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的日本人

名人推薦：推薦序作者　李前總統豋輝先生

就算在歷史上是屬於有爭議的人物，在內村鑑三的心中都是有血有肉的人。」
《國民之友》（二四○號，一二月三日）

「代表日本人，將日本的精神、國情、風土等介紹給全世界。」
《早稻田文學》（七七號，一二月一五日）

「讓歐美人看到日本最真實的一面。」
《東京經濟雜誌》（七五五號，一二月八日）

二 上杉鷹山──封建領主

1 封建制

「天國」在像我們地球這樣的地方是不可能實現的嗎？人類不認為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非常熱烈地盼望可以實現。雖然在地球上打造「天國」是完全沒有把握可以成功的事業，然而，人類的歷史本身可以說是為了在地球上實現「天國」的理想而出現的一連串過程。
基督徒相信希伯來的預言，橫跨十九個世紀，不斷地祈禱這樣的王國可以降臨人世間。終於有人等不及，嘗試著用人的力量實現這樣的理想。在墮落的亞當子孫當中有不少人為了實現這樣的王國，奮力一搏。他們至上的勇氣和崇高的自我犧牲是無人可及的。薩佛納羅拉的佛羅倫斯共和國 、克倫威爾的英格蘭聯邦、佩恩在德拉瓦州河畔進行的「神聖實驗」 等，都是人類所做的少數嘗試。這些都是在地球上人類努力做出的嘗試，是既貴重又勇敢的實例。然而，這些嘗試都只能看到「天國」的冰山一角。
　　我們雖然有先進的政府機構，然而卻一點都比不上天國，這一點與十世紀前的祖先時代完全沒有改變。我們現在的確處於原地踏步的狀態。因此，甚至有賢人發出驚人之語，認為人類只朝著一個方向，那就是後退的方向邁進。
　　當然，無論是什麼樣的形態，高壓政治都是不可取的。現在，高壓政治只在幾個熱帶地方國家可見，而這些高壓政治也總有一天會消失。然而，如果你認為在投票箱中就完全看不見高壓政治的蹤影，那可就是太天真了。只要人類與惡魔聯手一天，高壓政治就還會存在，而惡魔本人在我們將他完全驅逐之前也都還會存在。也就是說，人類被兩種高壓政治──專制的高壓政治和投票箱內的高壓政治所苦。而當中的後者，雖然比較輕微，但仍是惡。雖然我不能明確說出什麼是更好的形態？何時可以找出這樣的形態？但對於期待更好形態的想法是不變的。
我們必須篤信沒有比「德」更好的制度了。不，應該是說，只要有「德」，制度不但不會加分，反而是一種阻礙。剛剛我雖然說了我們有「先進的政府機構」，但這不是幫助聖人的機構，而是為了打擊小偷的機構。代議制政體其實只是一種進步的警察組織罷了。雖然可以有效抑制惡人和小偷，但就算有再多的警察，也無法取代一位聖人或一位英雄。「不好也不壞」恐怕就是這種組織的寫照吧。
封建制度有其缺點。為了改善這樣的缺點，立憲制度取而代之。但我卻擔心這是不是為了驅鼠而放火燒了整棟房子。伴隨封建制度的是忠義與武士道，另外還有勇氣、人情等，但這些也都不見了。真正的忠義唯有在君主與家臣彼此面對面時才會成立。假設在君主與家臣間加進了「制度」，如此一來，君主僅僅只是統治者，而家臣也僅僅只是人民，再也沒有所謂的忠義了。為了爭取憲法規定的權利而產生紛爭，為了解決紛爭而仰賴文書。再也不像從前，仰賴的是人的心。當有我的君主可侍奉或有我的臣子可愛憐時才會彰顯奉獻與奉獻的優點。封建制度的優點在於統治者與被統治者之間的關係，建築在兩者人性面的性格之上。這樣的國家本質屬於家族制度。也就是說，無論是什麼樣的法律與制度都不及「愛的律法」。如果封建制度以完美的型態出現，可說是最理想的政治型態。
最偉大的書籍當中寫到，在未來受到應允的王國中，我們將被稱作「我的子民」，「你的杖，你的竿 」都安慰我。因此，我們並不希望封建制度永久消失。還有數百年、數千年，人們將會繼續為憲法爭論。之後，人們終究會知道，人人皆為同一父親的孩子，彼此都是兄弟。到那個時候，封建制度就能夠以更完美的型態榮耀歸來。真正的武士期待封建制度的復權，方可「慰勞敗者、打擊驕者」、「建築和平的律法」。
然而，等待這樣的王國降臨之時，知道在水陸形成的地球上，異教國的日本曾經實現過這樣的王國，是多麼令人精神振奮的一件事啊。在神的「智慧」傳到日本之前，這個國家曾經有「決心赴死的勇士」，深知和平之道，實踐了獨自的「人之道」。

