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受讀者喜愛的經典作品《這杯咖啡的溫度剛好》,好評再版。
在生命的本體之前,「文學」能說的話無非也像童言,像夢話,破碎而不週全。但那半句童言細聽之下或者也隱藏幾許玄機吧? 文學,仍是可加期待的。一本書,仍有它出航的必要。
──張曉風
張曉風以情入理,在有限的字數裡,出入古今,仰視宇宙之大;從泛政治、眾聲喧嘩的都會中尋找悠閒生活之美。文字洗鍊,內容深刻精博,突破窠臼,值得細品珍藏。
在她筆下一位落榜的考生張繼,在離開京城的夜晚,寫下傳頌千年的〈楓橋夜泊〉,成就了〈不朽的失眠〉;寫父親的勤儉愛物,用鋁壺盛水曬太陽成為〈我家獨製的太陽水〉來洗澡;她也妙寫想要〈成聖的女子〉不需要成為修女,只要走入婚姻就能成為聖人。
不論是惱人的塞車、鄰居廚房肉焦事件,或是耳熟的歌曲、一杯溫度剛好的咖啡,這些我們常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日常,透過張曉風的筆,重新感受生活,品嘗出另外一番風味來,重新體會生命的點滴。
所以詩人瘂弦說:「讀張曉風不但可以『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而隨她穿過古中國文學的宗廟殿堂,更會發現宮中有宮,室內有室,千門萬戶,雍雍穆穆,而原型在焉。」
作者簡介:
張曉風
原籍江蘇省銅山縣(徐州),筆名曉風、桑科、可叵,東吳大學中文系畢業,曾任教東吳大學、香港浸會學院、陽明大學。曾獲中山文藝散文獎、國家文藝獎、吳三連文學獎等,並於一九七六年獲選十大傑出女青年。著有《地毯的那一端》、《步下紅毯之後》、《從你美麗的流域》、《玉想》、《送你一個字》、《花樹下,我還可以再站一會兒》,另有童書《祖母的寶盒》、《看戲》,評述和小說、詩作等。三度主編《中華現代文學大系》散文卷及《問題小說》、《小說教室》等。
章節試閱
女人,和她指甲刀 「要不要買一把小指甲刀?」張小泉剪刀很出名的,站在靈隱寺外,我躊躇,過去看看吧!好幾百年的老店呢! 果真不好,其實我早就料到,旅行在那個名叫赤縣神州的地方,你要把自己武裝好,以免因失望太多而生病。 回到旅館,我趕緊找出自己隨身帶的那隻指甲刀來剪指甲,雖然指甲並不長,但我急著重溫一下這把好指甲刀的感覺。 這指甲刀買了有十幾年了,日本製,在香港買的,約值二百台幣,當時倒是狠一下心才買的。用這麼貴的價錢買一隻小小的指甲刀,對我而言,是介乎奢華和犯罪之間的行為。 刀有個小紙盒,銀色,盒裡墊著藍色的假絲絨,刀是純鋼,造型利落乾淨。我愛死了它。 十幾年來,每個禮拜,或至多十天,我總會跟它見一次面,接受它的修剪。這種關係,也該算作親密了,想想看,十幾年吶──有好些婚姻都熬不了這麼久呢! 我當時為什麼下定決心要買這隻指甲刀呢?事情是這樣的,平常家裡大概總買十元一隻的指甲刀,古怪的是,幾乎隨買隨掉。等孩子長到自己會剪指甲年齡,情況更見嚴重,幾乎每週掉一隻,問丈夫,他說話簡直玄得像哲學,他說:「沒有掉,只是一時找不著了。」 我有時有點絕望,彷彿家裡出現了「神祕百慕達」,什麼東西都可以自動銷匿化煙。 幼小的時候看人家登離婚廣告,總是寫「我倆意見不合」,便以為夫妻吵架一定是由於「意見不合」。沒想到事情輪到自己頭上,全然不是那麼回事,我們每次吵架,原因都是「我倆意見相同」,關於掉指甲刀的事也不例外。 「我看一定是你用完就忘了,放在你自己的口袋裡了。」 每次我這樣說他的時候,他一定做出一副和我意見全然一致的表情: 「我看一定是你用完就忘了,放在你自己的口袋裡了。」 掉刀的事,終於還是不了了之。 我終於決定讓自己擁有一件「完完全全屬於我自己的東西」。 婚姻生活又可愛又可怕,它讓你和別人「共享」,「共享」的結果是:房子是二人的,電話是二人的,筷子是大家的,連感冒,也是有難同當。 唉! 