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亂,達到天下大治」──毛澤東
晚年的毛澤東對自己一生所做的自我評價,認為只做了兩件事:一是打敗日本和蔣介石,建立了新中國;二是發動「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為什麼在中外眾人皆謂是一場大浩劫的「文化大革命」,在毛澤東心目中,卻是與建立新中國等同得意、自豪的大事?本書要探討的就是這個至今未解之謎。
本書是作者研究毛澤東的系列著作第二部,其前一部為《毛澤東的性格與命運----無限風光在險峰》,本書延續其研究,除分析文化大革命的政治環境背景外,並從其性格層面來分析毛發動文革的深層因素。
作者認為新中國成立之後仍舊運動、鬥爭、革命不斷,主要亦是毛近乎天生「好亂惡治」的性格使然。同時文革亦非毛晚年的錯誤,而是他自青年時期即已深植的治亂觀念,例如「毀舊宇宙而得新宇宙」「亂亦歷史生活之一過程,自亦有實際生活之價值」等等。
此外本書尚收錄文革期間死亡的資料研究,如死亡萬歲、死亡實錄、學生打死老師、異議者之死、老革命家之死等,乃是最令人不可思議,驚心動魄的場景。
假使二十世紀中葉,讓幾億中國人民捲入的「文化大革命」是一場雷電交作、狂風暴雨的交響樂,那麼毛一生所有的運動和鬥爭,都不過是達到這最終高潮的旋律而已!在這條群眾運動道路的盡頭,毛澤東時代就此終結,灌溉革命的知識分子死了,革命的大樹也枯萎了。
作者簡介:
韋政通
江蘇鎮江人,早年因勞思光先生啟蒙,立志向學,並受牟宗三先生影響,走上學術思想道路,扮演著學者、思想家、知識分子三種角色。一九五八年由徐復觀先生大力相助,以著作檢定獲教師資格。曾任中國文化學院等校副教授、教授,清華大學人文學科主講中國哲學、歷史研究所博士生指導,《中國論壇》半月刊編委會召集人,國際中國哲學會學術顧問,香港中文大學中國文化研究所《二十一世紀》雙月刊編委等。
一九八八年訪問北京大學時,應聘為北京中國文化書院導師,一九八四年起與傅偉勳教授合作主編《世界哲學家叢書》,著有《中國思想史》、《中國十九世紀思想史》等三十一種,詳見本書附錄。
章節試閱
這是關於毛澤東著作中的扛鼎之作
韋政通以哲學家的筆,寫一代豪雄
觸及靈魂革命的真相
毛澤東發動「文革」做最後一搏的真正目的是什麼?有人以「全面內戰,打倒一切」來形容「文革」,這是從現象方面的觀察。就實質而言,我認為一九六六年六月二日《人民日報》社論〈觸及人們靈魂的大革命〉,講得很清楚:
黨和毛主席教導我們,用無產階級世界觀武裝起來,在改造客觀世界的同時 改造主觀世界,而資產階級代表人物和資產階級「學者(術)權威」卻硬要把我們拉到資產階級世界觀的泥坑中裡去,挖我們的社會主義牆腳。大敵當前,我們必須在毛澤東思想偉大的旗幟下團結起來,堅決向那些反黨反社會主義的資產階級代表人物、資產階級「學術權威」展開堅決的毫不留情的鬥爭。
所謂「無產階級世界觀」,及唯物主義的世界觀或唯物史觀,也就是社論引毛主席說:「我們承認的歷史發展中是物質的東西決定精神的東西,是社會的存在決定社會的意識。」毛澤東自從搞「三面紅旗」運動徹底失敗之後,它完全沒想到要趕上英美的工業化,不是用「土法煉鋼」,用「大躍進」的方式可以達成,更沒有想到共產主義社會僅是一種幻想。當「改造客觀世界」的願望受挫,他把責任歸咎於「資產階級代表人物和資產階級學術權威」,因此轉而「改造主觀世界」,所以社論說:「我們要抓意識形態,抓上層建築」,理論根據是毛對正統唯物主義世界觀的修正:「但是同時又承認而且必須承認精神的東西的反作用,社會意識對於社會存在的反作用,上層建築對於經濟基礎的反作用。」