2 人與事業

上杉鷹山繼承現在羽前國的米澤藩時還只是一個弱冠十七歲的少年。他出生於九州小大名的秋月家 ，後來成為比自己家上位且領土也較大的上杉家養子。之後會加以詳述，但成為上杉家的養子對他來說可是一個困擾。這是因為成為上杉家養子的命運，讓他必須背負全國少見的重責大任。少年被自己的祖母 推薦給米澤的主公，說他「文靜、聰明伶俐、有孝心」。
上杉鷹山的老師細井（平洲） 從一個無名小卒被提拔到擔負重責的地位，既是學者也是一位高潔之士。上杉鷹山不同於一般家世顯赫的子弟，十分順從他的老師。上杉鷹山非常喜歡一個忠順學生的故事，盡忠職守的細井平洲也不厭其煩地把這個故事說給上杉鷹山聽。
　　「大藩紀州的藩主德川賴宣因為不聽老師的話，老師曾經用力地捏他的膝蓋。他經常靜靜地看著當時被老師捏出的瘀青說道：『這是我的尊師所留給我的警告。只要看到這個瘀青，我就會反省自己，審視自己是否誠實待己與待民。然而，很可惜地，雖著年數增長，瘀青也漸漸褪色，我的謹慎之心也跟著褪色』。英明的藩主不止一次說過這樣的話」。
　　年輕的上杉鷹山每當聽到這個故事都會淚流滿面。當時，家世顯赫的子弟們不食人間煙火，導致他們大多忘記了對部下的義務，也忘記了自己為什麼被賦予力量與財富。在這樣的時代當中，上杉鷹山是難得一見的感性之人。中國聖賢所云的把百姓當作自身的傷病照料 ，似乎在上杉鷹山的心中留下強烈的印象，他終生貫徹這個道理，時時關懷他的人民。
如此感性豐富的人，當然也是一個宗教性的人物。在當藩主的時候，上杉鷹山將下面的誓文獻給了他一生的守護神──春日明神。

　　一、依照規定修練文武，不可懈怠
　　二、以成為民之父母為第一要務
　　三、日夜謹記下列字句
　　　　不奢侈不危險
　　　　施惠但不浪費
　　四、言行不一、賞罰不公、無道無禮，絕不可犯
　　今後也將嚴守以上誓文。若有怠惰，即受天譴，家道中落。
以上
上杉彈正大弼
藤原治憲