我決定自救,我要去買一把指甲刀給自己,這指甲刀只屬於我,誰都不許用!以後你們要掉刀是你們的事! 我要保持我的指甲刀不掉。 這幾句話很簡單,但不知為什麼我每次企圖說服自己的時候,都有小小的罪咎感。還好,終於,有一天,我把自己說服了,把刀買了,並且鼓足勇氣向其他三口家人說明。 我珍愛我的指甲刀,它是我在婚姻生活裡唯一一項「私人財產」。 深夜,燈下,我剪自己的指甲,用自己的指甲刀,我覺得幸福。剪指甲的聲音柔和清脆,此刻我是我,既不妻,也不母,既不賢,也不良,我只是我。遠方,仍有一個天涯等我去行遍。 你真好,你就像我少年伊辰 她坐在淡金色的陽光裡,面前堆著的則是一垛濃金色的柑仔。是那種我最喜歡的圓緊飽甜的「草山桶柑」。而賣柑者向例好像都是些老婦人,老婦人又一向都有張風乾橘子似的臉。這樣一來,真讓人覺得她和柑仔有點什麼血緣關係似的,其實賣番薯的老人往往有點像番薯,賣花的小女孩不免有點像花蕾。 那是一條僻靜的山徑,我停車,蹲在路邊,跟她買了十斤柑仔。 找完了錢,看我把柑子放好,她朝我甜蜜溫婉的笑了起來──連她的笑也有蜜柑的味道──她說:「啊,你這查某真好,我知,我看就知──」 我微笑,沒說話,生意人對顧客總有好話說,可是她仍抓住話題不放…… 「你真好──你就像我少年伊辰一樣──」 我一面趕緊謙稱「沒有啦」,一面心裡暗暗好笑起來──奇怪啊,她和我,到底有什麼是一樣的呢?我在大學的講堂上教書、我出席國際學術會議,我駕著標緻的二○五在山徑御風獨行。在台灣,在香港,在北京,我經過海關關口,關員總會抬起頭來說:「啊,你就是張曉風。」而她只是一個老婦人,坐在路邊,販賣她今晨剛摘下來的柑仔。她卻說,她和我是一樣的,她說得那樣安詳篤定,令我不得不相信。 轉過一個峰口,我把車停下來,望著層層山巒,慢慢反芻她的話,那袋柑仔個個沈實柔膩,我取了一個掂了掂。柑仔這種東西,連摸在手裡都有極好的感覺,彷彿它是一枚小型的液態的太陽,可食、可觸、可觀、可嗅。 不,我想,那老婦人,她不是說我們一樣,她是說,我很好,好到像她生命中最光華的那段時間一樣好。不管我們的社會地位有多大落差,在我們共同對著一堆金色柑仔的時候,她看出來了,她輕易就看出來了,我們的生命基本上是相同的。我們是不同的歌手,卻重複著生命本身相同的好旋律。 少年時的她是怎樣的?想來也是個一身精力,上得山下得海的女子吧?她背後山坡上的那片柑仔園,是她一寸寸拓出來的吧?那些柑仔樹,年年把柑仔像噴泉一樣從地心揮灑出來的,也是她當日一棵棵栽下去的吧?滿屋子活蹦亂跳的小孩,無疑也是她一手乳養大的?她想必有著滿滿實實的一生。而此刻,在冬日山徑的陽光下,她望見盛年的我向她走來購買一袋柑子,她卻想賣給我她長長的一生,她和一整座山的齟齬和諒解,她的傷痕和她的結痂。但她沒有說,她只是溫和的笑。她只是相信,山徑上恆有女子走過──跟她少年時一樣好的女子,那女子也會走出沉沉實實的一生。 我把柑仔擘開,把金船似的小瓣食了下去。柑仔甜而飽汁,我彷彿把老婦的讚許一同嚥下。我從山徑的童話中走過,我從煙嵐的奇遇中走過,我知道自己是個好女人──好到讓一個老婦想起她的少年,好到讓人想起汗水,想起困厄,想起歌,想起收穫,想起喧鬧而安靜的一生。
我家獨製的太陽水 六月盛夏,我去高雄演講。一樹一樹阿勃拉的豔黃花串如同中了點金術,令城市燦碧生輝。 講完了,我再南下,去看我遠居在屏東的雙親。母親八十、父親九十一,照中國人的說法是九十二。何況他的生日是正月初七,真的是每年都活得足足的,很夠本。我對他的年齡充滿敬意。在我看來,他長壽,完全是因為他十分收斂的在用他的「生命配額」的緣故(「配額」是外貿方面的術語,指一個廠商從政府得到的營業限量)。 依照中國民間流傳的說法,一個人一生的「福祿資源」是有其定量的。你如果浪費成性,把該吃的米糧提早吃完,司掌生死簿的那一位,也就只好開除你的「人籍」了。 我的父親不然,他喝酒,以一小杯為度。他吃飯,食不厭粗。一件草綠色的軍背心,他可以穿到破了補,補了又加補的程度。