所謂「資產階級代表人物」,是指黨內,「資產階級當權派」劉少奇、鄧小平等人;所謂「資產階級學術權威」,依社論所說,包括「在文化戰線上搞帝王將相、才子佳人、洋人、死人統治舞臺,搞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宣傳,為資本主義復辟做輿論準備」。所謂「搞帝王將相」,原是毛罵文化部的話,這裡可能是指在北京是彭真的庇蔭下,鄧拓發展的《燕山夜話》,鄧拓、吳晗、廖沫沙合寫的《三家村札記》。在毛看來,這些文章都是為資本主義復辟做輿論準備,而姚文元批評吳晗《海瑞罷官》歷史劇的文字,最初在北京卻發表不出來。
「才子佳人」是指非意識形態、非政治掛帥的文藝作品;「洋人」是指那些搞西洋學問的人;「死人」是指那些搞傳統學問的人。「學術權威」乃諷刺語,指以上這些人物,自以為是權威,實際上是在「搞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宣傳」。這篇社論真正要向社會大眾宣示的,就是最後那兩句話:「永遠高舉毛澤東思想的偉大紅旗,橫掃一切牛鬼蛇神。」
這篇社論發表時,毛澤東為鼓勵「文革」的第一把火已經放出。當一九六六年八月五日,毛澤東在中南海懷仁堂走廊貼出〈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張大字報〉,公然向劉少奇宣戰,所謂「資產階級代表人物」的命運,蓋已註定。因此「文革」的重頭戲碼,反而是落在人數眾多的所謂「資產階級學術權威」的身上。一般人民較容易馴服,反右運動之後,被毛澤東視為心腹大患的,仍是知識分子──特別是那些在知識界、學術界有名望的人,「文革」時〈觸及人們靈魂的大革命〉,主要的對象就是這些人,下面舉一些實例,看看他們如何對這些人展開「毫不留情的鬥爭」:
(一) 血的洗禮
北京大學教授季羨林,一九三四年清華大學西洋文學系畢業後,赴德國留學一九四一年獲哥廷根大學哲學博士學位,一九四六年回國任北大教授兼東方語言文學系主任,直到一九八三年退休(「文革」期間除外)。這樣的經歷,不可避免地會成為鬥爭「學術權威」的對象,下面敘述的,是季氏自述「又經過一場血的洗禮」的一個場景。
這一天,在鬥爭大會場的主席臺上擺著三件東西:一是明晃晃的一把菜刀;一是裝著燒焦的舊信件的竹籃子;一是畫了紅x的蔣介石和宋美齡的照片。擺這些東西的目的,是為了激起現場群眾的仇恨情緒。
一陣「打倒、打倒」的口號之後,主席恭讀《毛語錄》。此時被鬥的主角正做著噴氣式(兩手向後,上身前彎),聆聽著一位校內同事,對他誣衊、捏造、羅織的種種罪狀。於是有人圍上來,對他拳打腳踢,打到不支倒地後,再從地上拖起來,又是一頓更激烈的拳打腳踢,圍攻的人中,有季氏系裡的學生。一直到這群施暴者打疲了、打累了,玩夠了,才打被鬥者逐出場外,可是其他情緒亢奮的群眾,仍餘怒未息,又追上來拳腳相加的毒打。
(二) 工人整知識分子