明和四（一七六七）年八月一日

　　上杉鷹山所面臨的挑戰都是他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難題。收上杉鷹山為養子的上杉藩，在太閣之前是全日本最強大的藩。以廣大且富有的越後領地為首，在日本西岸還有其他諸多領地。之後，被太閣移到了會津地區，勢力大幅減弱。雖然如此，仍是百萬石的大藩，藩主也是全國五大藩主之一。但由於在關原之戰（一六○○）時，上杉家支持德川家，因此領地又遭到遷移。這次，上杉家被指派到偏離中央的米澤地區。生產力僅三十萬石。之後，噩運連連的上杉家，生產力再度減半。
在上杉鷹山當上藩主的時候，上杉家雖然僅僅只是十五萬石的大名，但家臣的數目仍然維持以前百萬石時期，且沿襲從前一切的習慣與規矩。想當然地，新領地的維持十分困難，負債高達幾百萬兩。居民被強徵課稅壓得喘不過氣來，紛紛逃離，貧困籠罩在領地的各個角落。米澤位於羽前的南部，不靠海，無論是土地的生產力或自然資源，在日本都屬於下等。在諸事不順的情況下，人們失去了希望，大家都認為在不久的將來，米澤藩將會崩壞，支撐米澤藩的居民也將面臨破產。當時，就算用盡米澤藩所有的力量也很難籌得五兩金，由此不難想像米澤藩的窘境。對於一個擁有十多萬居民並領地七五○平方里的大名來說，貧困的程度讓人難以想像。年少的上杉鷹山上任後，他首先制止情況再度惡化，並努力將情況改善到至少還可以忍耐的程度。並且，若是守護神春日明神許可，在神的庇佑下，他希望將領地打造成古聖賢所說的理想國。
上杉鷹山在就任藩主兩年後，首度踏入自己的米澤領地。那是一個晚秋的日子，「自然」讓原本就十分淒涼的情景顯得更加悲哀。他看到的是一個又一個荒蕪、沒有人願意多看兩眼的村落。眼前的這般光景在多愁善感的年輕藩主心中造成很大的衝擊。當時，與他一同前往的隨從看到他在車內努力地吹著眼前快熄的火盆，於是對他說：
　　「讓我換一盆好一點的火吧」
上杉鷹山回答：
　　「現在不需要。我正在學習一個重要的教訓，晚一點再跟你們說」
當天晚上，在一行人下榻的旅館裡，藩主召集了所有隨從，說明了他下午學到的寶貴教訓。
　　　　「我親眼見到我的臣民他們悲慘的現況，當我正感到絕望的時候，我發現我眼前的　　　
　　炭火奄奄一息，就快要熄滅了。我小心翼翼地取起炭火，很有耐心地慢慢吹氣，成功地　
　　救回了火苗，真是令人振奮。我問自己：『是不是可以用同樣的方法治理，讓我的土地和
臣民起死回生？』，我的心中重新湧起了希望」。