「治裝費」對他來說是個離奇不可思議的字眼。事實上他離開軍旅生涯已經四十年了,那些衣服仍穿不完的穿著,真穿成爛布的時候,他又央求媽媽車成抹布來用。 我算是個有環保概念的人,但和父親一比,就十分慚愧。我的概念全是「學而知之」,是思考以後的道德決定。我其實喜歡冷氣,喜歡發光的進口石材鋪成的地面,喜歡華貴的地毯和獸皮,喜歡紅豔的葡萄酒盛在高腳水晶杯裡……,我之選擇簡樸是因為逃避,逃避不該有的墮落與奢華。但父親,出生於農家的父親,他天生就環保,他是「生而知之」的環保人士。 回到家裡,曬衣繩上到處都有父親三、四十年來手製的衣架。衣架製法簡單,找根一、二公分寬的竹條,裁作三、四十公分長的竹段,中間打一個小洞,穿過鐵絲,鐵絲扭作S形,就可以掛衣服了。 父親的藏書也離奇,他不買精裝書,只買平裝書。他認為國人的精裝書多半是「假精裝」,只是把硬紙黏貼在書外面而已(後來,有出版界的朋友告訴我,的確如此)。勤看書的人只消一個禮拜就可以讓它皮肉分家。父親的書,他真看(不像我,我早年見書就買,買了就亂堆,至於看不看,那又是另外一件事)。他保護書的方法是把書一買來就加道裝釘手續。他用線裝書的方法,每本書都鑽四、五個孔,再用細線縫過。他的辦法也的確有用,三十年後,竟沒有一本書脫線掉頁的。 我偷了父親一本《唐詩三百首》,放在我自己的書架上。其實這本書我已經有好幾個不同的版本了,何必又去偷父親的?只因那本書父親買了五十年,他用一張牛皮紙包好,我打開來一看,原來那是一個拆開的大信封的反面,大信封的正面看得出來寫的是在南京的地址,那時候,父親是聯勤總部的一個副處長。老一輩的人惜物至此,令我覺得那張黃舊的包書紙比書裡的三百首詩還有意思。 夏天,父親另有一項勞己利人的活動。他拿六七隻大鋁壺接滿水,放在院子裡曬。到下午,等小孩放學以後,那便是我家獨製的「太陽水」,可以用來洗澡。至於那些大壺也不是花錢另買的,而是歷年囤積的破壺。那年代沒有不鏽鋼壺,只有鋁壺,南部水硬,壺底常結鹼,壺的損壞率很高。壺漏了,粘補一下,煮水不行,曬水倒可以。可惜父親三年前跌了一跤,太陽水就沒人負責製造了,我多麼懷念那溫暖如血液般的太陽水,如果有人告訴我洗了太陽水包治百病,我也是相信的啊! 父親年輕時唸師範,以後從軍,軍校六期畢業,也曾短期赴美,退役的時候是步兵學校副校長,官階是陸軍少將,總算也是個人物了。但他真正令我佩服的全然不是那些頭銜,而是他和物質之間那種簡單素樸的疼惜珍重。 我把他的高統馬靴偷帶回台北。馬靴,是父親五十年前騎馬時用的。那馬靴早已經僵硬脆裂,不堪穿用了。但我要留著它,我要學會珍惜父親的珍惜。
「反正,都是他家的分數!」 事情,已經過去三十年了。如果把它當法律事件來看,也已經過了追訴期了。 罪行──如果說那是罪行的話──是由犯罪者自己招供出來的(不,也許不是「招供」,他說的時候,顯然是在傳述一件洋洋自得的往事)。時間,是在茶餘飯後,聽的人似乎也都被那故事適度的取悅了。 那時候,他剛教書,班上有兩個學生是「班對」,不是普通班對,他們已經結了婚,卻不好意思讓同學知道,連進教室都故意不走在一起。那兩人裡面,女生比較穎慧,每科平均大約七、八十分,男生魯鈍些,勉強混到及格邊緣。 那一年,大考成績改出來。他發現,女生八十出頭,男生呢,才四十幾。他為難起來,如果照實登記下去,第一,那男生死當。而且,他別科當不當,還不知道,如果當多了,他就得退學了。第二,如果他重修或退學,他們倆的婚姻想必出問題。設若兩人不同校不同系,你還可以推說教授心理變態,逼人太甚。但他們兩人讀的同一學校、同一科系、同一班級。丈夫退學,妻子還會瞧得起他嗎?如果做妻子的一怒之下和他離了婚,一段姻緣不就拆散了嗎?拆散之後那男生雖可憐,那女生也不見得快樂啊! 唉!難啊!他想來想去,不知該不該把分數照實寫下去。 後來,他忽然靈機一動。咦,反正那女生考得高,何不向她挪個十幾分過來,兩人分數就一樣了。反正都是他們家的分數嘛!