稽,「虎穴寺裡成就最高的喇嘛門下唯一一個弟子?許多年來,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說服慈林喇嘛收他們為徒嗎?」
我是聽說過就連藏傳佛教大學裡最優秀的畢業生前來拜師,也被慈林喇嘛斷然拒絕的事蹟,不過,我倒是從來沒有思考過那些寺院之外的人們,在聽說一個無知的西方人,爬到山上會見尊貴的慈林喇嘛之後,就立刻被收為門下學生的故事時,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你的到來吸引了很多議論。」戴伯格對我說,「從那時候起,每當有人談到你,就一定也會談到慈林喇嘛,連帶地,也會談到那尊藥師佛像。你知道在寺院之外的人們眼中,慈林喇嘛幾乎就等同於那一尊藥師佛吧?」
我還真的不知道。
「那尊佛像是他親自從西藏揹來的,而自從他來了之後,虎穴寺有很大的改變。」
又是一件我從來沒聽說過的事。改變──什麼樣的改變?
「在你完成虎穴寺的單獨閉關出關之後,新的一波討論又熱鬧起來了,」他說,「過去幾個星期以來,我就聽到人們談起那尊佛像兩次。」
戴伯格的話令我神經緊繃,我正盡量試著不表現出來。當慈林喇嘛建議我,閉關三個月禪修對我的修鍊會很有幫助時,其實是我自己提出,我想要一個人閉關的。斷絕跟外界的所有聯繫、無人陪伴的閉關,對我來說是一項個人的挑戰,我想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我想對慈林喇嘛證明我做得到、讓他看見我的能力。
我還記得慈林喇嘛曾經勸我不要離開虎穴寺。我也記得自己是如何頑固地堅持,一心把離開寺院去閉關認定為一種重大的考驗──幾乎像是某種榮譽勳章。
原來在這一切背後,還有更重大的事情正默默運作著。它不只是關乎我個人,或者我想要的是什麼的。當我認為自己是在為了證明自己有自立的能力而傾注一切時,我的所作所為只是讓自己招惹到許多人的注意,然後牽連到喇嘛──還有佛像。這一刻,我才開始意識到這件事和自己的關聯。
「我們該從哪裡下手?」我想要把話題導回正軌。
「守株待兔。看那尊佛像什麼時候會出現。」戴伯格不帶情感地切回正題,「如果是走陸路的話,過個幾天才會出現。假如買家急著要的話,佛像說不定和你搭的是同一班飛機。我已經聯絡了幾個機場裡的朋友,他們會密切地監視機場裡的動靜。」
一個宣稱過時的人脈網絡,就已經做到了這種程度。
「我們有可能在祂被運到別的地方之前,就把祂攔截下來嗎?」
「除非不丹官方提出要求。不過他們不太可能採信我提供的消息去採取行動。」他一針見血,「我只能做些安排,追蹤祂的去向。」
「佛像只會被送到加德滿都,這是肯定的嗎?難道祂不會被送到其他地方──比方說德里?」
「不太可能,」他聳聳肩,「別的都不提,要送去德里,只怕康巴人會嫌佣金不夠多呢。」
從他回答的語氣,我知道他是在挖苦我。
「他們會先自己動手──」他看著一臉茫然的我,「挖出藏在佛像裡面的東西的。佛像的歷史越悠久,他們就越有可能中大獎。」
我的心臟開始狂跳起來。在很久以前,把稀有的珠寶和金子放在佛像裡,是開光儀式的一部分。假如他們真的把佛像開膛剖肚了,那裡面的伏藏怎麼辦?
「他們會找當地的工匠去打開祂嗎?」
「這是標準的基本程序。」他烏黑深沉的眼珠子裡,透出來的那股審視的味道又更強烈了,彷彿正在用某種方式檢驗著我。
「通常這會發生在什麼地方?」
「機場的倉庫裡。那裡至少有一打以上來自帕坦的工匠,有能力打開這種等級的佛像,事後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這是不是意味著,我要追回的東西從一件變成了兩件?他的話讓我產生了警覺,但是我並不打算告訴他伏藏的事。他那副什麼事都知道的模樣讓我不太舒服。
「帕坦一定會有人知情吧?」我問。
「那是肯定的。」他點了一下頭,「不過這種重大案件,沒有人敢冒著身敗名裂的風險承認自己知道的。此外,在帕坦那種地方,要追蹤這類案件的線索──」他指尖向外一彈,做出一個發散的手勢,「跟海底撈針沒什麼兩樣。」
下午三、四點左右,我們抵達時,機場十分繁忙。傾盆大雨讓我們的下山之路變得更加崎嶇險阻。在又濕又累的狀態下,光是終於走到不丹皇家航空的櫃檯,趕在小飛機剩下的最後幾個位置之中,買到其中一張機票,就能給人一股勝利感。趁著我付機票錢的時候,桑蓋去找商家買手機門號卡,好讓我塵封多年的手機再度甦醒過來。
和桑蓋道別、通過海關的安全檢查之後,我立刻從口袋掏出了手機。昨晚出發前,我有很多時間可以好好回想拉莫住持給我的指示。趁著在登機門前和其他旅客一起等待登機的這段時間,我得和名單上的三個人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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