3 行政改革

無論是在日本或是其他任何地方，人們很自然地會抗拒變革。然而，年輕的上杉鷹山必須要變革，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可以拯救米澤藩。變革不是等待他人行動，而是必須從自己本身開始做起。當然，當務之急是解決米澤藩的財政問題。為了挽回秩序和信用，除了極度的儉約外別無他法。藩主率先將自己家中的支出從一千零五十兩縮減至二百零九兩，家中的婢女也從五十人裁減至九人。他只穿木棉的和服，每餐的菜餚絕不超過一湯一菜。隨從也同樣地縮衣節食，但節儉的程度完全比不上上杉鷹山。上杉鷹山將每年的俸祿減半，剩下的積蓄全部拿來還債。這樣的努力維持了十六年，米澤藩終於從沉重的債務中脫身。然而，這只是財政改革的消極做法。
　　「臣民的幸福是統治者的幸福」
　　「錯誤的統治方法，期待臣民帶來財富，就如同期待黃瓜的瓜藤上可以結出茄子的果實一般」
若不能知人善用，則無法行善政。上杉鷹山這種「根據能力交派任務」的民主思想與封建政治的世襲傳統相違背，但他仍不惜用各種手段，善用人才。他不惜從困頓的藩庫中撥出俸祿，支付給有能力的人，讓這些有才之人分居三種不同的職位，幫助他治理人民。
第一種職位稱為「鄉村頭取」和「郡奉行」。他們是「民的父母」，是負責一個區域行政事務的總監督。上杉鷹山對於他們的指示之一如下：
　　「嬰兒自己不具有任何知識。然而，母親會猜測嬰兒的心意給予無微不至的照顧。這是因為有真心才可以辦到的事。真心生慈愛、慈愛生知識。只要有真心，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為官者必須如同母親對待嬰兒般對待人民。只要你們對人民有慈愛之心，就算才能不足也不需要擔心」
第二種職位是種類似傳教士的角色。他們教導人民「孝順父母、憐憫孤兒寡婦、婚禮習俗、和服的禮節、食物和飲食的禮節」等習慣和儀式。全領地被分為十二個地區（教區），每個地區都有一位「教導出役（平信徒的主教）」。這些教導出役每年會集合兩次，召開共同會議。另外，他們也隨時向藩主報告人民的工作進度。
　　第三種職位則是最嚴格的警察。他們揭發人們的壞事和犯罪，根據罪狀給予嚴格的懲罰。他們仔細調查鄉鎮的各個角落，絕不枉法徇私。犯罪者是該地區的恥辱，如果犯罪者出現在自己負責的地區，教導出役也必須負連帶責任。對於這兩種職位的人，上杉鷹山給予下列的指示：
　　「教導出役就如同教師，必須持有地藏王的慈悲心，但心中不能忘記不可動搖的正義」
　　「廻村橫目就如同警察，必須持有閻羅王的公正和強烈的正義感，但不要失去如地藏王的慈悲心」
　　這三種職位相輔相成的程度令人吃驚。一般行政上的政策由鄉村頭取和郡奉行負責執行。然而，上杉鷹山認為：「統治未經教育的人民，既費時又沒有效率」，因此由教導出役負責教育人民，「為所有人的生命注入溫暖的血液」。但如果教育缺乏紀律一樣沒有效果，因此，藉由嚴格的警察制度，讓教育更有效果、慈悲更加顯著。年輕的藩主能夠建立如此制度來統治人民，想必他對人性必有深刻的洞察力。
　　這個新的體制在五年之內，沒有受到任何的阻礙，順利地進行。社會漸漸有了秩序，人們從絕望的深淵看見了一絲希望。然而這時上杉鷹山卻面臨了最嚴峻的考驗，那就是保守勢力的抬頭。若非上杉鷹山，一般人恐怕就此受挫了吧。這些人並非希望中飽私囊，但他們希望回復舊的體制，反對任何型態的改革。
　　有一天，七位重臣來到年輕藩主的面前訴說他們的不滿，要求藩主立刻口頭答應撤回新體制。然而，藩主沒有作答，他將自己的評價交託給人民。如果人們反對新體制，他決定退位，讓更有才能的人取而代之。藩主立即召集了所有家臣開會，城內聚集了數千名武裝的家臣，準備隨時待命。這時藩主前往春日神社尋求神的庇佑，祈求可以度過難關。之後，他召見重要家臣們，問他們自己的政治是否違反了天意？鄉村頭取和郡奉行們回答「不」。廻村橫目們回答「不」，沒有一人例外。隊長、隊員們也回答「不」。所有人都「異口同聲」地回答「不」。藩主聽完後十分滿意，民之聲即是神之聲（vox populi est vox dei） 。藩主鐵了心，將七位重臣叫到跟前，做出了判決。七人中五人的領地被沒收一半，且遭到無限期拘禁。主謀的兩人則依照武士的規矩，採取保存名譽的制裁方式，也就是切腹自殺。
藩主掃蕩了保守派和反對派的聲音，藩政也跟著大幅轉好。在這件事情了結之前，所有的改革都不算完成。年輕的藩主不但具有深厚的信仰和豐富的感性，更是一位真英雄。這位藩主將來如何創造一個太平盛世，令人期待。

二 上杉鷹山──封建領主

1 封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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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一 西鄉隆盛──新日本的創立者
1 一八六八年的日本維新
2 誕生、教育、啟示
3 維新革命中所擔任的角色
4 朝鮮問題
5 被當作反賊的西鄉隆盛
6 生活與人生觀

二 上杉鷹山──封建領主
1 封建制
2 人與事業
3 行政改革
4 產業改革
5 社會與道德的改革
6 為人處事

三 二宮尊德──農民聖者
1 本世紀初的日本農業
2 少年時期
3 能力試煉
4 個人的援助
5 其他公共事業

四 中江藤樹──村裡的老師
1 日本以前的教育
2 少年時代與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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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日蓮上人──佛僧
1 日本的佛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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