又沒跑到別人家去,加來減去,還不都是他們一家的事。所以,他就這麼做了。所以,他們兩個都得了個六十出頭的分數。 事後,他很得意──你看,事情解決得多美滿!小倆口的婚姻保住了,而且,這做老師的也沒胡亂放水,他是「調分數」而不是「送分數」。 說話的教授年齡不到六十歲,人,一向也算是個謙和仁厚的君子。他做那件事的時候,年齡大約不到三十。那年齡,不但分明不老朽,而且是個不折不扣的少壯派,少壯的講師對分數,竟也是這樣看待的嗎? 但舉座稱善,號曰古今妙判。唯我獨自嘿然不語。 我在想,如果我是那女生,如果我在許多年後知道了事件的真相,我會怎麼辦?我想我會逕自走過去,找那位老師理論: 「老師,你錯了。重修、補考和退學,本來就是屬於『學術品管』的一套制度,在可能限度內我們都該尊重它。你如果要給考四十九分的學生加一分,以便他有機會補考,我也沒話說。但你無緣無故加一個學生十多分,已屬『職業犯罪』,你又無緣無故減一個學生十多分,這更是離奇的偷竊!如果分數是財產,這財產也該是夫妻分產的,你不能進行『劫富濟貧』的勾當。否則,男孩可以用分數救他的女朋友嗎?姐姐可以施幾分給妹妹嗎?」 「至於你為我好,想成全我的婚姻,也大可不必,我有權利知道真相。至於我會不會因為他比我笨而選擇離開他,這件事,留給我自己去傷腦筋,好嗎?」
女人,和她指甲刀 「要不要買一把小指甲刀?」張小泉剪刀很出名的,站在靈隱寺外,我躊躇,過去看看吧!好幾百年的老店呢! 果真不好,其實我早就料到,旅行在那個名叫赤縣神州的地方,你要把自己武裝好,以免因失望太多而生病。 回到旅館,我趕緊找出自己隨身帶的那隻指甲刀來剪指甲,雖然指甲並不長,但我急著重溫一下這把好指甲刀的感覺。 這指甲刀買了有十幾年了,日本製,在香港買的,約值二百台幣,當時倒是狠一下心才買的。用這麼貴的價錢買一隻小小的指甲刀,對我而言,是介乎奢華和犯罪之間的行為。 刀有個小紙盒,銀色,盒裡墊著...
目錄
半片木(代序) 一本書,仍有它出航的必要(自序) 女人,和她指甲刀 你真好,你就像我少年伊辰 喂!外太空人,有閒再來坐 同巷人 我是擁有一枚柿子的柿長 雖然,五公尺之外便有人 粉紅色的挑髮針 不朽的失眠 光采男子 我家獨製的太陽水 被憂傷的眼神凝視過的絲繭 唐代最幼小的女詩人 「反正,都是他家的分數!」 請來與我同座,那彈琵琶的女子 只要讓我看到一雙誠懇無欺的眼睛 烏魯木齊女孩 成聖的女子 「浮生若夢啊!」他說 包子 女子層 那一鍋肉 秋光的漲幅 誰說我不懂法文? 六橋 啊,少年,你的台北和我的台北 「它怕什麼?」 鬼,也是瀕臨絕種的生物 東鄰的竹和西鄰的壁 獎金六元 黃金葛和它的罐子 什麼東西在「大減價」? 小鳥報恩記 二陳集上新搬來的那一家 就拿保險賠償金來展出吧! 小蛇事件 比比看,哪裡不同? 當下 三個辣 常玉,和他的小土缽 大師.樹林.鳥蛋 歲月.飛鳥.錢夾 酒井先生的笑容 肖狗與沙蝨 自作主張的水仙花 誤入桃源 立志把自己慣壞 五點半,赴湯蹈火的時刻 關於老連欠我錢的事 聞歌 有誰死了嗎? 如果容許我多宣布一天國定假日 這杯咖啡的溫度剛好
半片木(代序) 一本書,仍有它出航的必要(自序) 女人,和她指甲刀 你真好,你就像我少年伊辰 喂!外太空人,有閒再來坐 同巷人 我是擁有一枚柿子的柿長 雖然,五公尺之外便有人 粉紅色的挑髮針 不朽的失眠 光采男子 我家獨製的太陽水 被憂傷的眼神凝視過的絲繭 唐代最幼小的女詩人 「反正,都是他家的分數!」 請來與我同座,那彈琵琶的女子 只要讓我看到一雙誠懇無欺的眼睛 烏魯木齊女孩 成聖的女子 「浮生若夢啊!」他說 包子 女子層 那一鍋肉 秋光的漲幅 誰說我不懂法文? 六橋 啊,少年,你的台北和我的台北 「它怕什麼?」 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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