「文革」時叫得最響亮的口號是「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誰是無產階級?依毛澤東的解釋,應該是指中下農和工人,但在毛當權的年代裡,除了少數樣板人物,這些所謂無產階級,同樣是受害者。「文革」運動中,工人大翻身,以北京大學一些老教授的遭遇為例,在工人監督下,每天早晨八點到指定的地方集合,十二點回家,下午兩點再去,六時回家。勞動的地方很多,工作的性質很雜,無論多髒多累的工作,只要工人一聲令下,就必須去幹。此時教授們成為可任人驅使的牛馬,工人卻像押解犯人的牢頭禁子。開鬥爭大會時,工人是主宰者,只要他們高興,可隨時賞給老教授們耳光。
(三) 任人踐踏侮辱
反右運動時,知識分子人人自危。領導幹部有整人的特權,可任意把屬下劃成右派。一旦被打成右派,就可能被軟禁失去自由,或被下放去勞動,成為社會的賤民,但被任意毒打的情況則甚少見。到「文革」時,知識分子遭任意毒打,甚至被打死,已很普遍,這不但不犯法,且被視為「革命行動」,而受到尊敬。
以北京大學「學術權威」的遭遇為例,他們除隨時可能被揪去批鬥,每天要準時勞動,此時他們被視為「黑幫分子」,滿臉晦氣,目光呆滯,身上鶉衣百結,滿是塵土。南宋遺民鄭所南對元代的社會有「九儒、十丐」之說,「文革」時的「學者權威」,同叫化子已差不多了。
「學術權威」每天勞動完畢回家時,連大路也不敢走,因怕碰上滿街遊走的紅衛兵(當時已「停課鬧革命」)。不要說是紅衛兵,對「黑幫分子」,任何人皆可得而打之,打一拳或一個耳光,都是「革命」義憤的表現。小孩子會對他們丟石頭、吐口水,甚至拿石灰向眼睛撒。在這種情況下,被罵不敢還口,被打不敢還手,只有像喪家犬夾著尾巴逃跑。
(四) 牛棚生活
我到現在都無法確切了解,為何「文革」時把知識分子稱為「牛鬼蛇神」(語出《紅樓夢》),但可以意會到,那是把知識分子身上,任何一點可珍貴的東西,全盤剝落,打入到佛教所迷信的十八層地獄那種「非人」的境遇。「文革」時鼓勵「橫掃牛鬼蛇神」,已不像延安整風時,毛澤東所標榜的「治病救人」,它希望把那些「資產階級學術權威」全部毀掉,它不用蘇聯那種極端的方式,乾脆把你送上刑場或瘋人院,它發明一種新的方式,讓你住進「牛棚」,使你長期受精神和肉體的折磨。
在北京大學的「牛棚」,是外文樓和民主樓後面久已荒廢充滿濕氣霉味的三排平房,男女分居,每屋二十人左右,每人只有躺下能容身之地。晚上睡在鋪上席子的濕磚地上,白天蒼蠅成群,夜裡蚊子成堆。每間屋子牆上都貼著〈勞改罪犯守則〉。
根據守則,清晨六點起床,然後被罰繞著院子跑步。接著到食堂買窩頭和鹹菜充作早飯,「勞改罪犯」每月生活費十六元五角,中午和晚飯的菜色只有鹽水拌黃瓜、清水煮青菜,因勞動量大,經常在飢餓之中。「罪犯」們不許在食堂內坐著吃飯,只能在樹底下、臺階上蹲著進食。任何時刻走在路上,在監改人員監視下,是不許抬頭走路的。
早飯後回到「牛棚」,等候分配勞動任務。此時校內所有工人都不再幹活,所有的工作都由「勞改罪犯」們分擔,工人變成監工和牢頭禁子。每天出發勞動之前,必須抄錄背誦一段往往相當長的「最高指示」,任何監改人員,不管在什麼場合,都可能要你背誦,倘若背錯一字,輕則一個耳光,重則更嚴厲的懲罰。「勞改罪犯」被叫到辦公室,須先喊一聲「報告」!然後垂手肅立。監改人員提一句《毛語錄》,你必須接下去把整段背完,背錯一字,要怎樣懲罰,就隨他的高興。有些高齡老教授,常因此被打得鼻青臉腫。監改人員對「勞改罪犯」講話,一開口就是「國罵」──「文革」時最流行的詞彙──除了說「媽的」之外,還有「你這混蛋」、「你這王八蛋」等等。
勞動了一天,晚飯後仍不能休息,還有一天當中最重要的節目上演,這節目叫做「晚間訓話」。全體「罪犯」在兩排「牛棚」間的小院子裡集合,每天由不同的像是上面派來的監改人員訓話。所謂「訓話」主要是抓小辮子:一是從每天勞動中挑毛病;一是由「罪犯」們每天的書面思想彙報中找「問題」。「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每晚總是有人被選中,當被點到名字,即刻就有兩位年輕力壯的監改人員,走上前去,用批鬥會上常用的方式,倒剪雙臂,拳頭按在脖子上,押出隊列,上面是耳光,下面是腳踢。
歡樂的場面,人人喜歡,受苦和慘劇的畫面,對人也很有吸引力,「牛棚」裡的「晚間訓話」,總有知識分子受苦挨整的場面,所以就成為吸引大量觀眾,很有看頭的場景。在「勞改罪犯」中,還有重病在身,行將就木,連吃飯都起不來的老教授,仍堅持要他躺在床上「改造」!「晚間訓話」的戲演完,如監改人員認為你有問題或他看不順眼的,還要在屋外樹下,以類似「噴氣式」的姿勢罰站。
(五) 忘掉自己的本來面目
「本來面目」是中國儒、釋、道三大傳統共同術語,原來的意思是在修養的過程中,必須恢復或回歸生命的本質,剝落掉在成長歷程中不合理想的習染成分。「文革」時要求忘掉自己的本來面目,與精神修養無關,而是要你知道現在是無產階級革命的時代,不論你過去曾是學術權威或百戰英雄,除非你能認同無產階級的價值,你將一無價值可言,因此你必須接受「改造」。
在改造中最重要的一項工作,就是天天要寫交代,交代自己和祖宗八代的罪行。
假如有人在舊社會吃公家飯的,那一定是國民黨的特務;如果家中蓋過新房子的,那一定是貪污來的;如果有家人親戚在香港、在海外,那一定是資本主義;所有的大帽子,都要你自己為他們戴上。
家世的材料「挖」光了,就由知識分子的思想、作品上去「挖」。思想和作品,不是「封建文化」,就是「資產階級文化」,建國後新的東西又可被打成「修正主義文化」,所以要挑你的毛病,要數你的罪狀,你絕對無法逃出被羅織的文網。造成的後果,大家只念一本書:《毛澤東選集》,別的書都是反動。
以上的描述,大抵可以了解「文革」時所謂「觸及人們靈魂的大革命」的部分真相。三零年代就投身革命的作家韋君怡說得好:「這是一個能磨碎任何人的精神的石磨子啊!」不要到「文革」,所有知識分子從反右運動開始,就在這個磨子縫裡討生活。
季羨林這位百劫餘生的老學者,對他的「牛棚」生活反思的結論是:
我覺得,「革命小將」在「文化大革命」中自始至終所搞的一切活動,不管他們表面上怎樣表白,忠於什麼什麼人呀,維護什麼什麼路線呀,這些都是鬼話。要提綱挈領的話,綱只有一條,那就是:折磨人。這一條綱貫徹始終,無所不在,左右一切。
「折磨人」在心理學稱為「虐待症」,佛洛姆對虐待症本質有如下的說明:
我認為,一切虐待症的共同核心是絕對的、無限制的控制另一個生命的一種激情,被控制的是一隻動物也好,一個兒童也好,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逼迫一個人忍受痛苦或屈辱,而沒有力量保衛他自己,這是絕對控制的一種表現,但不是唯一的。絕對控制另一個生命,等於是把這個生命變造成自己的物品,自己的財產,而自己則變成了這個物品的神……對另一個人行完全控制,是使他變成殘廢,窒息他,阻礙他的生長。
這段話有助於使我們了解,在「文革」時所謂「觸及人們靈魂的大革命」,落實在知識分子身上,實際的效果是什麼,以及帶給知識分子人格上和精神上的傷害有多大、多深!
創造性的毀滅──文革浩劫的直接因素
要了解「文化大革命」的背景和起因,我的看法,應該有三個層次:第一是文革的根源──探討文革思想的源頭,這方面到目前為止,學界還很少涉及(中國大陸的環境也不允許這方面的深挖)。第二是文革的起因,從反右、大躍進、彭德懷事件等,都已有不少研究。第三,就是即將探討的「直接因素」,直接因素與「文革的起因」攸關,之所以加以區分,是因為沒有臨爆點上的催化劑,「文革」未必就會爆發。
臨爆點的因素其一:江青的角色
如果說「文化大革命」是一場玉石俱焚的毀滅性遊戲,那麼毛澤東的妻子江青就是毛處心積慮製造出來,極具爆破力的那條引爆線。毛要把文革的局面搞得天下大亂,假如沒有江青這號人物,還真的未必能如願。
江青並非簡單人物,更非一般人心目中的「女流之輩」,在二十世紀三零年代,她應該是「新女性」的一種典型,年紀輕輕在上海灘雖非一流明星,但在感情生活上卻鬧得滿城風雨,且演出坐牢、自殺的戲碼。當上海的環境無法生存,她竟選擇了延安,並勾搭上毛澤東,當時正值抗日運動高潮,成千上萬男女知識青年,因國民政府抗日政策不明確,紛紛奔赴延安,江青能夠獨獲青睞,證明江青確有一定的魅力。江青與毛的婚姻,當內老同志很少贊同的,因毛的堅持而有三十年不干政之約,這些老同志到文革時一一遭到報復。以毛澤東那樣的性格,做他的妻子,談何容易?江青隱忍了三十年,當毛要發動文革時,黨、團的力量都無法運用,只好把江青推上歷史舞臺,讓她闖一下:成功,當然是我毛澤東,失敗,你江青自己負責。
江青當然是有野心的,所謂「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當毛一心要發動文革,江青就成為他打前鋒的角色。毛交給江青第一件重要任務,就是批判吳晗的《海瑞罷官》。原來海瑞曾是毛讚揚的一為清官,吳晗為了響應號召,才寫出《海瑞罷官》這一齣歷史劇,當此劇產生廣大迴響,毛開始懷疑其別有用心,認定是為一九五九年廬山會議上被冤屈的彭德懷鳴不平。
一九六零年春,黨內對立的氣氛已很緊張,無論是黨中央或北京市,都已被毛視為「獨立王國」,要由北京發起批《海瑞罷官》根本不可能,於是江青以「地下欽差」的身分到上海,找毛的寵臣上海市委第一書記、上海市長柯慶施,在柯所組織的包括張春橋、姚文元的寫作班子討論後,最後由姚文元寫成〈評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一九六五年十一月十日最先由上海《文匯報》發表,北京輿論界不予理會。自從毛一意孤行發動「大躍進」、「人民公社」,搞得民不聊生,哀鴻遍野,劉、鄧等放出的信息是:你老毛把國家搞成這樣,以後最好少管。一生從不服輸的毛澤東,如何能忍下如此屈辱,遂以上海為基地開始「北伐」。上海本是江青的發跡地,她真有本事使上海成為「天下大亂」的亂源,北京的中央高層和北京市當局,大概都沒有料到毛已決心要玩一場「與汝偕亡」的遊戲。由批判《海瑞罷官》到批判《三家村札記》、到整北京市委,終於成為「文革」的引爆點。
江青如果不是毛的妻子,政治上大概不可能有什麼作為。實質上是毀滅文化的所謂「文革」,是以「江青京劇革命」所啟動的,最早遭殃的就是這一行。嗣後,她的魔掌伸到哪裡,哪裡就會人仰馬翻。「她立意就是要把天底下礙眼和不順眼的,一榻括子置於死地。甚至為了日後取得第一把交椅,她一舉殺盡知情者,從而又強姦歷史,為自己塗脂抹粉。然而歷史並不那麼馴順,於是就不惜一切地搜尋消滅自己在三零年代遺下的醜惡行跡。」
這是關於毛澤東著作中的扛鼎之作韋政通以哲學家的筆,寫一代豪雄 觸及靈魂革命的真相 毛澤東發動「文革」做最後一搏的真正目的是什麼?有人以「全面內戰,打倒一切」來形容「文革」,這是從現象方面的觀察。就實質而言,我認為一九六六年六月二日《人民日報》社論〈觸及人們靈魂的大革命〉,講得很清楚: 黨和毛主席教導我們,用無產階級世界觀武裝起來,在改造客觀世界的同時 改造主觀世界,而資產階級代表人物和資產階級「學者(術)權威」卻硬要把我們拉到資產階級世界觀的泥坑中裡去,挖我們的社會主義牆腳。大敵當前,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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